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府执笔人-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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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回想了一下，但是完全没印象，就摇了摇头。

　　　　驼老四一看我摇头，头就低了下去，颓废的坐在地上，双眼失神的盯着地面。

　　　　“报应，都是报应。”

　　　　我不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就问他有没有见过两个人从这座石桥上经过？驼老四木然的摇了摇头说他昏迷之前，除了他没有人来过这里。至于昏迷之后的事，他没有印象。

　　　　时间紧迫，眼看询问无果，我们也不打算继续在这里逗留。师父就对他说，既然你已经醒了，我们还有急事要去处理，就先告辞了。

　　　　驼老四回过神来，看我们要过桥，就道：“你们要进去？那里面是迷宫，活人只要进去就出不来了。”

　　　　决明一听这话，就知道有门道，急忙问他：“你怎么知道？难道你进去过？”

　　　　驼老四苦笑道：“几位以为，我为什么会落这么个下场？我进去之后，被困在迷宫里，整整两天。如果不是因为我摸清了这里的矿脉走向，恐怕这辈子都得困在里面。”

　　　　“矿脉走向？”

　　　　驼老四点头：“根据我这里面的观察，那迷宫其实是一个庞大的古矿道体系。独山这里的玉脉走势很特别，虽然表面上看起来琢磨难定，但是仔细观察还是能琢磨出一点苗头。而且，凭经验来看，这独山下面很可能不止藏有一个墓室。”

　　　　“哦？”决明来了兴趣，问：“怎么说？难道这底下还有另外一个墓？”

　　　　驼老四点头道：“说到这儿，我也就不瞒你们了。倒斗几十年，这点路子我还是能看出来的。从以往的经验来看，这里面应该是对‘鸳鸯冢’。在头顶的地宫里葬的是女方，而在迷宫下面肯定还有另外一个地宫，真正的宝物其实都在那里面。”

　　　　“鸳鸯冢”这种墓葬风俗，其实跟汉代王族的墓葬制度“同茔不同穴”息息相关。在汉代王族之中，即使是夫妻，也不能葬在同一个墓里。我印象最深的就是汉梁孝王和李王后的“鸳鸯冢”，两人的墓室背山相隔，梁孝王苦于思念，就命工匠从后室挖一条与其夫人墓室相通的黄泉道。

　　　　既然有先例，那葬在独山的墓主人很有可能就是借鉴了梁孝王墓的经验，在独山也暗中挖了一条“黄泉道”。不过不同的是，因为独山玉脉的限制，两个墓室中间隔了一层被挖空的玉脉，而墓主人正好借助这层复杂的古矿道，做了一座迷宫，用来阻挡对他的寝宫心怀不轨之人。

　　　　这时，我猛地想起，之前卫兵曾经提到过“入口”。这么说师父和卫兵他们可能早就知道这底下是个连环墓，上面的地宫应该只是顺道路过，真正的目的却是藏在迷宫下的另外一个地宫。

　　　　“你们几位算是驼四的救命恩人。几位听我一句劝，万事早回头，下面的情况绝对不是你们几个外行人能够应付的。这里的孤魂野鬼已经够多了，你们看看我的下场，这地方不是什么人都能闯的。”

　　　　决明就说，我们也是受人所托，并不是贪图地宫里的宝贝。况且，在此前，我们的人已经进去了。里面的情况要是真像你说的那样，那我们就更得进去了。

　　　　驼老四看劝不住我们，叹气道：“既然你们已经打定主意，那我也无话可说。不过，下面的迷宫，没有几天时间你们肯定是转不出去的。里面的复杂程度绝对超过你们的想象。”

　　　　我和决明对视了一眼，轻声问师父：“怎么办？”

　　　　师父一直没有说话，脸上额头紧皱，好像也不敢轻易做决定。不过还没等师父开口，驼老四道：“几位如果实在着急进去找人，我可以带你们进去。”

　　　　“你说真的？”我很意外驼老四竟然会主动提出来，带我们进迷宫。要真是这样，那简直太好不过了。

　　　　决明这时突然问老四：“老四，如果我们的人也被迷宫给困住了，那怎么办？”

　　　　我一听，心说对呀，卫兵可能也是第一次遭遇着这种迷宫，他就算再厉害，现在人生地不熟的，从里面走出来肯定也需要一段时间。而我们如果跟着驼老四顺利走出迷宫，那肯定是找不到他的。

　　　　驼老四站在桥头上，盯着眼前的洞口道：“那就更好办了。如果迷路了，那一定是被困在了那个地方。”

　　　　时间紧迫，我们不敢再多逗留，急忙让驼老四带头进迷宫。老四也不推辞，带头钻进正对桥头的一个洞口。几人都打起火把，决明走在队伍最后。迷宫内的情况果真如驼老四所说的那样，岩壁上依稀还能分辨出当年开采玉石留下的痕迹，而且越往里走，玉脉的分布就越复杂，到处都是分岔口，最要命的是有的岔口挤得就像是一条缝，我们必须横着贴紧岩壁才能挤进去。

　　　　驼老四说，这里的矿道大都是很早以前留下的，有相当长的年份。出去的路不止一条，但是因为年代过于久远，一部分矿道就失修坍塌了。我们现在走的这条路线，是他前几天才摸索出来的。

　　　　不过决明最受不了这种狭窄的地方，他边挤边骂：“我就不明白了，难不成当年那些矿工都是瘦猴子？屁大点的地方，转个身都难，他们是怎么在这挖矿的？”

　　　　驼老四本来就有驼背，现在挤在这岩缝里，显得更难受。他喘了口粗气，接着决明的话说道：“这位小哥说的在理，要不是日子实在过不下去，我也不会干这种行当。”

　　　　师父也有点吃不消，缓了缓问驼老四这条路线还得走多久？

　　　　驼老四稍微回忆了一下，看了看四周，道：“之前出来的时候，我在每个岔口都做了标记。按照我们现在的速度，大约三个时辰之后就能到出口。”

　　　　他话音未落，忽然语气一转，我就听到他“恩？”了一声。

　　　　“几位，先等等，前面。。好像有东西。”

　　　　他冷不丁的冒出来这么一句话，把我们几个都给吓了一跳。我们现在都挤在岩缝里，前面有什么情况，只有最前面的驼老四能看到。而且如果真在这种地方遇上状况，那我们几个恐怕连逃命都来不及，直接就被一锅端了，没得商量。

　　　　“什么东西？老四你别一惊一乍的吓唬我们。”决明以为驼老四在开玩笑。

　　　　“看不清楚，有光，好像是个夜明珠。”

　　　　决明一听这话，就在后面调侃道：“老四你肯定是看花眼了，夜明珠怎么会在这种地方？”

　　　　驼老四也不反驳，招呼着我们跟紧他，一行人急忙向前挪动。果然，没多久我就看到一颗婴儿拳头大小，散发着莹绿色光芒的夜明珠被人塞在岩缝里。我几乎看呆了，这么大颗夜明珠，绝对是价值不菲。

　　　　但是还没来得及高兴，驼老四却说这事情有点蹊跷。老四这人，一辈子经历的事多了，看什么都是直入要害，一眼就能看到事情的本质。

　　　　根据老四的说法，他之前在后室的壁画上看到过关于这颗夜明珠的记载。按理说，这颗夜明珠应该在后室的玉棺里才对，怎么会出现在这个地方？

　　　　我猜测道，会不会有这种可能？有人从参玉棺里盗出了这颗夜明珠，并且发现了隐藏在玉棺下的入口，随后这人和我们一样，进入迷宫。但是迷宫内的矿道错综复杂，为了找到出去的线路，他不得已才把这颗价值不菲的夜明珠，当成了路标来用。这样一来，反而让我们捡了个大便宜。

　　　　决明在后面，看老四犹豫不决，就道：“我说你这人还真是奇怪，哪有那么顾虑？管它怎么来的。既然天上掉金子，你乖乖收下就是。”

　　　　终于，老四还是抵制不住诱惑，缓缓的把从岩缝里把夜明珠拿了下来。但是，我站他后面，看见他拿到夜明珠的第一反应非常奇怪。他先是拿起来闻了一下，随后好像是想起了什么，脸色骤变，神色慌张的竟然又把夜明珠给塞了回去。

　　　　决明在后面看的莫名其妙，就问他：“老四，你放回去做什么？你他娘的该不会是不识货吧？”

　　　　驼老四没有理会决明的嘲讽，反而是焦躁不安的来回看着四周。

　　　　我一看他的表情，心说不妙，急忙问他怎么回事？

　　　　“伙计们，这下麻烦大了！”

第十五章　黑无常（）　
我们几人听驼老四这么一说，都是一愣。

　　　　什么麻烦？

　　　　“怎么回事？你把话说清楚。”决明皱了皱眉，问他。

　　　　“迷尸香！这珠子上有迷尸香！”

　　　　驼老四的脸色简直是差到了极点，但是我还是不明白他到底想表达什么意思。之前师父也提到过迷尸香，但是现在这地方又没有尸体，难道还能起尸不成？

　　　　“这种香招魂，会把那些不干净的东西引过来。我现在没了摸金符，镇不住它们！”

　　　　驼老四说着就招呼我们赶快走，在这种地方被缠上，那几乎就没有出去的可能性了。然而驼老四话音未落，他的话就应验了。

　　　　此时，我惊恐的发现，就在决明头顶上，竟然悄无声息地出现了一个诡异的黑影！

　　　　我一下子就呆住了，那黑影倒挂在黑暗中，它垂下来的头部就像是一个长满了毛发的婴儿，几乎紧贴着决明的脑袋，一双无比怨毒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底下毫不知情的决明。

　　　　其他人都没有发觉，我不敢轻举妄动，生怕不小心就惊动了那鬼影。而决明此时正好回头，我趁机急忙给他打手势，告诉他头上有鬼。

　　　　决明没搞清楚我在干什么，一脸疑惑的看着我。

　　　　我着急的不行，一边指着头顶，一边用唇语给他提示。决明看我指着头顶，以为上面有什么东西，就抬头去看。结果，这一下子，他就跟那鬼脸对上了眼。

　　　　我在一旁看得浑身直冒冷汗。决明被吓个半死，鬼叫一声，抡起火把就要烧它。但是那鬼脸反应极其迅速，怪叫一声就消失在我们头顶，我只看到一团黑影从火光中掠过，迅速消失在身后的黑暗里。

　　　　“那是什么东西？”决明惊魂未定的问了一句。

　　　　“这时候就别问了，先逃命再说。”

　　　　前面的驼老四急忙招呼我们赶快离开这里，那鬼脸肯定还会再回来。此时我也顾不上问东问西，卯足了劲往前挪动。人在陷入恐惧的时候是感觉不到累的，本来我早已经精疲力尽了，但是这一次，我们足足逃了半个时辰，我自己都没料到我还有这么大的潜能。等前面的驼老四停下之后，我才感到全身上下如同脱虚一般，靠在岩壁上胡喘。

　　　　好在此时我们已经从那条岩缝里挤了出来，现在出现在我们面前的是一条大约一人宽的石道。我向后看了一眼，那鬼脸似乎没有追过来，这才彻底的松了口气。

　　　　几人在原地休息了片刻，火把在我们逃命的途中就已经灭了，现在的当务之急是火源问题。在这种地方，如果没有火，那简直和等死没什么区别。

　　　　而此时，驼老四的丰富经验就派上了用场。他把随身携带的火折子点上，又从皮包里掏出火油和火种，之后就地取材，非常熟练地制成了几个短柄火把用来应急。据他说，火种经过他的处理非常耐烧，至少可以坚持半个时辰。

　　　　我问他这手艺是跟谁学的？他疲惫的干笑一声，自嘲道：“这算不上什么手艺活，在地下钻了半辈子，东西没摸多少，保命的本事倒是不含糊。”

　　　　我不知道该怎么接他的话，干笑几声之后也不再吭声。师父的体力已经到了极限，刚才的急行军确实让人有点吃不消。

　　　　“小山，你说那小子跑哪去了？怎么追了这么久还他娘的看不见人影？会不会是故意躲起来了？”决明显然对卫兵的擅自行动感到十分气愤。

　　　　我喝了口水，用力揉了揉酸疼的大腿，看着眼前没有尽头的黑暗石道，茫然的说道：“谁知道，说不定他现在也正四处寻找我们。”

　　　　“那小子会回来找咱们？他巴不得甩掉咱几个，好自己去摸宝贝。”

　　　　我说什么乱七八糟的，你别忘了，人家可救过咱们的命，还不止一次。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见到冥器就六亲不认了？

　　　　决明听我这么说就不乐意了。

　　　　“你小子怎么胳膊肘往外拐？净护着外人？”

　　　　我说这叫就事论事，明明是你对人家有成见。

　　　　决明自知理亏，也不跟我吵，转身就去找驼老四。

　　　　“老四，刚才在岩缝里，那是个什么怪物？你见识多，之前有没有跟它打过交道？”

　　　　驼老四摇头道：“倒斗这行，说到底也就是偷死人的东西，死人虽然可怕，但终究不是什么怪物。我倒了几十年的斗，除了各种机关，其他怪事还真没遇上几次。很多时候都是自己吓自己，心情被周围的环境影响，产生的各种错觉。况且这年头，像这样的肥斗可不多见，蹲点的肯定是一家接一家，有这机会也轮不到你。”

　　　　“不是说秦陵汉宫，九死一生吗？怎么到你嘴里就变味了？”

　　　　“那都是道上传的，用来吓唬你们这样的青角。要真是进去多少死多少，那我这把老骨头几十年前就归西了，还能撑到现在？”

　　　　他话没说完，突然话音一转，说道：“几位，这有情况，你们过来看看。”

　　　　我扶着师父向他靠近。

　　　　“有什么发现？”

　　　　“这地方有人来过。”

　　　　我看向他指的位置，就发现在距离我们不足十步远的地方，有一个前人遗留下来的休息营地。

　　　　其实也不能算是营地，说是临时歇脚点更为准确。从地上两堆早已熄灭的篝火判断，这些人大概是在两天前离开的，人数应该在十个左右。被随意丢弃在篝火附近的还有几块磨刀石、烧焦的火种、已经发霉的干粮已经一个破旧的羊皮酒袋。酒袋已经空了，不过还是能闻出里面残留的酒气。我甚至还闻到了篝火堆里，透着一股呛人的臊气，那是尿的味道。而在篝火附近一片较为平整的地面上，还留有用炭涂画过的痕迹。显然他们曾在这里讨论过什么。

　　　　“看来确实有人赶在我们前面，会不会是那个野和尚？”

　　　　师父摇头说不大可能，从休息地的规模来看，当初在这里休息的是一伙人，而不是一个人。这应该是另一伙人留下来的。

　　　　另一伙人？这时，我突然就想起了决明此前关于第八个人的那番推断。现在看来，决明的推测是对的。

　　　　驼老四此时还在翻动那两堆篝火，不知道在找什么东西。我嫌味重，就离得远远地，问他在找什么？

　　　　驼老四翻了半天，最后应该是发现了什么，脚一踢，就从里面踢出了一个东西。

　　　　那是一个眼珠大小的黑球，上面沾满了草木灰，在地上滚了几圈，最后撞到岩壁上，声音非常清脆。听声音，似乎是铁制的。

　　　　“这是什么？”

　　　　决明说着就想拿起来看看。

　　　　驼老四一把拦住他：“别碰，有毒。”

　　　　“有毒？”决明愣了愣，随后又问他：“你怎么知道有毒？”

　　　　“这是五真散，道上人都叫它黑无常，是用来避邪驱虫的，效果跟黄粉差不多，不过毒性要烈上许多，特别是在烧完之后，绝对不能再碰。黑无常在行里非常抢手，没有点背景是拿不到货的。一般的散盗，像我们这种下斗只能用黄粉，比起五真散，效果就要差上许多。”

　　　　“这破玩意有你说的那么厉害？”决明对他的说法非常质疑。

　　　　驼老四点头道：“这东西不到紧急关头，一般人是不舍得拿出来用的。看来这里并没有我们想的那么安全，得趁早离开。”

　　　　师父问他再往前走是什么地方？有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