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潮声-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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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我有些吃惊。“你真能去吗?”
“当然真的!小瑗,你怎么如此没信心?我什么时候对你说话不算数过?”“可是——”“又是可是!”他打断我,站起身来:“我叫阿珠帮你整理一口箱子,明天早上九点钟开车来接你!”
“可是,”我有些急促的说:“你的工作不需要做一番安排吗?而且,你连汽车一起失踪,她不会疑心吗?”
“小瑗,”他俯视我,轻轻托起我的下巴,他的神色看来有些奇怪。“别再去管那些属于现实的事,好不好?让我们快快乐乐的生活几天,好不好?这一段日子里,就当现实是不存在的,好不好?在听潮楼,我们可以使多年的梦想实现,那个天地里只有我和你,想想看,小瑗,那会是怎样的一份生活!”不用想,我体内的血液已经加速运行,兴奋使我呼吸急促。听潮楼,海滨,和他!这会是真的吗?只有我和他!没有他的工作,没有他的事业,没有他的她!这会是真的吗?记得有一天,我曾对他说过:“我希望我能够拥有你三天,完完全全的拥有!这三天,你只属于我,不管工作和事业,不管一切。每一分每一秒都给我。我只要三天,然后死亦瞑目!”
他曾说我傻,现在他竟要给我这三天了吗?
“你又在想什么?”他问。
“你——”我顿了顿:“陪我住几天?”
“整个冬天!”我屏住气,不能呼吸。
“怎么了?你?”“你哄我?”我愣愣的问。
“小——瑗!”他拉长声音喊,把我的头贴在他的胸口,像我小时他常做的一样。他的心跳得多么急促!“我怎么会哄你?我怎么忍心哄你?”“哦!”我长长的吐出一口气,开始相信这是个事实了。“你的公司呢?”“交给子野代管。”“你都已经安排好了?”
“只等你!”“噢!”我翻身下床,从壁橱里拉出箱子。
“你别动,等阿珠来吧,你的病还没好!”
“病?”我望著他,扬著眉毛笑:“现在已经好了!”
潮声46/50二
汽车驶到距海边还有相当距离的时候,我就可以嗅出海水和沙和岩石的味道了,我不住的深呼吸,不住的东张西望。靖扶著方向盘,转头看我:
“你在干什么?”“闻海的味道。”“闻到了没有?”他忍住笑问。
“闻到了。”“是香的?臭的?”“是咸咸的。唔,我连海藻的味道都闻到了。”
“恐怕连鲸鱼的味道都闻到了吧!”他笑著说:“咸咸的,你是用鼻子闻的,还是舌头尝的?”
“真的闻到了。”我一本正经。
“我们距海还有五公里,你的鼻子真灵呀!”
他望著我,我噗哧一声笑了。他也笑,可是,一刹那间,他的笑容突然消失,车子差点撞到路边的大树上,他扭正方向盘,眼睛直视著前面,不再看我了。
“听潮楼”坐落在海边的峭壁上,车子开到山脚下,就不能继续前进了。下了车,我才发现山脚下居然有一间建造得极坚固的车房,子野实在是个会享受的人。把车子锁进车房。靖拉著我的手,后退了几步,指著那耸立在岩石顶上的白色建筑说:“看!那就是听潮楼!”
海,辽阔无垠,海浪正拍击著岩石,汹涌澎湃。海风卷著我的围巾,扑面吹来。我顺著靖指示的方向看去,那白色建筑精致玲珑的坐落在岩石上,像极了孩子们用积木搭出的宫廷城堡。海水蒸腾,烟雾蒙蒙,那轻烟托著的楼台如虚如幻,我深吸一口气,说:“这真像长恨歌中所描写的几句:忽闻海上有仙山,山在虚无缥缈间,楼阁玲珑五云起,其中绰约多仙子……噢,只是没有仙子罢了!”“长恨歌?”他似乎怔了怔,立刻,他笑著说:“怎么没有仙子?马上要住进去一个了。”
“哼!”我瞪他一眼,但他有些心不在焉。他一只手拉著我的手,另一只手提著我们的箱子,说:
“我们上去吧!”我们沿著一条小径,向山上走去,山路并不崎岖,只因多日下雨,小道上又久无人迹,处处都长满青苔,而有些滑不留足。走了一段,靖搀住我说:
“走得动吗?”“没那么娇嫩!”我逞能的说,但确已喘息不止。
“我们休息一下吧!”他站住,怜惜的看著我,把我飘在胸前的长发拂到后面去,但立即又被海风吹到前面来了。“记得你小时候吗?”他凝视著我,不停的把我被风吹乱的头发拂到后面去。“有一次,你病了,哭著吵著不肯让医生看,你父亲只好打电话叫我去,我去了,把你揽在胸前,你就不哭了,顺从的让医生给你看病,给你打针,然后我把你抱到床上去,给你盖好棉被,坐在床边望著你入睡。”他停住,眼光在我脸上巡视。“哦,小瑗!”小时候的事!我神往的看著他,我们有多少共同的回忆,每一桩,每一件!十岁认识他,孽缘已定!
“走吧!”他说。
我们又向前走,没一会儿,听潮楼就在我们眼前了。楼是依山面水而造,是清清爽爽的白色,所有的窗槛也都是白色,大门前有宽宽的石级,石级上是好几条石柱,撑住了上面的一个徊廊。一共只是两层的楼房,但从外表看来,就知道建筑得十分精致。“这儿有一个看门的老太婆,可以侍候我们,帮我们煮饭。每隔两天,有一个特约的送货员送来食物和蔬菜。”
靖说著,揿了门铃。过了许久,那个看门的老太婆才走来打开大门,看到了我们,她似乎一怔,接著,就笑著对靖说:
“是徐先生呀,我以为你们明天才来!”
靖和我走了进去,里面是一间宽敞的大厅,陈设著一套紫红的沙发,窗子也是同色的窗帘,给人一份古朴雅致的感觉。可是,大概由于是冬天,房子空了太久,大厅内出奇的冷,好像比外面更冷。刚刚上山时是背风,而且行动时总不会觉得太冷,现在就有些冷得受不住。老太婆嘀咕著,不胜歉然的说:“不知道今天来,厅里没生火。冬天,这房子是不能住人的!”靖提著箱子,挽著我上楼。到了楼上,他熟悉的推开一间卧房的门,我顿感眼前一亮。这卧室并不大,却小巧精致,有一面是玻璃长窗,垂著紫红窗帘。床倚墙而放,被褥整齐的折著。另外,还有两张小沙发,和一个梳妆台。床头边,却放著一架小小的唱机,我走过去,把唱机边的唱片随便的翻了翻,只有寥寥的几张:一张悲怆交响乐,一张天鹅湖,一张新世界交响乐,一张火鸟组曲,和一张维也纳少年合唱团所唱的圣歌。我愕然的抬起头来,似乎不应该这么巧!靖望著我微笑,走过来,用手臂环住我的肩,面颊贴住我的额,低声说:“你诧异了,是吗?”“真的,为什么——”
“单单是你爱的那几张唱片吗?”
“噢,靖!”我恍然的喊:“你早有准备!你来布置过的,是吗?”“不错,”他吻我的额:“整整策划了一星期,本来预定明天搬来,但我迫不及待,又提前了一天。”
“哦,”我推开他,退后一步去看他的脸:“可是,为什么?现在不是你最忙的一段时间吗?上次你还告诉我,公司的业务是进步还是后退,就看最近推广业务的情形而定,你这样走开……”“别再谈公司,如何?收起你那些可是,如何?”他说,拉著我走到长窗前面,把窗帘一下子拉开,低低的说:“看!这才是世界!”我从玻璃窗里向外看,浩瀚的大海正在我的面前,滔滔滚滚的波浪一层层的翻卷著,白色的浪花此起彼伏,呼啸著打击在岩石上,又汹涌著退回去,卷起数不清的泡沫和涟漪。远处,渺渺轻云揉合了茫茫水雾,成了一片灰蒙蒙混沌沌的雾网。几只不知名的白色海鸟,正轻点水面,扑波而去。我凝视著,倾听著。“听潮楼”!名字不雅致,却很实际,涛声正如万马奔腾,澎湃怒吼,四周似乎无处不响应著潮声。我倚著窗,喉头哽结,而珠泪盈眶了。靖站在我的身后,他低沉的声音在我耳边轻轻响著:
“你一直梦想著的生活,是不是?这个冬天,我们谁也不许提现实里的东西,也不许去想!让我们尽情享受,尽情欢笑,这世界是我和你的。”
这会是真的吗?我转过头来,目光定定的凝注在他脸上,他的眼珠微微的动著,搜索的望进我的眼底,一抹惨切之色突然飞上他的眉梢,他拥住我,把我的头紧压在他的胸口,急促而迫切的喊:“小瑗!小瑗!小瑗!高兴起来,欢乐起来,你还那么年轻!你要什么?我全给你!”
我要什么?不,我什么都不要了,只要这个冬天!
潮声47/50三
晚上,意外的竟有月亮。
卧室内生了一盆火,暖意盎然。唱机上放著一张天鹅湖,乐声轻泻。我们喝了一点点酒,带著些薄醉。海涛在楼下低幽的轻吼,夜风狂而猛的敲击著窗棂。自然的乐声和唱片的乐曲交奏著。他揽著我,倚窗凝视著月光下的海面,黑黝黝的海上荡漾著金光,闪闪烁烁,像有一万条银鱼在水面穿梭。月亮悬在黑得像锦缎似的寒空里,远处,数点寒星在寂寥的闪亮。“想什么?”他问我。“月亮!”我说:“记得张若虚的诗吗?”于是我念:
“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只相似!不知江月待何人?但见长江送流水……”
“唔,”他轻轻的哼了一声,似愁非愁,似笑非笑的望著我:“这里不是长江,是海!比江的魄力大多了!”
“味道则一!”我说,继续念:“谁家今夜孤舟子?何处相思明月楼?哦!”我满足的叹息:“我们多幸福!靖!你不是那个飘泊在外的孤舟之子,我也不是独倚重楼,望尽归帆的女人。我们在一块儿,能共赏海上明月!你看!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滟滟随波千万里,何处春江无月明?”我微笑著仰视他,用手攀住他的肩头:“多美的人生!”
“多苦的人生!”他说,微蹙著眉望著我。
“怎么了?你?你是从不多愁善感的!”
“我吗?”他有些嗒然:“幸福之杯装得太满了,我怕它会泼洒出去!”说完,他突然的离开我,去把那张不知何时已播完了的唱片翻了一面。夜,充满了那么多奇异的声音!我们灭掉了灯,也拉拢了那紫红的窗帘,静静的躺在床上。我的头枕著他的胳膊,宁静的望著黑暗的室内,桌椅的轮廓在夜色中依然隐约可见,窗外的月光从帘幕的隙缝中漏入,闪熠著如同一条银色的光带。夜,并不安静,远处的风鸣,近处的涛声,山谷的响应,和窗棂的震动,汇成了一组奇妙的音乐。在这近乎喧嚣的音乐里,我还能清晰的听出靖的心跳,卜!卜!卜!那样平稳,规律,而沉著。虽然他许久都没有说话,也没有移动,但我知道他并没有睡著,他在想什么?还是在体会什么?我转过头去看他,他正睁著大大的眼睛,瞪视著黑暗的天花板。感觉到我在看他,他幽幽的说:
“记得你小时候最不能忍受寂寞,每次你父亲有远行的时候,都要我来陪伴你。有一次,你父亲说:‘这样离不开徐叔叔怎么办呢?’你说:‘徐叔叔会要我,他不会离开我,永远不会!’”“结果你并没有要我,”我接下去说:“你结婚那天,我关在房里,哭得天翻地覆,爸爸来找我,给我拭干眼泪,叫张嫂给我换上衣服,但我死也不肯去参加你的婚礼,爸爸说:‘徐叔叔结婚是好事,你怎么这样傻,以后不止叔叔,还多了一个婶婶,不更好吗?”但我哭得伤心透顶,说什么也不去,爸爸皱著眉说:‘我绝不相信这么点大的女孩子会懂得爱情!’那年,我还不满十三岁。”
“我记得很清楚,”他说:“婚礼中我找不到你,喜宴时你也不在,你父亲说:‘小瑗不大舒服,不能来!’我感到心如刀剜,我知道,我的小瑗在伤心,在生气。面对著我的新娘,我竟立即心神不定,我眼前浮起的全是你独自伤心的样子。”
“于是,那天晚上你就来找我,你把我拥在怀里说:‘小瑗,别哭,我将永远照顾你。’可是,第二天,你就带著你的新娘去度蜜月了。”
他嘴边浮起一个凄苦的笑。
“我度完蜜月回来,足足有半个月,你不肯理我,也不肯和我说话,我特地给你买的洋娃娃,你把它丢在地下,看也不看。”我笑了。风势在加大,海涛狂啸著扑打岩石,整个楼彷佛都震动了起来。窗棂格格作响,床畔的炉火也噼啪有声,我伏在床边,给炉火添了一块炭,又枕回到他的手腕上。
“可是,等你走了之后,我把洋娃娃拾起来,拂去它身上的灰尘,抱到我的屋内,放在我的枕边,每晚上床后,都要对它诉说许多内心的秘密。”
“后来,我们怎么讲和的?”他转过头来望著我的眼睛。
“那次台风。”我提醒他。
“对了,那次台风,你父亲正好远行。张嫂打电话给我,叫著说:‘小姐吓得要死!’我在大风雨中赶去,浑身淋得湿透,你苍白著脸对我跑来,投进我的怀里,躲在我的雨衣中颤抖啜泣。你边哭边嚷:‘徐叔叔,你别走!徐叔叔,你别走!’我陪著你,一直到天亮!”
我们有一段时间的沉默,海潮在岩石下低吼,夜风掠过海面,呼号著冲进岩石后的山谷。海在夜色中翻腾著、喧嚣著、推攘著。我瞪视著天花板,倾听著潮声,潮水似在诉说,似在叫喊,似在狂歌……我闭上眼睛,那天,他们把爸爸抬回来,一次车祸,结束一切!血,撕碎的衣服,扭曲的肢体……“想什么?”他问。“爸爸!”我说,仍不能抑制颤栗。“都过去了,是吗?”他回过身子抱住我,轻抚我的面颊。血!爸爸!我如石像般站著。张嫂在狂叫狂哭,我却无法吐出一个字的声音。有人包围了我,摇我,劝我,喊我……我呆呆的站著,一动也不动。然后,他来了,排开人群,他向我直奔而来,一声:“小瑗!”我扑向他,“哇”的大哭失声。他把我抱入卧室,彷佛我还是个小女孩,给我盖上棉被轻吻我的耳垂:“安静点,小瑗,有我在这里!”
那年,我十七岁。“记得我为你开的第一次生日舞会?”他问。
怎么不记得!十八岁!黄金的时代!豪华的布置,音乐,人影,灯光,纷纷乱乱,乱乱纷纷。白纱的晚礼服,缀在胸前的一朵玫瑰——他帮我别上去的。成群的青年,跳舞、寻乐、快节拍的旋律,史特劳斯的圆舞曲,蓝色多瑙河,充塞著整间大厅的衣香和笑语,……一个又一个的年轻人,李××,成大刚毕业的准工程师,张××,台大外文系高材生,赵××,学森林,即将派往非洲……。
“跳舞呀,小瑗,去和他们玩呀!”他催促著。
跳舞,玩,旋转!直到夜深人散,空空的大厅里留下的是成打的脏杯子、纸屑,散乱的东西和彩条,还有我迷惘落寞的心情。回到卧室,舞会里没有东西值得记忆——除了那朵玫瑰!把玫瑰压在枕下,做了一个荒谬的美梦!第二天,他来了,皱著眉问:“那么多出众的青年,你一个都看不上?”
翻开枕头,我捧上一把压绉的玫瑰花瓣。“小瑗!你怎么那么傻?”
他抚摩著我的头发问,我笑了。潮声仍然在岩石下喧嚣,穿过窗隙的月影移向枕边。傻!有一点,是吗?能得到的不屑一顾,得不到的却成了系梦之所在!那个月夜,他曾初次吻我:“我们怎么办?小瑗?”
怎么办?我仰视他。“我不苛求,我所有的,已足以让我快乐!”
是吗?当他的事业爬至了巅峰,当他的工作和许多其他东西锁住了他。我却躲在我的小屋内,郁郁的害著不知名的病,用高脚的小酒杯一次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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