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月苍然-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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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岚依，你莫胡闹了。”储融宣无奈摇摇头。

“我才没胡闹。”白岚依气鼓着脸，“反正你都带着若香一同去了，山庄马车宽敞得很，也不差个位置给我。”

“你若是走了，东市客栈谁来管理？”储融宣提醒她的掌柜身份。此去清溪郡，也不知暗处敌人如何行动，若是事态一旦明朗，很有可能让白岚依落入危险中。这并不是他所愿看到的。

“东市客栈交给林管事负责。就可以了。我经营管理客栈的方法，林伯伯也熟悉得很。我敢保证，不会出大差错的。”白岚依对林汉亮的工作态度很是放心，继续辩解道：“况且，我此番随你一同去清溪郡的路上，还可以看看其他城客栈实施会员制度的情况。与当地的客栈掌柜进行交流，相互学习有利经验。一举两得，对风净山庄也不会是损失。”

“些许日子不见，你倒是越发能言。善辩了。”储融宣宠溺地笑道，“客栈掌柜交予林管事也可。但是方才，翎王爷邀请你几日后一同赏雪之事，如何处理？”想到她要与白颖辰独自两人一同赏雪，心中醋意危机横生，他倒是找到了带她明日离开白城的理由。

“同翎王爷一同赏雪，”白岚依咬。咬下唇，内心开始抉择。若是储融宣不用再次离开白城的话，她倒是非常高兴能与偶像温馨郊游，可是现在情况危急，也无那般好心情了。遂幽怨开口，“虽然有些对不住翎王爷的邀约。但也只能请你捎信时顺带帮我解释一番了，待到我们回到白城后，定将请罪赴约。”

“傻丫头。”储融宣听到她的话后，觉得心情大好，也不。知他居然有这般孩子气，在乎在她心中两人孰重孰轻。“岚依，那你今晚准备点远行的备用物品，我明日来接你。”

“遵命，少庄主。”白岚依笑靥如花，星眸晶亮地望着他，。调皮地用手指比着胜利姿势。引来左若香一阵笑声。

霰雪纷；云霏霏。

浓雾暮霭下，冰晶、披雪缀玉的林木连绵成一片。皂茫茫的纯净世界，驿道上的雪，被行驶中的马车轮子碾去碾往，压出新鲜的轮痕，瞬间又铺上一层蓬松绒白的泥雪。风牵帘卷，白岚依斜倚在马车壁旁的软枕上，清眸似水，定神望着窗外的漫天苍穹。

窗外风景像万。花筒般流转而过，她看得入迷。不禁将手伸出窗外，柳絮雪绒，掬在手中，蓬松而晶莹。用手指捏揉，轻易成碎，指尖冰凉而湿润。她嘴角噙着甜笑，无意识地哼着即兴的小曲儿。

“岚依，仔细捂着手。莫冻着了。”储融宣温柔提醒道，本是冷峻的眼眸此刻卸下防备，尽是柔情。

白岚依顺从地将手靠在火炭铜制小手炉端口上空，仍是由衷地感叹道：“我这些日子像是呆在一个狭小的围城般，如今出了京城，感觉心都飘飞起来。看着外面新奇世界，兴奋得紧。身子倒一点也不觉得冷了。”

“笨丫头，你说得像是从未出过远门般。”储融宣笑着屈指轻拂去她发髻上粘着的雪花。

白岚依扬起一丝神秘笑意，心想我的确是未出过这古代垵苠国的远门，纷飞飘雪的长途旅行让人觉得新鲜，而身旁有储融宣的陪伴，更是心安。

“哇，你看，那山上有梅花。”白岚依像是发现新大陆般，兴奋地指着远处那抹白色为底的粉红，傲然在雪中斗香吐艳。

储融宣随着她的指尖朝外看，淡淡笑道：“你若是喜欢，可让马车先行停下。我们去赏梅如何？”

“还是继续赶路吧。”白岚依意犹未尽地掩下帘布，星眸闪烁，“踏雪赏梅，要应着雅兴。待到我们从清溪郡回来后，再去也不迟。”

储融宣微微颌首，墨眸凝望着她的一颦一笑。若是条件允许，恨不得将她拥入怀中，不让这马车厢内寒冷空气阻碍他们之间的距离。

“储哥哥，我饿了。”左若香撅着嘴，开口道。晨曦微薄时，他们一行人便从白城出发，虽是与储哥哥同坐一辆马车，而她却发现他的目光总是在岚依身上。这个发现，让她丧气，心也莫名地委屈起来。

“若香，再过一会儿，便到飞集城了，你先吃点干粮充饥如何？”储融宣笑着安抚道。

左若香仍是呶嘴，心中孩子气地计较起来。她心细地察觉到，虽然储哥哥仍是温柔待她，却同对待岚依不同。她垂下眼帘，用手细细摸着盅虫瓷瓶。

白岚依并未察觉到马车内情绪变化，仍是哼着小曲儿，瞅着窗外风景。

马车继续在驿道上颠簸了些许时辰后，眼见天色从灰白变成点墨般的淡灰时，渐渐缓了下来。

本是昏昏欲睡的白岚依顿时清醒，用手掀开帘布，朝外打量。只见马车缓缓穿过一道城门，本是清冷的环境也变得热闹起来。路过街道旁有严衣裹袄打扮的平民正寒暄交谈着，时不时传来几声货郎的吆喝声，更添人气。

“若香，到飞集城了。”白岚依轻轻推靠在她肩头沉睡的左若香。

左若香轻揉着眼角，模糊地应了声，又昏昏地睡了过去。

“小孩，就是贪睡。方才还喊饿来着。”白岚依笑道，重新替她掖好肩上披着的裘皮披风。

卷二　翻身丫鬟当掌柜　第九十三章　以血养盅

第九十三章　以血养盅

“你同若香年纪相仿，这时倒像个姐姐般。”储融宣笑道，随意地靠在软枕上，“不过，你也是个小丫头，贪玩性子。”

“我正是风华正茂，及时行乐。”白岚依轻声抗议，还不忘吐槽道，“储融宣，你应当向我学习才是。老是绷着一张脸，结果发现你年老力衰时，靠在摇椅上，脑海中没有快乐的回忆，多凄惨。”

“也是。”储融宣墨眸里柔意浓重，嘴角勾起不羁的笑弧。他恶作剧心起，猛然凑近身，一瞬攫住白岚依的嘴唇，亲昵地轻咬，仅留连一会儿，就放过了她。

白岚依怔怔地看着已迅速退回原处的储融宣，唇间还缠绵着他的温度。身旁的左若香像是无意地调整了姿势，却让她如同做坏事被发现般。顿时耳根子烧红，羞赧着脸颊，只能怒视着“始作俑者”。

“及时行乐。”储融宣从口型说出这四个字后，眼神更显邪魅。

“少庄主，到飞集城上元客栈。了。”这时，马车帘外传来毕恭毕敬的汇报声。

储融宣笑容微微敛起，轻应了一声；掀帘而出。

待到马车停稳后，左若香也算是。迷糊地醒了过来。白岚依牵着她的手，小心地踏下了马车。转眸一看，客栈门前点着迎客灯笼，扬着雪，飘飘摇摇。青石阶旁站着几人，领头是锦袄打扮的中年男子，正与储融宣交谈着。他朝后一摆手，其他伙计模样的男子训练有素地从马车将她们的行囊物什卸下，先行搬入客栈内。

白岚依在吃完一顿热腾腾的。美味饭菜后，身子也暖了起来。整天的车马劳顿后的疲惫感渐消，她左右打量，仔细观察上元客栈的装潢，倒也来了精神。

“岚掌柜，听少庄主方才说，那风净山庄全国客栈连。锁会员制度是你想出的？”那锦袄男子眼中满是赞赏，“真是帮了我们客栈不少忙。”

“关掌柜，你客气了。”白岚依虽内心一阵得意，但表面。还是谦虚道，“这项制度需要风净山庄的各城客栈都齐心协力，才能顺利运行。所以我也要谢谢你配合才是。”

“我们也不用相互客套了。”关掌柜哈哈朗笑，捋着。络腮胡，“关某对于这项制度，还有一些不明之处，也正好请教岚掌柜了。不如到内厅账房一坐，如何？”

“甚好。”白岚依也是兴致勃勃地应承道。

“若香，听关掌柜。说，今天是飞集城的集会日。夜市也是热闹得很。”白岚依大咧咧地推开客栈二楼厢房的杉木门，声音比人影先闯进房内。

厢房内一片昏暗，无人回应。待她眼眸渐渐适应昏暗，才看清左若香静静地蹲在墙角处，背朝着她。她随口笑道：“若香，为什么不点灯呀？”

“我不想吓到它们。”左若香幽幽地说道，“它们不喜欢刺眼的光线。”

“它们？”白岚依被她的话弄得迷糊，这才注意到她右手僵持着抬高，似有液体顺着腕间滴落。落处，是若香随时携于身旁的瓷瓶。盅虫？

白岚依失神一刹，轻着脚步走到左若香身旁。垂头一望，瓶罐内只只通体透亮，泛着诡异红光的盅虫，顿时后背觉得一阵寒凉。虽听左若香提过，但是真正亲眼见到这些盅虫时，仍是觉得毛骨悚然。

盅虫体积微小，呈细针状。瓷瓶容积虽小，却容纳着密集交错的盅虫，数量极多。此刻瓶口如同沸腾般，盅虫像是受到极大鼓舞，身躯弯曲蠕动，甚有盅虫顺着瓶壁粘动滑下。而让它们这般兴奋的助剂便是——左若香的猩红血液。

“若香，你这是做什么？”白岚依一惊，伸手想阻止她。

“养盅啊。”左若香用手指捡起蠕动在厢房木地上的盅虫，重新丢回瓶内，仍是阴幽地说道：“今天月初，狼牙月，阴气较淡。我怕它们饿着。”

白岚依看得她一脸镇定自若，更是吃惊。她不由分说地掏出巾帕，将左若香的滴血手腕捂住，“赶紧拿点药膏抹抹，哪能这样伤害自己呢？”

左若香眸子定定地望着她，甚是平静。过了半响，垂头看瓶内呈红润体色的盅虫时，才似有似无地一叹气，“岚依，你不用担心，我有分寸的。况且以血养盅，本就是盅师所能。这样盅虫才会识主，听从命令。”随后盖上瓷玉瓶盖，将那恐怖、令人反胃的盅虫景色掩于雕花素雅的太平背后。

白岚依随即点上灯，厢房内恢复了光亮，温暖宁静。她拿起左若香的手腕细瞧，才发现她的手上有着深深浅浅的刀痕。平日这些伤口，都隐藏在束口窄袖的襦袄下。

左若香嘴角噙着淡笑，默默抽回手。从腰间束带中掏出一小药瓶，轻倒出乳白粉末，抹匀在仍泛着血的伤口上。她完成这简单的止血治疗后，抬眸仍见那双忧虑的眼神，遂笑道：“岚依，我说了我自有分寸的。它们平时便是吸食夜晚阴气为盅气便可。月满阴气最盛，月初则弱。所以我才于月初喂血，但次数并不频繁，不大伤身。”

“可你手腕的伤口这么触目惊心。”白岚依满是心疼。

左若香无所谓地笑道：“那些旧伤口都是之前不懂如何引血，才胡乱琢磨割的。抹了这天畅村的独制药末。时间长了，伤口自然会消，无大碍的。”

“非要这么做么？”白岚依蹙紧秀眉，试图说服她。

“岚依，”左若香眼神凝凝地望着她，语气坚定，“若非我纵火那日侥幸逃脱，否则我此刻已是一具寒尸了。只要能让我报了灭亲的家仇，就是让我流尽身上最后一滴血，我也愿意。你就别再劝我了。”

白岚依轻咬下唇，不再吭声。她本就是赞同左若香的炼盅复仇。但真正看到这炼盅的悚然过程时，却犹豫了。她内心矛盾夹杂，一面心疼左若香的付出，一面更是为她深埋笑意背后的坚忍所动容。一时也少了语言，能够准备表达出她的担心与忧虑。

卷二　翻身丫鬟当掌柜　第九十四章　男未娶，女未嫁

第九十四章　男未娶，女未嫁

“方才，你说飞集城今晚夜市热闹？”左若香笑着引开话题。

“恩，说是每月的集会，甚是隆重。官府会引宫灯、放烟花，戏班子会在西明湖旁搭台唱曲儿，各行摊铺都会拿出新奇玩意招揽生意。”白岚依眸间星转，故意绘声绘色地重述起关掌柜的话。执意要打破此刻厢房凝重的气氛，这让她快要窒息痛苦的凝重。

“那倒是不能错过了。”左若香极为感兴趣地拍拍手，建议道：“我们同储哥哥一同去逛逛吧。”

“储融宣刚用完晚膳，便去飞集分坛了。”白岚依转念一想，“你方才晚饭吃的极少，就匆匆退席上楼，难怪不知道他去分坛了。”然后瞅了一眼她手腕伤痕，“现在又折腾这么下，怕是肚子更是饿极了吧。”

左若香笑着点头，将卷起的袖口重新放下，袖长过腕，遮住那道血凝。

“储融宣方才吩咐过了，明天。清晨便继续赶路，”白岚依秀眉轻挑，嘴角盈笑，“今晚飞集城有这么大的集会，自然是有很多好吃好玩的。储融宣本就嫌女儿家逛街罗嗦，正好甩了他，我们俩自个儿去潇洒一番，如何？”

飞集城临近西明湖，湖面搭着九。折白玉桥。两边桥栏上，皆系着水晶玻璃宫灯，各色绸绫纸绢为花壁，木刻浮雕粘在枝上，栩栩如生。夜色阑珊中，虽是扬着绒雪，但地上仍是行人如织，摩肩接踵，携老带幼，傍着碧波荡漾的湖畔。深冬寒夜也不褪去城中百姓们赶集逛会的热情。

白岚依站定在湖畔摊铺旁，垂。眸欣赏着摊上琳琅满目的花哨装饰品，胭脂水粉。她信手拿起一枚素玉雕花簪，置于发髻上比弄着，转头问道：“若香，这个好看么？”

“挺适合你的。”左若香仔细端详后点头笑道。

白岚依得到肯定后，便欢喜地将簪子拽于手中，继。续在摊铺上瞅着新奇物。她见左若香拿起一个桃木胭脂盒，看神情是喜欢得很。

白岚依调皮笑道：“前些日子，我们在京城逛街时，你。倒是对这些胭脂水粉不上心。现在倒是转了性子。俗话说，女为悦己者容。若香，你终于肯开始花心思打扮自己了。”

“岚依，你胡说什么呢。”左若香羞得将胭脂盒放下，。作势欲走。

“若香，别抛下我。嘛。”白岚依一边拉着她的手撒娇，一边转头对摊铺小贩说道，“老板，我要这个簪子和这盒胭脂，帮我包起来吧。”

待她付完钱，将胭脂盒硬塞到左若香手中。更是自告奋勇道：“若香，待会儿回到客栈，我教你化妆吧。”

左若香半推半就地接下后，反而用奇怪的眼神盯着她看。

“怎么了？”白岚依重新牵起她的手，眸间带笑。

“女为悦己者容。”左若香嘟囔地重复她的话，“岚依，你知道我为谁么？”

“你的储哥哥呗。”白岚依不加思索地应道。她虽对自己的感情神经大条，但是揣摩其他人心思却是透彻。左若香对储融宣的依赖心甚强，明眼人一看便知。

“那你还愿意教我化妆？”左若香黑眸略带着讶异。

“为何不愿？”白岚依笑着反问道，“我们是朋友嘛，帮助朋友本就是应当、义不容辞的事情。况且，男未娶，女未嫁。储融宣的事，我哪里管得着。”本是为了开导左若香，说到最后，倒觉得心中有些闷闷不乐了。随即暗自鄙视自己不够坦然的小家子气。

左若香听完后莞尔一笑，小心翼翼地将胭脂盒放入腰间束带内。牵着她的手，在熙熙攘攘地人群中穿梭，还不忘兴致盎然地左右观望夜市闹景。

白岚依见她同之前在上元客栈厢房内那阴幽形象判若两人，重现了精灵活泼的模样。也不禁被她的笑颜感染，抛开了胡乱思绪，跟着欢喜起来。

她们逛得累了，走到一家茶铺歇脚。白岚依边捶着小腿，边与若香打趣道。却街道上发现本是来回穿行的人群有了一致的方向。连本是在邻桌闲聊的宾客也纷纷起身，准备离铺。她心生好奇，招来茶铺伙计问个究竟。

“姑娘，你们是外地来的吧。”伙计先是得意地抛出一句开场白。

白岚依挂起八齿标准微笑，等着他说下文。却在心中暗想，这有什么好得意的。

“待会儿官府会在西明湖畔燃放烟花炮竹。更是有咏茵楼的彩舫游湖，咏茵楼的姐姐们各各是绝色美人，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这番佳景，平常哪见得到呀。自然大伙都去瞧个热闹了。”伙计神情满是向往，像是恨不得抛下这茶铺伙计的工作，去一睹佳人芳容。

白岚依听的也是有趣，脑海里浮现那副湖畔上画舫如云，暧昧旎旋的金粉世界。突然惦记起白城怡红院门前倚娇作媚的莺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