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风-第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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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波妮卡，则十分卖弄地使劲说默多晚宴的档次之高，从每年的耗资，排场的奢华，人力的投入，再到出席的人物，以往晚宴上诞生的各种政治新星，国家间、家族间的暗中运作……等等等等，听得风灵一阵阵的无精打采。

　　　　好一会儿，词穷意尽的波妮卡才停歇下来，忽然哽了好一会儿，神色……好像十分忸怩起来？

　　　　好新奇，风灵还从来没见过波妮卡这种娇小羞涩的小女生模样呢。

　　　　只见波妮卡眼珠子乱飘，有一搭没一搭总算把话题扯到她心事儿上：“……在正式场合要举止得体，才能得到别人青睐，嗯……宴会上会有很多帅哥呢。那个……风灵……”她踩着高跟鞋咔吧咔吧走过来，抱起风灵一只胳膊摇贴上来，“听说这次晚宴，小薛尔德也会出席呢。你不是说他老爹红靴子雇你做他的护卫保镖吗？那应该有机会和他说话吧，顺便把我介绍给他啦。”

　　　　……原来是想去泡小男生啊……

　　　　风灵斜她一眼，使劲把自己的胳膊从波妮卡怀里抽出来，很不解人意地说：“我还没见那小子呢，怎么给你介绍？况且，就算薛尔德在学院人气不错，可他老爸是那个恐怖阴森的红靴子！你难道想找个那么可怖的公公吗？”

　　　　“喂！我找的是老公，不是公公！我又不是要嫁红靴子，我是要嫁小薛尔德的！”波妮卡叫嚣起来，被风灵一眼白过去，冷哼一声：“人还不认识你谁呢，就都谈婚论嫁了。你老爸不是在你九岁那年就给你订婚了吗？你这么沾花惹草没问题么？”

　　　　波妮卡立时愤愤起来，嚷嚷道：“当初是谁跟我说，要是不喜欢，订了婚也死活不能嫁的？是谁说的婚姻凭自主，不能由父母？后年我一毕业，我老爸就要给我和那个没出息的小王子办婚事了，我不抓紧时间私定终身，就没机会了！”

　　　　风灵定了定，好脾气地劝说：“我只是告诉你，不喜欢就不嫁，又没告诉你，不喜欢这个，就得匆匆忙忙另找一个不知根不知底的东西把自己处理掉。”

　　　　“处、处理掉……你当我是没人要的废品垃圾吗！”波妮卡暴跳如雷，看了风灵好一会儿，酸楚的心思翻涌上来，一阵泪雾蒙蒙：“你说得轻巧容易，我不处理能怎样？我老爸许我才行那！我几次和老爸说不要这么早嫁人，都被老爸呵斥说我不懂事，还说再这么任性就不认我这个女儿，我有什么办法，呜呜~~”

　　　　风灵很为难地瞅着波妮卡——那种精心涂抹过的脸，泪水一泡就是个颜料盘。

　　　　嘴角抽了抽，风灵在她脸上比划一下，憋出一句话来：“哭花了脸又得重新上妆了，离晚宴开始不到半小时了，再补妆会迟到的。”

　　　　波妮卡啪地敲掉风灵比划着的手，一指她那身不伦不类的衣服，怒吼道：“你还知道离开宴不到半小时了？那还不快去换身像样的衣服！我可是把唯一一个可以邀请的友人的名额给你了啊，你就这样去，我都不敢说我认识你！”

　　　　风灵低头瞅了瞅自己这身从红靴子哪儿穿出来，又被自己随手撕掉一片衣料的衣服，苦恼起来，自己确实是没什么像样的衣服去那种场合啊，除了这件衣服都是那种乡下人的男式短衣，没办法嘛。

　　　　波妮卡不依不饶指着她嚷嚷：“我说了我衣柜里的衣服随便你挑了！可你整整两个小时都没挑出一件来，穿成这样出席，是故意想让晚宴上的人都笑话我吗？”

　　　　风灵无辜地一摊手：“那能怨我吗？你的衣服我穿不成啊，你人比我矮，胸又比我小，我根本穿不下去。”

　　　　“你……”波妮卡指着风灵半天抖不出话来。

　　　　老天爷啊，明明风灵比自己还小一岁的，为什么要给这个根本都不女人的家伙那么女人的东西？

　　　　一口气咽不下来，波妮卡狠狠跺脚，指着风灵说：“反正你得把我介绍给薛尔德，要不然，要不然我……”实在没想出自己能把风灵怎么样来，她又狠狠在地上踩了五六七八脚，才憋出一句“哼！赶快走啦，别害我迟到！”

　　　　风灵对此深表同意，当即起身和波妮卡向晚宴地点赶去——她可不想再和波妮卡深入探讨她的“婚姻问题”了，要不然波妮卡的泪水绝对能水漫宿舍塔楼。

　　　　……

第九十六章　冬归晚宴（）　
晚宴开启在晚上八点整，占地50公顷的王宫式建筑群凡拉尔宫前端，诸如议政厅、议会楼、文书馆、军政中心、机要室等等核心办公区一片沉寂，而后端的宫廷花园却灯烛紧蹙，热闹异常。

　　　　参加晚宴的人都从凡拉尔宫的后门、也是正常意义上的北门进入，穿过彩色魔法烛点缀的冬季花园，在冬梅的喧嚣中步入舞池大厅，刚进入舞池，舒缓悠扬的迎宾琴曲就鲜明起来，给人一种庄重宁和的心绪。

　　　　宽敞的舞池能一次容纳上百人，周围则是可容纳数百人的餐宴区，偌大的大厅地面，全部都由花岗岩铺设，打着一层朦胧光色的防滑涂料。

　　　　四周共有十八根汉白玉石柱，装点着花纹条锦，并在两米半高的地方巧妙地嵌入银制灯座，上面有高光魔法烛和彩烛交相辉映。墙壁上每隔六米就有一张价值上千金币的装饰油画，装饰用的丝织礼带、礼花都是精心准备的一次性物品，哪怕最工再繁复，费用再昂贵，也是用一天就会换掉的。

　　　　今天的晚宴上，这些礼带礼花做成了符合冬归节风格的样式和花色。

　　　　整个内厅布局中，随处可见金饰银线和各种宝石在良好的格局中各有特色，繁花似锦，东西两边环臂而上的楼梯木阶上，也都嵌进古铜色云纹，有种乘云直上的烘托感。

　　　　风灵刚走进这个豪华的舞厅时，心中不由对和平时代的穷奢极欲生出一种反感，总有种为那些消逝在荒芜和贫瘠中的生命鸣不平的错觉。

　　　　是在为他们嫉妒吗？这样奢华的享受是他们挣扎一辈子都不敢想象的东西，哪怕明知是错位的时空，错误的嫉恨，风灵也始终无法释怀。就像当初在红靴子公爵城堡里的奢华大床上无法安心入睡一样，身处于这种繁华和无忧时，风灵总有一种变扭的负罪感。

　　　　“你看你，差点儿就被看门的赶回去了，丢死人了！”波妮卡郁闷的很。

　　　　两人刚到门口，就被迎宾侍者一眼瞅到风灵这衣服的“伤口”，以衣装不整拒绝她入内。如果不是波妮卡趾高气昂颁出自己奥兰家大小姐的身份，并声称风灵的衣服时路上损坏的，已经派仆人回去取新的，只怕风灵现在只能一个人回宿舍睡觉去了。

　　　　风灵没好气地说：“我根本不喜欢这种拘束的宴会，是你非要抽风，给我分了一份邀请函，还在这邀请函到手的两天后，也就是今天中午午饭后才忽然告诉我，连准备的时间都没给我留。就算丢人，那也是你的错。”

　　　　波妮卡心虚地哼哼两声，小声凑过来说道：“那你找个地方坐下，把衣服破损的地方挡在桌子后面，轻易不要站起来，这样就没人能看到了。”

　　　　“你不是要我找薛尔德介绍给你认识吗？我不站起来，怎么找？”

　　　　“那、那个……”愁了半天，这家伙拉着风灵到某个冷僻的角落里，掰着风灵的胳膊摆弄半天，好不容易勉强满意，点点头说：“到时候你就这样去和他搭话嘛，这样正好挡上衣服损坏的地方。”

　　　　风灵打量了一下自己这个“姿势”。

　　　　衣服的破损，是一条处在左腹右上到左下的四十多厘米的长线，虽然那里只是是衣服上装饰用的部分，撕痕经过波妮卡仆人的处理已经并不明显，但被破坏的对称感却能让人很容易注意到这点儿异常。

　　　　要遮住着一片儿，右手直接按上去十分不雅观，所以波妮卡让她左手按上右腹边，右手交叠在上，手心朝外，因为破损的地方向下延伸得很长，手臂也不得不尽量拖下去，身形会显得佝偻……

　　　　“这模样，我觉得我会在走到薛尔德面前之前，就被侍者好心地指进厕所里去，顺便给我介绍一个治疗魔法师。”风灵很客观地评价道，这分明是吃坏了肚子想找地方解决的模样吧？衣服破损了丢人，用这幅模样在这种高档晚宴上晃荡就不丢人了？

　　　　波妮卡看了几看，也觉得不妥，就又掰扯风灵的胳膊摆姿势，嘴里嘟囔：“我再看看。”

　　　　“你们……干什么呢？”一个声音忽然插进来，很细腻的少女的声音，带着几分好奇和轻笑。

　　　　风灵早知道有人在一直看她俩掰来扯去，却没想到这少女会上前搭话，当即冲波妮卡一努嘴，示意这位场面人去搭话。

　　　　两人都端正身子，看向来人。波妮卡的姿势更是矜持贤淑，好像刚才缩在角落里鬼鬼祟祟的人根本不是她一样，咔嚓一剪刀，就切换成了优雅仕女状态。

　　　　两人面前，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双手握放在前，一张小圆脸白皙俏丽，身上的紫色纱裙衬着赤色的眸子，褐色卷发漫过双肩，柔度和色泽都显示了精心的保养。少女浅笑着，见风灵和波妮卡注意到她，就又好奇地问道：“你们在这角落里干什么呢？她的肚子不舒服吗？我的表哥会一些简单的光明魔法，我可以叫他来看看。”

　　　　风灵当即一个眼神给波妮卡砸过去：看看，你看看，我没说错吧？那就是闹肚子的怂样！

　　　　波妮卡扁扁嘴，无视掉风灵，嘴角标准地上翘十度，皓齿浅露，以十分熟练的“贵族笑脸”回应道：“没什么，她只是……”想编个谎，却找不着词，很纠结一下，才继续道：“……衣服坏了。”

　　　　少女看了看风灵衣服上难看的疤痕，眨眨眼正要说话，迎宾的琴声却抢先一步戛然而止——这是晚宴致词的征兆。

　　　　舞厅里的所有人都停下交谈向二层阁台望去，默多议会议长南特公爵一身黑色礼服，向舞厅里的人微微欠身一鞠，爽利而沉稳地说道：“欢迎各位先生、女士、小姐来参加默多冬归节晚宴。首先，我在此以默多议会的名义，祝福各位能在今晚度过一个美满的夜晚，也祝福……”

　　　　这种千篇一律的开场词，波妮卡早听熟了，但出于基本的礼仪，不得不拿捏着架子装作听得很专注。

第九十八章　不见所寻人（）　
风灵在一旁打着哈欠，看到侍者从东西两个小门悄声川流而入。侍者们各持托盘，在原本单薄的果盘和甜点边摆上晚宴菜单上的第一道菜点，恰好就在南特公爵三分钟的致词完结时，摆完了一百三十盘“雪梅迎日”。

　　　　所谓雪梅迎日，其实就是切成梅花状的火凤果中间摆上一颗水膜包裹起来的银色果浆，是默多为了冬归节特制的菜点，看似简单，却需要一点点儿魔法手段做成。

　　　　那个女孩儿在南特公爵致词时一直调皮地在往风灵身上瞅来瞅去，致词结束后，冲风灵和波妮卡一笑，就转身跑到舞厅另一头的某个餐桌边扯了两个男士过来。

　　　　“这是我的表哥兰思尔和佛朗哥，”她向风灵和波妮卡介绍完两人后，又转头为两人指着风灵说：“就是她，就是这位小姐。你们两个手里有没有能换给她穿的衣服？”

　　　　风灵有些诧异，这女孩儿是帮她？明明谁都不认识谁，她操这份闲心干嘛？同时也对这女孩儿生出好感来。

　　　　弗朗哥对表妹提出的要求哭笑不得，说：“我们两个大男人，哪儿来的女人衣服拿给她？总不能把女仆的杂役衣服给她吧？”

　　　　女孩儿很奇怪地看着两位表哥，带着几分不满和质责说：“你们明明有很多可以给我穿的衣服，怎么能说没有女人衣服呢？你们都是绅士，这个女孩儿有麻烦，你们就不该这样推诿。要不是因为我和她身材差太多，我才不会来找你们呢。”

　　　　弗朗哥顿时很尴尬地瞥过了脸，脸上带出一份不自然的红晕，说：“你不一样，我们整天在一起，给你弄几件合身的衣服也很正常。”

　　　　风灵心中有些好笑，对弗朗哥很是同情，小哥，您老的心意可是被人家很单纯地理解掉了——你就是个有很多女人衣服的……裁缝他儿子？

　　　　站在弗朗哥侧后的兰思尔嘲讽一哼，很绅士地上前挤掉弗朗哥的位置，高雅地携起女孩儿手亲上一口说：“我的薇安娜，我可以实现您所有的愿望，哪怕是最遥远的星辰，只要您深情地呼唤一声我的名字，我就能为您让星辰坠落。”

　　　　“真的吗？兰思尔表哥您能给这个女孩儿合适的裙子吗？”

　　　　“当然了，只要为了您，我能给世上所有的女孩儿一条合适的裙子。”

　　　　“太好了，兰思尔表哥……”

　　　　“您美丽的嘴唇所诉说的，都是我……”

　　　　……

　　　　风灵一阵恶寒，很庆幸没人对自己说这样的话，否则只怕星辰不会坠落，某人却要飞上天变成某个星辰了。当即向波妮卡抛个眼色，示意她想办法尽快摆脱这群人，尤其是那个叫兰思尔的肉麻男人，却忽然发现波妮卡眼神不对，咦？那种雾蒙蒙、凉飕飕的眼神，难道是羡慕嫉妒恨？

　　　　她扯一把波妮卡，这妮子转头回来，那张脸，那神情，竟然是一股子的委屈和不爽，看得风灵一阵好气，你丫委屈不爽个啥？那俩是人家的表哥，又不是你表哥，你难道还指望这俩男的初次见面就被你迷得神魂颠倒，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赶快给我想办法赶走这两尽惹人鸡皮疙瘩的家伙先！

　　　　波妮卡见风灵对她使脸色，嘴巴一抽一抽地向那个叫兰思尔的家伙的使劲抽，很是为难了一会儿，才贴着风灵耳朵小声说：“你要是看上他，最好自己过去搭话，我嘴笨，怕适得其反。”

　　　　你妹的，你哪只眼睛见我看上他了！

　　　　风灵几乎当场就要咆哮起来。狠狠甩一眼波妮卡，风灵不得不自己想办法解决这种贵族交际，那女孩儿好心来帮她，她也不好冷脸走掉，就想着说几句好听话脱身，反正是不能指望波妮卡了。

　　　　这家伙，只要涉及到动脑子的事情就会脱线，平日里想一想，都觉得自己为奥兰家的未来捏把汗。

　　　　打定主意，风灵扯出一张笑脸凑上去，“这位……”小姐贵姓？客套话才刚要出口，另一头就窜出一声尖啸的轻笑，活生生把风灵的话给腻味回肚子里去。

　　　　几个人都看了过去，只一瞬，风灵就捕捉到了兰思尔的尴尬，弗朗哥的紧张，薇安娜的瑟缩。貌似关系有点儿复杂啊，看着走过来的女子时，风灵心里这么琢磨着。

　　　　“呦，薇安娜，你怎么不到舞池里去跳舞，跑到这种偏冷的角落里交朋友来了？”这个一身艳丽紫礼服的女子，和薇安娜年龄相仿，可眸子里的那种尖酸刻薄，让人看了很不舒服。

　　　　“海伦姐姐，您也来了？莱琳姑妈……她还好吗？”薇安娜招呼地十分勉强，之前那种轻松纯朴的笑完全不见了踪迹。

　　　　海伦冷笑一声，眉头飞扬几分寒气和恨意，嘲讽道：“为我的母亲担心吗？哈，也是，毕竟你那个懦弱无能的没用老爸害死了我父亲，现在正怕我们报复他怕得不得了，所以，作为他的好女儿，你是生怕我母亲死不了吧？”

　　　　“没、没有……”薇安娜咄诺着，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风灵一见这里已经开始上演家庭纷争大戏，哪儿还有心思再说什么好听话。当即笑眯眯说：“你们熟人相见，我们就不打扰了，告辞。”

　　　　赶紧扯着波妮卡遁逃，身后还听到海伦不屑嘲讽一句：“薇安娜你可真会找人做朋友啊，呵呵，连一件像样的衣服都穿不出来的东西，做你的朋友可真是绝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