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痞妃传-第19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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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石府,是保酆帝一生的污点。
她石猴子,是延珏躲不过的骂名。
“他们……这是想污了七爷的名望,断了七爷的前程?”谷子终于反应过来了,却听陆千卷道:“怕是不止如此,如今七爷虽是朝廷当务之急不可或缺的根基,然他这一年来铁腕查贪,却是得罪了太多太多的人,所谓七爷势大,若说来,其实也都是四爷罗织的,阿灵敖用这一招,想来是想离间七爷与四爷,若七爷于四爷离心,那便如棋盘上众黑子间的一颗白子,无论走哪一步,都是孤立无援。”
“呵。”小猴儿冷笑一声,怕是这样的计,阿灵敖那老匹夫是想不出来的,要么说么,最可怕的不是敌人,而是一个了解你的人成了你的敌人。
“现在只盼着七爷能看破这计,不要轻举妄动。”陆千卷说,其实他心里也不信那主儿能真的为了这么一个女人乱了方寸,跟随门下近两年,那主的城府之深,手腕之狠,处处算计,步步为营,种种、种种他都看在眼里,他实在无
都看在眼里,他实在无法把那样一个人与情种联系在一起。
而他之所以出现在这里,其实更多的是因为谷子……当然,当年这‘假福晋’的资助之恩,他亦并不曾忘却。
“七爷是明白人,该不会犯这样的糊涂。”陆千卷说罢,似是觉得不妥,又道:“七爷应该想的道,便是不回来主子你也不会真的有危险的。”
谷子:“……”
猴子:“……”
她们都没有说话,她们怕的就是他真的会回来。
“小爷儿,你兹管上去侯着,我去跑一趟,若是七爷不回来便罢,若是真的赶回来,我一定给他拦在路上!”谷子一脸郑重,陆千卷忙道:“胡闹,如今这世道,你一个女子折腾什么,我叫人快马去了便是。”
“你们都不用折腾了,我自己去。”小猴儿断了她们的话,再扫扫谷子那不放心的眼,她笑笑:“咋?我的驭马功夫你信不着?”
“当然不是。”小爷儿可是马背上长大的,她的驭马功夫自是信的着,可如今——
“你这身子——”
小猴儿拍拍自个儿的胸脯,“这一年养的好,相当结实了。”
“可——”
“别磨叨个没完了,我说我去就我去。”
“可——”
“我想见他。”
“……”谷子没音儿了,兹听小爷儿这句话,忽然眼圈热了,是啊,她从不言想念,她几乎忘了,她们已经近七年没见过了。
从前,她在宫中,身不由己。
而如今,七爷终于站稳一席之地,她也难得偷来自由……
“好、好、好,你去就你去。”谷子的尾音已经染了哭腔。
陆千卷也道:“那我叫人送主子——”
“不用。”猴子一口回绝,“越少人知道越好,我去去也就回了,不然这石府咋办?”
她没忘,她姓石,石头的石,拦路石的石,这一块石头,拦在她与艾新觉罗的姓氏之间,可她偏不信命,她就不信这块石头拦的住她们。
地洞里窖一般的阴冷,一股子冷风窜进脖子,猴子打了个冷颤,她抬头往上瞧瞧。
谷子道:“小爷儿,你兹管去,上头你不必担心,我去替你,怎么也能骗过一日。”
“不行。”陆千卷就忙道:“敖公的脾气——”
“他不敢。”小猴儿看着谷子,一字一句,字字重如铅:“你兹管告诉他,你姓石,是我石猴子的亲姐姐,入了我石家宗庙的。”
“小爷儿……”谷子眼圈又湿了,想她自幼被卖做童媳,生父母姓甚名谁都不知,几经坎坷,遇上小爷儿,凭着拳脚饭,供她,养她,两人相依为命到如今……
“你也给我听着。”小猴儿又对陆千卷说:“这是我姐,是我石府的小姐,那是十足的尊贵。”不是你想要就要,想丢就丢的丫头。
“……”陆千卷做了个深揖,不是因为歉疚,而是真的替谷子高兴,人生幸得这样一知己,足矣。
“行了,别又流那猫尿了。”猴子胡乱的抹了一把谷子那一脸的湿乎乎,又从她手里拿过蜡烛,往陆千卷跟前儿上下一照,成了,除了比她壮点儿,身量高不了她多少。
“脱衣裳。”
“……”陆千卷愣了。
“叫你脱你就脱,又没叫你脱光,我就要外头这件儿褂子,别墨迹,脱。”
“……”
“身上有银子么,都给我。”
“……”
……
狭窄的地道,仅有一人宽窄。
乌漆抹黑,伸手不见五指,阴风阵阵,剐蹭着脸如寒冬。
手拄在还带冰碴儿的土上费劲的爬着的当下,小猴儿冻的哆哆嗦嗦的想起了当年在西安府时,林聪儿带她下过的那个窑洞。
**,同样是地道,简直天壤之别。
兹爬了一会儿,小猴儿就给那土冰的咳嗽起来,果不其然,这人一安逸,就他妈娇气。
伸脖儿瞄了半天,也瞄不见亮光,没招,小猴儿只得拔了小腿儿上的蒙古剔,一手用刀,一手撸着袖子垫着,一刀刀扎着土往前走。
想想阿玛送她这把刀,这些年好像都长在小腿上了似的,究竟上一次拔出来是什么时候,久的她都想不起来了。
“呵……”小猴儿突然不合时宜的笑出了声儿,混着阵阵咳嗽,笑的七零八乱。
不为别的,就是想想她石猴子装了这些年的矫情,到底是怎么熬过来的?
不知道究竟爬了多久,小猴儿被那暖和一点的风吹的一个激灵,终于瞧见星星点点亮光的时候。
小猴儿想:这地道八成是那厮自个儿拿锹一锹一锹挖的吧,抠逼嗖嗖的多一点土都不肯铲。
终于顶着那草垫盖子钻出来的时候,小猴儿拧拧身子,全身上下的骨头都‘咔咔’响,一股子浓浓的马粪味儿扑面而来,小猴儿仰脸一瞧,一个放大的大长马脸就摆在自个儿眼前。
噗——
那马鼻孔一撑,喷了一大口气在猴子脸上。
操!呸!
啐了一口,猴子抹了一把脸上的湿乎乎,拍拍那马牛逼哄哄且肥壮的脸,心想着,道是她小心眼儿了,丫的也算够意思了。
谷子说:“地道通着那院儿的马棚,他说了,不管他在不在,咱们什么时候想用就用,那院子他原本也没带家室过
没带家室过来,那几个奴才也都交待过了,你兹管走后门就是。”
果不其然,小猴儿牵着马大大方方的出后门的时候,她几乎怀疑那几个奴才是她亲自摔银子买回来的。
“姑娘,我们主子说了,您需要什么尽管吩咐咱们。”管家模样的老大爷似是早就准备好,终于等到她过来似的,弄的小猴儿有点别扭。
她咬咬嘴唇,打量打量他,半晌伸手把他脑袋上的瓜皮帽摘了下来,“这个不错,我拿走了,谢了。”
出门之前,骑在马上的小猴儿又补了一句:“要是你们主子回来,替我转告,就说我石猴子谢他。”
……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人人都叹,如今的世道差,可当真亲眼见着,委实惊了猴子不只一跳。
只身立马与南西门前,火把簇簇,纵眼望去,车马零星,衣衫褴褛之人十之过八,再离近一瞧,那褴褛之下,并非个个狼狈,有的紧紧抱着膀子,有人始终捂着腰身的袋子,有的则是俩手紧紧插在袖子里,谁也不与谁说话,所有人的眼睛都瞄着四面八方,生怕被人发现自个儿不是‘穷户’。
而那扇原本小猴儿还想着如何在没有凭证的情况下混出去的城门,居然根本不用动脑子。
“这的小的孝敬的,兵爷拿去吃酒。”前头的‘乞儿’自怀里拿出几片铜钱,那兵爷连问都没问,兹拿起来掂掂,也不牛逼哄哄,也不止高气昂,反是丧气的笑笑:“吃什么酒,我们旗人的日子如今也不好过。”
小猴儿牵马过去的时候,多给丢了两片。
“等等。”那兵唤住她。
小猴儿怔住,正想着莫不是有什么异样?
却听那兵大哥伏在她耳边小声道:“小哥儿穿的太水滑,那城外头乱着呢。”
城门一阵风吹过,小猴儿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那真真所谓:山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
……
富贵的日子过久了,小猴儿几乎忘了那‘穷’字之可怕,穷能使人成饿鬼,穷能使人变罗刹。
人的肚子饿的狠了,也就不是人了。
这一点,她是最清楚的。
兵大哥没骗她,只一扇城门之隔,却如隔世,那城墙外头,一排乞儿,有老有小,形容枯槁,骨瘦如柴,夜色下,那饿的发突的眼都放着狼一样的精光。
这样的场面她不是没见过,可这儿,是京城。
小猴儿的银子没少带,可她知道若是撇出去一个,这些‘狼’们就会一拥而上。
遂她只扫了一眼,就翻身上马离去,跑了没多远,岔路到官道下头的杂草堆儿里,她又翻身下来,捂着脸,在那混着泥,沾者霜露的草地里,来回滚了个十圈儿八圈儿,再起来时,身上的衣裳已经连刮带蹭的脏乱破不已,小猴儿又摘下帽子,把那上头的铜扣一把拽下来,抓了把湿泥,胡乱糊在帽子上,剩下的俩手一撮,洗脸似的都蹭在脸上。
那泥湿乎乎的,三月的夜里风一吹,兹吹的小猴儿又是一阵咳嗽。
翻身起来,小猴儿抱着膀子狠搓了一会儿,这才翻身上马。
星月撒地,策马狂奔。
沿着官道,小猴儿一路往大名府奔去,这一跑就是**一天,沿途小猴儿只买了十个肉包子放在马上,除了尿尿,几乎没下过马,咳的厉害了,就慢蹄子走一走。
连她都佩服自己,真他妈精神,丁点儿困意没有。
可第二个夜里,马扬了蹄子,它说:你差不多得了,我他妈又困又累又渴又饿。
无奈,小猴儿只得寻了处浅水处,去饮马。
那马喝的尽兴的时候,小猴儿抽空在水里头瞧瞧自个儿,**,这泥人张谁啊?
那水中的月亮上的自个儿,一身尘土,满脸泥,唯有俩眼儿闪着猫头鹰似的光。
“哈哈……咳咳……哈哈……”小猴儿笑的相当欢乐,眼么前都好似瞧见那厮万般嫌弃又膈应的死样儿了。
兹这么一想,又苦了马大哥了。
喝了点儿水,嚼了野草,又没日没夜的给着死猴子抽鞭子的赶上了路。
又踩了两个时辰的星星,马大哥终于蹄子朝前一拱,跪了。
嘶——
嘶鸣声划破安静的夜空,小猴儿自马上整个人翻滚下来,在地上连骨碌七八圈儿,停下来时,那吃剩的三个肉包子,也跟着骨碌到嘴边儿。
彼时小猴儿握在地上,听着那响起的一串串步子声,再瞧那跪摔的马大哥,手摸上了小腿的匕首。
一阵笑声响起,笑的她无比精神。
她不是傻逼,她知道马不是跪了,这是让人他妈给勒了。
……
(。。 )
第十七回 我自扯衫向天笑 去留尊严续口气()
后来的有一天,谷子把今儿所发生之事,混着眼泪鼻涕跟天养好一番讲述,过后天养问猴子:“诶,猴儿哥,说实话……你真不害怕么?”
“怕。”猴子说完,半天又呲牙揉揉他的脑袋,“后来害怕,当时忘了。”
天养不耐烦的抓住她拨他脑袋的手,左手。
手背鲜嫩如葱,可翻过来,手指关节处和虎口处各横切两条深深的刀痕,平行于那深红色的断掌刀痕,三条血线,就那么布在那白嫩的手掌上,鲜艳、诡异、格格不入却又浑然天成。
“那天万一……”他不自觉的攥紧了那只手。
“有嘛办法,那也是命。”
“真没想过……?”天养做手刀比在脖子上。
猴子甩了一记看‘傻子’的眼神。
“真的一点都没想过?”
“呵,我他妈傻啊。”
“……”
“傻小子,你记着,不管嘛时候,好死不如赖活着。”
“……”天养歪头看她,兹觉得这两个人在说这一句一模一样的话时,用了一模一样的表情。
满不在乎,却又坚定不移。
“为什么?”他问。
“介有嘛为什么的?人有口气儿,是人,气儿没了,就他妈是鬼了,孤魂野鬼也就算了,没人惦记,飘的到也自在。”猴子又拍了两下他的脑门子,‘丧气’道:“关键我不是没那福气么?”
“……谢谢。”天养正儿八经的道,尽管还是不耐烦的拽下了她‘逞凶’的手。
他问:“还记得那人的名字么?”
“记一辈子。”
“叫什么?”
“咋,小子,要替你哥我出口恶气去?”
“……”
“下辈子吧,丫死透了,早没地儿下刀了。”
……
戒酒多年的人再端起杯子,酒量差的堪比孙子。
吃白面馒头多年的人再去吃那草根,肠子窜的提不起裤子。
七年,猴子远离刀光剑影整整七年了。
多年深宫,尽管步步算计,危机四伏,可真刀真枪的劈砍,却也是从未有过。
她该怕吧?
不,石猴子的胆,从来不是靠练的,那是骨血里带的。
那天晚上的月亮,干净的银盘子一样,三月里的风声阵阵,吹的周遭的野草的‘沙沙’直响,那画面,诗一般静谧美好,这该是个祥和的夜。
对,这本该是个祥和的夜。
猴子翻身起来的时候,腿上的蒙古剔已经攥在手里,她忍着因坠马而生的咳嗽,看着眼前那从草丛里钻出来的七八个男人来,彼时除了三个跑向她的马,剩下的五人都离她不过只有十步距离。
夜太黑,她看不清任何一个人的脸,却能瞧见那人手一把反着亮光的刀。
那亮光大小不一,形状参差不起,小猴儿棱着眼判断,除了为首的那虬髯大汉拎着一把像模像样的环刀,剩下的,柴刀、砍刀、廉刀……
操,这世道究竟咋了?
好好的庄稼人竟给逼的落草为寇。
心知不是土匪的可能十之七八,小猴儿也把那抓着刀匕的手背到了身后,待他们还未到眼前,便压低了嗓子,喊道:“合上的朋友,道个万吧!”
果不其然,小猴儿这一嗓子,那几人显然步子怔住了,除却那为首的身形高壮的虬髯大汉,其余四人都面面相觑。
哪管他们初为草寇,可也知道这人说的是走江湖的黑话,这话的意思,大概就是‘哪里的朋友,报上名来’的意思,这话本身不惧有威胁性,许许多多的过往商人也都会说上几句,可如果这话出自一个面对他们这么多人、这么多刀,依然毫无惧色的人口中,那意义大不相同。
“疙瘩哥……”拿镰刀的人先放低了手中的刀,小声询问那虬髯大汉的意思,却听那虬髯大汉中气实足的道:“保定禾白三少,兄弟过个万吧。”
“天津卫锅伙共由山与河。”小猴儿朗声回道,那声音里一派江湖味儿,无丝毫惧色,然,小猴儿还是拐了个弯子,并没有报上真名。
嘛叫共由山与河?
道上的人都听的明白,她这是说她姓黄,而那虬髯大汉的‘禾白三少’,那是说他姓穆。
其实他姓甚名谁都没多大关系,小猴儿这会儿心下明白一事儿,就是丫的绝不是什么‘义贼’,不然不可能操着一口东北大碴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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