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痞妃传-第8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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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妈妈是哪个?”小猴儿歪脖瞧着延珏,一头雾水,却见延珏瞧傻子似的噙着笑瞧她。
这时又听正坐的婉莹笑着打着圆场,“这也难怪,叔荆嫁过来时候尚短,还未曾逢过祭祖,不识得那王爹爹王妈妈也是自然。”说罢见小猴儿的眉头攒的越发紧,婉莹又与她解释道:“咱们满人还未入关时,太祖爷有一次出征在东北遇难,恰逢被一对王姓夫妇搭救了性命,后来咱们大清基业初固,太祖爷念着这份恩德,便一直在奉先殿旁侧供奉这王爹爹,王妈妈的人偶像。”
人偶?
小猴儿挤眉弄眼,对这邓昌贵随口胡诌的神像不置可否,然听着一屋子笑哄成一团,彼时心下却忖道,这邓昌贵到是个聪明的,懂得见风使舵,没快了嘴皮子,掐断自个儿活路。
“你这歪门邪道的奴才,恁地嘴贫,一条舌头尽是浑话,王妈妈和七福晋其实你能打趣的!”婉莹佯怒,却又难掩笑意,只瞧着那殿下频频磕头求着饶恕的邓昌贵,只觉傻人快语,不由卸去几分戒心。
原是想着再问他些许,却正值此时,皇上身边儿的总管太监戴荣进来传话儿,一一给诸位主子问安后,只说皇上宣七爷儿有事相商,遂,延珏与婉姨说与一番什么‘一个奴才罢了,若是钟意便留下,伺候的不好再打发了便是’等等言语,又留下于得水伺候小猴儿,便随戴荣而去。
待这一番折腾,殿内又复得安静后,众人这才发现,那打才刚便一直磕头的邓昌贵竟一直未曾停歇,不过一会儿,那头所碰到的毯子处,竟已浸出的点点血渍,彼时嘴上还一直含混不清的说着什么,‘奴才无心的’‘娘娘饶命’之类的话,像是吓坏的了一般,那模样儿直让婉莹心生不忍,甩手示意奴才上前扶起他,同时又与小猴儿失笑道:“你瞧瞧他,谁说要拿他的命了,弄的咱们娘儿们跟那阎王殿的索命阎王似的。”
小猴儿自是没有婉莹那份儿善心,苦肉计这种事儿对她从来无效,不过她也算瞧出来了,婉姨这下是心软了,再加之之后盘问他的一番出身,邓昌贵哆哆嗦嗦的一一作答,说的是好一番血泪交加,更是惹了婉莹的一番同情。
原来这邓昌贵的父亲早年经营着保定的一家药铺,颇有家资,他自幼读过几年书,十六岁考上童生那年,家里又给说了房媳妇儿,本是春风得意之时,却生逢变故,老父病逝,长兄惧内,恶嫂霸占了所有家产后,将他赶出了门,从此流落街头,只能以乞讨为生,如此一年后,一日长兄来寻他回家,原是以为时过境迁,家兄制住了恶嫂,却怎料不过三日,家兄竟暴毙在塌,家嫂带官兵来拿他,口口声声说是他为图家产,杀了家兄,他百口莫辩,给抓进了大牢,一句证据不全,他便稀里糊涂的在里头蹲了十二年,直到恶嫂临死前,出卖了奸夫,这才沉冤的雪。本以为自此顺风顺水,却不想物是人非,家资尽数被恶嫂的奸夫败光不说,更是欠了一屁股债,为躲追债的人,他又四处躲藏,这一躲,便又是十年。
“后来听人家说天津卫的码头上,只要肯出力,都有饭吃,我又随了同乡去了天津卫,可没多久,便得罪了当地的锅伙混混儿,这才……这才在不惑之年给人断了祖宗根……奴才,奴才愧对祖宗……”说到这儿,那邓昌贵竟抹起泪来,虽是隐去那仙人馆偷窃一事,可给人断了祖宗根的痛楚却是真真儿的。
婉莹心软,竟也跟着抹起泪儿来,一旁的猴子只得递过去一方绢帕,彼时心里并无触动,许是她天性心硬,又许的她吃惯了那碗横着刀的饭,对切了他祖孙根一事,并不觉得有任何不妥,只想着不过是他倒霉罢了。
“到也真是个可怜人。”婉莹边拭泪边叹着,又听邓昌贵接着道:“奴才心灰意冷,原想一死了之,可又想着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子孙根断已属不孝,又岂可轻易毁命?这才又回乡,上亲戚处乞讨了些许碎银,在行宫谋了如今的差事,数月间,本是蝇营狗苟,如行尸走肉般只求聊此残生,可却逢那日万树园大火,奴才只想,此生一条贱命,若是救得了小主子,他日怜见,也算光耀了门楣,这才一扑心儿的闯了进去,可谁成想,这口气儿没掉下去,反是给翻出了奴才那不光彩的来历,如今到好了,祖宗没借着咱的光,反是因咱蒙羞了。”
“这奴才倒是个实成人。”婉莹听罢与小猴儿叹道,“平日里咱们周遭的这些奴才,哪个不是嘴抹了蜜的,为主子长为主子短的,如他这般将话说的如此透亮的,实属难见啊。”
小猴微笑,只瞥了一眼那早已泣不成声的老坦儿,心下忖到,想这婉莹果是见惯了体面人,如他一般市井混子转着弯子的搭台唱戏,竟也能信八分?
“婉姨要是满意介奴才,只管带着就是。”小猴儿一语罢了,就连那邓昌贵都不可置信的抬头看她。
对上他那双哭的透红的三角眼,小猴儿眼中的戾气一闪而过,她这是告诉他:随你蹦达,我石猴子压根儿也没将你放在眼里。
而事实上,这邓昌贵远比小猴儿想象中更识抬举,自随了婉莹后,非但人前人后谦恭和善,对各个主子礼待有加,甚至对她这个‘仇人’,更是兢兢业业,不敢怠慢,那些天津卫的过往就像是被封了尘土一般,再也不曾提过。
当然,此时这殿上的每一个人,谁也不曾想到,便是这么一个其貌不扬的不惑阉人,他日竟手握重权,被人们唤做‘九千岁’。
后话不提,只说现在,却说婉莹本就有意收他,小猴儿这一句不过是顺水推舟罢了,待过后,婉莹非但将他留用,又赏他些许银子,破例准许他明天开春,返乡修缮自家祠堂,如此天恩,邓昌贵自是好一番与二人磕头谢恩,罢了,婉莹又体恤的准他咱在行宫养伤,待秋狝后一同随她回宫。
少时,这一番插曲儿过后,时候也不早了,端坐了一晚坐的屁股直麻的小猴儿原是准备与婉姨告辞,却不想,婉莹却留她一步,只说“叔荆,婉姨与你有些话儿要说。”
……
西次间的佛堂,香炉袅袅。
当着婉莹的面儿,小猴儿也没矫情,捏着鼻子扇着眼么前那让她莫名反胃的焚香味儿。
“瞧瞧婉姨挑这地方,倒是让你不舒服了,咱们换一处说话吧?”
“没事儿,死不了人。”小猴儿摆摆手,自己挑了炕塌下的一个椅子坐了下去,这一坐,一旁的于得水咳了一声,她才发现婉莹还在一旁站着,知道不妥,她赶忙窜了起来,粗手粗脚的又扶婉莹坐在那炕塌的软垫上。
婉莹失笑,“你这孩子,就是直爽,难怪老七那般宠你。”
小猴儿嘿嘿一笑,顺着婉莹请坐的手,又坐到了她的对坐。
许是婉莹是闷驴蛋的额娘,又许是她待延珏如亲子一般,再或许是她这温和的让人难生戒心的模样儿,便是小猴儿这样凉性的人,对着她都很难垒砌起心墙。
却见才落座,婉莹便使了个眼色,摒退了所有奴才,待屋内只剩下她二人时,婉莹才拉过她的手,叹了一口气道:“婉姨知与你说这番话,定是让你为难,可我左思右想,又觉得你是明事理的孩子,定是懂得我这番苦心。”
小猴儿听的一头雾水,只瞪大了眼睛看她,却听婉莹拍拍她的手,又道:“老七这孩子我从小看到大,他虽性子冷,却是一根筋,又爱拔犟眼子,小时候在阿哥所读书的时候,就因为师傅说了他一句‘不过有幸生在皇家罢了’,他就赌气的跟皇上请旨,把自个儿关在屋儿里读书,不洗不梳的,一关便是两年,直到八岁那年秋闱时,他与皇上要了一份考卷,按时答完偷偷混进了试卷里,竟中了个亚元第十名,当时皇上大喜,直接破例封了他睿亲王的头衔,他到好,大宴群臣那天,他当着一众朝臣的面儿,把那考卷砸在了当年数落他的那个师傅头上,逼着人家把卷子硬生生给吃了!”婉莹哭笑不得的摇摇头叹道,“想想当时那师傅给为难的几乎撞墙的模样儿,我现在都觉得头疼。”
头一次听那祖宗小时候的浑事儿,小猴儿脑子里钻出一个小埋汰孩儿牛逼哄哄的模样,心下忍俊不禁的呲出了八颗牙。
却听婉莹又叹了一声道:“从那之后,皇上更是对他寄予了厚望,甚至请来冯沧溟给他做了老师,可偏生,他的那根筋,又转到了痴武之上,那兵书更是读了不下千卷,连做梦都盼着上战场,其它一切都不上心,就横了那条心,皇上一日不允他,他便日日混着日子跟他阿玛别着那股子劲儿。”
延珏好战这事儿,小猴儿也是知道的,可她不明白婉莹此时与她说这番绕弯弯的话又是什么意思。
知她听的云里雾里,婉莹终是把话题转到了正题,她拍拍她的手,声音又温柔了几分:“我与你说这番话,便是不将你当外人,你虽过门不久,又是老七的第三个福晋,可这老七待你非比寻常,便是外人瞧不出来,我这自小带他到大的人也是心明镜儿的。”
听出她的欲言又止,小猴儿道:“婉姨有话不妨直说。”
“好,那我便直说了。”婉莹神色正色几分,道:“如今皇上虽正值盛年,可几位皇子俱已成年,储位之争自是再所难免,我知老七无心夺储,更是不会去与老二去争抢什么,可如势头今迫在眉睫,来时路上,我曾听到皇上与戴荣说过,此番秋狝回去,便会下立储的诏书,放在那正大光明扁额后。”
“说句私心的话,我待老二与老七如同亲生,我自是希望,那个尊位由他们来坐,从前老七年轻,也一直是老二在与老大抗衡,可我了解皇上,若论父子,他自是偏疼老二,可若论君臣,老二的优柔却是犯了他的大忌讳,反之老大的不择手段,却是更合他意,当然,若论这两点,皇上对老七的偏疼从来都在任何皇子之上,否则,来时路上,皇上便不会一直抬着老七,更不会选在唯老七最能出风头的秋狝之时,来与重臣谈及储位。”
“所以事到如今,争与不争,都要去争,争,则胜算在手,不争,便是不识抬举,他日若是惹恼了皇上,便是亲生父子,老七的日子,也未必好过。”
婉莹说话间,小猴儿早已抽出自己的手,转为搓着下巴,这是她思考问题时的习惯动作,她消化着婉莹与她说的这些,半晌只问了一句:“我能做嘛?”
小猴儿这个不过十六岁的丫头所表现的冷静远远超过了婉莹的想象,她错愕片刻,只道:“我知你说话对他有分量,我只盼着,老七不上心的事儿,你要多加提点。”
“比如——”小猴问的直接。
婉莹说:“今年秋狝,他必要拔得头筹。”
小猴儿点点头,自有一番思索,不再赘言。
少时,婉莹又卸去了正色,叹了一口气,只道:“还有一事,我知你定不情愿,可为了老七,只得暂时委屈你了。”
小猴儿挑眉,“婉姨只说便是。”
婉莹柔声道,“此番外蒙的扎萨克汗有意与我大清和亲,皇上前些日子允了那宝星格格秋狝时自个儿在众皇子里头择婿,若得扎萨克汗助力,总是好的,老二那人轴性,一颗心都挂在了舒舒身上,莫说他自个儿不会去争取,便是皇上亲自指给他,他也定会当众拒绝,莫不如,我们先下手,免了这些麻烦,老七向来对这些事儿不上心,如今你在就好了,我们女眷之间说说话儿,也总是有几分用处的,我正想着,明日上路,便叫那宝星格格与你同乘一轿,这一来,你们年龄相仿,有你多加照拂,她也会向着我们一些,这二来,你言谈之间与她多说说老七的好话儿,她是个年轻不懂事的,难免会因此对老七生了几分好感,届时择婿时,也总会——”
“叔荆?”
“……嗯?”小猴儿从呆滞中回过神来。
婉莹了然的叹了口气:“我知这定是为难你,可——”
“又嘛为难的?反正我们府上那么多娘们儿,也不差再多一碗饭。”小猴儿这话说的轻松,可她不知自个儿的脸上究竟有多难看。
……
回宫的路上,婉莹所说的那些话一直窜在小猴儿的脑子里,以至于她晃神中几次栽栽楞楞的差点呛个狗吃屎,瞧着向来爽利的女主子这般失神落魄的样儿,于得水不免问了几句。
“女主子?今儿是怎么了?有什么不畅快不如跟奴才说说?”
“滚边儿玩儿去。”
小猴儿自个儿都乱成一锅粥了,哪有屁话跟他说,烦躁的踢了一脚某倒霉的小树根儿,她狠叨叨的跟于得水说:“记住了,回去别嚼舌根子,若是让我听见嘛不该听的,你那舌头我就给你剪下来攥手上玩儿。”
于得水捂住了嘴,吓的脸黢黑,心想,这皇贵妃娘娘到底是跟女主子说嘛了?怎么才一会儿便这样儿了?
是的,小猴儿虽没想过非得听婉莹的劝去给延珏吹那什么‘夺储’的枕边风儿,可她却是实实在在答应了婉莹最后一句请求。
临了前,婉莹说:“今日我们娘们儿之间这一番话,就不必要让老七知道了。”
小猴儿虽有些莫名其妙的别扭,可她也知婉莹那一番话着实是为延珏着想,只是如今她自己的那些事儿还没捋出头绪,又横生出这一番事儿来,一时间,她真是有些乱了套了。
若是从前,她大可潇洒的把这些话当成耳旁风,可如今——
小猴儿实在是没法儿把延珏排到‘外人’的位子。
其实小猴儿脑子里一团乱麻的时候,她也想过,若是延珏真能当上皇帝,那对她来说是再好不过了,最起码,可以直接跟他说:“我阿玛当年是冤死的,你重新翻案给查查。”这远比现如今,图有冤情,却不敢伸冤来的痛快。
可问题是,他乐不乐意当啊?
说实在的,小猴儿实在无法想象那样一个不着调的主儿,整日给逼着上朝下朝,忙的无头苍蝇似的烦得直抓头发的模样儿。
“操他妈的,真烦!”小猴儿狠啐了一口,想不明白,索性暂时不想。
事实上,今儿她也真是不用想这些,因为这个晚上,从来身体硬朗的延珏,居然发烧了。
就在小猴儿翻来覆去已睡了两个来回儿之后,那才从保酆帝处回来的延珏,脱的光不出溜掀开被窝去抱她,才一贴身儿,那不同于往常冰凉的体温,竟被睡毛的小猴儿本能的一脚给踹翻再地。
“你他妈毛了!大半夜的尥什么蹶子!”延珏的一嗓子给小猴儿吊回了魂儿。
她揉揉眼睛,这才发现,那个栽歪在地上光不出溜的延珏,一整个人红的跟那烫熟的大虾似的,一头‘披肩发’更是湿漉漉的像被驴舔了似的贴在身上。
“外头下雨了?”小猴儿愣着眼儿问道。
“下个屁,快拉我上去!”延珏恶狠狠的一嗓子,小猴儿这才发现他那撑着地下的胳膊哆嗦的压根儿使不上劲儿了,也顾不得穿鞋,她便跳下塌去,一股子蛮力给他扯了起来。
这一碰触,那手下的烫感,让小猴儿才一上床,便从他的后身绕过胳膊,摸了摸他的额头,滚烫滚烫的。
“喂,延珏,你发烧了!”
延珏扭过头来,直接甩她一个‘用你说,我又不傻’的眼神儿。
“于得水!”小猴儿扯嗓子才唤出声儿,嘴便给延珏那大热巴掌堵的死死的。
“别扯脖子嚎了,让人消停些吧,我才刚服过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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