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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乐夜未央-第3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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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病已会维护她,让她能够掌握家事,对她也处处敬着,在朋友面前更是给足她面子,偶尔,她心情不好时,也会尽心开解……但是……怎么说呢……刘病已并不会关心她的喜好,也不会关心她为什么心情不好……
——自从医者确认她有孕之后,刘病已几乎是一天十二个时辰,不移眼地盯着她,生怕她有一点地不适,不乐……
——被人捧在掌心的滋味……
许平君自然是开心的,但是,她也不会自大地认为这是刘病已终于真的对自己上心了。
——她的夫君……关心的是她腹中的骨内……
不能说她没有一丝的介意,但是,某一次深夜,她在半梦半醒时,看到刘病已坐在自己的身边,当时真的被吓了一跳的她正要起身,却听到刘病已的低喃轻语。
“……我也有骨肉……血亲……”
声音很轻,话语也有些凌乱,但是,许平君仍然听出了刘病已的期待与惶恐……
三月庙见那次,许平君多少就有些明白了“血亲尽殁”对刘病已的意义,因此,这会儿,她略一思忖便明白了刘病已的心思。
——出生便尽失血亲,又没有外家可依,刘病已对血脉的期望与渴望不是一般人可比的。
——正是因为那么一份期望,他的不安也是别人都难以想像的。
……
——是不是真的就没有亲人缘呢?
许平君几乎可以想像到刘病已对自己的质问。
——也许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当许媪提出那样不算合理的要求时,刘病已沉默了。
许平君只要想到刘病已那天夜里的低语,就实在不忍心。
——自己平平安安地在这个家里生下他的长子……他会更开心吧……
抱着母亲的手臂,许平君低声说着自己的想法,许媪沉默了一会儿,怜惜地摸了摸女儿的头,随即拍了拍了她的手,笑道:“放手。我去见一见女婿寻来的女医。”
许平君一怔,随即放开手,笑着道:“好!女医皆关内侯王君所荐。”
许媪却不以为意,摆了摆手:“关内侯又如何?女婿亦关内侯!又是宫中的女医!”
——民间这些女医,可不比少府的那些女医,都是从各地征召而来的,专为贵人服务,民间的这些女医,又是伺候妇人生产的女医,大多是一些过不下的女子,甚至是官婢,为了生活不得已而为之,能有多少高明的?
——再说,关内侯很希罕吗?
许媪对女婿的朋友也不是完全不认识,跟王奉光也见过面。以许家的身份、地位,她自然不会说看不上人家,只是,在长安待久了,关内侯什么的也真的就不希罕了,尤其是长陵那一块儿,跟着高皇帝打天下,但凡有功,得的爵都不低,而且都是免事算的。
——这样的条件,只要子孙不是败家到极点的,家赀都不会少,但是,其它……就不必想了。
——那样的人家能推荐上多好的女医?
许媪念叨了一句:“若是不好,只有让汝父出寻……掖庭令未曾荐人?”
这会儿,许媪倒是想到了张贺。
——张贺是掖庭令,从少府太医署寻一两个女医,还是容易的。
许平君连忙摆手,却是道:“掖庭令病甚,郎君甚忧!阿母万不可轻言掖庭令。”
许媪白了女儿一眼,却到底是应了下来。许平君却不放心母亲的脾气,不一会儿,便打发自己跟前的婢女却看看母亲那儿的情形,婢女笑着应了,还没有出去,就听到外面的奴婢一迭声地向许媪行礼问安的动,那个婢女便笑着看了看女君,没出声,更没有挪步,许平君不好意思,只能白了婢女一眼。
许媪一进来,就把王家一通夸赞——什么到底是功勋之家,什么是世家之风……把许平君听得一愣一愣的,好一会儿,才寻到机会问母亲一句:“女医可好?”
——想必是王奉光推荐的女医很不错吧……
许媪连连点头:“虽然不是宫中的女医,但是,也都是家学渊源……”
——王家毕竟根基深厚,也不无世交的医家,从那些医者的家中寻一些精于产、乳之事的女子,还是不难的。
——毕竟,这种事情,对双方都有好处。
说到这儿,许媪破天荒夸了女婿一句:“郎婿交友尚可!”
许平君失笑。
******
王奉光给刘病已推荐的女医的确不错。
许媪如此认为,义微也如此认为。
为许平君诊了脉,又看了那些女医准备的药,义微点头认可,没有多说一个字。
站在门外的刘病已也松了一口气。
许平君并非毫无眼色,听到夫君的动静,便不由多看了义微几眼。
——这位女医来历很特别吗?
义微也向许平君轻轻颌首,从产褥旁站起,微笑着道:“大家免身甚顺,静心休养……”说着,义微又停顿了一下,才道:“大家年少失养,不宜频有子……”
许平君一怔,室内其他人也是一怔,许平君的媵婢回过来神便急了:“胡说!”
“放肆!”刘病已也在愣神,但是,听到婢女对义微的斥责仍然下意识地厉声斥言,倒是让室内的一干人都吓了一跳。
——刘病已一贯温和,对许平君也极为敬重,从来没有直接教训过许家的媵人。
许平君也是一惊,对义微的身份更加好奇了。
义微倒是不在意,反而对那个婢女笑了笑,温和地安慰了一番:“汝为主忧,心诚可嘉,然失养之身频有子,乃损身折寿之举……”
说着,义微向许平君低头致意:“大家自留意。”
许平君强挣着坐起,向义微答谢。
义微拜答之后,便起身告辞了。一出门,就见刘病已迎了上来,义微不由莞尔,刚要说什么,却发现霍云不在院中,不由奇怪:“中郎将……”
——霍云可是跟着来了。
“女医寻我?”义微的话刚出口,霍云的声音便传了过来。
义微与刘病已看了过去,只见霍云持着一柄弓走进院门,义微不由一怔,随即就转头看了一眼,见产室的门上,左右皆空无一物,不禁愕然。刘病已却是十分不解。
见表弟如此,霍云不由撇嘴,同时嘀咕了一句没有人听清的话,随即便走到刘病已面前,在阶下将弓递刘病已:“子生,男子设弧于门左。”
刘病已这才明白过来,一面谢过表兄,一面自惭不已——自己居然把这事给忘了!
义微轻笑安慰:“曾孙初为人父,又无高堂,难免疏失!”
霍云撇了撇嘴,没有说什么。
******
温室殿中,霍光也很想撇一撇嘴,但是,最后,他不过是抽了抽嘴角,一言不发。
——他还能怎么反应?
他一进殿,刘弗陵劈头就问:“大将军所候者……可至矣?”,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38、绝望()
霍光本来没想来见刘弗陵。
事实上,这两年,除了正旦或者十月的大朝之类的场合,霍光根本就不见刘弗陵。哪怕刘弗陵再传话,他也只有一个反应——推托!
这一次,若不是杜延年亲自来传话,而且说得极其严重,霍光仍然不会来。
杜延年是连脸色都变了,却又不好明说,霍光自然不敢再推托,连忙就跟他赶到温室殿。
到了温室殿,杜延年才把情况说明:“上举灯欲自……残……”
霍光当时脸色就是一沉,脚步也更快了几步。
——皇帝崩,装殓是有规矩的,若是皇帝身上有什么不该有的伤痕……
霍光可不愿到这个时候再惹出什么麻烦来。
——那才是真的……为山九仞,功溃一籄!
不过,霍光也没有迁怒杜延年——刘弗陵是皇帝,杜延年就是再有手段,也只能牵制,并不能做得更多的。
——毕竟,杜延年也是要自保的,不可能真的为了他就做什么授人以柄的事情。
进了后殿内卧,霍光还没有看清楚里面的情形,就察觉一件东西迎面飞来,他当即拉着杜延年侧身让开,随即就觉得一道厉风从他眼擦过,跟着就是“哐当!”一声
杜延年吓了一跳,跟着霍光一起来的冯子都更是直接冲了进去,虽然没有拔剑,但是,手已经搭在了剑柄上。
霍光正要喝斥冯子都,就听到刘弗陵愤恨的声音:“大将军所候者……可至矣?”
霍光一怔,杜延年也是心中一紧,只有冯子都左右打量了一番,看清了殿中的情形之后,虽然听到了皇帝的话,却也只是挑了挑眉,什么都没有说,便直接退了下去。
从杜延年身边经过时,冯子都看到方才被扔过来的是铜釭灯,目光不由闪了闪,又瞥了霍光一眼,随即伸脚一勾、一踢,灯便有稳稳地立在了道旁,灯中所盛的油却已经洒了一地。
冯子都似笑非笑地扫了一眼殿中侍立的宦者,宦者们才恍然回神,连忙上前收拾了一地的油浸。
——这个地方可是进天子内卧的必经之地,一个不小心,就是得摔了他们自己。
霍光与杜延年却没有理会内户下的动静,两人都看着扶壁而立的天子,神色极其复杂。
霍光抽了抽嘴角,半晌都没有说话,杜延年更是乖觉地当自己是摆设,完全没有开口的意思。刘弗陵也没有开口。
把那盏灯扔出去之后,刘弗陵心中的怒意也发泄了一些,现在,他也不想多说一个字。
——又何必再说呢?
——难道霍光与杜延年就真的不明白他的意思?
刘弗陵冷笑。
霍光却是真的不明白,因此,等了一会儿,见刘弗陵强撑着站在原地,冷笑不语,他皱了皱眉,看向杜延年。
——这一出总得有个原因吧。
见霍光这般反应,杜延年也抽了抽嘴角——原来……这位大将军是真的不清楚啊……
定了定神,杜延年低声说了两个字:“义微。”
霍光一怔,随即挑眉。
——义微去哪儿,做什么,他自然是知道的。
——那就是他安排的
——可是,刘弗陵是怎么知道的?
杜延年撇了撇嘴,也有些无奈:“今日来呈药,侍医未随。”
——义微是谨慎的性子。医方、药方,她只是看过就算了,并不会太上心,但是,每日给皇帝进服的药剂,她都是全程盯着,一直到皇帝服下药,才算了结。
——可是,今天,义微没有来。
刘弗陵也是服了药才发觉义微不在,他顺口就问了一句。
杜延年当时不在,尚药也没有太在意,顺口也就答了:“午后,大将军相召。”
……
杜延年看了看刘弗陵,心中微微叹息,却还是对霍光说明了缘由:“据尚药所言,上闻大将军召义姬,即问缘由,尚药不知,上即召臣相问……”
说到这儿,杜延年停顿了一下,才道:“臣答:‘大将军自有差遣女医之处。’上问:‘女医尚在宫中否?’臣答:‘否。’上即怒……言必见大将军……”
杜延年的声音并不高,甚至可以说是“很轻”了——他刻意压低了声音的——但是,内卧之中十分安静,除了他回答霍光的声音,就再没有一点动静了……
也许是杜延年平静的声音的确有安抚人心的效果,一时之间,内卧之中的气氛十分平和,霍光安静地听着,刘弗陵也扶着挂了罽毯的墙壁,缓缓地坐了下来。
虽然是温室殿,但是,地上除了一层筵与一层席之外,也没有其它东西了,见刘弗陵就这样席地而坐,一干侍奉的宦者却是吓了一跳,连抬了铺了重茵的独榻,又摆上加了绨锦的玉几,才扶着刘弗陵坐了。
这么一通折腾,杜延年的话也说完了,霍光点了点头,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冷眼瞧着一干宦者服侍皇帝,于是,宦者们回过神,却发现大司马大将军一脸的阴郁,顿时就是一阵寒颤。
——莫非自己做错了……什么……
不管别人如何,刘弗陵却没有理会霍光明显的不悦,坐定之后,他扶着玉几,见霍光不言语,便又问了一声:“大将军……可否答朕所问?”
霍光看了看内卧中的诸人,诸人顿时一个激灵,立刻有知机的悄然退下,其他人见了,就是再迟钝也反应过来了,自然是立刻就跟着退了下去。
这一番动静,刘弗陵看在眼中,心中又如何能平静,只是强自压着,一声不吭。
——其它都不重要……
——现在……他只要知道一件事了……
霍光也没有隐瞒,甚至没有理会杜延年询问的目光,便直接问了刘弗陵:“陛下所问,臣实不明……陛下有疑……又何妨直言?”
——这位天子啊……
——何曾有过坦荡的时候?
其实,霍光也是偏激了。
——他本就对刘弗陵不喜,十三年的君臣相处,又多有磨擦,如今对刘弗陵只余厌恶,哪里还有半点好感?
——即使曾经对刘弗陵也有过一些欣赏,如今,也是半点都不在霍光的心上了。
霍光的话让刘弗陵一阵心闷。
——直言?!
——他还要如何直言?
刘弗陵抬手指向霍光,半晌都说不出一个字来。
霍光却没有理会刘弗陵明显的激愤之举,反而低着头,一派恭敬姿态,看得杜延年目瞪口呆。
看着这一幕,杜延年的心里竟兴起了一个连他自己都觉得匪夷所思的想法。
——大将军对今上也并非毫不在意……
——若是真的毫不在意了,大将军何必对当今天子避而不见?
……
——只怕大将军多见几次皇帝,这位皇帝……就真的是……命不久矣……
……
杜延年在那里胡思乱想,刘弗陵心里却是更加不平。
——霍光的恭敬就是一根刺,直直地扎在他的心上,不要说拔出来,连碰都碰不得!
——霍光越是恭敬,越是说明他是多么地无能……
因此,最后,还是刘弗陵开了口。
——直言?
——那他就直言。
刘弗陵直截了当地霍光:“大将军为何人遣中宫侍医?”
刘弗陵在“何人”两个字上咬得极重。
霍光微微挑眉,却没有立刻回答,仿佛在斟酌。
杜延年却是连忙低下头,有些后悔不该留在这儿了。
“何人?!”刘弗陵的脸上泛着明显不正常的红色,让杜延年隐隐心惊。
——典方药以来,他对医药之前也算略有涉猎了,多少能看出一点门道来。
杜延年悄悄挪了一下身子,不着痕迹地扯了扯霍光的衣裾,提醒霍光慎言。
——这位天子的心绪……明显已经绷到极限了……
尽管杜延年不明白,刘弗陵为什么如此在意这个问题,但是,这一点,他却是看得明明白白的……
霍光的确在犹豫,也不是没有察觉杜延年的提醒,更不是没有看出刘弗陵的状况,但是,思忖了良久,他深吸一口气,看着刘弗陵,还是说了实情:“皇曾孙得子,臣遣义姬往而视之。”
霍光的话刚一出口,杜延年便抽了一口冷气,随即也顾不得其它,立刻退步而出,招手就让宦者将所有待命的太医都召来。
——刘弗陵绝对受不住霍光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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