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痞妃传-第17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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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猴儿吸吸鼻子,仰头望棚,生生憋回了眼泪,她红着眼接过延珏手中的香,笑着点头:“对,大好的日子,咱们赶紧拜吧。”
“二拜高堂!”于得水的尖细嗓子竟也有些哽咽,他都不敢相信,这眼前的二百多个牌位,竟是爷儿亲手刻的!
岂止是他,那院子里的另三个人,无一不是错愕的,谷子更是捂着鼻子泣不成声,她怎会不知道,这每一刀,都是刻在小爷儿的心上。
小爷儿虽从不提家人,可谁也不是石头缝儿里蹦出来的,心中怎能不念?
小猴儿全然不顾身子吃力,扑通跪在蒲团上,三柱香举至额头,朗声道:“阿玛额娘在上,请受不孝女一拜。”
“岳父岳母在上,请受小婿一拜。”但见延珏甩了衣袍随之跪在旁侧的蒲团上。
众人惊了!
他可是堂堂皇子,他可是姓艾新觉罗的,他可是膝盖只对天子弯的主子爷儿,怎有跪这石氏满门的道理!
可延珏跪了,非但跪了,还跪的笔挺,跪的天经地义,跪的再自然不过,是尊敬,更是承诺!
小猴儿眼圈红了,却没有再哭,她转过头来,看了一眼延珏,扬起嘴角笑笑,转过身对那父母的牌位默默念道:阿玛,额娘,这就是我嫁的男人,你们可放心了?
“起来吧。”延珏从她手里接过那香火,插在香炉上后,把她笨拙的身子扶了起来。
彼时的于得水早已错愕的忘记了喊号子,是小猴儿自己说的:“该夫妻交拜了吧。”
延珏笑的邪气:“怎么着,就这么着急跟爷儿拜?”
小猴儿也笑,噙着泪的眼睛像是两个闪耀的星星,她看着眼前一如既往漫不经心的延珏,她忽然吃力的弯下身子,拔出绑在小腿的匕首。
刷的一声铁器磨擦声,听上去格外清晰。
“诶,你过来。”小猴儿扬着刀,利刃闪着寒光。
“干什么你?谋杀亲夫?”延珏玩笑着,全然没有点儿怕的。
当他走近时,却见小猴儿一把扯过他的手,笑着说了句:“忍着点儿。”
“嘶——”手掌心的那条断掌被刀划出一条血线时,延珏吃痛的倒抽气,他诧异的挑眉看着小猴儿,却见小猴儿摊开手掌反手用那把匕首,二话不说也划下一条线。
鲜红的血滴滴砸下来,那般刺眼。
“你疯了你?!”
“嘘,你别说话,听我说。”小猴儿打断他,走向他,用那坠着鲜血的手掌,抓住他的,两个因断掌阴差阳错走到一起的人,如今又自这两条断掌中渗出的血气交融在掌心。
一个滚烫,一个冰凉。
小猴儿笑着看他,用罕见的万般正经的眼神,她一字一字清晰的道:“避暑山庄那晚,我曾跟你说过,若是我石猴子没有那血海深仇,我这条命都是你的。”
延珏玩笑不在,一双狭长的黑眸直直的盯着她。
小猴儿扭头看看那身侧的父母牌位,笑笑道:“阿玛、额娘,能做的我都做了,恩怨纠葛,到此为止吧。”
延珏周身一紧,接着,他听到了这一生最美的诺言。
“延珏,今天起,我石猴子的命,是你的了。”
……
月上柳梢,银丝照地,彼时折腾了一天的几人都睡下了,唯剩蝉鸣、蛙语。
没人知道,阿克敦是什么时候起床走到院子里的,当披着衣衫的阿克敦,看着那仰躺在院中摇椅上双手抱头,仰头看星星的延珏时,轻易便捕捉道他眸中一天都未曾退却的深邃。
那深邃中,有幸福,有悸动,更多的是一种更为沉着的东西。
“怎么?觉得骗她心里过意不去?”阿克敦倚在旁边的歪柳上,自然的说着。
延珏没说话,涩笑不语。
阿克敦也叹了口气,半晌道:“算了,何必想那么多,再怎么说,您这俩月也没白折腾,她不是放弃了报仇么。”
延珏长叹一口气,看着月亮,眼神清冷,仍是没有说话。
“怎么了?后悔了?”阿克敦问他。
“后悔?”延珏笑笑:“当然没有。”
说他卑鄙也好,攻于心计也罢,怎么都好,延珏本就是个凡事算计三分的人,有了问题就要解决问题,逃避不是办法。
亡命天涯……呵,许是个不错的选择,却不是他的。
他不争权夺势,不代表他会放弃这些,他虽任性,却从来有底线,这次闹的这么大,他不过是想跟两个他都无法舍弃的人打个赌。
给皇阿玛的密信里,他写的清楚:阿玛若容她,儿臣速归。
而对于这烈货,他是什么办法都用尽了,真心也好,计谋也罢,通通无法断了她心中的那个‘仇’字。
既然硬的不行,他只能来软的。
恁是她一颗心硬成铁,冷如冰,说到底也是个女人。
她会对六哥那般毫无保留的好,说穿了,也是这‘愧疚’二字,既如此,他延珏何尝不能也在这‘歉疚’二字上做功夫?
她心中放不下家人,他就给她家人。
不过是一跪,他走不走心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吃心了。
延珏从来不是什么良善之人,他既然死了心要她,就必须要个完全的她。
“爷儿啊,您这苦肉计,狠哪,瞧瞧给您自个儿熬的,便是我这一早知道的人,都瞧不出个‘戏’字来。”
“我几时说是做戏了?”延珏笑笑,他自己心里清楚,管他初衷为何,日子是真的,心更是真的。
这段时间,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阿克敦笑笑,问了句:“什么时候返京?皇上瞧见那**可是气坏了。”
“不会的。”延珏扯扯嘴,道:“谁若小瞧了皇阿玛,定是要倒霉的。”
可不?阿玛若真能把这点事儿放在心尖儿上,他又怎么可能动了这刀去捅他?
一旁的阿克敦不再言语,想着主子临走前嘱咐他交给婧雅的那封信,忽然觉得脊梁骨冒着凉气。
彼时他看着月光下周身清冷的七爷儿,竟觉得寒意阵阵。
对身边之人尚能谋心至此,其人可怕真真可怕之极。
……
------题外话------
昨儿传了30点,不知为啥,更了就27点,我就纳闷了…。
第五七回 宫变一()
按史书的写法儿,但凡天下生变,必有异象。
回想起来,那天却实没什么异样,日头照大,云彩照飘,鸟照扑腾,摆柳照撩。
月下江声偏殿的暖阁中,婉莹攒着佛珠,额头布汗,思及才刚离去的延玮所说的‘大事业已部署完备,今夜便会行动,届时还请娘娘推儿臣一把’,她只觉得一颗心像是变做了跳蚤,上窜下跳的慌乱不已。
延玮说:“阿灵敖在烟波致爽殿安插了四重守卫,实难下手,是以儿臣想,既然今日皇阿玛有所好转,不如娘娘引他来您这月下江声,届时儿臣自有安排。”
引皇上来月下江声?
婉莹明白,老大这是逼她,逼她不能袖手旁观,逼她不能隔案观火,逼她跟他坐上同一条船。
“娘娘现下如何打算?”邓昌贵问道。
婉莹皱眉攒着佛珠,知他有话要说,便道:“说说吧,你是怎么想的。”
“回娘娘的话,奴才觉得,不管大爷如何把握,咱们也得留上一手,以防生变。”
这正是婉莹心中所想,她所担忧的便是这才放出来两日的延玮是不是当真值得她赌上全部,来背水一战,若是失败了,皇上过后追究起来,她将如何脱身?
婉莹忙问邓昌贵:“快别绕弯子,有什么你只管说。”
“娘娘,奴才还是那句老话儿,您当跟阿灵敖大人谈上一谈。”
“不行。”婉莹直接否了这个意见,她早早就想过,绝对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跟阿灵敖闹出什么乱子,便说有他的支持,在如今的避暑山庄逼宫的胜算会大大增加,可逼宫之后呢?
阿灵敖手握京畿八成守卫,以延玮的性子,若是得势,必会想要废了他,她若寻了他的支持,形同给了他延玮拱手相送个理由,若是到时候出了什么乱子,延玮绝对会来个过河拆桥。
“不行,至少现在不成。”婉莹摇头,在她心里,她不想任何一个在乎的人出事,包括皇上。
若不是如今将大势已逼到桥头,恁是如何,婉莹也不忍亲手反了保酆。
女人的心,说到底还是软的。
正想着,一个小人儿推门进殿,趴在屏风后,探着脑袋。
“婉奶奶,怎么您也不舒服么?”
见是淳伽,婉莹压惊的拍拍胸口,摇头笑笑:“婉奶奶身子硬朗着呢,你这小人儿,不在皇爷爷那儿侍疾,怎么又跑回来了?”
淳伽撒腿儿朝婉莹跑过来,扯着婉莹的衣摆,嘟着小嘴儿委屈道:“皇爷爷只留下六叔伺候……婉奶奶,您说是不是淳伽做错什么惹皇爷爷不高兴了,皇爷爷再不喜欢淳伽了?”
什么?又只留下老六?
婉莹眉头攒起,想起老六此时不知又受着什么委屈,一颗原本左右摇摆的心,又镀上了一层铁。
她摸摸淳伽的脑袋,只笑道:“你这小醋缸子,连你六叔的醋都要吃上一口!”
淳伽偎在婉莹怀里咯咯笑着,彼时婉莹摸着他的头,心下忖着:不成,今儿晚上绝不能留淳伽在这月下江声,以老大和老二的隔阂,若是他眼见这生变,老大绝对不会留他这活口。
说到底是自小带大的孩子,婉莹哪里舍得这小人儿受半分危险?
想到此,她便低头笑问淳伽:“跟婉奶奶说说,这几日的论语背的如何了?师傅教的可都会了?”
“呃、呃……嗯,会了。”淳伽用力的点头,小孩儿的谎话,一眼忘穿,其实皇爷爷病倒这几日,他日日去侍疾,这书就都给丢到脑子后头去了,淳伽不敢直说,因为婉莹虽对他极好,却在读书、规矩上,对他格外严厉。
“真的会了?”婉莹又问他。
“……嗯。”淳伽又点点头。
婉莹看他,不失严厉的道:“那背来听听里仁一篇。”
“子曰:里仁为美,择、择、择……”淳伽结结巴巴的,哪里背的出来?但见婉莹脸色越来越严厉,他赶紧跳下婉莹的膝盖,扑通跪在地上低头:“孙儿、孙儿背不出来。”
“哼!小小年纪,怠惰便也罢了,竟还学会了撒谎,本宫平日的道理都白讲了!”
“婉奶奶消气,孙儿知错了,孙儿真的知错了。”淳伽的小脸憋的通红,急的快要哭出来似的。
婉莹心疼,却仍是板着脸,只道:“知错也要罚,本宫若是饶你这次,便是纵你。”
“孙儿认罚。”淳伽乖乖的低头。
“好!那本宫就罚你抄写论语一遍,未免你的师傅纵着你,本宫再找一人看着你。”
“孙儿全凭婉奶奶吩咐。”
一切顺水推舟后,婉莹跟邓昌贵嘱咐道:“你现在带贝勒爷去‘烟雨楼’,同那千卷说,让他务必严加管教小贝勒,不抄完一本,绝不能松懈。”
“喳。”
……
珠冠凤衣,粉腻脂香,许久没有这般好好打扮过的婉莹,看起来唇红面白,分外娇艳。
婉莹本没有心情做这般打扮,然坐在妆奁前,只想今日极有可能是送他最后一程,便极有耐心的扑了一层又一层的脂粉,并让丫头把衣衫熏了上好的沉水香。
来时路上,那奇香甚至还引来两只蝴蝶,绕着她飞了许久,她随手一摆,便做了两散,各自往一头飞去。
彼时婉莹自嘲的想到一句话: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
烟波致爽殿的西暖阁不算太大,皇上病中喜静,这会儿人并不多,除了几个贴身伺候的,大多的内监宫女垂手恭敬的等在殿外。
“娘娘吉祥。”
婉莹在接二连三的问安声中进殿,才看见床榻边站的笔挺、手中端着一盏茶杯的延琮,便听戴荣与皇上传道:“万岁爷,娘娘来了。”
“儿臣给额娘请安。”延琮话虽少,如今却该有的规矩道也算规整,婉莹点点头,也来到塌边拂身给保酆帝请安,起身后,瞥了一眼倚靠在塌上的保酆帝,但见他一身明黄袍子,面色虽依旧发白,却是精气神回来了七分,那病中态势,道是卸去了保酆帝素日的几分凌厉,整个人显得和善许多。
保酆帝笑着拉拉她的手:“想朕是病的眼花了,你这一打扮,竟瞧着还是那十来岁初见时的模样。”
“皇上莫要取笑臣妾了,都言女为悦己者容,皇上喜欢就好,也不枉臣妾这般折腾了好半天。”婉莹脸上笑着,心里却是五味陈杂,一想着这便是此生最后一见,她便不由得心酸起来,声音都柔的水一般。
“皇上的气色越发的好了,想来再调养些日子,便能痊愈了。”
保酆帝才笑了一声便咳道:“朕自己的身子,朕清楚,想来怕是熬不过今年了。”
“皇上恁地浑说!”婉莹边说,边给咳嗽不止的保酆帝顺着气儿,待罢了,又回身从始终不曾作声的延琮手里,拿过茶盏,准备给皇上喂上一口水,然,当指尖触及那滚烫的茶盏被针刺般烫痛时,婉莹却忽的扭头。
尽管延琮已经极快的把手背在身后,可婉莹还是眼尖的瞧见了自己儿子那被烫的通红的两个掌心。
究竟是有意还是无心?
婉莹全然不做他想,一时间凉意自脚底漫起,她真的想问他一句,为何如今病笃都不愿放过老六?错是她犯下的,与老六何干?
婉莹心有千千结,然转过来面对他时,却还是柔声道:“皇上,吃口茶吧。”
保酆帝将那茶盏一饮而尽,待婉莹给她擦了嘴后,只定睛看他,笑笑道。
“皇上,今儿大好的天,总闷在这屋子里也是要闷坏人的,才刚臣妾问过甄太医,他也说皇上应该适当走动走动,这会儿没有风,也过了日头最烈的时候,不如臣妾陪皇上出去转上一转,可好?”
保酆帝顿了一顿,点点头:“也好。”
说罢转头又与始终未发一言的延琮和颜道:“老六,你也累了一头午了,先回去休息吧。”
“是,儿臣告退。”
……
这宫中处处是戏子。
皇上是、大皇子是、婉莹自己也是。
把皇上带到月下江声,远比她想象中顺利,因为月下江声位于湖上的独岛,以至于阿灵敖带领的那几百侍卫,只能跟来三十余人。
同过往的二十余年一样,不管皇帝在臣子前多么威严凌厉,只同她婉莹一起时,永远是那个霸道不失温和的保酆。
他们泛舟而行,坊船上,婉莹搀着身子有些虚,却不肯坐着的保酆帝,他抓住她的手,十指紧扣,微风拂面,花香扑鼻,清灵的水声叮咚在耳畔,幻境一般,不由让人十分平和。
自上船后,保酆帝便不再言语,只闭上眼睛,抓着她的手,任由清风拂面,他只淡淡笑着。
许久之后,婉莹先开了口,问他:“皇上可有什么喜事儿,怎一直再笑?”
保酆帝噙着笑,像是逗她:“未必高兴才会笑。”
“那皇上是不高兴喽?”婉莹随口一问,保酆帝却倏的睁开眼,居高临下的斜睨着她,似笑非笑的道:“水天一色,佳人相伴,朕又有何是该不高兴呢?”
多年相伴,婉莹怎不晓得保酆帝鲜少说废话,他的话里话外总要敲打些什么。
婉莹其实是心虚的,可多年的深宫生活,让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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