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风-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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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乎是一种直觉，波妮卡觉得这一切都是因为风灵在身边才能办到的事，她害怕风灵一走，自己又会搞砸了一切。

　　　　风灵微微笑着坐了回去，并没多话，却足以让波妮卡再次信心满满，又冲回去加入了关于教学成果展示的讨论。这番讨论一直持续到门禁时分才结束，波妮卡意犹未尽跟在风灵身后蹦蹦跳跳返回宿舍，心情好得不得了，而后便欲哭无泪地看着自己那张被书本子纸片子霸占的大床，苦着脸窝到沙发上去睡觉了。

　　　　冬初霜寒，波妮卡豪华装修了的宿舍还是渗着冷意，风灵给睡熟的波妮卡加了条毯子，搓手稍微活动一下，熄灭了影响人入眠的魔法火烛，运起视物魔法在黑暗中轻轻翻动书本，继续研究应对穆克尔信民之印的方法。

　　　　乌兰老师的假想演变足足有四十八种，不尽快熟悉这些魔法变化的理论和基础会让她在关键时刻束手无策，而她，绝不会允许自己那么无能。

　　　　之后几日，风灵昏天暗地一头扎进庞杂而繁复的各种理论、术式、咒语、御法中，不见窗外日出日落，不知室外风起风停，在对波妮卡说出自己有十天半月不用进食的绝招后，她连每日三餐的戏份都省略了。

　　　　波妮卡也很小心翼翼不去搅扰风灵，鬼影一样出现在宿舍里睡一觉，又鬼影一样消失在宿舍中，此外就是风灵桌上供应不断的各种零食表明着她的存在——貌似那边关于教学成果展示的商讨和准备都在很顺利地进行。

　　　　又过了几日，台历牌停留在2039年1月10号，这是竞技类考核项目进行到最后一天的日子。

　　　　波妮卡被重伤的消息，在团体竞技被迫中止的一个小时后才传到了风灵的耳朵里。风灵难以置信地盯着面前穆克尔，又问了一遍：“你说什么？！”

第四十四章　救伤（上）（）　
“波妮卡情况不妙，右腹被神兽掏空了一半，脏腑受到重创，现在学院的老师们正在拼尽全力救治，但……恐怕凶多吉少。”穆克尔尽可能冷静地讲述着，却被风灵一把提着领口按到墙上：“你tm干什么吃的！你不是会场的警卫吗！”

　　　　“我……今天负责传送站周边警戒，察觉不妙的时候已经赶不及了。”穆克尔也是十分沉痛自责，“对不起，没能照看好她。”

　　　　风灵恶狠狠甩开抓着穆克尔的手，穆克尔是尽了力的，她无法责怪他，只能责怪自己的大意和疏忽，如果她有一点儿心思留意外面的动静，十级神兽的魔法气息又怎么可能感应不到，波妮卡的困境又怎么可能一无所觉，从宿舍到竞技场，最快速度只要五十秒，又怎么可能会让波妮卡重伤！

　　　　焦急的身影一晃而逝，循着波妮卡微弱的气息，半分钟后，就闯进了紧张忙乱的急救室。

　　　　惨白如纸的面孔微不可察地勉强维持着呼吸，被掏空的半边腹部裸露着恐怖的撕裂伤口，内脏藕断丝连流出在一边，三个光明系魔法教师正在用七级恢复魔法给波妮卡治疗，这已经是他们所能做到的极限，但却无法阻止波妮卡生命气息的衰败。

　　　　七级光明魔法有什么用！要救波妮卡得十级的再生魔法！可那是最高级的光明祭祀和少数神兽才能使用的魔法。

　　　　如果在东泽国，肯定有最优秀的光明祭祀来救人，可现在根本没时间等得到啊！

　　　　空间魔法，对了，空间魔法……风灵一瞬间想到穆克尔，但马上又否决掉了，穆克尔从来没练习过空间魔法的操纵，这种超远距离的带人传送他没可能做得到，否则他也不会束手无策，带着那样自责内疚的表情来找自己。

　　　　那个叫铩月的人呢？如果能找到他……风灵又否定了这个可能，如果能找得到，校长大人根本不会焦急担忧地在外面乱转。

　　　　怎么办？怎么办？风灵看着气若游丝的波妮卡，拼命寻找着答案……拖，得想办法拖，把波妮卡的生命拖下去，拖到东泽国的光明祭祀赶到，校长大人肯定已经用最快速度去请人了，只要等到他们人来就行。

　　　　急救室里有人上前想要赶走这个忽然闯进来的碍事者，但另有人伸手制止了他，然后摇摇头，他们已经无能为力，既然是波妮卡的朋友，就让她待一会儿吧。

　　　　风灵疾步上前，飞速扫过波妮卡的伤口，肠道被挖去一半，留下的断成几节，右肾只剩下一小块残片，下腔静脉撕裂，隔膜受损，胃部底端破损，肝脏轻度挫伤，胆囊丢失……

　　　　这种伤势，风灵无能为力，但只要保证波妮卡心脏不停跳，大脑供血正常，保证留住她的灵魂，剩下的脏器衰竭也好，残断也罢，光明祭祀都能用再生魔法变回来，o型血对波妮卡日后健康造成的不利影响想必也可以清除。

　　　　想到这里，风灵随手扯过手边的一张医用防护服和两个小别针，全身心投入冲到粒子操作上。那件防护服和小别针闪着火光，带着噼里啪啦的爆裂声眨眼间就变成了一个两头带真空针头的简易输血管。

　　　　周围施救的教师们没见过这东西，不知道风灵忽然做出这种奇异的举动是想干什么，还没及询问，就见风灵将针头一边插入自己手臂，等血灌满输血管儿，从另一头滴出血液后，他们惊悚地看到风灵把滴着血的另一头直接插进了波妮卡的颈部。

　　　　这……难道是把自己的血给输送到波妮卡体内了？

　　　　周围人看着这诡谲异常的局面，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血是灵魂的寄宿，怎么能……能做出这种、这种不详之事！

　　　　校长也很惊骇地看到了这一幕，他推开急救室的门走进去，只见风灵十分专注地探查着波妮卡的心脉，还时不时在波妮卡的伤口处动作，似乎在确认刚刚老师们的治愈魔法是否进行了有效的止血。摸索一会儿，她皱了皱眉说：“下腔静脉还有破损，老师，能再处理一下波妮卡的伤口吗？”

　　　　看呆了的老师们面面相觑，不知道该不该上前帮忙。

　　　　没得到回应，风灵诧异抬头，才发现了众人惊悚的眼神，迟钝地意识到在这片大陆上，这种事情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可她没时间解释，也根本无法说服这些人理解这种事情，于是焦急的目光转向校长晴星：“校长大人，这是唯一能救波妮卡的方法了，帮帮我，她的伤口得止血。”

　　　　校长冷静了一下，示意几个光明系的教师上前救治。

　　　　风灵这才松了口气，又问校长说：“东泽国的光明祭祀什么时候能到？”

　　　　“最多四十分钟，只要能撑到那时候就行了。”校长不解地看着输血管中淙淙流动的血液，补了一句，“血液是灵魂的寄宿，如果被他人摄取，极有可能连灵魂都被他人索取，你在冒险。”

　　　　“呵呵，”风灵可一点儿都不担心这种事情，“我的灵魂没那么容易就弄丢了，波妮卡也不会做那种恶心的缺德事儿。”

　　　　波妮卡流失的血液很多，不会儿风灵就开始晕眩耳鸣，她小心探视着自己体内，尝试加快了身体的造血机能，这种干涉自身身体的尝试是很危险的，但风灵在昆祀城上就没少冒险，现在到有点儿轻车熟路的味道。

　　　　老师们虽然依言上前继续魔法治疗，但显然他们不明白风灵所说的下腔静脉是什么东西，静脉血管的组织的确在逐步修复，被撕掉的部分一点儿点儿长了出来，但那种断裂伤如果不结合两头，任何修复都没有意义，因为这样根本没法阻止血液的流失。

　　　　强行把自己的血液压进波妮卡体内，小心翼翼呵护着波妮卡上半部的血液循环，再尽全力维护她左半部分肾脏脾脏的血液供应，又要刺激自己体内的造血功能，血液又通过波妮卡的身体不断流失……风灵不得已，勉强运起一个最小的火球，小心翼翼赌上波妮卡的静脉处。

第四十五章　救伤（下）（）　
周围人都被风灵这种粗暴的手段给震惊了，虽然用火止血在野蛮而低等的贫贱人群中并不是没有，但他们堂堂七级光明魔法师在场的情况下，这个家伙居然用出这种烧伤口的手法来，简直就是莫大的侮辱和嘲讽！

　　　　三个光明系老师的不满神色落在风灵眼里，风灵只能无奈苦笑一声，说：“你们的动作太慢了，再不止血，我的血也要流干了。”

　　　　剧烈的眩晕感袭来，风灵摇晃一下，几乎站立不稳。

　　　　一双结实的手体贴及时地扶在她肩头，力道轻厚，很舒服地支撑了风灵的整个体重，天旋地转的晕眩里，风灵觉得自己像风中残叶寻到了落点，终于平稳下来。不出意料，身后是穆克尔沉静的声音传来：“如果需要，用我的。”

　　　　完全放弃了对周围警戒的风灵没察觉到穆克尔是什么时候进来的，但份熟悉的气息贴近到身边时，混沌一片的大脑还是很清晰地给出了答案。

　　　　稳稳的力道支撑她在身后，让风灵略觉安心，她勉强笑一笑，摇摇头，说：“现在还不用，用得着的时，我会叫你。”

　　　　对于风灵来说，输血这种事有着科学的原理，根本无足畏惧，但对于穆克尔来说，那种灵魂寄宿于血液的观念深入心中，绝不是极其易与的事情。这家伙，还真是什么都干做啊。

　　　　“刚才我对你发火了。”风灵忽然说道，虽然没说抱歉两个字，这确是名副其实的道歉。

　　　　穆克尔担忧地看了眼神志未清的波妮卡，回了句：“我没照顾好波妮卡。”同样是在道歉。

　　　　“我想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儿？”风灵抬头时，却看向了校长那边，目光冷肃责难。

　　　　按理说，团体竞技会有校长在观礼台观看，以校长大人的实力，即便是有什么变故，也不该使事态恶化至此。一旦波妮卡重伤丧命，那是即便千年声望的默多学院也承受不起的打击，晴星身为校长，他是干什么吃的？！

　　　　面对风灵无声的质问，校长晴星原本就显衰老的脸上暮气更沉了几分，内敛的锋锐几乎都被自责夺去了光芒。

　　　　他主持默多校务四十三年，纰漏疏少，显有过失，威望允孚，此时此地，竟然是第一次被自己的学生用指责的目光盯上，而他，这位众心敬仰的默多校长却有发现自己根本无法辩驳。

　　　　几乎是为不可闻的愧叹一声，他在自嘲：被人设计引开这种话能当成借口吗？

　　　　默多学院每年的考核活动不乏各国名人政要前来观看，所以，费昂家族长忽然起兴致函说要来观礼时，晴星虽然心中戒备，却也没什么冠冕堂皇的理由拒绝。现在在校的费昂家族成员除去被开除的赫利还有两人，族长借口来看自家子弟的表现也无可厚非。

　　　　好在费昂家子弟没有一个和波妮卡同年级，晴星也因此放松了防备。

　　　　但谁都没想到，费昂家出席二年级团体竞技决赛的子弟会败阵受伤，在费昂族长阴冷的眼神施压下，晴星作为责任方不得不陪同他一起去看望伤员，并叫来学院内最好的几个光明系教师为他看诊，现场只留下两个中高级的光明系学生看场。

　　　　之后就是波妮卡他们的团体竞技，在竞技开始才三分不到，面对波妮卡压倒性的优势，对方阵营有人使用了魔兽召唤符。

　　　　在场所有人，包括猫猫狗狗都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思，想像这张召纸会召唤出怎样新颖的小家伙来增加竞技趣味，根本没人去质疑波妮卡这个恐怖煞星的胜利。

　　　　可又有谁能想到，场内之人竟然被暗中给予了十级神兽的特制召唤符！有了这种费昂家特制的召唤符，即便是中低级魔力的人也能轻易召神兽。

　　　　十级神兽，在场内千余人全部都毫无戒备的情况下骤然而至，第一声威啸就轰塌了竞技场的半边顶棚。

　　　　会场霎时惊慌一片，场内的人逃命的逃命，钻座底的钻座底，发呆的发呆，惊叫的惊叫，更有乱冲乱撞直接把自己给掉进竞技场的没出息货。能保持理智引导疏散、维持秩序、组织牵制神兽的人少之又少。

　　　　波妮卡和她的四个队友都在第一时间成了被攻击的目标。而第一反应总是本能居上的波妮卡，很利索就脚底抹油、甩下所有人咻地就逃没影儿了。

　　　　当然，这种没义气的懦弱行动，很快就被波妮卡后知后觉的理智和自尊给掰弯三百六十度，使她在原本逃离了神兽攻击范围之后，又一拍脑门，像小孩丢家一样，直接反身冲了回去，确切的说，是杀了回去，而她要捡回来，无疑就是她的四个队友。

　　　　在波洛尔山中对付比十级神兽还要厉害许多的怪物时，波妮卡有穆克尔和风灵的援助和掩护，但在这里，拼命掩护同学逃命的她孤军奋战。她并不纯熟的空间魔法想要带人离开需要吟唱的时间，在十级神兽的可怕攻击中根本没法使用，只能硬碰硬顶上去。

　　　　周围看场的几个教师显然不是为这种级别的变故准备的，只为设立阻止神兽扩大伤害的结界就已经拼尽全力，能给波妮卡的支援少得可怜。

　　　　直到校长闻讯赶到，敦促费昂家族长收服神兽后，他匆匆带来的两个光明系魔法教师才去把气息奄奄却还强撑着站在神兽面前的波妮卡抱了回来，在她站立地方，血染成泊，不远处还有她内脏的残片，那抹浑杂的红，触目惊心，让所有在场人都看得手脚抽冷。

　　　　另一边，则是一个受伤昏迷没来得及逃远的学生……

　　　　校长摸着波妮卡渐冷的脸时，差点儿哭出声来。

　　　　费昂家族长冷漠地看了眼波妮卡，只说了句：“没想到这样的年纪竟然能在神兽浣倪面前撑这么长时间，奥兰家果然厉害。也不知是哪个小崽子偷了我费昂家的特质召唤符，等我查清楚了，一定将他碎尸万段，交给奥兰家喂家狗。”

　　　　——竟然是厚颜无耻地要撇清关系。

　　　　好啊！好得很！风灵怒火中烧，仗着你费昂家偌大的名头，没人敢在缺乏证据的情况下就指认你们，即便是奥兰家也只能暗中记恨较劲儿，无法再明面上指谪，居然这么恬不知耻的欲盖弥彰！

　　　　风灵脸色开始泛白，过多失血让她嘴唇浮起青色。校长开始想到灵魂会随着血液流失而离开的说法。

　　　　穆克尔担忧地轻捏了捏风灵胳膊，示意她让自己来输血，见风灵摇头，穆克尔转而打量起那只输血管。风灵马上明白了他的意图，低声警告说：“你不知道方法，弄错了会直接让波妮卡送命的。”

　　　　现场进行血型知识讲座，风灵根本没有那个气力，也没这个打算。

　　　　见穆克尔心有不甘，满是担忧，风灵又笑了笑说：“扶我坐会儿。你不用担心，我心里有数。”

　　　　风灵心里已经准确估算出了她可以支撑的极限，如果到时候东泽国的光明祭祀还没到，那么，她不介意用另一种血腥的方式来用别人的命换波妮卡一命，哪怕自己会被作为令人忌惧的异端给驱逐。

　　　　穆克尔看了眼风灵半残的左臂，眸色中隐着道不明的恼意，声似清淡说道：“上次你也说你应付的来。”

　　　　“我没撒谎。上次没有，这次也不会。”风灵微微调息歇了歇，神色虚弱却不掩坚定，又补充道，“不会有任何危险。”

　　　　穆克尔总是能摸清楚风灵身周那些锐不可挫的锋芒，她语气那份“不要质疑我”的不耐烦显露出来后，穆克尔也只好扶风灵坐到波妮卡的病床一侧。

　　　　令人窒息的空气中，呼吸都在凝滞，所有人都祈祷着光明祭祀能及时赶到。

第四十六章　追凶要务（）　
昏昏沉沉的感觉越来越厚重，风灵不断瞟着左角的魔法计时器，视线却渐渐模糊，有些看不清时间了。穆克尔扶在她身侧的手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