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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乐夜未央-第27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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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安世抿了抿唇,终究是狠了狠心,问了出来:“大将军虽未言,君以为其属意何者?”

    ——杜延年常年在霍光身边,他就不信,他这个好友完全没有想法。

    杜延年笑了笑,思忖了一下,却道:“大将军未言,上有言。”

    “哦?”张安世挑眉,语气十分不以为然。

    “上对中宫言及广陵王。”杜延年轻笑。

    张安世愕然失笑。

    笑过之后,杜延年肃了肃神色,低声对张安世道:“我知君所问……只看大将军何时见掖庭令……”

    张安世点了点头,有些明白了。

    两人就此别过。

    杜延年的话,张安世也觉得有理,然而,等了两个休沐日,都没有等到霍光见张贺的消息,张安世也有些急了,正好紧接着一个休沐日,他与张贺是同一日,他便直接从宫中去张贺家。

    车刚到张贺的宅门前,张安世还没有让苍头上前敲门,就见张贺走了出来,他稍稍一怔,便笑着下车。

    “安世?”张贺也是一惊,随即便一喜,“我正要去尔家。”

    “在兄家亦是一样。”张安世也笑,“吾亦有事与兄言。”

    兄弟俩相携进了门,直接进了北堂内室,在长榻上隔几而坐。

    张安世素来敬兄,坐下后,便道:“阿兄先言。”心中也不免揣度兄长寻自己何事——莫不是侄儿的病又要用什么珍物?

    张贺这次倒不是有事拜托,而是真的与他商议。

    ——婚事!

    张贺自己有些拿不定主意,因此,说得很慢,然而,他仍然低估了张安世的反应。

    没等兄长说完,张安世一脸惊骇地打断了兄长的话:“将汝孙嫁与曾孙?”

    张贺点头:“燕已十岁……”

    “不可!”张安世断然地否决。

    “为何?”张贺虽然也拿不定主意,但是,见张安世这样断然,也有些不高兴了。

    “为何?”张安世诧异地看着兄,见他的确要自己解释,不由翻了一个白眼,口气也更加冲了。

    “曾孙乃卫太子后也,幸得以庶人衣食县官,足矣!”张安世没好气地对兄长地说,见兄长还想说什么,便以更加专断的语气说一句:

    “勿复言予女事!”

    注1:《汉书霍光传》记王汉为霍光的“群孙婿”,究竟是外孙婿还是孙婿,无具体描述,但是,若是“孙婿”应该不需要用这种模糊的描述。另外,根据“自昭帝时,光子禹及兄孙云皆中郎将,云弟山奉车都尉、侍中,邻胡、越兵。光两女婿为东西宫卫尉,昆弟诸婿外孙皆奉朝请,为诸曹大夫、骑都尉,给事中。”的记录来看,霍光并未任用内孙,除非霍禹只有女儿没有儿子,否则,应该就是霍禹并无子婿在朝,而且,霍禹在霍光死前,只是中郎将,不太可能出现翁婿同时任一个职务的情况。因此,易楚将王汉推定为霍光的外孙婿。

    注2:根据资料,西汉的内孙、外孙并不是根据血缘认定,而是根据在不在一个户籍中判断。如果某人是母亲家的内孙,便不会被父亲的罪行牵连。

131、兄弟议事() 
    “啪!”

    一个清脆的耳光声伴着张安世刚刚落下的话音响起,让内室之中的兄弟俩都是一惊。

    “大兄!”

    挨打的张安世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兄长。

    一直以来,他是少子,也是嫡子,兄弟感情虽好,但是,无论何时,张贺对他都带着几分客气的恭敬。

    ——嫡!庶!

    ——那是一生也无法跨越的界限。

    在张安世的心中,张贺一直是个很通透的人。从小到大,他从来不会为了任何事情与他争执。

    ——不是争不到,只是争到了又如何?

    ——因此,他们的父亲任一子为郎时,他谦让了。

    ——因此,当他们的父亲过世时,他没有提一句家产的事情。

    ——可是!

    ——这样的兄长!

    ——居然动手打了他!

    张安世不敢置信,张贺又何尝不是惊讶无比?

    ——他真的没有想到自己竟会对张安世动手!

    “安世……”张贺嚅嚅地唤道,却是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了。

    ——竟然这样……

    尽管脸颊上火辣辣地发疼,耳朵也嗡嗡地作响,但是,张安世还是觉得好笑了。

    笑过之后,捂着脸颊,张安世叹了一口气。

    “大兄……吾所言不顺汝耳……”张安世无奈地叹息,“却仍是实言!”

    听到这话,张贺心中的怒火又窜了上来。

    “曾孙乃卫太子后也,幸得以庶人衣食县官,足矣!”张贺重复张安世的话,一字一句地念出,只让他心中的怒意更盛!

    “太子后岂因庶人衣食县官而足!”张贺愤怒得全身发抖。

    张安世叹了一口气:“曾孙今仅为庶人!”

    张贺想说什么,但是,却是一个字都辩不得。

    ——无论日后如何,刘病已现在只是庶人!

    ——而日后……谁又说得清呢?

    张贺沉默下来,张安世也没有急着开口,一时之间,气氛便凝重了起来。

    半晌,张贺再次开口,语气冷淡了不少:“吾仅刑余之人……”

    ——刘病已是庶人,他也不是高第门户!

    张安世只觉得自己的头比脸颊更痛了!

    “大兄!”张安世无奈地叹气,“我并非以曾孙为微贱!”

    ——就算是庶人,刘病已也是宗室属籍!

    “既然如此,君究竟何意?”张贺沉着脸,冷冷地质问兄弟。

    张安世摇头,拧紧了眉头,却是一时不知该从何说起了。正在为难的时候,张安世的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他不由一惊,连忙追问张贺:“大兄为何兴此意?曾孙尚掖庭!”

    张安世懊恼不已。

    ——他怎么忘了这点!

    ——宗室输掖庭就意味着婚事皆操于上,绝对不允许私下婚聘。

    ——一般来说,女子尚可远嫁和亲,男子……是不允许成婚的!

    ——刘病已会例外?

    ——难道……

    张安世隐约猜到了答案。

    “中宫有诏,县官已加元服,掖庭养视之宗室子男,不宜在内,皆出。”张贺也没有多想,随口给了答案。

    若不是脸颊仍然疼得厉害,张安世恨不得自己再给自己一个耳光!

    ——他怎么就忘了,霍光根本不需要见刘病已就能将其安置妥当呢!

    ——不对!

    ——不是他忘了!

    ——他是被杜延年给误导了!

    张安世迅速地给杜延年定了罪!

    “大兄——”想通了,张安世的语气就缓了下来,话音不自觉地带上了几分轻松。

    “说!”张贺仍然满腹怒意。

    见兄长仍然一脸怒容,张安世便改了主意,徐徐地问了一句:“曾孙出宫意味着什么?”

    “什么?”张贺被他这么没头没尾一问,倒是不明白了。

    张安世也不是真的要问自己的兄长,只是想让兄长能够平静地听得进自己的话,于是,见张贺皱眉思忖,他便向着兄长微微倾身,双臂撑在漆几上,低声道:“以往由掖庭养视,曾孙虽是宗室属籍,但是,毕竟说不清。”

    ——在掖庭的宗室是什么人?

    ——基本上都是因罪被没入的!

    ——虽然从来没有明文说刘病已是因罪入掖庭,但是,因为惯例如此,却是很难说清楚。

    ——但是,出了掖庭就不一样了。

    ——哪怕什么爵位都没有,只要仍然是宗正属籍,那就是堂堂正正的宗室!

    ——这其中的意味就格外不同了。

    ……

    ——尤其是现在!

    张安世眼中的眸光微闪,唇角不由显出几分笑意。

    “大兄在后宫,当知上疾甚……”张安世近乎耳语地对兄长言道。

    张贺不由瞪大了眼睛,伸手抓住张安世的手:“汝……”

    张安世的手腕被兄长攥得生疼,连忙甩手,让兄长放开,随后一边揉着手腕,一边没好气地说:“我什么都不知道!”

    “安世!”张贺不悦地唤了一声。

    ——什么都不知道?

    ——怎么可能!

    张安世甩着手,皱紧了眉头,好一会儿才抽着气道:“大将军未曾言。”

    张贺仍然不信。

    张安世撇了撇嘴:“我来,就是想问,大将军有无见大兄。”

    ——他也着急啊!

    ——看不清霍光的心思,他就不知道该如何应对霍光可能的作法。

    ——万一揣度错了……

    张安世心中倍感无奈。

    张贺不由皱眉,半晌才慢慢地言道:“大将军欲立皇后子?”

    ——他是掖庭令,知道的事情并不比张安世少。

    ——在他看来,霍光有这个想法也很自然……毕竟上官家已灭,皇后除了霍家别无依靠……

    张安世没有吭声,只是皱眉。

    “皇后若无子……”张贺眯着眼,冷冷地言道。

    张安世挑了挑眉:“应当是效孝文皇帝例。”

    ——也就立先帝长子。

    张贺拧眉:“广陵王?”

    张安世也想不通,只能沉默。

    张贺嗤笑一声:“广陵王断无可能!”

    张安世对此并不否认。

    ——若霍光不改初衷,自然不会让广陵王为帝。

    ——若霍光存了私心,当然更不会让广陵王为帝!

    ——只是霍光究竟是什么心思呢?

    张安世无法确定。

    张贺也没有再说什么。

    ——其实,归根结底,他们究竟怎么想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霍光究竟是什么想法!

    “……安世……”

    沉吟良久,张贺咬了咬牙,还是做了一个决定。

    “告霍子孟,我欲许女孙于曾孙!”张贺对张安世言道。

    张安世一怔,随即便明白了兄长的意思,但是,他皱了皱眉,并不赞同。

    “若大将军怒……”张安世为兄长担忧。

    ——今日的霍光可未必如以往一样的容忍。

    ——一旦霍光因此对张贺有了怒意……

    “那也值得!”张贺是狠了心了。

    张安世却没有应声。

    “安世……”

    “就为了卫太子?”张安世垂着眼,没有看自己的兄长。

    张贺一怔,好一会儿,才喃喃低语:“不够吗?”

    ——这个理由还不够吗?

    张安世微怔,随后失笑——如何不够呢?

    ——对于兄长来说,维护卫太子这个理由便足够让他冒任何险了!

    ——对于霍光呢?

    ——当年……足矣!

    ——如今呢?

    张安世不由也好奇了。

    ——今时今日,霍光的心究竟还有几分在那位皇太子身上呢?

    “稍后,吾即对大将军言!”张安世决定了,等会儿离开张贺家,他去见霍光!

    张贺点了点头。

    张安世看了看兄长,一时也无话可说,便干脆转了话题:“曾孙素来有主见,大兄不可随定其婚事……”

    本来只是随口一说,等说了出来,张安世倒是深以为然了。

    ——刘病已会乐意别人随意定自己的婚事?

    张贺一怔,随即便有些不确定地言道:“我亦仅是有此意……自是要与曾孙议之再定……”

    ——他对刘病已看得极重,怎么可能随意决定他的婚事呢?

    想到这儿,张贺不由对张安世叹了一口气,随后微哂:“安世……汝言曾孙为庶人……若非如此……我岂会兴此意?”

    ——他又怎么会不知道刘病已的身份尴尬呢?

    ——若不是刘病已的身份尴尬,他也不会想把孙女嫁给刘病已

    ——他其实很清楚……门第尚可的官宦家,是不会考虑以刘病已为婿的!

    ——不仅是身份尴尬,更重要的是,担着不可预知的风险!

    ——高贵的血统,低微的身份……随时都可能招来覆顶之灾!

    ……

    张贺敛了笑,忽然意识到了一件事。

    ——就如今上从知道刘病已的存在便对其心存忌惮一样,任何一个人成为皇帝,都不可能对刘病已的存在毫不关心……

    ……

    张贺看向张安世,却蓦然发现,张安世的眼中凝着深深的忧虑。

    ——张安世不会不知道这些……

    ——因此……他赶来见他……

    张安世苦笑。

    “大兄……方知其情乎?”张安世低声言道。

    ——他的兄长居然才想到这个问题……

    张贺不由脸红,半晌才猛然抬头,不安地道:“既是如此……弟不必言于大将军……”

    ——无论如何,霍光都不会同意这桩婚事的……

    “不!”张安世却摇头拒绝了。

    “安世!”张贺严厉地唤了一声。

    张安世挑眉轻笑:“此事可验大将军之意!”

    ——结果一样,过程却未必相同!

    ——其中的意味就更多了!

    张贺一怔,随即恍然大悟。

    “……值得一试……”

132、皇曾孙的婚事() 
    与张贺商议妥当,张安世便准备告辞了。

    “不若用过昼食再辞?”张贺挽留。

    张安世摇了摇头:“现在去见大将军,正是时候。”

    ——匆忙过去,才能显示出他的震惊。

    张贺也明白其中的道理,并没有再劝,起身相送。

    将出内户,张安世又转头对张贺叮嘱了一声:“无论如何,吾家女不可予曾孙。”

    张贺拧眉,却也明白其中的利害,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吾知矣。”他应了下来。

    ——霍光若是另有打算,刘病已的存在就格外碍眼了,他纵不惜己身,却不能不顾忌自己的亲人。

    ——霍光若是不改初衷……刘病已人的前程远大……张家也不需要锦上添花……

    ——更何况……外戚难为!

    张贺与张安世都清楚这一点,也丝毫不希望自己家与外戚扯上什么关系!

    ——自汉兴以来,外戚有几家落得好的?

    这样一想,张贺倒是真的认同了张安世的想法。

    ——将自己的孙女嫁给刘病已……并不是什么好主意!

    ……

    送走张安世,张贺返回北堂,这一次,他的適妻正在堂上等他。

    “吾君……”张家女君有些焦急,更有些不安。

    直到现在为止,张贺只有一个孙女,还是其子妇所出的嫡女,对这个孙女的婚事,张家女君自然不会不闻不问,任由张贺作主。

    ——刘病已……实在不是一个很好的子婿人选!

    尽管心中如此认定了,但是,张贺才这个家的主君,即使是他的適妻,也无法反对他的决定,因此,她只能迂回地建议张贺与张安世商议之后,再做决定。

    本来,她还想着与张安世先沟通一下,但是,刚到休沐日,张贺便准备去见张安世,她还来不及想办法,又得知张安世来了……

    这几个时辰,张家女君过得实在是煎熬!

    看到適妻,张贺脚下一顿,随即便若无其事地登堂入室,在西面的长榻上坐下,却是再没看適妻一眼。

    “吾君……”他的適妻却不能不开口。

    原本,张贺还没有想那么多,但是,方才被张安世泼了一通冷水,冷静下来之后,张贺就不能不想了。只是,终究是夫妻,盯着適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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