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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千年-第9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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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神灵之国。
——那是天上的国。
——那是祂的国度。
然后,他看到了——
看到了背负双翼的有翼之民在天空之中自由的翱翔,看到了巍峨壮美的神圣之山漂浮与天际,看到了星罗密布的浮空岛屿交错,以及在其上生活着的年轻男女——他们无一例外俊美无涛,有的穿着闪闪发亮的丝质长裙,有的以珍珠贝壳点缀其身,甚至还有的身上一丝不挂,将自己最美好的一面毫无顾忌的展现——他们玩耍着、嬉闹着,饿了就采摘树上的野果,渴了就鞠上一捧溪水,彼此的眼中没有欲望,都是最为纯净的天真与无邪,他们在山林间追逐、休憩,无止尽的享受着不存在尽头的幸福。
当然,也看到了光。
高高在上的,照耀众生的,悲悯世人的光。
那是……
随之而来的火焰将他的意识彻底吞没,光与焰交织,有看不清面目的十二翼神人挥动铁锤,以秩序与法理编织出他——不,是它的身体。
那是一块粗胚。
在光焰中升华、成型的粗胚。
——这是短剑“暗血”的记忆,最初的记忆。
艾米于此明悟。
如同透过黑巫师阿尔弗列德的“疫病”权能,他看见了黑死病的历史一般,通过读取短剑“暗血”,他追溯了时光,登临了这个不可思议的世界,并将见证它的诞生。
十二翼的神人挥动铁锤——
尽管应该被冠以有翼之民这个称呼,但只是直视祂身周那一圈圈看不透彻的威光,年轻的荣光者便理所当然的知道,这是一位远远凌驾于许德拉、潘多拉、大衮、乃至被封印的旧日支配者之上的可怖存在。
犹如晨曦升起,将夜幕撕裂的第一道光。
至上之光。
与其说是祂在锻造短剑“暗血”,不如说是祂在编织这一件武器——每一锤落下,既是在锻打它的形体,也是在编织、梳理其上铭刻的法则,将祂的力量以及生命本质烙印在这把长剑之上。
是的,短剑“暗血”最初不是短剑,而是一把大约七十公分长的长剑。
只是具体是怎样风格的一把长剑,在炽烈的光焰中看不真切,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与他所熟悉的那把破败不堪的短剑完全是两个风格的东西——如果不是隐隐生出的血脉相连感,他甚至完全不会将两者联系在一起。
太华丽了。
尽管只是偶尔显露一鳞半角,那超越艺术的美感便已将他征服。
但十二翼的神人仍不满意,只是一遍又一遍不辞辛苦的挥动着手中的铁锤——在没有夜晚,甚至感受不到时光流动的神国中,渐渐的将生命与意识赋予这把武器。
他能够感受的到。
感受到一个崭新的生命的诞生,成长,以及最终的定型。
——并非懵懂的、无知的意识,经由强大到不可思议之境的神灵锻造而出的光与焰之剑,尚未真正诞生便已经是一个真正的、成熟的生命。
它有着自己的思想,自己的意志,以及自己的情感。
而当这个生命真正从无到有,真正成长到能够独当一面的时候,十二翼的神人停止了捶打,朝着炽热的光焰伸出了手——
纤细、白皙、完美如白玉的手。
如同迎来了它们的君王,如同迎来了它们的神灵,光与焰径直向两侧排开。
然后握住。
突如其来的旋风令光停滞,将火焰熄灭,金色的圣剑连同天际一道点亮。
繁复的花饰,精美的纹路,修长的剑身——看不清具体形貌的神明将它放在手中把玩,指尖从轻薄如蝉翼的剑身轻轻拂过,在剑柄处徐徐扇动的金色羽翼上微微停驻,而后祂赋予了它来到这个世界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名字。
于此,幻境轰然崩塌。
艾米·尤利塞斯睁开了那双隐隐吞吐出金色光芒的瞳仁。
然后挥剑。
古旧、斑驳的剑身已不再成为它的束缚,长眠于剑鞘之内的神祇之剑于此复苏。
“Lucifero!”
低声呼唤着它的名字,少年揭开了位于其上的最后一道封印。
于是——
剑自光中生。
如星辰一般璀璨的光芒径直贯穿了黑暗的天幕,撕裂了笼罩在秩序疆域之上近千年之久的漫漫长夜。
——长剑斩破黑暗。
如同先民降临的史诗中所描绘的那样,来自天上之国的神祇之剑斩破了黑暗混沌。
光,自世界之外倾泻而下。
云层翻腾着,涌动着,簇拥着神圣之光的洒落。
无关距离的远近,无关地形的遮蔽,整个秩序疆域,从神圣之城汉莫拉比,到教团总部所在的迦南,再到一切秩序都被颠覆混淆的黑区,乃至于被象征终末的六六六之兽吞没的失落王都普罗米修斯,在这一刻都见到了光,见到了来自赫姆提卡方向那最为神圣、最为纯粹的至上之光。
艾米·尤利塞斯这一剑斩向的不是来自深海的大衮,而是面前的黑暗,而是笼罩在赫姆提卡乃至整个秩序疆域上空接近千年之久的至深之夜。
于是,长夜退散。
他做到了,达成了这一不可思议的伟业。
不过,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Lucifero。
即为路西菲尔,即为破晓,即为晨曦——
这便是它的真名。
章一五四来自世界之外的……()
云开雾散——
终年笼罩秩序疆域的无名者之雾如同阳光下的春雪一般消散,来自天穹之上的光辉洒落在泛起黑紫色光泽的腐败土地上,没有智慧、没有知性、甚至不存在统一形体的妖魔们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不约而同的停下了脚下的步伐。
然后抬起头——或者说类似于头的某种东西,注视着那从未在那已如浆糊一般混乱的记忆中出现过的绚丽之景。
是对未知之物的好奇?还是某种源自尚未完全消逝的人性的感动?
没有人知道答案。
这并非人类无法与妖魔相互理解,而仅仅是因为——
没有必要。
秩序与混沌的战争已延绵数千年,二者的厮杀早已超出了简单的仇恨,成为了一种本能,一种完全不需要思考的本能。
就像现在——
没有任何理由,没有任何道理,甚至连见面的狠话都没有,盘踞在这片土地的妖魔们根本没有意识到生者的到来,便坠入了长眠不醒的迷梦之中。
并非睡去,而是死亡,彻彻底底的死亡。
它们“生命”的概念,在这一刻已彻底被剥离,沦为了永远不会醒来的死物。
——操纵生命。
这便是西德尼·托拜厄斯的能力,或者说……权限,直接从法则层面干涉生命本质的权限,天选之人所执掌的权限。
不仅可以自由的扭转自身乃至其他人“生命”与“死亡”的状态,还可以在此基础上无限制的对生命的蓝图进行篡改。
——想要力量?那就增强力量。
——想要速度?那就提高速度。
——想要不死之身?那就加快自愈的速度。
换而言之,抛开概念层面的逆转生死外,他的身体在任何有需要的情况下都可以无限制的强化到极限乃至超越极限,成为没有弱点,没有短板的“超人”。
并且,还不单单只是如此,通过对生命本质的干涉以及操纵,他甚至能根据他的需要创造出一种新的、能够进行自我繁衍、自我发展、自我壮大的生物,或者说物种,并对它们始终保持着绝对的影响力。
这已经是近乎造物主一般的手段。
然而,即便强大如他也仍不够资格成为骑士团的最强之人。
最强——
这个限定只有一人能取得的称号,在有着复数天选之人存在的骑士团,其归属却从来没有过争议。
——斯考特·菲尔丁。
权限是“破坏”的究极者,他的权限不仅能赋予他将阻碍在面前的一切之物尽皆粉碎的极致破坏力,同时“一切之物”这个宽广且不受任何限制的概念,也将荣光者的能力、妖魔的天赋、持剑者的圣痕、黑暗众卿的权能、天选之人的权限尽皆囊括——也即是说,他不仅拥有着能够破坏一切,并且否决对方能力的最强之矛,也拥有能够免疫他人攻势的最强之盾。
甚至据那些炼金术士们宣称,他的权限还有相当广阔的发展潜质,或许能破坏的不仅是敌对方的能力,同样也能是抵抗这一行为,或是敌意这一仅存在于思维层面上,称得上虚无缥缈的概念。
“从方向来看,应该是赫姆提卡。”伫立于死之海洋之上的天选之人对满地堆积的尸骸无动于衷,他只是抬起头,以审视的目光注视着自天穹之上洒落的晨曦之光,“说起来,斯考特那家伙应该往那边去了。”
位列九卿之位的潘多拉,即将复苏的旧日支配者——
无论哪个都棘手至极。
杜克那家伙也是倒霉到一定境界了,同时招惹了那么多超乎想象的麻烦。
除了斯考特那个如同怪物一般强大的家伙,骑士团中的任何一个人,包括他乃至其它天选之人在内,都没有丝毫把握能够将局势稳定住,收拾那糜烂的局面。
可眼前这如此骇人的声势,完全不像将那位将朴实无华的个人风格贯彻始终的最强之人。
也就是说,要么是除了赫姆提卡之外,有其他地方发生了足以影响整个秩序疆域的异变,要么则是在那座多灾多难的古老城市,又发生了超乎所有人意料之外的变故。
只是对于西德尼来说,无论哪种可能都称不上好消息。
并非将它们区别对待,也并不是对黎明的到来心存疑虑,仅仅因为……现在还不是时候。
“希望不要刺激到它吧。”
——早就千疮百孔的秩序疆域,可再也承受不起那个级别的存在降临。
心底掠过疑虑,跻身于整个秩序疆域最顶峰的天选之人低声呢喃,而后转身,背对着曦光,在尸骸堆积的大地之上渐行渐远。
而在另一边,秩序版图遥远的另一端,行将就木的老人自长眠中复苏。
“九百年了……还真是熟悉到令人怀念的景色啊。”如同蒸发了体内所有水分的木乃伊一般的老人,从镶嵌有银白十字红色棺椁中起身,视线停驻在窗外洒落的微亮晨曦之上,而后眯起了本就深陷皱纹中的眼,“赫姆提卡、潘多拉、旧日支配者、大衮——看来他们终于耐不住寂寞了。”
伴随着话音的落下,干瘪的皮肤如同充了气一般鼓起,强健而有力的心脏鼓动着身周血液的奔流,让老人那几与死亡无异的躯体之中渐渐充盈起生机,而那双罕见的金色瞳仁也逐步回复了活力,与他那凛然的身姿和生来的高贵气质相得益彰,尽管尚未完全恢复,但地上神明的威仪已初现端倪。
“也是。”彻底将自身的状体从死者转换为生者的老人低声自语,“门已经被打开过了,曾以为万无一失的最终防线已被证实远没有想象的安全,他们……着急了。”
“是路西菲尔。”站在老人身后,如同幽灵一般毫无存在感的,是一位艾米·尤利塞斯曾在Lucifero的梦境中所见的有翼之民,具体的容貌遮蔽在黑暗中看不真切,唯一能看清的只有身后三对洁白无瑕的羽翼,“是它的力量。”
“你想去赫姆提卡——”奥古斯都——人类的地上之神一针见血的指出。
有翼之民没有回话,气氛一时寂静的可怕。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的目标、你的使命与那一位毫无关系。”老人以低沉的口欧文说道,“所以,听我一句吧,别趟这趟浑水。”
“抱歉——”有翼之民冷淡的作答,三对羽翼同时张开,“我做不到。”
他,更准确的说,是她,从黑暗中走出,洁白的羽翼映照着晨曦的光辉,黑亮的中长发披散在耳垂旁,姣好的面容充满了一种非人的美丽,尽管并未使用任何魅惑人心的力量,但与生俱来的神圣气质仍然令人在注视着她的时候不由为之心折。
而后——
莫名吹起的风吹开了本应要在层层验证后才能打开的大门。
以少女之姿显现于凡尘的有翼之民挥动身后的三对羽翼,向着自天穹之上洒落的晨曦之光飞去。
“真是让人担心的孩子。”老人目送着她的离去,没有进一步的劝阻,更没有进行阻拦,他只是低低的、轻轻的、微不可查的叹息,“赫姆提卡可从来不是良善之地——监察者、旧日支配者……还有即将苏醒的‘祂’。”
教团的创始者,地上之神奥古斯都,在提及最后的“祂”之际,不由微微停顿。
“希望……混沌教派那几位,不要做蠢事。”
他说,而后步出大门,步入洒落的晨曦之中。
——这里是迦南,地上的迦南,遵循神旨于地上构筑的应许之地。
“既然大家都开始行动了,”金色的长袍自动在身上生成,象征最高神权的权杖在他迈步的同时自然而然的出现在手中,教团至高无上的冕下于此再次登临荣耀之巅,于此揭开了命运的崭新篇章,“那么我也……不能落后。”
平淡的言语具备非同寻常的魄力。
行走地上的神灵决心为黑暗的千年划上一个圆满的句号,彻底终结这场不幸的轮回。
然而,在下一刻,他的步伐戛然而止。
手上的权杖重重的落下,金色的眸子仰望苍穹之上。
“来了——”
他说,瞳仁中映照出一片黑暗。
那是……
“莎布·尼古拉丝。”
在秩序疆域的边陲地带,被混乱和无序所笼罩的黑区,时间与空间无法抵达的彼端,只有命运之人才能步入的奇迹之殿堂——端坐、或者说自囚于白银王座之上的男人睁开了眼,睁开了那双被眼白所占据、所充盈的眼。
男人——既像少年,又像青年,还有几分中年人的颓废,老年人看透世事洞达的囚徒姑且只能被冠以这样的称呼。
不存在瞳仁的眼中自然空无一物。
但他看见了,理所当然的看见了,看见了那疯狂涌动的混沌浪潮,看见了那摇摇欲坠的秩序疆域,以及……从黑暗混沌之中延伸而出的混沌触角。
“自业自得——”
以低沉的口吻作结,银发白瞳的男人再一次的闭上了眼,生命的气息渐渐远去,不留任何生机与活力,仿佛就此陷入了永恒的长眠。
但一切并未因他的沉眠而就此停歇。
呼啸着、哀嚎着、喧嚣着——
于晨曦之光中,亿万黑山羊之母就此显现。
章一五四回归原点()
一剑劈开黑暗,一剑劈开混沌。
不管放在哪个时代,这都是了不得的成就,但艾米并未因此目空一切,他自始至终都非常清楚,这非是他的力量,更非是他的荣耀。
一切荣耀理应归于路西菲尔。
他不过是一介使用者,一介窃取者——
少年有这个自知之明,更何况……眼下,他的、赫姆提卡所需面临的麻烦还没有解决,无论如何,现在都不是可以大意的时候。
——大衮。
那来自深海之下的神明尚未归于永恒的死亡。
于是,年轻的荣光者深吸一口气,意识勾连手中已隐隐生出生命的长剑。
没得到预期的回应。
说不出是轻松还是失落的舒出一口气,艾米·尤利塞斯直接取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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