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月苍然-第8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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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行事。这便是她一向所抵触的，想起之前因为储融宣强迫她入风净山庄当侍女，她便觉得失去了自由，因此还和储融宣闹过别扭、拧过脾气。而如今，她的自由又一次地失去，在表面上还要涕然泪下、感恩不尽。

白岚依一路跟着小太监轻盈的脚步，穿过了一层层宫门，踏过一重重甬道。他们如同周旁经过的宫女太监般，噤着声穿梭在森严宫殿之间。白岚依在一个转弯处，不禁回过头看自己来时的路，已是模糊。她在心中幽幽地感叹，九重的宫门深似海，锁了多少人的青春，留了无尽的孤寂。

“公主殿下，我们到了。”走入深宫内院后，小太监终于在一处宫门前站住了脚步。他转过身子，哈腰垂头地说道，“这就是皇上赐给您的寝宫——濛宁宫。”

白岚依脚步也随之生硬地顿了住，她转头看着她身旁那处宫殿。金瓦红墙的宫阙在淡薄的金色光线下愈加显得灿烂辉煌，她的眼睛不自觉地眯了起来，仿佛被光线刺了一般。

小太监默了半响，也不见这濛宁宫的主子回话。只能是偷偷地抬起头，只见她正呆呆地望着宫殿出神，雅致脸庞上竟是失落悲戚。他小心翼翼地试探唤道：“公主？”

“恩？”白岚依愣愣地转过头，化解尴尬地一笑，“那我们进去吧。”

白岚依迈入宫门后，便看见一处春意盎然的庭院。一条由鹅卵石铺成的笔直过道，连接着宫门与正对面那富丽堂皇的宫殿。过道两旁便是裁剪得整齐的树丛，庭院的左侧角有一颗苍树，树桩粗得要三人拉直了手臂还能抱住。粗壮的树枝上还垂挂着秋千，绳索上蔓延缠绕着绿藤，风一吹，秋千悠悠荡荡地原地摆了几下，更显得清新自然。

这雅致幽静的庭院布景一下子让白岚依的抑郁心情好转许多，她淡淡说道：“这庭院真漂亮，倒不让人感觉身处深宫内苑了。若是整日宅在这濛宁宫内，也是自在。”她一直认为皇宫内都是生硬奢华的建筑棱角，而这片庭院却给她不一样的宁静，像是主人躲避世俗的小空间。她转头问道：“这濛宁宫之前有人住么？”

“回公主的话，这濛宁宫的旧主子是八公主住在这儿的。八公主在今年春天出阁，便离开了皇宫，这濛宁宫也就空落下来了。”小太监察言观色地看着白岚依甚是喜欢这庭院，讨好地笑道，“八公主她临走时也是对着庭院念念不舍，还特地吩咐下人要细心照料这些花草，不可怠慢。如今公主您也这般喜欢这个庭院，真是这些花草的福分。”

“出阁……”白岚依低声默念了一句。出阁便可以离开这皇宫了，她又不得不想起紫映烨提出的那令人纠结矛盾的问题。她重重地叹了口气，信步往正殿走去。

白岚依还离杉木门几步远时，只听身旁的小太监高唱道：“婉月公主到！”

一阵轻碎的脚步声从殿内传来，几个太监和宫女垂着头，规矩地跪了下来，叩头请安：“奴婢拜见公主殿下！”“奴才拜见公主殿下！”

白岚依却是被这架势吓了一跳，刚迈出去的脚不自觉地缩了回来。这般隆重的场面，她还是第一次经历。她尴尬地咳了咳嗓子，“你们都起来吧。”

“谢公主殿下！”整齐划一的声音。接而那几个宫女和太监迅速起身，退到了一旁。

白岚依脸上尴尬神色还未褪去，她骨子里还是人人平等观念的现代人，以前在风净山庄和翎王府内虽然也是有这场面，但是像这般刻板警惕的氛围环境还是让她别扭得很。见宫女太监们垂头都站在一旁，像个机器人般一动不动。

白岚依眼神也不得闲地开始四处打量，明间正中设地平、宝座，宝座后为五屏照背。地上设有盖火盆。落地罩内面南安楠柏木包厢床，两边安冠架、书案。桌上放置文房四宝及摆设的琉璃花瓶。她为了缓解气氛，打趣地笑道：“这大殿装潢好漂亮啊。”可是却没人回应她的话。她只得继续沉默地观看着宫殿内厅摆设。

突然宫殿外传来了一道声音救了尴尬万分的白岚依，但是听完这道声音的内容后，却更是心忧。

“传皇上口谕，宣婉月公主移步乾心宫觐见！”

卷二　翻身丫鬟当掌柜　第177章　宫斗甚欢

第177章　宫斗甚欢

白岚依震惊地转过头。见那宣旨的太监站在殿外，还在等着她的回答。

“好。那我们现在就去吧。”白岚依机械地走过去，却是犹如受到惊吓一般惊魂未定。她到这濛宁宫后，连凳子都还没坐下缓口气。这皇上就派人宣她觐见，这时间也掐得太准了吧。心中不由毛毛地，一入深宫，这周围都分布着皇帝的眼线，也许在这濛宁宫内也藏着一个。这个念头一想起，她更是要提醒着自己小心谨慎。

那宣旨的太监并未移动，却是上下瞥了眼白岚依的穿着，用着尖细的嗓门说道：“公主殿下，您不用着急。可是稍作打扮后，再去乾心宫也不迟。”

白岚依也垂头望了一眼，只觉得这宣旨太监的好心有点多余。她这身打扮可是翎王府侍女精心打扮的，这身流苏长裙也是漂亮素雅。虽然马车颠簸了一下，但是她发髻也丝毫未乱。她只当太监是一片好心，便笑着摆摆手道：“劳烦你的提醒了。我已经是打扮好了，我们这就走吧，让万岁爷等着可不好。”

“奴才斗胆，”那宣旨太监退了一步，躬身哈腰道。“您难道准备穿着这身衣服去见万岁爷么？”

“对啊。”白岚依听出他言语中的挑衅意味，更是觉得莫名其妙。对于这莫名其妙的轻蔑敌意，她更是摸不着头脑，“我如今这样，已经是精心打扮过了。”

宣旨太监已是伺候在皇上身边甚久，对着这新来的公主身份也有所耳闻。宫里下人都传着，这公主也不过是个罪臣赦免后，皇上出于仁慈才给的一个身份而已。说到底，也不过是个飞上枝头的灰乌鸦而已，并不是什么身娇肉贵的大户人家。这般想来也难免在她面前有些拿大。他表面对着白岚依鞠礼一笑，却不再搭理她的话。转头冷冷地瞥着站在内厅两侧的宫女，用鼻音哼道：“还愣在那儿干嘛！还不快替公主殿下更衣。”

“是。”几名宫女应了一声后，赶紧走了过来。“公主殿下，请随奴婢到偏殿寝房更衣。”

白岚依蹙眉不解，还欲再问。转头只见那宣旨太监已是退到殿门外的三步远，垂头躬身地等候。而与濛宁宫其他宫女太监不同，他态度却是很明显的嚣张。她只得将问题咽了回去，转身随着宫女走去偏殿。

濛宁宫的偏殿内，正厅前侧处放置着一道花梨硬木二十四扇围屏，让这偏殿寝房的空间更显私密。白岚依的脚步转过围屏，便是个宽敞暖和的耳房，无风却是如温阳照射般舒适。只见小轩窗旁摆着一张大紫檀雕螭案桌，案面上摆设着三尺来高青绿古铜鼎，袅袅飘着茉莉香，让一入偏殿的人便神清气爽。

白岚依方才在那宣旨太监那儿受的闷亏之气也就烟消云散，她满是欣赏地看着这宫殿的装潢摆设，奢华却不失雅致。可以想象以前这宫殿的主人。虽是生长在这皇宫后院，却有着细腻的心思和偷得一处闲的乐观精神，这个性格倒是和她很相似。

“公主殿下，奴婢现在要为您更衣了。”正当白岚依出神地想象着那八公主的模样时，身旁站着的宫女怯生生地开口提醒道。

“哦？好……”白岚依看着她与另外一个宫女手中正拿着锦缎衣裳，却是紧张万分地看着她。她这时才注意到这位宫女圆圆的脸蛋红扑扑的，未褪去稚气，约摸着也是十二三岁光景的女孩。此刻她的眼神也没了孩童般的神采，竟是刻板生分的卑微。

白岚依看到这孩童，却不禁将她同那已在天国的水双联系在一起，这般联想让她不由地对这位宫女有些亲近。她见那宫女握着衣裳的手已是微微颤抖，怕是自己沉默滞纳的神情让她觉得害怕。白岚依也赶紧配合地伸起手臂，让宫女们进行她们的工作。

那宫女显然是偷偷舒了一口气，嘴角自然地上弧，训练有素地开始替白岚依更衣。不消一会儿，白岚依已是换上了全新的锦衣。

白岚依四下左右望了望，她上着娇红色宽袖短袍，下罩鹅黄云色烟纱散花长裙，腰间用金丝软烟罗系成一个小巧玲珑的蝴蝶结，衣袖、襟前、袍角都用素金色镶了宽宽的边儿，更衬出皇族高贵之气；

白岚依用手摸了摸衣裳的布料。只觉得自己粗枝大叶，感受不到这衣裳和她之前穿的那套有何不同。在她眼中，这些衣裳不都是精致雍容，耗费了巨大的人力物力制作出来的么，为什么刚刚那宣旨太监要那么鄙视。

“你叫什么名字？”白岚依转头问道那苹果脸的宫女。

那宫女被她突然的提问吓得很明显的一抖肩膀，赶忙低头应道：“回公主殿下的话，奴婢唤作三梅。”

“哦，三梅，你好。”白岚依露出和蔼可亲的八齿微笑，极力想让三梅知道，自己根本不可怕，更不会吃了她。

“公主殿下……好……”宫女显然是吓傻了，木讷地回应道。

努力失败。白岚依在心中挫败地总结，但也是不管三七二十一了，这修复友好关系的进程可以慢慢来。她继续问道，“三梅，我有个疑惑啊，你能帮我解答么？”

“啊？”三梅从未见过伺候的主子用这种商量的口气说话，更是结结巴巴地说道，“公，公主殿下您请问吧，奴婢若是知道的话，定会帮公主殿下您解惑。”

“就是这身衣裳。”白岚依蹙起黛眉，手指拽着裙摆随意甩了甩，“虽然这身衣服很精致，很华丽。可是我看不出我现在穿的这身衣服，和我刚刚换下的那件有什么差别啊。”在心中默默补上一句，那件是从翎王府那儿穿来的，布料虽比不上皇宫。但也不会差到哪儿去啊。

三梅本是心中紧张得七上八下，生怕这新主子刚才在李公公那里受了气，会提出什么刁难的问题将气撒到她们头上。却未料到这公主歪着脑袋，一双清澈星眸真诚地望着她，等着能解她疑惑的答案，毫不矫揉造作之意。

“回公主殿下的话，这皇宫内主子们都有着自己身份的宫衣。身穿着民间的衣裳去见万岁爷的话，会被认为衣冠不整的。”三梅细声细语地说道。

“原来是这样啊。”白岚依恍然大悟地点点头，转头看着那被放置在衣柜旁的流苏长裙，那是薛夫人特地精心为她挑选准备的，也是怕她穿着邋遢随意。却未想到宫里等级森严，人人都有着自己的穿着规矩。她讷讷地说，“倒是枉费了薛夫人的一片心意了。”

“公主殿下，现在宫衣已更换好了。”三梅发现这新主子时常会愣得出神，便怯生生地提醒道，“公主殿下可以回正殿，由李公公引路去见万岁爷了。”

白岚依一听要去见皇上，倒是想着这宫衣还落下什么未佩戴上，还可以拖延下时间。可是她找了半天，也没看出个不适的端倪。只得垂头丧气地跟着三梅她们，走出了偏殿。

她们三人重新走上那鹅卵石甬道，白岚依想着待会儿还要和那宣旨太监一起去乾心殿，他那莫名敌意和轻蔑眼神让她不太舒服。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她微微侧头，好奇地问道：“三梅，那李公公是什么人啊。”

“回公主殿下的话，李公公是在皇上身边当差的人。除去德公公之外，他便是皇上身边的红人了，宫中的嫔妃主子们也时常会给李公公些赏银，好让万岁爷翻侍寝的绿头牌子时……”三梅只觉这新主子毫无架子，也就放下心房，像是再与姐妹淘分享八卦般快言快语地说了出来。

“三梅，仔细你的嘴！”本在一旁不搭腔的宫女见三梅越说越兴奋，便低声喝斥道。

“啊……是。”三梅愣了一愣。似想起自己的身份后，将头垂得低低的。

本听得兴致勃勃的白岚依也被这喝斥声弄得一愣，见八卦断了源头。她顿时心生不满，转头向那年纪较长的宫女，“为什么不能说？”

“回公主殿下的话，那些事都是主子们的私事。三梅是个奴婢，竟不知分寸地和公主殿下您说这些没依没据的闲话，若是惹了您生气，那就是奴婢罪该万死了。”年长宫女一板一眼地说道。

白岚依瞥见那三梅脸颊已是羞红，很是委屈的模样。这年长宫女说的话又重又狠，也让她起了袒护心理，她淡然说道：“我哪会生气，这是我让三梅说的。三梅只是本分的回答了我的问题而已，你就不用多虑操心了。”

“奴婢斗胆，”年长宫女古板地应道，“公主殿下是新入宫，对宫里的规矩礼数也不太熟悉。三梅那些话在您听起来是新奇好玩，但若是让外人听去了这番大逆不道的话，三梅又要挨上一顿板子了。”

白岚依听得这宫女话中有话，此番轻蔑的语气和那个宣旨的李公公一般，心中不免有气。被折腾入宫已经是够让她郁闷了，而现在不仅要去见皇上，还要看着这些先入住皇宫中的居住者的脸色，这以后日子也太难过了吧。她心一横，全然忘记了什么谨慎小心的嘱咐，冷冷说道：“这宫里规矩我的确没你懂得多。但是现在听到三梅这话的，就我们三人。哪里来的外人听去，你就莫要杞人忧天地操心了。但若是三梅今日说的话真传了出去，我们之间就有分了内外。这外人也就只有你了。”

那年长宫女被她的话激的脸色红一阵，白一阵。但表面仍是作出卑微恭敬的样子，刻板应道：“奴婢不敢。”

她们这暗藏波涛汹涌的对话也在穿过正殿与偏殿相连的嵌红玉边垂花月洞门后，嘎然停止。白岚依见殿门外仍站着李公公的深蓝色身影，嘴角勾起淡淡笑弧，顿住脚步朝身后的宫女吩咐道：“你们回去正殿当值吧。我自己走过去便行了。”

“是。”两宫女规矩应道。

白岚依没走几步，似乎想起什么来，转回头朝三梅笑道：“三梅，你小心你的屁股啊。若是我回来时。发现你挨了板子的话，我这儿也不轻饶你。”她这话其实不是说给三梅听的，而是故意排挤那潜在的泄密者“外人”。

“啊？是！”三梅看着她星眸满是俏皮的笑意，也赶忙应了一声。

从濛宁宫到皇帝的寝宫乾心殿有一长段的路程，李公公走在前头，脚步又快又轻。白岚依心里憋着一股劲儿，也是不肯开口见李公公放缓脚步等等她，便是用着竞走的姿势，一直和他保持着三步远的距离。偌大的皇城内仿佛只听到了轻碎的脚步声，回荡在红墙宫闱之间，却无人气。

在穿过一道宫门之后，白岚依已是有些微微喘气。她盯着用汉白玉石铺成的地基，在灿烂阳光的照射下，一片刺眼的明晃晃。她抬眸见李公公脚步终究是放缓了下来，在一处三交六椀菱花隔扇门前停住脚步。

“公主殿下，您在这儿候着吧。”李公公转身鞠礼说道，“奴才先进去向万岁爷通报一声。”

“恩，有劳李公公了。”白岚依分外客气地说道。待到李公公轻掂着脚尖走进那扇隔门之后，她左右望了身边的景色，乾心宫外每隔几步远都站着个当值的宫女，宫前白玉护栏旁在站立着手拿长矛的佩刀侍卫。乾心宫外明明有着很多人，却又似毫无人气般的寂静，每个人都是面无表情的雕塑。处在垵苠国皇朝权利集中最高的大殿外，她也不自觉地将呼吸放轻，愣愣地抬头望着那黄琉璃瓦重檐庑殿顶。突然心生感慨，所谓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总算是有着体会了。

不消一会儿，那李公公又出了来，朝白岚依哈着腰做了请的手势，“公主殿下，万岁爷宣你入宫觐见。”

白岚依深吸一口气，迈步走了进去。她努力做出鞠礼规矩的样子，殿内铺着素色墁金砖，奢华雍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