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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千年-第17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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充当圣歌队护卫的圣教军,付出了难以承受的惨痛代价经此一役之后,超过一万人长眠在了这片迟早会被黑暗吞没的土地之上,并且在黑山羊之主与创世纪的接连侵蚀之下,连尸骸都没有留下。
战死沙场,当马革裹尸。
尽管在秩序疆域中并未流传有这样的说法,但对于袍泽的情感,无关地域与时代的变迁,也无关风俗与文化的迥异,始终如一。
甚至因为至深之夜的特殊性,圣教军在这方面尤为注重。
没结束一场战斗,随军的神职者都会举行一场虽然简约质朴却足够浩大的仪式,他们会按照司祭的指示,将收捡好的袍泽尸骨投入那熊熊燃烧的神圣之火中,并保持沉默,一直静坐到火焰熄灭。
然后,战死者的灰烬将会被神职人员带走,统一进行留存,并会在远征军回归之际,洒落在现世迦南的土地之上。
可是
这一次却没有尸骨留下。
一万余人,就这么活生生的被吞噬了。
连一丝漪涟都没有泛起。
所以,即便是艾米尤利塞斯这个外人都能够感受的到,整个圣教军营地的氛围虽然没有归于死寂,却陷入了一种不正常的悲伤与彷徨中。
这很正常。
没有人能对袍泽的逝去无动于衷,也不是任何人在面对过那无论如何都无法抗衡的敌人之后,仍然保有昂扬的斗志。
尤其当这个敌人本身就是具备极强精神污染能力的禁忌之黑山羊的时候。
不要说他们这些**凡胎的普通人,荣光者甚至有理由怀疑,就算是持剑者之中,也有相当一部分人受到了不同程度的精神污染。
禁忌名单、绝对不可接触之敌,可从来不是玩笑。
圣教军所受到的影响,只会更大。
但现在表露出的仅仅是意志方面的消沉,而且这份消沉,在圣歌队那连续数个昼夜都不曾间断的歌声下,正在逐渐褪去。
如同满是锈蚀的铁剑,一点一点的被打磨干净。
大概只要再休整上一到两天,编制都被打到半残的圣教军,就能恢复大半的战力。
这无疑是一件好事。
但对于艾米尤利塞斯,以及一众新生持剑者而言,却并不是那么回事。
因为
那意味着再一次的启程。
深入至深之夜,尽管年轻的荣光者曾不止一次生出过这样的念头,可他自始至终都没有将这个念头付诸实践的打算。
太过危险。
以教团对至深之夜的四级划分,远征军即将抵达的是第三级,疯狂级。
在那里……
有着一个文明,由难以计数的黑山羊组成的文明。
像刚刚结束的那场战斗一样惨烈的战斗,很有可能只是一道开胃小菜,在深入疯狂区后的每一天都可能爆发。
届时,不要说照顾好汉森、爱娜他们,就连他自己,都自身难保。
所以。
在大军开拔之前,有必要理清之后的作战方式,以及作战思路。
但这数日来的讨论,一直毫无进展。
不仅如此,反倒在今天
迎来了两位不速之客。
陌生的外貌,阴鸷的气息,以及以红色为主体,掺杂着少许黑色的法袍。
来者不善。
任何人看到他们的第一眼,都会生出这样的观感,更别说对他们身份心知肚明的新生持剑者们了。
一瞬间的静默。
针落可闻。
稍稍缓了一会儿后,韦伯斯特从座位上站起,朝那两位不请自来的客人走去:“两位执行官大人”
礼仪性的点点头,并伸出了手。
“欢迎。”
然后,笑容僵硬在了脸上。
两位不速之客没有看他哪怕一眼,更没有接过他伸出的友谊之手,只是以阴冷的眸光在帐篷内的众人身上扫过。
“犹大是谁。”
其中个子偏高的一人问道,与其说是询问,不如说是质问,那声音简直就像是在问犯人是谁一般,粗鲁无礼。
如果以这般傲慢粗鄙的口吻问这个问题的是一般人,恐怕刚刚才被荣光者救上一命的新生持剑者们就算没有群起而攻之,也必然会施以极其不善的眼神。
但偏偏……
问话的是红衣的执行官。
于是哑火。
不得不哑火。
执行官在教团内部算是很正常,很大众的编制,很多部门很多机构都会有派遣执行官这一职位,但身穿红色法袍的执行官却少之又少倒不是说红色有什么特别的象征意义,而仅仅是因为,没有任何一个部门,没有任何一家机构,希望自家的派遣执行官与宗教裁判所撞衫。
毕竟
恶名在外。
而这两位粗鲁甚至称得上蛮横的执行官,显然来自那个臭名昭著的部门。
信理部。
或者说宗教裁判所。
只是他们来找犹大做什么?
疑惑,深深的扎根于每一个人的心头。
于是氛围越发的险恶。
“我是。”
与身边尚且懵懵懂懂的新生持剑者不同,艾米尤利塞斯对信理部的到来尽管同样惊疑不定,却清楚的知道,他们所来为何。
擅离职守。
这是他的罪责。
早在禁忌目录上的黑山羊降临之际,早在他决心带领大家向着圣歌队逃窜之际,他就知道,作为带头者,作为第一责任人,他必定会被问责。
哪怕从事后来看,这个决定,毋庸置疑的正确。
可规矩就是规矩,规章制度就是规章制度,一旦违反,就必然要付出代价。
只是……
年轻的荣光者没有想到,他所要付出的代价,竟然会是如此之大,他的自救之举竟然会惊动信理部。
麻烦大了。
当两位红衣的执行官出现在他面前之时,他就意识到了这一点。
但逃不掉的。
思虑再三,他也只能坦然面对。
“罪人犹大,以擅离职守、滥用私权等多项罪名将你逮捕。”自始至终,红衣执行官的面容都没有哪怕一丝一毫的变化,肃穆的有些可怕,“你有权保持沉默,但在圣灵的注视下,你的一言一行,都将成为呈堂证供。”
另一人接口道,声调冷硬,不容置疑。
“不要妄图反抗”
“现在跟我们走。”
从决绝的态度上不难看出,他们绝对不会吝惜于使用武力。
这是最后通牒。
视线在两位不速之客身上一扫而过,艾米尤利塞斯叹了口气,做出了决定。
他没有拒绝的余地。
章一三一等待与征兆()
信理部,全称是信仰理论部,这个听起来无甚特别的部门,在教团内部的恶名足以使任何一个人闻之色变。
如果说,教团的各职能部门,其假想敌都是盲目痴愚的黑暗混沌,以及由它而衍生出的奇诡之物。
那么信仰理论部则不太一样。
它的假想敌是混沌教派。
更确切的说,是混入教团之中的混沌教徒。
清除异端,纯净信仰。
这是信仰理论部初创时的宗旨,但随着时间的流逝,权柄的与日俱增,它越来越成为一个在不受限的权力下滋生的恐怖怪物。
仅受教皇节制
说得好听。
作为代主放牧众生的牧羊人,教皇的身份、地位自然尊崇非凡,但整个教团也不是教皇一人的一言堂,诸如枢机会议、枢密院的存在一直掣肘着教皇的权柄,很多时候教皇对信理部倚仗还来不及,又怎么会、怎么能自断臂膀?
所以,在残酷的政治斗争中,信理部是一把好使的刀子。
屈打成招、网罗罪名对他们来说简直不是个事。
也正因此,在教团内部,信理部声名狼藉,有着宗教裁判所的别称,无论是神职人员、还是持剑者对他们都敬而远之。
艾米尤利塞斯之所以想加入信理部,也仅仅只是想要借它威名便宜行事而已但年轻的荣光者没有想到,他第一次与信理部接触,竟然是以阶下囚的身份。
作为罪人,他被两位宗教裁判所的执行官押送至了黑牢。
远征军终究不是信理部的本部,所谓的黑牢并非真正的牢房,而是一辆马车,一部被封的严严实实的马车。
也不知道是材质的原因,还是上面被刻画了特殊的炼成阵,马车内部不仅进不入哪怕一丝一毫的光线,更听不见外界的任何声音。
世界,被隔绝了。
连时间的流逝……都难以知晓。
如果是一般人,或许会在这极度的寂静中疑神疑鬼、寝食难安,说不定还就此被叩开心防、吐露真言,但荣光者对此倒是坦然。
原因其实很简单
一来他正好借这个环境、这个氛围好好的休息一番,二来则是……他清楚的知道,他不会在这里待上多久。
现在,到底是战争时期。
虽然不知道持剑者方面的伤亡如何,但在远征开始前就将才刚刚形成战斗力的新生持剑者压上前线,想来在人手方面捉襟见肘。
而他的战力,在怀曼、加西亚、卡修瓦尔德等一众大持剑者之间从来不是秘密,虽然没有实打实的一对一杀死过高等妖魔,可在特定的情况下却足够被当做同级的战力使用在战力如此短缺的当下,实在没有理由对他弃之不用。
这只是敲打。
规矩就是规矩,纪律就是纪律,哪怕情理上他能站得住脚,哪怕他并没有真的做错什么,也必须承担相应的罪责,接受相应的惩处。
以儆效尤。
若是在急需立威的时候,他甚至会被直接处死也说不定。
但没什么好后悔的。
艾米尤利塞斯低垂眼睑,在当时那种情形之下,他实在想不出更好的办法。
说到底,禁忌名单之上的黑山羊与赫姆提卡城之下的深海大衮一样,都是凡人所无法抗衡的恐怖存在。
这是非战之过。
只是必须提防,有人借此机会对他落井下石。
虽然从情理上说应该不至于。
在大方向一致,彼此利害没有冲突的情况下,有谁会干这种损人不利己的勾当?
可没人检举,敲打归敲打,军纪归军纪,他是持剑者系统的人,哪怕现在还没有一个编制,若是真的有惩处,怎么说也应该是由本系统的人出面把事情闹大,牵扯到牵扯出宗教裁判所,不仅没有必要,反而会让上面的人难看。
有人针对他的概率非常大。
会是谁?
怀曼
不太可能,这位就算真的要对付他、敲打他也不会使这种小手段,或施于恩,或施于威,以他的身份地位,方法多得是,何必选最不靠谱的那种。
至于同届的、对他心怀不满的持剑者。
对他下黑手的可能性也微乎其微。
先不说这段时间他逐渐建立起的权威,单论越演越烈的战事,或许不足以让剩下的十数位新生持剑者尽皆归心,却足够让他们认识到自己的不可或缺。
除非真的疯了,不然不会在这个时间点上使绊子。
那么……还有谁?
总不可能信理部那位坐镇远征军的裁决官看他不顺眼吧?
幕后一定有人推波助澜。
荣光者自己清楚,他的身份十分敏感,虽然这一次进信理部有很大可能只是走一遍程序,但有了第一次很有可能就会有第二次,他做事虽然小心谨慎,却还不到滴水不漏的地步,说不得什么时候就被人再一次的抓做了把柄,送交宗教裁判所。
到了那时,可不一定有这一次这么幸运。
艾米尤利塞斯抬了抬眼,在被刻意封闭的漆黑世界中,一双眸子清亮幽深。
必须找到他。
这是祸根。
拳心不禁攥紧,但他的脸上却意外没有怒容。
急不得。
必须徐徐图之。
强压下难定的心思,年轻的荣光者合上了眼帘。
并未睡去。
只是进入了梦境
借这个可以难得安稳休憩的时机,他打算再一次与嘉苏进行接洽。
无论是从她口中知晓至深之夜深层的隐秘,还是获悉教团本部的动态,对他此刻都大有助益。
下坠、下坠、下坠。
他的意识穿过层层黑暗,最终坠落在了大地之上。
昏暗无光。
艾米尤利塞斯睁开眼,黑色的瞳仁之中满是惊疑不定。
这里是……
至深之夜?
念头才刚刚生出,耳畔就传来了……歌声?
年轻的荣光者下意识的找寻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大地却在突然之间倾覆,伴随着一阵地动山摇,空间不,应该说世界的屏障如同镜面一般破碎。
然后
世界被侵染成一片血红。
他看见了一只眼睛,一只布满了血丝,将世界侵染成一片鲜红的眼睛。
思维仿佛被冻结。
大脑仿佛被烧焦。
慢了好几拍,他才意识到了他所看见的到底是什么。
瞳仁不禁放大。
而后,难以置信的声音自口中呢喃而出。
那是一个名字。
一个单单只是吟诵便是亵渎的名字。
“莎布尼古拉丝。”
章一三二并不重要()
宗教裁判所——
鼻端发出一声低哼,怀曼将目光移至了眼前之人身上。
昆廷。
这是他的名字。
裁决官虽然等阶不高,与那些可以一言决断生死的审判者尚有一定距离,可现在他们所在的并不是教团本部现世迦南,而是……至深之夜。
昆廷,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家伙,此时此刻代表的,是信理部。
无论如何——
他都不能轻视他。
于是落座,强忍着内心中的不满,落座。
略微抬了抬眉头,视线在面相稍显阴柔的男子身上微微停驻,而后怀曼开门见山的说出了来意:“犹大是我的人。”
听起来似乎有点没头没尾,但大持剑者相信,对方知道他的意思。
犹大尽管尚未确定编制,可持剑者的身份却毋庸置疑,更何况……
这一届的持剑者,在名义上依旧归于他统属。
“临阵脱逃,玩忽职守——”昆廷,这位红衣裁决官,信理部驻扎在远征军的全权负责人抿了抿唇,语速不急不缓,“如果是您的人,我可要对您好好说教一番——眼睛还是放亮一点比较好,千万不要所托非人啊。”
“你什么意思?”怀曼的脸色一下阴沉了下去。
“就是字面意思。”信理部的红衣裁决官眯了眯眼,面对眼前这位无论地位还是权柄都远在他之上的,真正的大人物的愤怒,他的身子反倒微微前倾,脸上流露出愉悦且扭曲的笑容,“那家伙……嫌疑很大啊。”
“那不可直呼其名的邪恶之物——”在此稍作停顿,“我翻阅过他的档案,我不否认他是个非常了不起的小家伙,但与此同时,我坚持认为,他非常值得怀疑。”
“凭什么,一个赫姆提卡的幸存者会这么强?”
“又凭什么,所有人最后都遭受了污染,却唯独他不仅活了下来,还未曾遭受哪怕一丝一毫的污染?”
“这合理吗?这现实吗?”
“不、一点也不。”
“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此巧合,如此不可理喻的事情——你太信任达芬奇,以及他那些充满了亵渎与堕落的炼金技术了。”
“从来没有想过如果它们遭到蒙蔽,如果它们反馈给你的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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