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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月苍然-第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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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房门。微风趁着缝隙拂过,额头及手心皆一阵凉意,她才察觉自己浑身已冒着腻腻的冷汗。

吱呀一声杉木门闭实,屋内变得一片死寂。窗边的人明明知道有人进入了屋内,却连头也不回,仍旧是那冷冽逼人的背影。

白岚依嘴唇微微哆嗦了一下,“储融宣……”

此刻窗外春风拂过湖岸的绿柳,伴着细碎声拂入厢房内,将储融宣的月白袍袖袂轻轻摇摆,却像是震慑于他的危险气息般,不到一刻便静了下来。储融宣如同冰山雕塑般,对于她的呼唤,恍若未闻。

白岚依将手心紧紧地握着拳头,本包扎好的伤口因她的用力而又撕裂开,针扎般的疼痛深深地刺了进来,却让她昏沉的脑袋变得清晰。很好,她现在就需要这种力量。她在心中暗自想,更是加大了握拳的力度,此刻这刺痛的感觉如同罂粟花般鬼魅而诱人。

“储融宣,谢谢你刚才并没有。为难薛夫人。”白岚依迈着坚定的步伐走到了窗边,仰头望着那棱角分明的侧脸。

储融宣仍然没有回应她的话,只。是剑眉紧紧地蹙起。

白岚依心中一阵心疼,她知道。储融宣现在情绪肯定不如表面这般平静。而这般异常的冷静却更是吓人。她不由地伸手想去触碰他的脸颊,抚平他紧蹙的眉间,“储融宣,我知道你心里不好过。换作是谁,听到这种事都不可能平静。你若是心中有气,可……”

白岚依的话还未说完,储融宣脚步却瞬间移到了。她一米远的地方,墨眸紧紧盯着错愕而脆弱的她,过了片刻,方一字一字沉声吐出:“薛菱细,请你自重。”

再次听到这陌生而疏离的称呼,白岚依只觉浑身。一僵,伸出的指尖只得尴尬收回。朦朦雾气因委屈而模糊了视线,她凄苦一笑,“我从未想到你有一天会如此生疏地待我。”带着绝望地又重复了他的话,“薛菱细,请你自重……”

储融宣见她如此,嘴角微微一沉。但墨眸间只见。得漠然,“薛菱细,想必你也是清楚。从十几年前,你们薛家于风净山庄来说,就是个不共戴天的仇人了。但如今薛岳施已死,我也不想做个欺凌弱小的恶人。你们薛家冤案……”他看得岚依苍白渺弱如一枝残菊摇摇欲坠,声音顿了一顿,“风净山庄不再相助。今后井水不犯河水。”

白岚依听了这。一句,心里便好似被人猝然剜了一刀,那一种绝望无助,无以言喻,只是手足冰冷,胸中抽痛,连呼吸都似痛不可抑。也不知是伤口痛,还是心痛,一口气缓不过来,连声音都在发抖:“储融宣,什么叫做井水不犯河水?”储融宣那坚决不语的神情,她眼前一阵阵地发花,再也瞧不清楚他的模样,她的声音也不似自己的了:“你,不要我了?”

储融宣冰冷的唇线紧紧抿着,似乎眼前脆弱不堪的她再也走不进他的心了。他如今心中是熊熊怒火在燃烧。他怎么也想不到爹是被奸人所陷害而过早地离开人世。而在爹死后,娘终日消沉最终油尽灯枯、撒手人寰。若不是奸人所害,他们一家此刻也不会阴阳相隔。而薛岳施便是帮凶,直接杀死爹的凶手,这叫他如何能不恨。

白岚依猛地抬头,呼吸急促而无力,滚烫的泪珠滑落脸颊,用尽全身气力喊道:“什么叫井水不犯河水!储融宣,你当我是什么!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东西么!你知道你恨薛家,是薛岳施杀死了你爹。可是,他也是被人利用的一颗棋子而已啊。而如今他也已经遭到了报应,也已经死了。这还不够缓解你心中的恨么?你可以不必帮助我们薛家沉冤,这是我们薛家应得的报应。但是你怎能如此自私?当初是你执意要我留在你身旁,而此刻我已不能在自拔地爱上你的时候,你却要我们井水不犯河水。薛家与风净山庄上一辈的恩怨,我也是今天才知道,我能怎么办!无可救药地喜欢上你,不想离开你,我能怎么办!你怎么能如此决然,如此冷漠!”说到最后几近歇斯底里,她从没想现在这般认真地正视自己的感情。她脚步踉跄一下,终究支不住全身的重量,跌坐在青石板上。

储融宣墨眸冰寒地望着地上的人儿,一潭幽泉深不可测。他忽然上前几步就将白岚依拽起来,她本就虚弱,轻飘飘像个纸人一样,软弱无力地瞧着他,视线模糊中竟看不清他脸上的怒气。他的声音冷彻心扉,咬牙切齿:“薛菱细,我告诉你……”他全身都散发着森冷之意,犹如困境中的野兽,眼里仿佛要喷出火来:“是薛岳施夺走了我爹的性命,这杀父之仇却到今日才知道。我恨我自己,我恨你们薛家,也包括你。你最好离得我远远地,不然我不能保证……”随后宽厚手掌已掐住了她雪白的脖颈。

那白岚依被迫仰着头直视着他,此刻的她孱弱得如同一缕轻烟,只呵口气就能化去似的。她的唇角哆嗦着,却渐渐向上扬起,露出一个凄清的笑:“储融宣,你终究是怒了。如何?要杀了我,替你爹报仇么?”她此刻已是心如死灰,只能紧紧握着拳心,让刺痛支撑着她快昏厥的神经。

储融宣面色阴郁万分,乌云密布。额头上青筋迸起,眼里除了怒焰燃烧,还渐渐渗出一缕绝望,掐住她颈子的手,不由自主地收拢。

白岚依虚弱而急促地呼吸着,渐渐透不过气来,脸上的笑意却一分一分在加深,星眸含泪地望着他。她此刻一定是疯了,她内心深处从不相信储融宣会对她没有一丝情意,即便是他怒不可遏、失去理智。她用生命在赌,赌储融宣最终会心疼她。她仍记得昨晚储融宣给她的温柔,记得他那渐渐儒雅的笑容,记得他说要娶她过门,可是先如今他如同一只狂暴的狮子一般,严重的怒火在灼烧。

白岚依觉得脚底开始发软,但却似赌上性命般不可罢休。她看着储融宣眼中的怒火刺痛了她的心,她多想能拥着他抚平他的创伤。而眼下的情形却落出了她的轨道。若是死能让储融宣平息的话,她愿意……

当紫映烨推开门,看到当下紧迫场景时,只觉得这情形又诡异又恐怖。储融宣死死地掐着白岚依的脖颈,嘴角沉沉地抿着,身躯竟然在微微发抖。而已快窒息的白岚依却笑靥如花,在异常苍白羸弱的脸孔上,似绽开奇异的花朵。她手掌的纱布已被染成猩艳的红色,血滴渗了出来,滴落在地面上。

“储庄主!”紫映烨虽是心中焦急,却只能厉声唤道。他不敢贸然地冲上前去,只怕更添了储融宣的怒气。凭着储融宣的武功,就是瞬间折断岚依的脖颈也是易事。

储融宣墨眸已被怒火染红,听到紫映烨那喝声后似回过神来。他看着岚依面色死白,不由蹙紧了剑眉,眼里只有濒死一样的绝望,忽然就松开了手,将她狠狠地推开。

白岚依本就虚弱到了极点,根本无力承受他突如其来的推力,踉跄了几步犹未站稳,她只得像个无力的纸偶般,软软倒在青石地板上,一动不动地伏在了那里。

紫映烨箭步冲上前来,扶起软弱无力的白岚依。再也顾不得宾客礼仪,凤目带着杀气望着储融宣,“储庄主,我虽不知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争执。但是你这般,并不是君子所为。我……”

“紫映烨,别说话。” 白岚依无奈于她的生死赌注被紫映烨突然闯入而破坏,“是我心甘情愿的……”

“你疯了么?”紫映烨见她脸色苍白,嘴唇发乌,指尖因紧握用力而发白得泛青,浑身像残风中落叶般簌簌地抖个不停,又心疼又心急,“你心甘情愿地让他杀了你?”

矗立一旁的储融宣对紫映烨的厉声质问置若罔闻,他看着岚依急促的呼吸渐渐平缓下来后,墨眸恢复了冷漠决然,冷冷地哼了一声,转身欲走。

白岚依见他欲离去的身影,心如刀绞,她不能就这样让他离开,她受不了他这般无情的冷漠,她想安慰他,缓解他心中的恨,哪怕是说出内心最深处的秘密。

对,告诉他!白岚依觉得此刻再不说出来,就毫无意义了。她本能地挣扎开紫映烨的搀扶,瞬间跪扑上前去,伸出手抓住他的袍角,仿佛抓住能生存下去的惟一浮木,死死地不松开。

“储融宣,我不是薛菱细。”

卷二 翻身丫鬟当掌柜 第145章 纷飞燕

第145章 纷飞燕

白岚依紧紧拽着储融宣的袍角,生生地拽出了衣褶。她抬起眸,用着极其卑微的姿态仰望着储融宣,又重复了一次,“储融宣,我不是薛菱细。”

储融宣终究是顿住了脚步,侧转过身垂下头望着她,脸上看不出任何的情绪。只见她一双黑白分明的盈泪眸子,冽然倒映着自己的影子。被她紧紧拽着的袍角上面染着猩红的颜色,储融宣墨眸泛起一丝心疼,但如同闪光般瞬间消逝了。

“岚儿,你在胡说些什么呢?”紫映烨半蹲在她的身旁,想再次扶起她来。他不知道之前他们俩究竟发生了什么争执,但岚依这般卑躬屈膝的模样,让他无奈又遥远,“你手上伤口裂开了,我带你去找大夫。”

“不!”白岚依坚定地摇摇头,见储融宣不再要走。她便硬撑着身子独自了起来,泪盈盈地望着他,“我怕我今天不说,你再也不会给我机会说了。”

储融宣看着她瑟瑟发抖的样子,不言不语。双手抱胸,墨眸中透着探究及不自由的防备,等着她接下来的话。

白岚依深吸一口气,似要从。混乱思维中整理出一条清晰的条理来,“也许我接下来说的话你会觉得我疯了,但是这是千真万确的。我真名叫做白岚依,是来自现代的世界,也就是未来约一千年之后。是在这个夏天莫名其妙地穿越到这个身体上的,那时候她还是个乞丐,根本不是什么薛家小姐。那时我对这具身体的过往一无所知,只知道她叫傻猫儿,是个没爹没娘,与水双相依为命的苦孩子。我来到这垵苠国后,为避皇家名讳,便隐了姓,称自己为岚依。从穿越来的第一天开始,便无时无刻地也想着穿越回现代,等着那轮红月。当你问我身世的时候,我只能用大病初愈却忘记了自己的过往身份作为掩护。但在遇见你之后,这等待的日子都变了。我有了许多新的身份,风净山庄丫鬟,东市客栈掌柜,到现在薛菱细的身份……但是我根本不是薛菱细啊,我是白岚依,白岚依……”

储融宣若有所思地看着岚依急。切的神情,半响后淡淡道:“薛菱细,看来待会儿大夫要给你开的药剂不仅是治外伤的。”

“我脑子没疯,我清醒得很。”白岚。依急急地摇摇头,“我知道你现在一时半会儿也明白不过来,我可以给你慢慢解释啊。储融宣,只要我们静下心来,没有什么解不开的疑惑,也没有什么过不去的槛。”

储融宣本是冷漠的神情却变得有些疏远,他眸间。透出着厌恶及隐隐的恨意。“想必薛菱细你这般巧舌如簧的本事,也是同你爹一般吧。很抱歉,我没有时间也没有必要听你的满口谎言,也请你下次编故事的话,编得现实一些。”

“若是谎言,我为何从一开始便要骗你?”白岚依急道,“。若是谎言,为何我时常说出一些稀奇字眼?若是谎言,一个九岁便被乞讨生活的傻子怎么能熟练地识字写字?若是谎言,一个古代女子怎么会懂得经营之道?”她看着储融宣越来越陌生的神情,心中已是方寸大乱,不由地语气有些咄咄逼人。她只想储融宣这般聪明的人,从一开始便是察觉了她的异常。现在她如实相告了,他一定会理解的。但是为什么她望着储融宣的墨眸,他已然将情绪冰封隐藏,无论她怎么努力,都看不到他的心里去,只看到了虚无的漠然。

储融宣突然嘴角挂起了邪佞的笑容,走上前更。靠近白岚依身旁。修长指尖捏起白岚依的下巴,毫无怜惜,“你认为我现在还会相信你的话么?你所说的哪句话不是谎言。我到今天才知道,你城府如此之深,却又可笑至极。”随即冷笑了一声,学着她之前的口吻,“若不是谎言,为何你在见到薛夫人的第一面起,就唤她做娘。你不是薛菱细,还会是谁呢?”

白岚依怔怔地。望着他,忘记了反驳。她也知道无论她再怎么反驳,储融宣也不会相信了。在储融宣的眼中,她已经是一个满口谎言的女子了。储融宣的话像一柄最尖利的尖刀,在她胸腔里内缓缓地、深深地剜着,那道伤口汩汩流出滚烫的血,她硬生生地坠入了这样无望的深渊。犹如等待行刑的犯人,苟延残喘地等着那最后的枪决。

“怎么了?”储融宣剑眉一挑,更是残酷地补上一句,“薛菱细,你再也说不出谎言来圆了么?”

白岚依仍是一脸呆愕神情,泪水无声地滑过脸颊。储融宣此刻的冷峻眼神似能噬人,她已是支离破碎了。钳住下巴的力道攸地松了开来,她却仍是一动不动地伫立在原地。看着那道修长身影转过了杉木门,离开了这本属于他的厢房,离开了她的心。

白岚依只觉心中空出了一大个洞,冷风飕飕地穿过。她再也支撑不住,眼前场景变得重影模糊,膝盖一软,欲要昏厥过去。

在她既要倒地的瞬间,身后一道温柔的力道搀扶住了她。她浑身软弱无力,像是中了化骨绵掌般,全身的骨头都已不复存在,她存在的意义也不复存在。

紫映烨将她拥有怀中,怀里的人儿再没有一丝反抗或挣扎。他垂眸见她嘴角微瑟,眼神空洞,那样子茫然无助若婴儿一般,他从未见过她这个样子,心中只剩怜惜,反手温柔握住她冰冷的手:“岚儿……”

白岚依眼神直直地望着地面,浑身仍是抑制不住的颤抖。

紫映烨俊眉拧在了一块,用力地握住了她的手,安慰道:“岚儿,你先别难过。我看储庄主此刻是在气头之上,待到消气之后,自然是会回来的。”

白岚依心中划过一阵剧痛,想起了储融宣眼神那透骨的寒意,所说的字字句句都如利刃,深深地剜入她的五脏六腑,犹如凌迟般。她机械地摇摇头,“不,他不会再回来了。他不会再……”接而一吸气便呛到了自己,不禁猛地咳嗽起来。她的指甲透过那染红的纱布抠到掌心血肉之中,一阵剧痛撕心裂肺,更是透不过气来。

“小,小姐……”小蝶这时走了进来,手足无措地站在门边。她方才是随着紫映烨一同到少庄主的厢房来的。只是紫映烨一听白岚依的情况后,便急匆匆地走了。不比紫映烨的轻功绝佳,待到她赶到时,便见少庄主阴森着脸出了厢房。

她走近厢房时,就听见小姐那激烈的咳嗽声。此刻她见小姐冷汗涔涔,脸已顺不过气来而憋得通红,那手掌的伤口更是骇人。她惊慌地转头望向紫映烨,“紫将军,这是……”

紫映烨冷凝着脸,凤目一刻不离地望着怀中人儿。他缓声命令道:“去请大夫到岚儿的厢房等候。”随后顿了一顿,“不,请到我房里去吧。”

小蝶慌忙地答应了一声,在退出厢房时回头一瞥,只见紫映烨躬身打横抱起岚依,岚依已是不省人事地昏了过去,受伤的手掌顺着他的臂弯间无力垂着,猩红得触目惊心。惨白的脸上却隐约有着泪痕,小蝶不敢再耽误,快步走出屋子。

昏沉中,梦中仍是那片辽阔的景色,满田地娇艳绽放的缤纷花朵,同那夜在何府地牢中的一模一样。白岚依在土埂之上艰难地奔跑,她卖力地呼喊,极目张望着四周。她在彷徨地寻找,为什么这世界上只剩她一个人了。突然身后传来了熟悉的呼声,她转身回头,是爸爸妈妈亲切慈祥的笑容,远远地向她招着手。她惊喜地朝他们奔跑去,就在他们近在咫尺的时候,突然妈妈变成了薛夫人,用着悲苦的口吻哭道:是我们薛家啊,薛家啊。

不,不是的。我不是薛菱细。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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