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月苍然-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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仍是一副面纱蒙面，无声息地坐在床沿边。一双杏目斜挑，自然天成的风情万种。

白岚依突然心中腾起了一。股勇气，得到了薛夫人在龙牙山这一重要线索后，更是贪心起来。想看看蛇蝎女的真面目，以便日后脱险能够认出仇人来。

唰地一声，说是迟，那时快。白岚依。伸出手一把扯下了蛇蝎女的面纱，誓要将邪恶暴露在光明之下。“啊。”被点了哑穴的白岚依在见到蛇蝎女的真面目之后，只能发出了一个拖长音调的字节。

如她之前所想象一般，面纱下。蛇蝎女拥有白皙脸庞，略施脂粉。一叶朱唇饱满通透，娇艳欲滴。而让白岚依发出惊呼声，却是她右脸布满了疤痕，或深或浅，显得狰狞可怕。

“好看吗？”蛇蝎女杏目渐冷，阴森说道，“还是你觉得可。怕？”

白岚依此时万幸自己被点了哑穴，不用违心回答。这尖刻的问题。她闷闷地将面纱重新递给了蛇蝎女，眼神里是说不尽的歉意。纵使蛇蝎女是绑架她的坏人，但是看到她的真面目之后，却不由地一阵同情。蛇蝎女以前也许经历过她所难以想象的悲惨生活，许是出于某些不得以的原因才当了太子的爪牙。

蛇蝎女冷冷地接过面纱，但是并不着急蒙上。朱。唇扬起了笑容，微俯下身。整个脸庞靠得白岚依更近，轻柔说道：“岚依小姐，你知道吗？你是这世上唯一见过我这张破败脸庞的活人。”

白岚依惊恐地。看着她，她的疤痕，不自主地咽了咽口水。她是唯一一个活口，这话中话即是蛇蝎女双手已经沾满了好奇之人的鲜血，如今又要新增她的了。不要呀，她只是想记得仇人的脸而已，并不想在这里被人灭口啊。

蛇蝎女之前伪装的和善面容也渐渐冰冷，已是怒到极点。“太子的命令，是让我带你这活口回去。既然不能杀你，我也只好弄瞎你的双眼了。”

说完，顺势她修长指尖戳了过来。白岚依哎呀一声，急忙用双手掌心护住双眼，她可不想变成伤残人士。

虽知这种自我保护对于蛇蝎女的功力来说，只是徒劳。便只能等着凌厉阴爪穿破她的掌心、眼帘，直刺水眸的血腥景象，似戳心般的痛。白岚依心中是止不住的害怕，颤颤巍巍地等了半天，眸间只感觉到了掌心带汗的温热。

白岚依怕蛇蝎女如同刚才般，等着她主动松开防备。死命僵持了半天，仍是只能感觉掌心的温汗。于是便偷偷张开指缝，观察敌情。只见那袭墨绿色身影已经重新侧坐到竹木茶桌旁，修长手指轻捏着紫陶茶盏，细细饮着。

白岚依看着她并未重新戴上面纱，光洁无暇的左侧脸旁面对着她。窗外清冷的月光懒懒地照入窗内，与桌上的昏黄灯光交相辉映。蛇蝎女沐浴在这冷暖声调之间，侧脸轮廓线尽显柔美，直至雪颈的肌肤细腻得吹弹可破。像是若有所思的无暇女子般，少了那份阴柔戾气，多了几分宁静。

白岚依望着此刻的蛇蝎女，心中添了好奇与探究。在此刻幽冷夜晚下，她那寂寞的身影，苦楚的回忆，让人觉得同情。也不由忘记了她此刻为匪，而她为囚。

白岚依起身，掂着脚步走到了她的茶对座坐下，定神地望着她。即若现在她能说话，也不知如何打破这反转剧般的僵冷气氛。

蛇蝎女看她坐到身旁，也不阻止。只是将茶盏轻放，冷冷地扫了她一眼。

白岚依心有余悸地深垂下眼帘，生怕她反悔再次要弄瞎她。耳边只传来细长茶水撞击紫陶内壁的轻碎声响，和蛇蝎女平静的呼吸声，再次确定了安全指数。白岚依胆儿又壮了起来，轻微抬头，闪烁的水眸偷偷望着蛇蝎女。

蛇蝎女沏满了一杯香茗，掩袖托茶放在她的面前，神情平静得让人猜不出心思。

白岚依双手捧起茶杯，朝她点点头表示谢意。看着她那一边是凝脂般娇颜，一边是狰狞的疤痕，仿佛是天使与恶魔同时入驻了她的身体般。白岚依只觉气氛尴尬，垂下头轻抿了一口烫茶，茶香四溢，让她更是对自己的莽撞抱歉。

“你知道我为何不伤你么？”沉默了许久，蛇蝎女淡淡地开口。声音仍是一如既往地轻柔。

白岚依防备地摇摇头，蛇蝎女的虚伪与温柔她领教过好几次了。她刚才的神情是怒极了，却让白岚依看到了真切，而这般轻柔才更是杀人于无形的恐怖。

看着白岚依的防备神情，蛇蝎女早已习以为常。她望着窗外那清冷的月色，淡淡吐气，“我何苦问你呢？竟是我自个儿的心思，我也答不上来。”

白岚依看着她此时显现出满腹心事的怅然神色，心中的防备也稍微放缓了些。她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茶，决心当个忠实的预备听众。

蛇蝎女见她露出少有的温顺表情，嘴角浅浅地一扬，“应算是我寻到答案了。让我下不了手的原因。”接着伸出手掌，轻轻抚在白岚依的脸颊，“这般稚气的柔嫩脸庞，方才的惊恐失措，真是让人想起不愉快的往事啊。”

白岚依脸颊触碰着她掌心的冰凉，身子一凝，终究僵直着坐姿，没有躲开这近距离的接触。她眼睛盯着蛇蝎女婉花宽袖前露出的雪色皓腕，心中暗自思忖，蛇蝎女所说的不愉快的往事，莫不成就是她伤疤的由来？

思及此，白岚依抬起头，水眸汪汪地望着她，努力地传达发至内心的慰问与理解。但这番神情落到蛇蝎女眼中，却是不必要的举措。

蛇蝎女冷冷地缩回手，方才月色下怅然若失的神色顿然一空。声音恢复了一如既往地阴柔，“刚才我进门的时候，你便是醒着的对不对？”

话锋一转，重归阴森气氛。白岚依愣了愣，反应极快地放空眼神，茫然地摇了摇头。还真像哑女般，两手掌心一合，托在右侧脸颊下方，歪头做了个睡觉的手势。

蛇蝎女瞥了她一眼，神情冷淡，对她的回答真实与否似乎无关紧要。她伸手将紫陶茶盅放回茶盘之中，“今儿是他们手下留情。若是你再企图逃跑的话，只怕是你白折腾一番后，最后苦的还是你自己。”

白岚依水眸继续放空，让犯人打消逃跑的念头谈何容易。这简直是掐灭自由的火焰，一线生机的曙光。

“你最好乖乖地，等着用着健康的身体去见你的母亲。”蛇蝎女继续阴森威胁道，“今晚你已算是触犯了我的底线，若是再有这般，我定是不会留情。那时便不是弄瞎你而已了，既能让你留着一条命，却生不如死的方法——有很多。”说到最后，故意顿了顿，以示威胁意味更浓。

白岚依顿时想起了满清十大酷刑，在现代曾好奇地搜索过这方面知识，结果便是食欲顿消。这古代的垵苠国，不知可有更甚之法。但是蛇蝎女阴森森的模样，也加深了她此时的恐惧感，便是无比顺从地乖乖点头。

于是接下来的几天，白岚依乖乖地都呆在厢房窗前，一坐便是发呆了好半天。待到用膳时，也是乖乖地吃饭喝汤，再无绝食之举。这般良好的囚徒表现，让蛇蝎女等若干匪徒看在眼里，也是满意。虽未就此放松对她的监视，但是也好歹假惺惺地给了基本人权的关怀，譬如说一些消遣打发时光的小玩意。

白岚依再次坐在窗前，眼睛望着窗外景色。她扮成乖巧模样已经潜伏了好多天了，从蛇蝎女的威胁恐吓阴影中，慢慢地解脱出来。又开始新一轮认真思考起逃脱计策，她失踪这么久了，储融宣居然还未有找到她，让她本是干等着就能被救的笃定心理起了动摇。难道是事情又有了变化，使得储融宣逼不得已地搁下了寻她的事儿。还是蛇蝎女那一出又一出的烟雾阵迷惑了众人，使得搜索朝着错误方向盲目进行。

卷二　翻身丫鬟当掌柜　第118章　岚云迷雾苍山旧

第118章　岚云迷雾苍山旧

白岚依越想，心中越是慌。她现在连听到蛇蝎女叫她如玉妹妹的时候，也是会抬头望她。自己都快被这虚假身份所迷惑了。蛇蝎女所选的丫鬟也不似乱嚼耳根之人，这么多天以来，就算是进入厢房照顾着她的生活起居，也是一声不吭。让白岚依一度怀疑她们也是被点了哑穴，被抓住了把柄。

不行，一定要自救，必须要自救！白岚依暗自下决心，再次往窗外望去。她所住的厢房位处青楼二层，面对着后院。此刻正有一群丫鬟们正在用木棒拍打着衣物，一副热火朝天的劳动景象。她无奈地嘟嘟嘴，惊声尖叫引来注意的方法已经被排除了，获救的成功率低，一旦失败则后果不堪设想。她微探出脑袋，测算了二楼到地面的距离，不甘地再次放弃。这冬天骨头生脆得很，要她攀跳下去，只怕功力不够而摔了个骨折，非但没逃跑成功，还再次被押解回来，这个方法一旦失败则后果也是不堪设想。

武斗不行，只好是文斗了。白岚依应是要想出万全之策，既能隐蔽得不被发现，又能让自己被囚禁的消息传出去。她走到书案旁，将一堆她无聊抄写的文章放于一旁。

厢房内的文房四宝是她特地向蛇蝎女申请来的，蛇蝎女见她可怜兮兮的乖巧模样，再加上深信她骨子里遗传着薛岳施的才气，便也顺水推舟地添了这些物品，让她消磨打发时光。刚开始还似欣赏般地在一旁监视着她，时间久了，见她专心致志地抄写文章，像是沉浸于其中，便也随她去了。

白岚依用将宣纸平铺在桌，用青石镇纸压住左右两边。她轻执起架于笔山上的玉管狼毫笔，在刚研好的黑墨上蘸一蘸，将狼毫毛触于砚边缘处捋顺。沉吟思忖了半天，恨不得用英语写下“SOS”来的最爽快，是保证了对敌人足够的隐蔽性，但是这垵苠国内谁看得懂啊，毫无获救成功率可言。

最终她还是规矩地写下了一首七言小诗。

岚云迷雾苍山旧，

依雨堤畔双燕逝。

青柳朝霞逢娇汝，

楼兰美酒琥珀玉。

娟秀的小楷字勾满最后一。笔，白岚依将狼毫笔轻轻搁在笔山上。水眸仔细盯着宣纸，嘴中似有似无地低吟起来，最后露出了灿烂一笑。这可是她绞尽脑汁想出来的诗句，难为了她肚子里的半桶叮咚响的墨水了。她移开青石镇纸，准备将宣纸先藏到隐蔽处。

“如玉妹妹，你字里行间倒是有股。婉约之风。”一道轻柔声不适时宜地蓦然响起。

白岚依心中一惊，转头见蛇蝎。女已站在书案旁。方才她入神思考，也毫无察觉有人站于身旁。她脸上立马挂起被人褒奖后的谦虚笑容，生硬地放下抓起宣纸的手，一副任蛇蝎女继续评论的友好姿态，不让慌张心态显露出来。

蛇蝎女微垂头，认真品味了一会儿，笑道：“娇汝，美酒，。此番描写也倒是挺衬雅苑楼的景儿。”

白岚依仍让保持着谦虚笑容，却是在心中暗舒了。一口气，躲过了蛇蝎女的法眼。这首诗明里像是在描写冬日城镇中金主逍遥流连于青楼的场景。虽然有些不押韵，但是最重要的她这是一首藏头诗，外加谐音藏尾诗，关键字便是“岚依，青楼，就是如玉。”

这是一个求救信号，一旦点明，便是相当明朗。白。岚依相信风净山庄肯定还有人马正在搜寻她，只盼这首诗能给他们一些提示。

求救信写好了，。接下来思考的问题便是如何将其万无一失地送出去。

白岚依笑容僵硬地送走蛇蝎女那窈窕身姿，又重新坐在靠窗的靠背扶椅上。后院内的丫鬟们已经把木桶里的衣服都拍洗干净，正一件件地整齐挂晒于横竹竿之上。

将宣纸折成纸飞机，飞到她们手中？白岚依随即便否定了这个办法，自古青楼丫鬟都是贫苦人家出身，目不识丁。这首诗对于她们来说，也只是些看不懂奇怪符号罢了。谁若是捡到，也不会在意。

要说这名为“雅苑楼”的青楼之内，受过文化教育的除了那些莺莺燕燕的清倌们，就剩下那些前来风流快活的金主们了。

对。白岚依兴奋地对拍手掌，来雅苑楼这般销金窝的男人，定是日子闲的无聊，自然也是对城内近来发生的重大事情有所耳闻。若是风净山庄有贴“寻人启事”的话，闲人对她的名字应是知晓，加大了获救成功率。

白岚依迅速起身，走到梳妆台旁，从其中拿出一个贝壳状的胭脂盒。她将其中膏状胭脂细心地挖空后，将宣纸折叠成微型滚筒状，放入其中。最后，再将刚才挖出的膏状胭脂填补回去，便是大功告成。

白岚依满意地将胭脂盒放入宽袖之中。此刻是午后时分，来青楼的客人并不多，待到晚上喧闹时分才是最佳的行动时刻。

黄昏，夕阳的最后一抹红光意犹未尽地陨落于苍山之中，巨大的山峦连绵着阴霾天空，黑暗开始吞噬着夜幕。

白岚依端坐在实木桌旁，依旧乖乖地吃完了晚膳。耳边慢慢响起了人群喧哗的声音，温柔绵长的筝乐声，娇滴滴的女声，可以想象今晚的雅苑楼依旧是活色生香的热闹景象，那老鸨的脸估计也是笑歪了吧。

“云娘。”门外这时传来丫鬟唤声，“吴公子来了。”

“知道了。”坐于白岚依身旁的蛇蝎女淡淡应道，然后便起身出去了。

白岚依仰头微笑目送，手已经开始激动得微微颤抖了。那位未曾谋面的吴公子看来是对蛇蝎女相当的倾心，从她到这青楼的第一天起，便是每晚必来的常客，如同定时闹钟般有规律。倒也是帮了她的大忙，有足够的时间实施计划。

白岚依深吸一口气，然后缓缓地呼了出来。嘴角不由挂起恶作剧般的笑容，将挽着发髻的簪子取下，满头青丝顺势地滑下。她抬起手指，胡乱地耙起来，让头发变得杂乱不堪。然后将衣服重新穿的没有条理，皱皱巴巴。一番修整之后，蓬头垢面的破落形象便出现了。

白岚依轻拍脸颊，嘴角下弯，露出哭丧脸，还带着惊恐的轻微喘气。她将侧窗打了个大开，猛烈寒风顺势贯入厢房之内，将雕花木床的丝幔吹的飘扬。然后高抬起脚，踹翻了椅凳，弄出砰砰声响后，飞速地奔到杉木门前，推开门把手。

门外彪形大汉本是听到屋内声响，正欲进屋察看。就见一脸惊恐喘气的白岚依衣冠不整地打开了门，更是一懵。

白岚依憋红了脸颊，水眸盈着泪光，颤抖地朝着屋里比划。嘴里像是吓傻了般发出低低的咿呀声，连尖叫也无力。其实她是怕如果惊慌失措地尖叫，只怕彪形大汉会先一掌将她弄晕，然后再进屋，岂不是白费了功夫。

彪形大汉疑惑地对视了一眼，接而其中一人便跨进屋内，去看个究竟。表面胆颤心惊的白岚依也趁势跨出门外，站在另一人身旁，像是怕极了。另一人且是对她近来乖巧表现所放心，加上如此柔弱姿态，也不阻她跨出厢房门。

白岚依一面小女子般颤抖地捏着他的衣角，迷惑敌人目光；一面迅速地将握于掌心的贝壳胭脂盒朝横栏外的一楼迎客酒桌上丢掷下去。动作瞬间完成，彪形大汉的注意力全在厢房之内，并没有察觉到她的小动作。

进屋内察看的彪形大汉走回到门口，朝另一人摇了摇头，略带怀疑地看着白岚依。白岚依表演自然是要做完整，带着哭腔地低声叫嚷，胡乱地做着一些连她自己也不明白的手势。泪眼婆娑地望着他们，要他们相信方才屋内的确有采花贼，还试图侵犯她。

彪形大汉也不知该不该相信她，反正没出什么乱子。还是趁着青楼人群还未注意到她的时候，赶紧将她送入厢房内。

白岚依紧咬着下唇，像是被吓坏了，但是也似不敢违抗他们。拉耸着脑袋，迈着慢吞吞的小碎步往里面走。其实她是想拖延一些时间，仍让她有机会看到那位捡到她胭脂盒的人。

无奈这走廊到厢房的距离只有几步距离，白岚依转身关门时，还不忘泪眼汪汪地回望彪形大汉，凝噎得不成声，似在博得同情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