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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乐夜未央-第30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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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这种机会实在是太难有了!

    ——估计连那些人自己之前都没有想到今上会出这样的事!

    ——然而,机会来了,那些人肯放过吗?

    ——哪怕刘病已离皇位的确还有不短的距离,但是……错过了这一次,还能有下次吗?

    ……

    张安世心中叹息——难怪连张贺都动心了!

    ——身为掖庭令,张贺对今上的身体情况是很清楚的,再被那些人一说,他如何能不为刘病已筹谋?

    ——当然,张贺在朝,自然比那些流落江湖的人看得更透彻一些。

    ——所以,张贺更关心的是霍光的意思……

    张安世不由失笑,看着敛了笑容,一脸不豫的霍光,挑眉问道:“彼等所思,成败皆在将军。”

    ——你又何必不痛快呢?

    霍光一怔,随即莞尔。

    “子孺所言甚是。”

20、春去() 
    “如今,皇曾孙该如何安置?”

    见霍光松了口,张安世便松了一口气,随后才问及刘病已的问题。

    霍光却是愣了一下,不解地反问:“曾孙?”

    ——跟刘病已有什么关系?

    张安世也是一怔,随即才反应过来——自己还没有把刘病已的事告诉霍光呢……

    “听家兄之言,彼等亦欲有所为……臣虑皇曾孙……即暂将其留于兄家。”张安世简略地解释了一下。

    听到这种避重就轻的解释,霍光不由失笑,随即反问:“我若无意安置,君将如何?”

    说着,霍光轻扣了一下凭几,若有所思地道:“曾孙新婚……三月已足,今日当庙见……”

    张安世倒是没有想到这个,也不曾细问,这会儿便有些无言以对了。

    这么一会儿工夫,霍光已经又算了算时间,很确定地道:“今日,曾孙之妇当庙见。”

    确定了时间,霍光不免奇怪:“曾孙为何在掖庭令家?”

    对此,张安世更不清楚了,只能赧然低头。

    ——他还真没有顾得上这些……

    见张安世说不出话来,霍光不由皱眉,随即扬声唤人,等人进来,张安世才发现,那人却是霍家的大奴,名似乎是……子都。

    “去问问,掖庭令今日是否休沐。”霍光简洁地吩咐。

    冯子都应了,悄无声息地出去,不到半刻便又回来复命。

    “掖庭令告休。”冯子都答得也简洁。

    霍光皱眉:“何故?中宫可知?”

    冯子都点头:”即中宫所准。“说着便皱了一下眉,方道:“中宫问将军因何问此?”

    ——这话的意思就是上官皇后知道其中详情了……

    霍光当即起身,直接出了东厢。

    张安世跟着起身,却是有些不知所措了——他要不要跟上去……

    “子孺!”霍光唤了一声,却没有停步。

    张安世看了过去,正在不解,就被冯子都轻轻拉了一下衣袖:“张将军速行。”

    张安世这才连忙跟上霍光,却见霍光径自直行,竟是往后殿行去。张安世顿时有些不自在了。

    ——霍光是皇后的外祖父,出入皇后寝殿自然无妨,他却是外人啊……

    尽管心存疑虑,但是,看着霍光疾行的背影,张安世也不敢多说什么,只能默默地跟上,心中却有些拿不准霍光对此是何感觉。

    没等张安世想明白,他们已经到了皇后的寝殿。

    守在殿外的中长秋一见霍光与张安世过来,当即就是一愣,不过,随即便迎了上来,首先给霍光行了拜礼,又给张安世见了礼,才小心翼翼地询问:“大将军是……”

    “中宫可能相见?”霍光没有等他说完便直接问了。

    中长秋低着头,更加谨慎地道:“侍医尚未退,臣通禀……”

    “嗯。”霍光点了点头。

    中长秋连忙入殿,不一会儿就出了殿门,一路小跑到霍光面前,垂手道:“中宫诏曰可。”

    霍光轻轻颌首,转身看了张安世一眼,示意他随自己入殿。

    一进殿门,张安世便闻到了一阵药味,随即就见一句长御迎了上来,拜过了霍光,便起身在前引路,显然是往内卧去了。

    越往内走,药味越重,张安世不由凝了神——皇后不会真的病重吧……

    ——上官皇后的在霍光心里的地位可是不轻的……

    ——而且……皇后……这个身份也是至关重要的……

    ……

    等进了内卧,方过屏风,霍光便稽首见礼,张安世也连忙跟着行礼,根本没有看到里面的情形。

    “中宫长乐未央。”

    “大父……嗯……”轻柔的声音带了几分疑惑,过了一会儿,才又道:“右将军。”

    听到称呼,张安世抬了一下,却见年少的皇后扶着长御的手站在床前,这会儿,正要重新坐下。

    看到张安世抬头,兮君微笑颌首。张安世自知失礼,连忙低下头。

    在床上坐定后,兮君并没有让长御答礼,而是直接轻声道;“大父与右将军且坐。”

    ——毕竟不是正式的相见。

    瞥见霍光起身了,张安世才跟着起身,随即就看见两名绿衣宫人抬来了一座红纹黑漆秤,将之安放于床前的另一座方秤下首。

    ——可能是没有预计到除了霍光还有旁人。

    张安世自已对家中奴婢的要求就极严,见中宫属下行事如此严谨,心里首先就赞了一声,同时暗道——就不知这是这位皇后调教的,还是中宫属吏的功劳了。

    等霍光与张安世坐下,兮君便开口询问:“大父为掖庭令告休而来?”

    皇后的声音轻柔婉约,却总是带了几分不足。

    张安世不由挑眉——看来,上官皇后的身体也的确不甚……壮……

    不能怪张安世想这些有的没的,毕竟,这是在皇后寝殿,又有霍光在,怎么也轮不到他与皇后对答。

    当然,事关自家兄长,张安世还是带着耳朵在听的。

    霍光与兮君亲近,倒也没有客气,对她的询问直接就点了头:“正是。”

    兮君显然有些不解,带着几分疑虑,看了看张安世,才语气迟疑地问霍光:“我闻掖庭令乃右将军之兄……”

    说着,也许是不太确定,兮君又看了一眼侍立于床前的宦者,见那名宦者点头,她才再次看向霍光。

    听皇后提及自己,张安世连忙正襟危坐,目光却是垂下的。

    ——很显然,皇后会提起张贺与他的关系,不可能只是因为他们是兄弟,应该是听说他们兄弟的关系甚为亲密友爱,所以,才会觉得霍光来问她此事,有些……舍近求远……

    霍光瞥了张安世一眼,才回答外孙女的问题:“右将军未虑此事。”

    兮君点了点头,便回答了霍光:“张令云,其欲今日出城,祭故人。”

    ——这是张贺的原话,但是,只有当时在场的人知道,就是知道的人也完全没有放在心上。

    ——这种事情,哪一家都有。

    ——虽然现在正是三月,并没有必须的祭祀,但是,拔褉之后,去墓葬之地看看,顺便祭拜,也不是没有的。

    ——再者,张贺的身体日益虚弱,关心墓葬之事也是理所当然的。

    ——当时,听了张贺的话,皇后的傅母便叹息:“掖庭令恐是欲备大事……”

    “祭故人……”霍光微微眯眼,随口问了一句:“其可言何人?”

    兮君摇头——他们都当那是张贺的托辞,哪里会细问?

    霍光点了点头,不再细问,起身请退。

    兮君自然是准了,但是,犹豫了一下,她仍然问了霍光一句:“掖庭令如何?”

    ——应该是张贺出了什么事吧……

    ——否则,霍光怎么会关心区区一个掖庭令?

    如果是旁人,兮君也不会关心,但是,张贺……

    兮君不能不关心。

    霍光并没有太在意,也没有回答兮君的问题,只是摆了摆手,示意没有大事,便径自离开了。

    见霍光如此,兮君反而更加悬心。等霍光离开了,兮君才看向床前的那个宦者。

    那个宦者一怔,随即便会意地点了点头,向皇后行了礼便悄然退出内卧。

    这一番动作,左右侍御都当作没有看到,等那个宦者离开了,才有长御上前,轻声劝兮君休息。

    兮君又哪里有心休息,正要拒绝,就见义微跪到床前,正色相劝,兮君才无奈地躺下。她本以为自己肯定睡不着,但是,闭上眼没一会儿,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见皇后睡着了,左右诸人才松了一口气。

    这些天,皇后一直浅眠,睡得时辰也少,众人都忧心不已。到这会儿,义微才有暇问皇后忽然染恙的原因。

    众人都看向倚华——当天是她陪着皇后出去的。

    倚华苦笑,却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回答:“当是拔褉之后,受了凉风。”

    ——皇后也是这样说的,说是三月三拔褉之后,就受了凉,但是,当时并没有在意……

    义微挑了挑眉,想说什么,但是,看了看倚华的神色,她还是将话咽了回去,随即收拾了一下药具,将之都搁在棜案上,便捧着退了出去。

    将出内户,义微又转身嘱咐了一下诸侍御:“中宫心思郁结,尔等当善加劝解。”

    ——说的是医嘱,但是,谁都明白,义微这是指倚华所言非实了。

    倚华看了义微一眼,却只是无奈低头。

    中宫诸人见了,心知其中有异,但是,既然倚华如此坚持,再加上皇后之前的说辞,谁又敢多问,都只作不明所以,却不肯开口。

    义微更是连看都没有看倚华,说了那番话之后,冲众人笑了笑,便径自退了下去。

    义微也没有去别处,而是将药具拿到中宫食官处,看着食官清洗了药具,才开始准备下一剂药。她刚取了两味药,倚华便寻了过来。

    “义姬……”倚华在门外唤了一声,打着手势示意,让义微出来。

    义微搁下药,示意了随侍的女医看着药,才走出食官舍。

    两人对椒房殿都极熟悉,几转几绕之后,便进了一间空置的庐舍,与倚华一起,将门户都打开之后,义微才似笑非笑地问倚华:“可言乎?”

    倚华苦笑:“无不可言。然中宫前番已与君言。”难道她还能说与中宫不一样的话?

    义微挑了挑眉,没有再问,看了看门外,忽然说了一句:“三月尽则夏至……春去矣……”

    倚华愕然,随即便苦笑不迭。

21、春、吉() 
    ——春去矣……

    春天是做什么的?

    《诗》云:“野有死麕,白茅包之。有女怀春,吉士诱之。林有朴樕,野有死鹿。白茅纯束,有女如玉。舒而脱脱兮,无感我帨兮,无使尨也吠。”

    从正月到三月,都是行吉礼的好时间啊!

    ——正月……正月之旦,是谓正日,躬率妻孥,洁祀祖祢。乃以上丁,祀祖于门,及祖祢,道阳出滞,祈福祥焉。以上亥祠先穑,以祈丰年。……择元日,可以冠子。……命成童以上上大学……命幼童入小学……谒贺君、师、故将、宗人、父友、友亲、乡党耆老。……

    ——二月……祠太社之日,荐韭卵于祖祢。……择元日,可结婚。……玄鸟巢,刻涂墙。……顺阳习射,以备不虞。……

    ——三月……三月三日,以及上除……自是月尽夏至,煖气将盛,日烈暵,利以漆油,作诸日煎药。……农事尚闲……葺治墙屋,以待雨。……是月也,冬谷或尽,椹、麦未熟,乃顺阳布德,振赡匮乏,务先九族,自亲者始。无或蕴财,忍人之穷;无或利名,罄家继富。……缮修门户,警设守备,以御春饥草窃之寇。……

    夏小正记曰:“二月娶妻之时也。”

    周制,仲春之月,令会男女。奔者不禁。

    一般的吏民之家都认为,仲春阴阳交,故顺天时,以成婚礼,所以,都是正月加冠,二月娶妇。

    当然,也有一些更讲究的人认为这种习俗有悖古礼。

    比如儒家就认为:“群生闭藏于阴而育之始,故圣人因时以合偶男女。穷天数,霜降而妇功成,嫁娶者行焉。冰泮而农桑起,婚礼杀于此焉。”又云:“冬合男女,春班爵位,皆谓顺也。”(注)

    董仲舒也在书中写道“圣人以男女当天地之阴阳。天之道,向秋冬而阴气来,向春夏而阴气去。是故古之人霜降而迎女,冰泮而杀止,与阴俱近,与阳俱远。诗云:‘匪我愆期,子无良媒。将子无怒,秋以为期’也。”

    ——也就认为,秋冬才嫁娶之时,到仲春之时,其实已经嫁娶的最后的期限了,所以,“令会男女”却来不及备礼,才会“奔者不禁”。

    另外一些人又认为,婚礼根本不拘季节。

    ——因为《春秋》的记载中,婚姻之期是四时通用的。

    ——那些人为,《春秋》举秋毫之善,贬纤芥之恶,故春狩于郎,书时,礼也;夏城中丘,书不时也。此人间小事,犹书得时失时,况婚姻人伦端始,礼之大者,不讥得时失时不善者邪!偏偏《春秋》二百四十年,鲁女出嫁,夫人来归,大夫逆女,天王娶后,自正月至十二月,从不以得时失时为褒贬。

    ——隐二年冬十月,夏之八月,未及季秋,伯姬归于纪;周之季春,夏之正月也,桓九年春,季姜归于京师;庄二十五年六月,夏之四月也,已过仲春,伯姬归于杞。

    ——再者,冠婚笄嫁,男女之节,冠以二十为限,而无春秋之期,笄以嫁而设,不以日月为断。《士婚礼》的请期之辞也只云“唯是三族之不虞”,卜得吉日,则可配合。

    总这,婚姻之义,在于贤淑,四时通用,协于情礼即可。

    事实上,虽然婚姻多结于春日,但是,在其它季节缔结婚姻的,也不是没有。

    比如。那位皇曾孙不就是赶在十二月成的婚?

    可是,无论礼法如何,春季……

    ——总是“有女怀春”,而不是“有女怀秋”……啊……

    义微行医多年,对女子之疾也算是见多识广了。

    到了春天,总有些人会有“求我庶士,迨其吉兮!”、“亦既見止,亦既覯止,我心則說!”之类的心思,但是,那些人也知道这种心思与礼不合,因此,多会自鄙自轻,最后郁结于心,难免病上一场。

    皇后的确是受了风寒,但是,直接病成这样,总是有别的原因的。

    若是一般女子,义微多是依着礼法点拨几句,再说上几句亲人忧心之类的话,病人便不会再纠结了,可是,皇后又有不同。

    自从初幸之后,因为霍光之前的禁令,皇后完全是专宠。在一般人看来,至少在义微看来,上官皇后应该不会有怀春伤秋的感受的……可是,偏偏皇后的病征又的确是多思……

    义微不免就奇怪了,却又想不出头绪,直到霍光也赶了过来,义微才觉得事情可能不简单,但是,偏偏上官皇后与知情的人又不露口风……

    作为医者,义微也明白,有些人天生地就好多思,难免伤脾,以至体弱,比如如今这位皇后的母亲。

    ——敬夫人本就心思重,又好强,当年的事情一出接一出,最后难产而亡,在义微看来,几乎是不能避免的。

    ——有那样的母亲,又年幼失恃,再加上父族尽殁,上官嫱就算再亲近霍光,也难免为自己伤怀,也不可能放下心思,无忧无虑。

    ——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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