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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京宫情史-第9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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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立刻道:“还多亏了阿雁提醒,前一阵一直在命人修缮紫宸宫,本是准备给阿娘一个惊喜的,今日说不得先用起来。虽则家什和幔帐还有部分没有到位,只能委屈阿娘先将就一下了。”
完颜珮笑道:“这有什么将就的?我朝开国,是打马背上来。我小时候睡毡帐睡得惯,后来陪着先帝南征北战打仗时,营幄也亦是倒头就能酣睡的。”她突然想起了那个在营幄里陪伴自己酣睡的男人——那时他还是皇子,还没有广纳妾妃,还和自己恩爱甚笃,那些营帐里的记忆,如今随着时光的长河一起飘散掉了,连曾经相濡以沫的爱意都敌不过时间,敌不过你死我活的现实。
她嗒然发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对儿子说:“我这也都是为了你。”没头没脑一句说完,她目光又硬了起来:“我身边的人,一半留在玉华宫,一半跟着我去紫宸宫。宫里侍卫,和以往一样,须有我的虎符才能行动。你觉得如何?”
皇帝何敢说个“不”字?赶紧一一应下,才算把母亲这尊菩萨给送走了。
玉华宫的血腥味似乎愈发浓烈,令人作呕。外头已经是漆黑一片,星星在蓝_丝_绒般的天宇中一闪一闪的。萧邑澄道:“阿雁,我送你回青鸾宫去。”
完颜绰轻轻把手从他的掌心抽出来:“陛下,现在‘妾身未分明’,太后的意思您也看出来了,未必是肯的。我能多看这星空几天,也就是心满意足了,还敢抱什么非分之想?”
宫墙在甬道两边压抑地高耸着,连星空都变作了窄窄的一道,萧邑澄呆呆地看着挣脱了自己的完颜绰,扬起看天空时,下巴形成了好看的弧线,眸子中晶莹闪动,如有水光,又如同天上的星星掉落入她的眼中去了。他想到自己的身份,不由踏了一步上前,也顾不得身后远远跟着的宫女侍卫,把完颜绰按在甬道的墙上,说了一句“什么叫‘非分之想’?”便扳过她的后脑勺,寻着她的嘴唇吻了下去。
他意欲粗暴一点,来惩罚她的悲观与不从,然而唇齿相接,她腴软的双唇很快占据了主动,从羞涩的试探,再到疯狂的吸吮,再到她主动地揽过来,丁香般的气息裹满了萧邑澄的全身。
皇帝忍不住先发出低吟,睁开眼睛只觉得眼前一片金花闪动,又缺氧得浑身发软,双手握着完颜绰纤细的腰身只觉得恨不得把她揉进怀里。
完颜绰微眯着眼睛,睫毛遮着她眸子里清醒的光,感觉差不多了,便松开。他生涩地索求着她继续吻他,又把揽在腰上的手继续向下挪动。火候既然到了,她一把按住萧邑澄的手,撇过头低下,带着一点点哭腔,苦笑着说:“太后总有一天会叫我为先帝殉节——我这副样子,哪里有脸去见先帝呢?”
“我不会让这事发生!”
男人意乱情迷的时候,起誓都是假的。完颜绰拭了拭眼角,表情越加苦涩,轻声道:“别傻了!”她的手在皇帝的胸口按了按,觉察到他肌肉绷紧时便使了点力推开他,转身疾步离开。皇帝愣怔在当场,回味着她身上青春的淡香味道,回味着**的长吻,回味着她的柔荑按在胸前的软和,耳畔隐隐听到她压抑的哭声,心里不是滋味,也勃然而生出一些叛逆气来。
只不过皇帝不傻,自知不论从公从私,他还都没有对抗母亲的本事。自己弟弟海西王进了上京,母亲二话不说,赐下了最好的王府,又命他到北院夷离堇那里学习处置中枢政务。这分明就是警告:敢作对,分分钟换个皇帝都不在话下!
被这样的情绪支配着,萧邑澄开始觉得母亲坐在宣德殿与自己一起处置时的脸色都变得惹厌起来。没几日后,太后又笑着对一个忤逆了她的官员道:“统军使既然觉得先帝和谈的意思对,而我出兵的意思不对,不妨下去和先帝做对知己,也不枉先帝的知遇之恩。”
那个统军使目瞪口呆,仓促辩解了几句,太后哪里要听!统军使情知不妙,“扑通”一声跪倒求饶,可是也已经晚了。太后一个眼色使过去,殿上侍卫便熟稔地拔出刀丢过去:“请统军使自行了断吧,免得卑职动手不知轻重,弄疼了统军使。”
宣德殿再次喋血,太后完颜珮边看那统军使无奈自刎,割了脖子两三回才颈血喷溅,边闲适地拨着指甲。只等死尸拖出去了,才环顾下面问道:“大家还有什么意见?”见所有人都在摇头,才又扭头问自己儿子:“皇帝觉得呢?”
萧邑澄恭顺地说:“太后英明,儿子佩服还来不及呢!”他陪着笑,却牢牢记住了刚刚太后要杀人时,有个年轻人眉棱一挑,嘴角一勾,一副浑不怕的模样。
“叫南院的郎中王药,到朕的书房来谈谈太后讲的、出兵晋国的军策。”萧邑澄寻了个堂皇的理由。
皇帝在书房枯坐着,好容易等到门口的宦官通报王药的到来,对于投降的南人,萧邑澄和大部分契丹贵族一样,既好奇,但也怀着一丝丝不屑,见王药昂扬着来了,又丝毫不错地行了面君的大礼,一丝错误都挑不出来。皇帝也只好笑一笑,随意地先问道:“在我们这里,生活得习惯不习惯?”
王药一脸惯常的微笑,顿首道:“莼鲈之思,还是有的。不过,大碗喝酒,大块吃肉,臣也适应。”
不等皇帝再客套,王药抬头一瞥,又低下头说:“陛下传旨,要臣说一说向南的用兵之策,臣正好有篇策论,想请陛下过目裁夺。”从袖子里掏出几张叠得整整齐齐的纸,膝行递送了上去。
萧邑澄哪里是想问他这个,无奈接过扫了两眼:“卿主张不对晋国用兵?”又扫了两眼笑道:“可惜这与国策相悖,说得再有道理,太后也不会应允啊。”
王药不屈不挠说:“陛下,晋国并不是国力空虚的时候,它与大夏差不多是同时立国,开国太_祖也是马上皇帝,前次欲破雁门而不得,这次剑指应州和朔州,这些皆是连结漠北和中原的要地,晋国岂能不严防死守?打下来劳兵费饷,还不一定能赢,臣以为不是善策。”
萧邑澄有些不耐烦地挥挥手:“我们大夏的骑兵,兵饷没有南蛮子那么费。这事且不论,今日太后在朝堂上的意思,你也看到了,你再说和谈的话,太后就要你‘报答’先帝的知遇之恩,你打算如何应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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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懵圈,十二小时后替换成正文,么么哒~ “昨日承恩的几个小妮子,已经乖乖喝药了?”完颜绰边卸妆边问道。
阿菩笑道:“哪里敢不喝?听话、巴结得很呢!”
“假的!”完颜绰简单评点着。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面貌似乎并没有因半年的时光而改变,可是总觉得眼神里、嘴角边有一些不同。她对着镜子左照右照,终于明白过来:她不快乐,不滋润。
皇帝对她,仍然算是极好的。雨露恩泽,首先洒向的是宣殿德里皇后所居的侧宫;处理政务,仍然要完颜绰在御座的珠帘后头为他拿主意;甚至几回身体不适,那好高的一叠奏折,就是完颜绰代为批阅的。确实是放心到极点。
可是,她仍然能够感觉到他像馋嘴的春猫,四下里嗅着其他味道。太熟悉了,会腻吧?他在床上,会有意无意地遮着她手腕上丑陋的疤痕,有时半夜会叹息,有时还叫太医来询问她的脉象——无非想知道她什么时候能够像一块温暖的土地一样,让他播下的种子生根发芽。
完颜绰敏锐细致,却不敢说破。她一屋子都是药香,一日三顿往肚子里灌补药,往手腕上擦去疤痕的药膏,阿菩知道,她也有一个人待着歇斯底里的时候,发作过后,擦干泪痕,仍是原来那个笑容可亲、行事果决的完颜绰。
又到了晚间,皇帝身边的近侍宦官过来通报皇帝晚上临幸其他嫔妃。完颜绰笑着拿了好几串铜钱打赏,又加了个金锞子,说:“中侍一向伺候陛下辛苦了。我也没什么贴补中侍的,不要嫌弃才好。”
那宦官受宠若惊,连连哈腰:“皇后娘娘这样厚赐,奴真是惶恐极了。”又谄媚地低声说:“娘娘放心,药都备着,明日陛下早朝,奴就盯着昨日侍寝的大贺和仪吃药。陛下那里的消息,皇后想知道什么,奴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完颜绰笑着挥退了他,见阿菩送来了一个药碗,一盒药膏,不由蹙眉叹了口气。她仰头把一碗药喝了下去,咂摸品味着苦涩的余味,像往常一样不肯吃蜜饯糖果来压药味。接着又拧开了药膏盒子盖,闻了闻药膏,里头香气馥郁,还带着盈泽的闪光。
阿菩说:“御医说,麝香活血,珍珠凉血,都是去痕迹的妙药,另配了若干香花灵药,主子坚持擦,应当有些效用。”
完颜绰发作了一般,一把把瓶子一丢,气呼呼说:“拿走,我说什么一向是什么怪味道,原来是麝香,这东西活血破瘀,效果自然好,不然,也不用来做避子打胎的‘圣药’了!”
阿菩知道又刺中了完颜绰心里的那个点,外用药膏里这点子麝香,不至于那么大威力,但是足够点爆心里烦闷的一个人了。她陪着叹了口气,见完颜绰斜卧在贵妃榻上,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眼角的泪花却因为积聚得太久,终于在脸侧划过了一道水痕。
阿菩不敢言声,等她心情平复了一会儿才轻声劝道:“主子也不必日日这么憋屈着自己,每天只是忙忙碌碌帮陛下处理国事,自然是疲累的;看那么多人勾心斗角,心情也好不到哪里去。陛下马上要去秋狝,主子倒是跟着去放开玩几天,不定心情还开阔些。”
完颜绰不觉眸子一亮,擦了擦眼角的泪痕,不言不语地点了点头。
晚上,皇帝没有来,她也没有在乎,梦中的她尽情驰骋,坐在她身后的男人胸怀坚实,温暖得像照拂人的秋日阳光,他的脸从后面贴着她的脖侧,牙齿轻轻地啮咬她的耳垂,痒中带痛,电一般从她身上一路传下去,终于在她的身体的某处燃起熊熊烈火。她在梦中愉悦到不可思议,周遭一片时而昏黄如烛照,时而幽深如暗牢,时而又洒满橙红的晨光,映着他饱满红润的嘴唇,美得像画中人。
完颜绰从悸动中醒来时,小衣已经濡湿了一片,她暗自惭愧,翻身侧过来,手臂抱住了自己,却又无比清晰地怀念梦中的光阴,她与皇帝在一起,实在从来没有过这样激情勃发的时刻。于是,她也突然无比盼望着陪着皇帝围猎,说不定有再见那人一面的机会。
完颜绰不动声色把随从皇帝围猎的意思说了。萧邑澄只犹豫了片刻,便笑道:“好呢!国朝行猎行武都是祖宗留下了的,太后以前也经常陪着先帝出猎。我也觉得你该出去散散心。”他又颇为体贴地说:“不过出猎毕竟是件辛苦事,你的手可好了?别再弄伤了。”
完颜绰捋了捋袖口,萧邑澄就急急伸手按住了她的手:“别见风,据说不留痕迹。”
完颜绰撇开他的手,自顾自任性着把伤口显露在他面前:“留痕是免不了的。只是痂皮早褪了,见不见风有什么要紧?”上臂里外各一处皮肤与其他地方不一样,粉红色的新皮肤略微发皱,略微凸起。萧邑澄的头明显躲了一下,目光也闪烁着不敢直视。完颜绰心里越发冷起来,只是闹不明白:他自己也是一身伤痕,为何对她这个疤痕格外敏感厌恶?
她默默地又放回袖子,笑笑说:“那么,这次扈从的人选哪些呢?还是以北院的契丹大臣为主?”
萧邑澄补偿似的,对她讨好地一笑:“南院的汉臣也可以见识见识。我迟早要再入中原,也还需要施恩给这些南蛮子,叫他们心悦诚服,好好为我们效力。人选么,我叫北院南院的夷离堇开列名单出来,你挑选就是。我信你!”
萧邑澄近期迷上了胡乐,西域来的羯鼓,敲起来是特别带劲,不过还克制着没有大肆搜寻会跳舞的胡女,只不过一下朝堂,若没有什么紧要的大事,便到后苑去捯饬他的鼓乐们了。完颜绰一如既往地叫人把奏章搬进自己的书房,剔亮烛芯,一件一件地阅读批复起来。
终于到了让她心头怦然的那一份奏折。她的目光急遽移动着,终于在南院随扈大臣的尾巴上找到了那个熟悉的名字——“王药”,不由欢喜地一笑,在他的名字旁打了一个小巧的圈儿,仿佛用这一点朱砂,慢慢把他诱进自己的圈儿。
上京郊外迎来了有一个干净明媚的秋空,大雁一只只从天上飞过去,一路朝南,叫声洪亮,皇帝萧邑澄笑道:“今日不射雁!”大家便会意地跟着笑,齐刷刷地望向皇帝独宠的皇后完颜绰。
骑着一匹白色骏马的皇后完颜绰,头戴契丹女性用的小皮帽,上面是缀着金珠和珍珠的高翅金冠,紫色左衽窄袖长衫,披着狐毛出锋的大斗篷,脖子里垂着琥珀璎珞,腰间的蹀躞带上挂着小刀、燧石等小件,脚下蹬着软皮靴子,英姿飒爽地四下看着。
随猎的人自动分成两班,皮衣皮帽,窄袖左衽的是北院的契丹高官贵族;衫袍皮履,宽袖右衽的则是南院的汉臣。契丹族的臣子们一个个兴奋异常,等皇帝一声令下便飞身上马,持弓拿箭,等着射猎。而汉族的臣子们到底与游牧民族尚有差距,基本是在那宽袍大袖的袖筒里袖手旁观。完颜绰极目寻找,终于在汉臣的班列最末看见了那个熟悉的身影。他被谪贬为文班里的书令史,从八品的品级,比原来的别驾略高一级。他倒也不以为耻,气定神闲地站在班列里,袖着手观望。
完颜绰哪能让他这样自在?她的银柄长鞭指了指南院官这一片,琅琅脆脆的声音响起来:“一直以来,都是北院的大臣随侍,今日陛下既然请南院诸位一起前来,难道就在帐篷里看看,然后吃现成的?”
北院的契丹官员,哈哈大笑起来。诸多汉臣,本就有低人一等的感觉,此刻更是无人发声儿,挫着脖子站那儿,浑身不自在。
她本意是激将,哪晓得王药也缩着脖子站着,一声不吭。完颜绰心里不忿,特特又点他:“咦,上次我随先帝射猎时,王令史不是精于猎熊,怎么今日倒不露一露头角了?”
王药浑不怕她,眼皮子翻了翻,慢声慢气说:“皇后见恕。臣身子不便,不能骑马。”
完颜绰被他一噎,就上次那几板子,一半的数量都是敲在地上的,揍他屁股上那几下也绝算不上重,早该好透了——她的胳膊都好了,他的屁股还没好?真是会推卸!
而睁开眼睛之后,他好一会儿才从梦中的落差里适应:他的面前,只有一方小小的窗,高高地、孤零零地挂在头顶上遥不可及的地方,清晨的鸟鸣婉转动听,窗口透出鱼肚白色,和灰蒙蒙一片的监牢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逐渐闻到身上的酸臭味,感觉到被殴打的伤处的疼痛和肚子里饥饿得百爪挠心的滋味。
对于苦难,王药一直能够淡漠视之、安然处之。他换了个姿势,曲肱枕着头,避开青紫一片的脸颊和隐隐作痛的肋骨。犹记得并州苦守了一个多月的时候,城中百姓已经人人面上有了菜色,饥馑和恐慌满布在并州城的天空和大地,不时有人传来消息:城中某坊某巷,百姓易子而食;城中某坊某巷,饿殍突然消失不见;城中某坊某巷,一家人饿毙而无人发现,满屋蛆虫……
那是地狱!
刺史章望终于痛哭流涕,瘦得简直骷髅一样的脸上,眼睛睁得格外大。王药劝他:“刺史,府中还有存粮,但是杯水车薪,不足以救民。唯今之计,开城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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