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你始终一个人-第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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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用了。”曲意璇往后退出半步，隔着飞扬的雪花凝视着黛霓依。“我今天来只是有几个问题想请教伯母，希望伯母如实回答。”

　　　　黛霓依僵在原地，隐约猜到什么，早知道这一天会到来，她平静地点点头，“好。”

　　　　枯木树下一片萧索，风雪中曲意璇的衣角翻飞起美丽的弧度，她盯着一身灰衣的女子，“你知道我是范淑琴的女儿吗？”

　　　　“知道。”

　　　　“你收养我是出于愧疚。还是想利用我引出范淑琴，我只是你威胁范淑琴的人质？”

　　　　“是愧疚。”

　　　　“大哥把戚家的股份给我，是您授意吗？也是您对我的补偿吗？”

　　　　“”

　　　　半个小时后曲意璇沿着台阶往下走，漫天飞舞的雪花一片片飘落在她身上，她今天穿着素白的衣衫，天地浩大，显得人渺小，她那抹单薄伶仃的身形几乎和白雪融为一体了，曲意璇如同行尸走肉般一步一步踯躅独行。眼中的泪水一直没停下。

　　　　她全明白了，原来她果真是范淑琴的女儿，黛霓依间接承认了当年对戚望杉几家人的所作所为，造就了她这悲哀的前半生。

　　　　生下来后她被寄养在一对普通夫妇家里，三岁时范淑琴拿出一笔钱让范娟琴收养她，五岁时黛霓依用了一千万从曲家带走她，她成为戚家三小姐。

　　　　十八岁那年的风雪夜她被封碧芝赶出戚家，二十六岁戚方溯以千万作聘娶了她，而几个月前戚方溯把戚氏的江山拱手让给她等等，从始至终她就像个货物般任由这些人买卖。

　　　　戚方溯和戚方淮也知道真相吧？他们对她好，是不是听从戚母的，只是因为内心的愧疚？一切都是补偿，没有所谓的爱情吧？她懂了。

　　　　她以为戚方淮是这个世上唯一可以信任的人，然而真相是那么残忍，她不信了，再也不信这个世上有人是真心待她的了。

　　　　曲意璇恍恍惚惚地走在台阶上，茫茫天地大雪飞扬，她的视线里一片模糊，停在那里竟然不知道自己该去什么地方，来时的路已经满目苍凉萧索，大雪封山，她回不去了吧？

　　　　“意璇。”

　　　　耳边有人在喊她的名字，头顶的雪花被一把伞遮挡，曲意璇看到男人撑伞的那双手，视线一点点上移，她眼中含着泪，唇畔却扬起笑。“你怎么在这里？”

　　　　“我来看望戚伯母。”萧寒冽声线清洌，见曲意璇脸色苍白如雪，连唇角也没有血色，他担心不已，当下决定不进寺庙了，拉住曲意璇的手腕，“你一个人来的？我送你回去。”

　　　　“不用。”曲意璇猛地甩开萧寒冽，她现在什么人都不想理，对这个世界充满了失望和恶意。

　　　　曲意璇抬腿疾步往台阶下走。然而下着大雪地面太滑，她一个挺着大肚子的孕妇身形本就不稳，又心不在焉失魂落魄的，突然一个不留神脚下踩空，身子栽倒顺着台阶往下摔。

　　　　“意璇！”萧寒冽的俊脸陡然间褪去所有血色，丢了伞几步冲下去，等他把曲意璇抱入怀中时，低头往曲意璇腿间看去，入目一大摊鲜血的血。萧寒冽眼前一黑惊恐得差点晕过去，大脑有几秒钟的空白后，他连忙哆嗦着拿出手机叫救护车。

　　　　戚母因为不放心曲意璇一个人，在这时追过来，见状面色大变，片刻的震惊后她几步冲上来，跪在地上按住手忙脚乱的萧寒冽，“别急”

　　　　这边楼珏迹和戚昕薇正在举办婚礼，由于天气缘故。原本的室外婚礼改为室内，早上十一点多楼珏迹还没有出现，宾客议论纷纷，楼老爷子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再次询问身边的人，“怎么回事？他有胆子逃婚不成？”

　　　　“已经在门外了。”楼明衡应着楼老爷子，话音刚落下，大厅中的电视屏幕突然亮了，紧接着一段视频播放出来，众人的目光看过去，激情画面上演，宾客们一点点睁大瞳孔。

第95章：保孩子或是保大人？（）　
“噼里啪啦”的一阵响动传来，原本封碧芝正端着酒杯和宾客谈笑风生，她一身礼服年轻美丽又春风满面的，视频播放半分钟后她最先反应过来，酒杯一下子掉在大理石地面上，封碧芝目瞪口呆脸色如死灰，怎么会这样？！

　　　　“我的天啊！”一阵死寂过后，某女抬手捂住嘴惊呼，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盯着视频中的女主角，谁能想到百年戚家家族的长夫人，竟然和陆氏集团的董事长发生苟且关系。

　　　　更好笑的是这两人在几个月前结为亲家，肥水不流外人田吗？虽然这些人都是圈子里的，曝光和没曝光的丑闻多不胜数，但论通奸。乱伦。他们只服陆政行和封碧芝，简直是百年一遇啊！

　　　　众人本来觉得婚宴没什么新意枯燥无味的，此刻一下子全都来了精神，各种含义的目光落在封碧芝和陆政行身上，他们议论纷纷，兴奋地等待着好戏开场。

　　　　“关掉！赶紧关掉！”封碧芝回过神后尖叫着猛扑上去，够不到墙上的电视屏幕。她恨不得爬上去砸了，随着视频播放的时间越来越长，封碧芝丧失理智，疯了般随手拿着酒杯和餐具往上摔。

　　　　众人不约而同地远离封碧芝，让出一大片位置，嘲讽地笑着看封碧芝一个人站在中间“噼里啪啦”地砸东西，她挽好的头发散乱犹如发狂的厉鬼，狼狈至极，再也不见平日的高高在上和张扬跋扈，宾客们的目光变得同情。

　　　　楼老爷子身形一歪险些昏厥过去，楼明衡及时伸手扶住他，从容地吩咐下属把封碧芝带走先关起来，在场的陆政行当然也没逃掉，五分钟后电视屏幕终于黑了，楼老爷子重重地瘫坐在椅子上。

　　　　他活了九十多年什么大风大浪没经历过？然而都没有这一刻给他带来的冲击大，家门不幸啊！这真是楼家家族有史以来最大的耻辱，尤其还当着众人的面被揭开，让他这个在a市德高望重的老人家情何以堪？

　　　　楼老爷子的拐杖重重地拍在地上，另一手捶着胸口痛心疾首，双眸里猩红一片。耳边听着宾客们的议论，他气得吹胡子瞪眼，整个瘦弱的身子都在哆嗦。

　　　　这场婚礼自然无法进行下去了，然而好戏还没有结束，楼明衡的弟媳也就是楼珏律的母亲华艾琦，在这时一把推开前面几个围着老爷子的人，走过来对楼老爷子说：“戚家夫人封碧芝还有一个更大的阴谋。”

　　　　华艾琦告诉众人封碧芝和陆政行处心积虑地安排戚昕薇嫁给楼珏迹，其实是想利用戚昕薇夺得楼家的财产，为此不惜让戚昕薇假孕骗取楼家的股份。

　　　　“你说什么？”楼老爷子猛地站起身，戚昕薇竟然没有怀孕？！

　　　　楼老爷子让华艾琦拿出证据来，早就安排好的华艾琦把那家医院给戚昕薇诊治的主治医师找来，弄到楼老爷子面前，医生拿出一些真实的检验报告，结果表明戚昕薇只是肠胃问题，跟怀孕有点相似，但绝非是怀孕了。

　　　　戚昕薇买通他们，让他们伪造检验报告，就连楼珏迹都被蒙在鼓里，之所以揭开真相是因为华艾琦去他们医院查了，他们不得不说出实情，当然，医生不会告诉楼老爷子华艾琦给了他丰厚的报酬。

　　　　楼老爷子扶着额头再次瘫坐在椅子上，这都什么事啊！楼老太太撑不住晕了过去，楼家一众人慌忙把老太太送去医院，婚礼现场大乱。

　　　　在这两场闹剧下，新娘戚昕薇早就呆了，眼前白茫茫的一片，恍惚中她的眼角余光瞥见什么，僵硬又缓慢地转头，只见不远处楼珏迹立在人群之外。他没有穿白色的结婚礼服，而是一身黑色的西装，静默从容，嘴角噙着一抹笑意，好像在为她送葬。

　　　　戚昕薇突然间明白了，原来从一开始这就是楼珏迹的阴谋，她一步步走入楼珏迹的陷阱，终于在楼珏迹成功的这一刻，她跌入深渊万劫不复。

　　　　楼珏迹长身玉立在不远处，灯光洒在他俊美的面容上，对比起混乱的场面，他仿佛一个局外人冷眼旁观，看在戚昕薇眼里更像是操控众生命运的神，那么高不可攀云淡风轻。

　　　　戚昕薇眼中的泪水滑落而出，她连上前质问的力气也没有了，身子发软慢慢地跪瘫在地上，半个小时前她还是a市女人们羡慕嫉妒恨的楼家三少奶奶，此刻就在她的婚礼上，楼珏迹让她成为了整个的笑柄。

　　　　这时楼珏迹觉得差不多该收场了，正要现身走到楼老爷子面前，手机却“滋滋”震动起来。

　　　　萧寒冽打来的，楼珏迹拧起修长的眉宇，几个月前他就告诉萧寒冽不用来参加婚礼，萧寒冽这个时候打电话做什么？

　　　　“怎么了？”楼珏迹接通后开门见山地问，当听到萧寒冽说了什么后，楼珏迹面色大变，怔愣数秒后猝然转身往外跑。

　　　　车子飞驰在马路上，楼珏迹两手掌控着方向盘，已经把油门加到最大了，连续违反交通规则，几次差点发生车祸都被他避了过去，一路上脑子里“轰轰”作响，萧寒冽的话不断地在耳边闪过去，“意璇从台阶上滚下来导致大出血，目前正在市中心医院急救”

　　　　楼珏迹的双眸里一片猩红，昨夜做的那个梦在眼前浮现，他只觉得浑身发冷，俊脸上仅有的血色也褪去了，心里的恐惧一点点增加，男人紧抿的薄唇止不住地哆嗦着。眸底涌出的潮湿模糊了视线。

　　　　楼珏迹一手握成拳头抵着下巴，极力压着快要崩溃的情绪，转弯处右手猛地打了一下方向盘，紧接着只听“砰”的巨响，车子撞上迎面驶来的宝马，挡风玻璃“噼里啪啦”破碎。

　　　　楼珏迹眼前晕眩发黑，很快感觉到一股湿热的液体从额头处流下来，淌在他的眼睛上，入目一片鲜红色。

　　　　警车的鸣笛声在耳边响起，楼珏迹几乎陷入昏厥时。突然像是回光返照般清醒过来，他伸出鲜血淋漓的手推开车门，身上的玻璃碎渣子“哗啦啦”往下掉。

　　　　楼珏迹不管不顾地下了车，往前走到一辆停着的车子边，把人拉出来重重地丢在地上，随即他坐上副驾驶，踩着油门飞驰而去。

　　　　警车一直在后面追着楼珏迹，楼珏迹额头上的鲜血越流越多，但他顾不上这些了，他只知道曲意璇在手术室里生命垂危，如果他不及时赶过去，可能这辈子都见不到曲意璇了，还有他和曲意璇尚未出生的孩子，所以就算今天拼了自己的性命，他也要去到曲意璇身边。

　　　　楼珏迹的脑子里乱轰轰的，这几十分钟里他想了很多，从小时候与曲意璇分离到后来再找到曲意璇，跟她相处的点点滴滴都历历在目，他从未忘记过任何细枝末节。

　　　　几个月前他亲手把曲意璇推开，以为自己可以捱过没有曲意璇的日子。可却是思念成疾，从两天前就病了，吃再多的药也治不好，前一刻在婚礼上他还想等一切都结束了立即去找曲意璇，他就能拥曲意璇入怀了，可谁知上天竟然给他开了这么大一个玩笑。

　　　　“意璇，你千万不要有事，我还没有来得及告诉你你对我究竟有多重要”楼珏迹在心里祈祷着，湿热的液体从眼中淌下来，已经分不清是鲜血，还是其他什么了。

　　　　半个小时后楼珏迹丢下车子，一路踉踉跄跄地跑去急诊室，见萧寒冽站在门外，他一把拽住萧寒冽的手腕，高大的身躯晃动着差点栽倒，嗓音嘶哑近乎低吼着问：“人呢？！现在怎么样了？”

　　　　“在抢救，还不知道情况。”萧寒冽被受伤浑身鲜血的楼珏迹吓了一跳，眼看着楼珏迹根本站不稳，他使力扶住楼珏迹，装作镇定地安慰道：“你别紧张，肯定不会有什么事。”

　　　　这话刚说完，黛霓依神情凝重地摇摇头，“我看不一定，打电话通知意璇的亲人吧。”

　　　　楼珏迹闻言险些昏厥过去，平日他机关算尽所有的事情都掌控着，但此刻他引以为傲的理智和冷静崩塌，像是没有听见黛霓依的话，他一把甩开萧寒冽，几步冲上前握着拳头用力砸着厚重的玻璃门，像个疯子般对着里面嘶吼着。“让我进去！我的女人和孩子在里面。”

　　　　“阿迹！”萧寒冽也很恐慌，尤其他亲眼看到一路上曲意璇流了多少血，在救护车中曲意璇就陷入了昏迷，但对比起楼珏迹他尚存理智，何时见过这个城府极深、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操纵他人命运的男人这个样子，萧寒冽上前拉住楼珏迹。

　　　　然而楼珏迹猛地回头给了萧寒冽一拳，随即转身继续砸门，“砰砰”一下一下的，手背上已经血肉模糊了，鲜血往下滴。大理石地板上一大摊血迹，他好像感觉不到疼痛似的。

　　　　但他没疯，如果疯了就不会这么害怕，无人能理解他心中的恐慌，只因昨晚的那一场梦，时刻提醒着他很有可能会在今天失去曲意璇和自己的两个孩子，一尸三命对于他来说太残忍了。

　　　　他这三十多年来未曾感受过温暖，也就只有回忆起和曲意璇在一起的时光，他的眼中才会浮起笑意，他和曲意璇尚未好好地在一起，曲意璇怎么能离他而去？

　　　　警察追着楼珏迹过来，在医院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楼老爷子刚刚又一直在找逃婚的楼珏迹，所以他得知情况后，很快和楼明衡以及楼明曦三人赶了过来。

　　　　楼老爷子看到外孙如困兽般发疯的样子，他被震慑到，原本怒吼的话咽下去，铁青着脸色站在那里没动。

　　　　“你们谁是孕妇家属？”这时手术室的门从里面打开，若非楼明衡和萧寒冽及时拉住楼珏迹，楼珏迹就冲进去了。

　　　　听到医生这么问。楼珏迹骤然顿住脚步，推开楼明衡和萧寒冽两人，上前劈手夺过医生手中拿着的通知单，迅速浏览着上面的内容，他头也不抬地问：“我是孩子的父亲，是要签什么吗？”

　　　　“大少。”女护士很快认出楼珏迹，a市重量级的人物都来了，女护士压着心里的忐忑斟酌道：“是这样的。孕妇和孩子都有生命危险，有两个选择，留一个孩子可以保住孕妇的性命，如果要把两个孩子都留下来，那就只有牺牲”

　　　　楼珏迹的脑子“轰”地炸开了，没听清医生最后半句说了什么，但他已经知道了，这分明是他昨晚梦见的场景，恍惚中楼珏迹转头看着几步远外的楼老爷子。

　　　　医院长廊里的灯光洒下来，他眼前白茫茫的一片，薄唇轻启一字一字背对着医生说：“两个孩子我都不要了，你们把孕妇的性命放在第一位。”

　　　　“什么？”楼老爷子瞪大眼睛，当然不赞同楼珏迹的决定。看楼珏迹这反应很有可能孩子真的是他的，既然是楼家的骨肉，他怎么可能放弃孩子？尤其一胎还是两个，这代价太大了。

　　　　楼老爷子推开楼明曦扶着他的手，连拐杖也不用了，他走过去抢了楼珏迹手中的通知单，用不容置疑的语气命令女护士，“我来签字。你们不要管孕妇，必须保住两个孩子，孕妇的性命你们只要尽力就可以了。”

　　　　几人倒抽了一口冷气，满眼惊诧地盯着楼老爷子，楼明曦正要劝些什么，楼珏迹重又把通知单抢过来，力气太大以至于甩开了楼老爷子，楼珏迹六亲不认地低吼道：“滚！我的孩子不需要你一个外人来插手。”

　　　　楼老爷子踉跄着后退几步，楼明衡连忙扶住他，楼老爷子赌气般推开楼明衡，站在那里哆嗦地指着楼珏迹，怒火攻心抬高声音质问楼珏迹，“你反了是不是？楼珏迹你眼里到底还有没有我这个外公？”

　　　　“我告诉你，你今天若是不听我的，就不是我楼建松的外孙。”医院长廊里几个穿着制服的警察静默而立，楼老爷子巨大的怒吼声回响在走廊，似乎连地面都震动了，他这一发火，连楼明衡也不敢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