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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代的我和民国的她-第9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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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人群里传来一个熟悉的男声:“涓涓,顾老二,你们什么时候好上啦?”
涓涓简直不敢相信:“三哥!”
正是行远,毫发无损,只是因为腰伤未愈走的不快。
也许是冥冥中有神相助,他逃过了一场刺杀行动………
上午与大哥和二哥随行,熟料他在路上看到了一辆飞快跑着的马车。
赶车的女孩一头金色卷发,正是他连日来不得机会相见的克丽丝!
行远的性子,若是古代帝王,是宁可要美人,也不要江山的。
他放弃了与两位哥哥前去见政要的大好机会,找了个借口要溜:
“大哥,二哥,前面就是四妹妹带我去治过的中医馆,我腰疼,家里都没药了,今天必须买点药膏,你俩去吧。”
两位哥哥觉得三弟烂泥扶不上墙,默许了他半途下车,径直奔着目的地去了。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如何可怕,朱行远一概不知。
他只懊恼自己腰疼,腿跑不快,拦了好久才叫到车,却看不到克丽丝了。
这位可是真痴心。他让车夫转了几圈找到歌舞厅去,又亲自问了老板,得知她不过是请了半天假就放心了。
朱行远见妹妹满脸眼泪,极为诧异:“是不是顾老二欺负了你?我替你打他!”
说罢,对着启江的胳膊就是一下。
涓涓见行远好端端的,又有了些乐观,她希望刘警长搞错了,刚才的消息是假的。
“三哥,别闹了,你有没有看到大哥和二哥?”
“这,我是提前下车了,没跟他俩一起。”
涓涓的脸色变得惨白。
行远诧异地想问她是不是身体太累了,这时刘警长忽然冒出来,用枪指着酒店三楼,对着一大群待命的警察挥手喊:“嫌犯已经潜入酒店,保护好客人安全!”
嫌犯?!
启江的心悬了起来。
三楼是林家的婚宴现场,这嫌犯怎么这般狗急跳墙,还要连带无辜么!
涓涓钻到行远的怀里,不敢往楼上看,她怕,怕见血,怕再出岔子。。。。。。
大群的警察涌上楼梯,旋即将三楼围得水泄不通。
酒店负责人唐老板早已派保镖带着大女儿小女儿撤离,自己则躲在顶楼观察形势。
林先生独自一人立在三楼的屏风处,伸手拦住要往里搜查的刘警长,目光冷静。
“这里不是你想进就进的。”
“哼,林少将,”对方只看自己的枪口,“今天我来这,是有证据的,把嫌犯交出来吧!”
林先生一脸疑惑:“嫌犯?好笑,我这只有家眷和宾客,你找错地方了。”
刘警长身后又多了两名警察,其中一名看起来极其有经验,只见对方手里拎着一只黑布袋,里面似乎有家伙。
林先生皱眉,轻蔑地笑了笑。
他素来厌恶与警察打交道,自然也不会配合。
但是,一个残酷的事实很快打了他的脸……
刘警长当着他的面,也当着在场所有人的面,将黑布袋里的东西掏出来。
这支英式左轮手枪,太熟悉,是他送给侄子的成年礼。
“难道。。。。。。”
“您猜对了。”
刘警长继续把朱家遇害的事情说与他听。
林先生的世界,顿时爆发了一场海啸:
这是一场蓄谋已久的杀人,嫁祸!
林先生的眼前万分眩晕,差点栽倒在地,幸好林太太和两个警卫过来一把扶住。
警察们趁机涌入,不顾满场宾客的尖叫,转眼就搜遍了包厢,把正在打盹的林一堂揪了出来。
他不过刚刚赶到这里,连杯茶都没来得及喝,累得睡着了。
刘警长利落地将一堂牢牢地绑上,又令人将拿布袋把他的头套住,拖着往下行。
林太太哭着向前,拉住他的腿央求道:
“我侄子是冤枉的!”
“他十月份才做过大手术,才出院没几天,轻一点罢。。。。。钱我们有,赎金多少都可以!”
启江听到楼上的哭喊,顿时明白,刘警长口中的嫌犯,竟然是林一堂。
想到自己那次悲惨的牢狱经历,启江也不敢贸然上前,何况他没法证明:林少爷是清白的。
第219章 破碎与新生(1)()
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
盛极一时的华夏酒店,从这一天起,注定了它走下坡路的命运………
对警察而言,这,只是个抓人的场所;
对看客而言,这,不过是个找热闹的戏台;
但结束前半生仕途的唐老板,这是他的下半生的全部希望。
华夏酒店自开业以来一直经营得十分红火,每日进账的银钱如滚雪球一样,累积出令同行望尘莫及的巨额财富。
一半靠官场和商业积累数载的人脉,一半靠向西方学习又创新传统餐饮业的才华。
且不说酒店大厅矗立的十根精美的大理石柱,连同当时还很稀罕的西洋沙发,也是每一层必有。
这些奢华的摆设,与都是见证了酒店过往所经历的无数光荣:大到国际交往,小到名流宴席,场场都有它的影子。
被这场突如其来的刺客风波影响,它跌入了最惨淡、混乱的一天。
除了留下冷清的残席和未结的大账单,还有成群的看客,不论目的如何,均不愿离开,在大厅里来回转着,指指点点,久久不散。
唐老板悔得捶胸顿足:如果说朱家带来的劫难是不可抗拒的,那么林家的呢?
这笔霉头单子分明是可以在第二次、第三次来改婚宴时期的时候拒掉的。
如果当时女儿心再硬一点,不接,这次顶多也就是朱家的婚宴办不成,总好过让酒店变成杀人嫌犯的藏身之地。
刘警长所谓的封锁消息,并不是真的封锁:大批的记着争先恐后地来到现场,把唐老板采访了不下百十次。
这天下午,和所有奔走街头的孩子一样,报童齐齐发现报纸破天荒地卖得飞快。
她手里的五十多份报纸,没过三个钟头就一扫而空。
待她再去领报纸时,卖报处早已排起了长队。
齐齐好奇地问起了一个比她大一些的报童:
“阿欢,从来没有卖得这么快过,为什么打仗最多的那个月也没今天卖得多呀?”
阿欢抬起脏破的袖子,边擦冻出来的鼻涕边答:
“我不识字,也是听说的。好像是有个大官给刺了,还有炸弹把车炸飞了,人也死了。。。。。。”
齐齐记起父亲遇害的情况,叹口气,不敢多想,只盼望多卖些报纸,换了钱好给妈妈。
之前启澜订了她全年的报纸。
眼下,启澜从学校搬走,她又不知他去了哪里,已经半个多月没送出去了。
她本能地想到朱涓涓留的另一个地址,或许这个大姐姐能有办法呢?
就在齐齐排队的当儿,朱涓涓正在医院里,焦急地等待大哥的手术结果。
曾经的世界,并不是真实的,它只是在家族光环下、保护下造出的一座花园,原本像琉璃一样光亮澄净,在这天中午裂成了一地狼藉的碎片。
虽然幸得秦锋半途相助,把父亲及时送到了医院,而大哥的伤情却不容乐观。
院方派出了两名新来的洋大夫,手术方案也是反复商议后确定的。
这两位大夫,刚来中国不久,据说在国外有多年经验。
他们用纯英文提议:手术分三次完成,减少伤者的出血量。
章文轩不同意洋大夫的治疗方式。
他在院长面前,不卑不亢地挺直脊背,发表了自己的意见:
“我认为,三次手术完全可以合为一次,不过就是多花时间,多费精力和人手,但为了病人好,值得!”
然而,他的发声,如同冰面下的水声,微弱得忽略不计,一出口就被院长匆匆否决。
“由威廉大夫和霍克大夫主刀,你负责缝皮和止血。”
作为一名有职业操守的医师,章文轩有了辞职的冲动,但想到自己学成归国不易,最终他也舍不下这个救死扶伤的平台。
除了给洋人打下手,他还肩负着另一个家庭的希望。
在林一堂被警察抓走后,酒店里又来了一些军人,将林觅的父母喊进包厢谈话。
结果是,林太太独自先出来,匆匆忙忙乘车离开酒店,而林先生身心俱损,支撑不住,最后被紧急送往医院。。。。。。。
启江来不及与立刻回到车上告知了他们这接二连三发生的一连串变故。
林觅短短的一个上午和中午,经历了足够多的事情,待她跟着启澜进病房探望陷入昏迷的父亲,反而
表现与年纪不符的淡定。
启澜陪着林觅坐在病房里,她淡漠的表情像覆盖了一层霜雪,冷静得可怕。
他担心她把心事都埋得太深,内心承受不来,就与她聊了聊离别后的事。
“觅儿,你这些日子还好么?”
见她默不作声,启澜怕她误以为自己与诗安见了面,连忙如实相告:
“觅儿,我今天是第一次出门,十多天里都在看书,没干别的。”
林觅的眼里有一两点亮光闪了闪,很快又被密长的睫毛给掩盖住。
启澜只得又谈到了她平时喜欢吃的点心:
“今晚上我给你送些饼干来,再陪你守着爸爸。”
她始终不发一语,好像这一切都与她无关。
启澜关心她,无数次地想握住她的手,旁若无人的暖着,但他在这种环境下,提不起胆量。
不知说了多少话,他再也说不下去了。
他的话句句都很真诚,最后都不知不觉滴下了眼泪。
进进出出的护士都羡慕林觅,也暗自怪她有这么体贴的人在身边还不好好珍惜。
冬天,北方的白昼格外短促。
病房里越来越冷。
启澜正想回去拿毯子来,却听到有人喊他:
“小澜,你快跟我去个地方,不要浪费时间了!”
章文轩一脸倦容地站到了门口,眼里全是焦急,由不得启澜拒绝。
“你走吧,我一个人待会。”
林觅终于开了口,启澜于是跟着文轩一路飞奔。。。。。。
窗棂上残留的几道光线,随着时间的流逝,一一被浓烈的黑暗吞没。
林觅望着沉下去的夕阳,把双目缓缓闭上。
她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凄凉,但是,她并不惧怕它,反而有勇气扬起头把眼前的一切困难都踩在脚下。
家里的警卫和佣人都给内奸杀死了;
父亲还未醒来,母亲不知所踪,表哥给抓进监狱,
她,不知不觉间就成了支撑这个风雨飘摇的家中一根柱子。
第220章 破碎与新生 (2)()
“遥想公瑾当年,小乔初嫁了,雄姿英发。”
人生如戏,戏如人生。
人在暮年,体力渐衰,难免怀念少年岁月,尤其在病榻前,更容易有幻觉。
平生,朱先生在旁人眼里,少年有才,仕途平顺,有三儿一女,个个争气。
然而,在大儿子博远大婚的吉日,一辈子兢兢业业,嫉恶如仇,深谙明哲保身的他却迎来最大噩耗:
两个儿子一死一伤的沉重打击,以及幕后隐藏的真凶势力,将毕生的奋斗成果瞬间灰飞烟灭。
他的上唇轻微地颤抖着,声音小得如穿门而过的风。
在这个凄然的黄昏,他在一连串的梦境里反复地撞见一些年轻时的片段。
那个女人,那个孩子,已经许多年与他无关了。。。。。。
可是,梦里怎么又生出令人窒息的想念来…
“我是过客,是过客,她不属于我。。。。。。。”
下午五点半,他挣扎着在医院醒来,那些梦里浮现的往事,一桩桩,断断续续地,如屋檐下晴天的融雪,点点滴滴打在心上。
此时,病房里,只有他和女儿。
之前秦锋送朱先生来了以后,身无分文,还没法看病。
幸亏不久启江和涓涓,行远,朱太太一块赶来,把住院办好。
行远见他身上的衣服是酒店的员工服,还慷慨地打赏了五块银元,算是对父亲送医及时的酬劳。
启江也随即拿了几张钞票,对他简直是谢了又谢。
助人为乐本来就不收钱,但他们太坚决,涓涓也不来解释,只趴在父亲床头哭哭啼啼,这令秦锋好生尴尬。
也不想解释什么,先把钱收了,趁着启江和行远去办事,又悄悄把钱塞到朱涓涓挂在墙上的皮包里,这才放心地走了。
朱涓涓陪在父亲身边,见他半坐着倚靠枕头,面色苍白,呼吸微弱,而双目却是有几丝神采在浮现。
“爸爸………”
她体贴地替父亲整理了一下被褥,“大夫和我讲了,您休息半月就可以回家休养。我明早同学校请假,天天来照顾您。”
朱先生摇了摇头,抬手捂住胸口,用力地咳嗽,话都说不出来。
涓涓看到父亲的脸色比之前更差,而眼神里却似乎有千言万语要说,她望了望门口,轻声问:“爸爸,我去喊护士过来,待会就给您服药,好么?”
回答她的是一片寂静。
此时,启江开车带着行远与朱太太早已去认过事故现场的尸体,这会正安排一家上下搭灵棚,置办葬礼必需品,急急忙忙处理二儿子定远的后事。
按照幕后策划者的计策,很可能是要上演一石三鸟的悲剧。
行远多亏半路上见到克丽丝,开了小差,侥幸提前下车,捡回一条命,避免了和二哥定远一样先被枪击身亡再被汽油连车带人烧毁的悲惨下场。
朱先生从梦境中回来,想起眼前一家人阴阳两隔的境况,心中撕裂般疼痛,一口气咳出了好几行眼泪。
有些话,再不说,很可能就没有机会说了。
而小女儿朱涓涓是他多年来在这个世界上唯一能信任的倾诉者…
似乎是攒了好一会的力气,他喘着气,用力拉住女儿放在床头的手:
“涓涓,你一直知道。。。。。。启澜的下落,只是。。。。。。。不敢。。。。。。。说与我听,是不是。。。。。。”
她感到手背和手心,被父亲冰凉的手握得很紧。
“爸爸,他还平安,也比中秋那时候长高了好些。有工作,能养活自己。”
朱涓涓依然不敢把启澜的情况详细一一道来,她怕隔墙有耳。
不想父亲忽然略略加大了声音,继续问:
“哦。。。。。。那他住哪儿?安全吗?”
“嗯,”她点点头,“病房不是家里,我们不说这个好吗?”
父亲没有再说话,却把她的手握得更紧,几滴热泪流淌下来,如雨点打在手背上。
涓涓看到他的嘴角渗出一股鲜血,急忙腾出另一只手去拿手帕擦。
血把手帕染出几团鲜红,惊得她的身子如同落进了冰窖……
“爸爸,您坚持住,我马上喊护士!”
“我。。。。只想见见小澜。。。。。。”
朱先生望着女儿,泪水再次涌出,“我有好多话。。。。要他来。。。。。。”
涓涓的意识一片混乱,她永远都记不起从病房到手术室那段路,是怎样一步一摔地走过的。
直到博远的手术结束,双腿摔得乌青的她终于等到了走在两位洋大夫身后的章文轩。
“大夫,我大哥他还好么?”
“不那么好,明天还有一场手术,今晚只是取了一颗子弹,还留着四颗。”
章文轩见她神色憔悴,不忍心告诉她,博远的手术不彻底,血没成功止住,随时都可能因大出血而死的残酷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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