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月苍然-第8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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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岚依心中一急，转头朝站在门口的侍女问道：“翎王爷没有来正会院么？”

“没有。”侍女垂头应道。

白岚依用指尖挠挠鬓角，想起翎王爷可能去的地方，继续问道：“那翎王府的地牢怎么走？”

侍女惊愕地望了她一眼，见她气势汹汹的模样，也不敢得罪。手指着远处方向，凭空比划了半天，“先从这儿出了月洞门，往左拐。然后往右直走几十米后，再往左拐……”

“哎呀。”白岚依一听就犯迷糊，对于她这路痴来说，规范的地图方位都分不清，更不要说这胡乱比划的指引了。她拉起那侍女的手，吩咐道：“来，直接带我去比较快。记得，用跑的！”

“啊……”侍女惊地叫了一声，但也只得跟着白岚依的脚步跑了起来。她还是头一次见到这般风风火火的主子。

待到她们跑到地牢门口时，白岚依急匆匆地想进去，被守在石门旁的护卫拦了下来。

“翎王爷有命令，任何人都不得擅自闯入地牢。”护卫公事公办的口吻说道。

“那翎王爷在不在里面？”白岚依反问道。

护卫瞥了她一眼，用沉默来回答她的问题。

白岚依笃定了白颖辰肯定在里头，便扬起笑脸，“护卫大哥，你去同翎王爷通报一声，说是岚依在地牢外面，问他能不能让我进去，谢谢了。不然，我就只能在这儿等着翎王爷出来了。”她还加上一句很没有杀伤力的威胁。

护卫没有表情地点了点头，转身朝地牢里走了进去。不到一分钟后，他便重新站回守护岗位上，刻板地说道：“你可以进去了。”

“谢谢你了。”白岚依笑道，她侧身进了石门。她脚步一迈进牢房，穿堂的阴风便灌入她的脖颈。她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待到眼神略微适应了这昏暗光线后，打量着牢房内的阴森环境。

“请随我来吧。”一个牢头打扮的男子走了过来，腰间一串铁制钥匙因走路摇摆的撞击，叮叮当当地作响

“谢谢。”白岚依开口谢道，也随着他的脚步往前走。翎王府牢房内以一过道隔开左右，两边是用栅栏围成的小牢间，长长地一排，只有一两间里面坐着人影。这与何知府的地牢有着类似的格局，虽然少了那冲天熏人的霉味，却让她回想起了那残酷痛苦的回忆。她双手手指交叉，紧紧地握在一起，硬忍着喉间泛起的恶心感。

待到他们沉闷的脚步走到了这排牢房的尽头，那牢头用钥匙打开了一扇铁门，弯腰钻了进去，里头一片漆黑。他转身见白岚依有些迟疑，便在铁门内做了一个请的姿势。白岚依朝他友好一笑，深吸一口气，也弯腰进了去。

进去之后，她才发现这漆黑的角落类似房屋格局的玄关处，再走上几步，是一个略大空间的小石房，屋内的正中央放着一个铜炉，上面燃着熊熊的火焰，将四周石壁照得阴影流离的火红景色。

白岚依迈着小心的步伐走了进去，她见翎王爷那修长的身影正背对着她，望着石墙方向。而靠着石墙上也立着一个人，她穿着一袭黑衣，双手双脚都被铁索绑着，头无力地耸拉着，看不清模样。但是看着窈窕纤细的身形，她暗暗一惊，没想到这潜入翎王府的刺客居然是女的。

“翎王爷。”白岚依一面唤道，一面走近翎王爷身旁。她余光瞥到火炉上还放着一个火钳子，顶端已经被烧得通红。想来应该是古代逼供的刑具，她从未真实的见过这类东西。想到这火烫铁面贴到犯人身上的血腥场面，不由地浑身泛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你来了啊。”白颖辰转头笑道，脸色仍是一片温和。仿佛他并不是处在这阴森地牢之内，仍能是在正会院轻品着香茗同她聊天般自然神色。

“嗯。”白岚依闷闷点头，转头打量着那垂着脑袋的黑衣人，“这就是昨晚行刺薛夫人的刺客么？”她眼神带着恐惧，生怕看到血腥场面地扫了黑衣人上下，发现并没有用到酷刑时，暗自舒了一口气。也完全忘记了自己早上还说着要剥了这刺客皮的怒言。

白颖辰笑着点了点头，旋即叹了口气，“只可惜这刺客嘴硬得很，问她什么都不说。这位姑娘，若是你再不替自己脱罪的话，本王就不得不对你用刑了。本王也想看看到底是你的嘴硬，还是这火烫铁硬。”

白岚依一听他要对刺客用刑，虽然知道这刺客罪有应得，但是她弱小的心灵可不想看到这限制级的场面，也在旁劝道：“是啊，你就快说吧。省得受皮肉之苦。”

本是垂拉着头的那黑衣刺客，缓缓地抬起头来，眼眸斜斜瞥了她一眼，带着视死如归的决心。而她白皙的右脸布满了或深或浅的疤痕，在炉火红光的映衬下显得狰狞可怕。

白岚依见到她那双杏眸时，浑身惊得一震，“蛇蝎女？”

杨雨裳冷冷哼了一声，垂下带着冰冷寒意的眸子，但是额角沁着细密的汗珠，像是在承受着很大的折磨一般

“岚依，你认识她？”白颖辰朗眉微蹙，转头问道。

“恩，之前我在石峰城曾经被人绑架过。”白岚依一五一十地回答道，“她就是绑架我的主谋，所以我才认的。”她看着眼前这如同无力残叶般的蛇蝎女，心中不由地腾起莫名的因素，也许是同情。她想着蛇蝎女一向是蒙着面纱示人，上次她也是故意而为才看到她的真面目。而现在她带着惨痛回忆的伤痕被迫地示人，想必对冰冷桀骜性子的蛇蝎女来说，比那火烫铁烙印在身上还令她痛苦百倍吧。

“哦？”白颖辰听了她的话，蹙眉沉吟了片刻，“我这倒是没听紫映烨提及过。”继而朝她温和一笑，“幸亏你没事。不过，这更让这位姑娘死不足惜了。”

白岚依沉默地转过头去，紫映烨之所以没有对白颖辰说这件事，估计也是想对蛇蝎女的所作所为网开一面吧，凭他们过往的交情。她走近了几步，柔声问道：“你这次来，又是太子让你来杀我们的么？”

杨雨裳头未曾抬起，似乎对她的问话置若罔闻。

白岚依想起昨日傍晚在庭院中看到那月洞门后的窥视目光，原来并不是幻觉而是蛇蝎女就在她身旁。她有些不明白，蛇蝎女大可以在那时直接杀了她，庭院内只有她与侍女两人。思及此，她好心劝导，“蛇蝎女，你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啊。是太子指使你的对不对，你就说出来吧。你何苦为了那做尽坏事的太子，甚至连命都不要了呢？”她星眸透着真诚，她真不希望蛇蝎女会命丧于此。

杨雨裳缓缓地抬起眸，看着她一脸毫不做作的焦虑神情，不由地闪过哀戚神色。声音仍是酥骨地轻柔，“我以前那般害你，你还想我活命么？岚依，别假惺惺了。”然后朝白颖辰瞥了一眼，轻蔑地哧哧笑道：“翎王爷，你要动刑就尽管来吧。反正我什么都不会说的，你到头来还是白费功夫。”

“裳娘，”白岚依见她挑衅着白颖辰，更是着急地改口称呼道，“我知道你本性不坏。不然他就不会将你当成知己般对待了。”她口中所谓的他便是紫映烨，她知道蛇蝎女能懂，“东宫太子们作恶多端，草菅人命。你又何苦为虎作伥呢，不如将这幕后真相一五一十地说出来，不仅能保全自己生存下去，还能还世间太平。”

卷二　翻身丫鬟当掌柜　第170章　性本善

第170章　性本善

“裳娘，你放心。只要你将真相说出。以后翎王爷会保护你的安全的，你也不用再受太子他们的胁迫去做坏事。”白岚依苦心劝道，遂而转头朝身旁的白颖辰确定道，“翎王爷，你觉得呢？”

白颖辰温和地点点头，“只要这位姑娘能够将这件事的幕后指使者说出来，本王能够确保她今后的人生安全，并且保证她衣食无忧。”

“裳娘，翎王爷也同意了。”得到白颖辰的亲口保证后，白岚依像处在中间的和事佬般赶忙拉拉蛇蝎女的衣角。

杨雨裳并不言语，但是嘴角挂起一丝笑弧。渐渐地，笑容放大，哧哧低沉笑声变成了仰天大笑，声音凄厉而决然，充斥着狭小的审讯房。

“裳娘……”杨雨裳此时的样子让她觉得可怕，她求助地转头望着白颖辰，只见他茶眸少了温和，露出了罕见的冷意。他这般表情突然让她觉得好遥远生疏，她赶紧扯着杨雨裳的衣角，劝道：“你别再笑了，不然……”不然你的性命堪忧啊。

过了半响。杨雨裳的凄厉笑声才慢慢缓了下来。她杏眸毫不屈服地直视着白颖辰，笑道：“翎王爷，你们皇室欲擒故纵的虚伪手段，我早已是看得透彻。很可惜，你所承诺的保证，不能够收买我。我既然被你们抓住了，也没想着要活着出去。要杀要剐，随便你。”

白颖辰嘴角一沉，上前用指尖捏起杨雨裳的圆润下巴，声音不带着任何温度，“我想你弄错了。本王本欲留着你一条性命，是因为岚依的求助。而你却不知好歹地错过了这个机会。你太高估了自己说话的价值，”他的语调渐冷，“本王要让你知道，即便是死人，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我也有让她开口的能力，说出本王想听到的真——相。”

白岚依愣愣地杵在一旁，听着白颖辰字字铿锵有力，却是冷血。在这血色火光中，他的脸不再温和而是多了嗜血的鬼魅，她不由地心中起了瑟瑟惧怕。见他冷冷地松开杨雨裳的下巴，她那白皙的下巴已经多了明显的红褐色指纹，更是一颤地退后一步。

白颖辰侧过头望着她，茶眸重染温和神色，“岚依，看来今天是问不出什么了。这地牢湿气重。我们先出去吧。也让这位姑娘好生想个清楚。”

“恩……”白岚依木讷地点点头，随即猛地摇头，用着试图商量的口吻，“翎王爷，你能不能先出去，我一会儿就跟上。我想单独劝劝裳娘她……”星眸中透着哀求神色，她还是想尽着自己的所能，劝劝蛇蝎女不要再拧着脾气，拿自己的生命同翎王爷作对。

白颖辰看了她一眼，再侧眸望着耸拉着脑袋的杨雨裳后，知道白岚依的执着想法后叹了一口气，淡淡说道：“那本王便在地牢外等你。不过，对于你的一片热情好心，本王并不抱太大的希望，这位姑娘能够听进去。”

白岚依目送着翎王爷走出这血红的审讯石房后，这压抑的氛围内只剩下她和蛇蝎女了。她赶忙掏出手绢，替蛇蝎女轻柔拭去额角上的汗珠。由衷地关心道：“刚才我都好像听到你下巴快碎裂的咯咯声了，一定很痛吧。唉……裳娘，你就别再跟翎王爷斗了，现在身为阶下囚，更应该能屈能伸。虽然翎王爷今天有点生气。但是平常人很好的。只要你弃暗投明，他一定会能护得你周全，你再也不用违背自己的良心去当太子的杀人工具了。”

杨雨裳将头一偏，厌恶地躲开了她的巾帕触及。声音轻柔如鬼魅，“岚依，你是听不懂人话还是故意装傻。我刚才已经明确表达了我的想法，我是什么都不会说的。而我这条贱命，从来都不属于我自己。”

“裳娘，你为何要如此看轻自己。”白岚依蹙眉道，“俗话说得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够了！”杨雨裳厉声喝止她继续往下说，“你也快滚出去吧。岚依，其实说真心话，你看到我现在这般落水狗的模样，是不是觉得特别解恨啊？”那一双杏眸充满着挑衅，冷冷地望着她。

“裳娘，你不用再这样了。”白岚依蹙眉，不甘心地说道，“我知道你心肠并不坏。若是你想杀我，昨天傍晚就可以动手了。而你却没有……”

“那是你的命对某些人来说，还有利用价值。”杨雨裳冷笑道，“你少往自己脸上贴金。我连自己的生死都不在乎，何必去在意你的。岚依，别看你现在风光，似乎如鱼得水。也许你以后的下场要比我要凄惨百倍。”

杨雨裳最后的话语类似诅咒，狠狠地在白岚依的心头剜了一道。她垂下头，紧咬着下唇，“裳娘。你现在如同刺猬一般，见人便想伤害。我了解的。”她抬眸无意地瞥了她右脸沟壑伤痕，接而目光转向他处，“作为薛菱细来说，我现在的下场已经悲惨得很了。因为太子的缘故，许多如亲人般待我的好人都离我而去……所以我决定活在当下，为自己的心而去战斗，为了自己仅有的亲人。而裳娘，你作为太子的爪牙，差一点又要让我失去那唯一的亲人……”她说得动情，对着裳娘剖析她内心那最深沉的恐惧，让她握着巾帕的手也不由地颤抖起来。

杨雨裳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沉默不语。

“将来我的下场会如何，谁也不知道。”白岚依想扬起笑容，也没有成功。她闷闷地说道，“我眼下所能做的，就是尽我所能地阻止悲剧的再次发生。裳娘，每个人的生命都是有价值的，只要活下去，就有希望。你若是死在翎王府地牢中，太子那帮人不会替你伤心，也许他们就是想让你来送命的。而紫映烨，他肯定会很难过……”

杨雨裳嘴角勾起一道若有若无的笑意。淡然道：“岚依，你太过天真了吧。紫将军同我的关系是萍水之交，说得难听些，只是金主与ji女的关系而已。”

白岚依觉得此刻蛇蝎女的心态已经几近扭曲，偏执到了一定程度，完全听不进其他人的劝阻。她现在这个样子，的确是一心求死。仿佛只有死亡才能给她的心灵解脱，得到救赎。白岚依脚步微微倒退了几步，余光看到那火钳顶端已经红得泛着阴森荧光。突然一个孩子气的想法涌上心头，她快步走了过去，将那火钳柄拿起。连那个柄端都腾出了白色蒸汽。她四周望了一圈，将那火钳丢到了石房杂乱的角落，用鞋子蹭着地上泥土，试图掩埋它。

在白岚依忙活了一阵后，她满意地看着火钳已经被完全地隐藏，心里想着最起码今晚不会对蛇蝎女动用刑具。她转过头，正好与杨雨裳的目光对上，她微微歪了一下脑袋，作出无辜样子。重新走回她身边，温声说道：“裳娘，我相信自己的眼光。你不是坏人，并不是只有死亡才能给你心灵的解脱。只要你愿意向我们敞开心扉，我们会很乐意牵起你的手的。我先出去了，你一定要好好想一想我的话啊。我会去求翎王爷不要对你用刑，待到明天再来看你。”说完，她便转身往回走。

“岚依……”杨雨裳在她的身后唤住了她，声音仍是轻柔，却少了那冷漠的攻击性。

“嗯？”白岚依应声转回头，看到杨雨裳杏眸含着雾气，柔情万种，似又有无尽的哀婉。她看到蛇蝎女眼神起了变化，更是期待地问道：“怎么了？”

“我这一生就快结束了。”杨雨裳额角又沁上细密的汗珠，她凄然一笑，“曾经我也是如同你这般天真，但是自从我的脸……”她顿了一顿，许是回忆太痛苦了。

白岚依认真地凝视着她的双眸，不去开口打断她的思绪，等着她接下来的话语。

“一步走错，满盘皆输。其实今天这个下场，我早就是料到了。”杨雨裳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紫映烨那日能将你救走，其实……我是替你高兴的。”

“裳娘……”白岚依听到她这句话后，觉得心头一暖。星眸也盈着泪，不知为什么，她总觉得蛇蝎女现在说的话，如同临终告别一般。她劝道：“只要你愿意。翎王爷和紫映烨也能将你从太子那里救出来的。”

杨雨裳噙起笑意，淡淡地摇了摇头，“岚依，其实我还有一个人放心不下。”

“谁？”白岚依脱口问出，但随即补上一句，“若香！”

杨雨裳悠长地叹了一口气，点点头，“那日在阁宇城紫府我逃走之后，便一直潜在附近并没有离开。到了半夜，我便看到左若香出来。期间过程不说，最后我还是带着她一同返京。我至今都不明白我为什么要带着她，也许以为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