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风-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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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波妮卡，你这个乌鸦嘴绝对天下第一，这怕这次真被你说对了，第四次预言中的线索恐怕真要着落在这里了。”风灵扯着波妮卡一边逃一边拧眉切齿，她从朔夜口中第一次听说月虚石时，绝没想到一块所谓的石头会是这种东西。怪不得当初朔夜谈及月虚石可能随着三千降俘被携带到了波洛尔山中时，丝毫没有来寻回这东西的意思，开玩笑啊！这东西儿是随便拿来玩儿的？

　　　　也真亏自己当初大言不惭，在天命女神面前夸下海口说会寻回月虚石献给神明，风灵现在想想都恨不得给自己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嘴巴抽两巴掌，长长记性。

　　　　“这、是什么鬼东西？”穆克尔抓着三个卵壳，声音都有些惊诧颤抖，这种侵蚀性的魔法元素绝非寻常。

　　　　“问我？”风灵强扯出个笑脸，“你不是应该更清楚吗？那玩意儿可是完全整合了夜魔种族特性的新的甘兰草、对角甲虫、蓝喙鸟。整个谷底都是这东西，追在我们身后的那怪物幽灵，好像是想来个彻彻底底的物种大改造啊。”

　　　　波洛尔山城堡的废墟已经被幽灵怪整个碾过来，城堡的崩塌声轰鸣在山间，带着空远的回音，近千年沧桑的古堡，已经彻底被夷为平地。

　　　　没人有闲暇为这个消失的城堡哀悼，风灵匆匆回望，看着的也仅是那个紧追在后的幽灵怪，对波洛尔山城堡毫无兴趣。

　　　　穆克尔凝肃的沉默中，波妮卡脚力发挥到极限，几乎没有说话的余力，只有风灵的声音在继续，十足的百味杂陈：“记得朔夜之前说的吗？月虚石是夜魔一族的守护者，只属于夜魔族。我看他是弄反了吧，要说月虚石是夜魔一族的创造者，只会创造一个纯夜魔的世界还差不多。现在的世界，山川河流、鱼虫花草、飞禽走兽，都有密切相连、息息相关的体系，它就直接从中捡能用的重新构造，原来生物表象和自然本能都不改变，却变成了只服从于夜魔的东西，把整个自然界直接改造成奉夜魔为神的世界。呵呵，真是不得了的夜魔大革命啊！”

　　　　这种种族变异的危机，为什么和她那个末世的故乡如此相似？

　　　　穆克尔听得冷汗涔涔，“这种事，可能吗？”

　　　　“可能不可能，问你怀里那三个物件……切，穆克尔，不妙啊，要被包饺子了。”风灵凝眸沉色，盯向山林起伏的远山，虽然视野所及还算寻常，但她却察觉到，在佣兵团营地遭遇的怪物正默契地堵截在三人前方。

　　　　波妮卡现在脸色都有些泛白了，她回头匆匆瞟一眼，声音发颤地说：“后边那个，速度有点儿快……”

　　　　有点儿快？这丫头是想安慰自己还是安慰风灵和穆克尔？那个山头一样大小的幽灵怪行动力根本就是快得惊人，风灵他们全速飞驰竟然没能把它多甩开一步！

　　　　这么步步紧逼着，三人想迂回避开前方的堵截根本不可能，稍慢一步就是狼口里的肉包子，上下獠牙一合，一个肉渣滓都跑不了。

　　　　风灵一咬牙，向穆克尔说：“三个卵壳，一人拿一个，必须有人把它带回默多学院。那里的高级魔法师和炼金师合力研究，说不定能琢磨出对付这种改造魔法的办法，再不济，提前也能做些防范，否则以后这日子还有没有得过都难说了。”

　　　　穆克尔早把三个卵壳分别装进三个背囊，这时依言把各自背囊分别扔还给波妮卡和风灵。风灵背好背囊，辨认出自己带着的是封存了甘兰草的卵壳。

　　　　短短的举措耗时不多，但前方堵截的怪物身形已经清晰可见，以他们三人极快的速度，三分钟就能撞到那怪物怀里去了。

　　　　风灵略一沉眉，向穆克尔说道：“穆克尔，如果情况不妙，你和波妮卡先走，我留下拖它们一会儿。”

　　　　穆克尔疾驰中速度不减，错愕转头看向风灵，风灵又认真嘱咐一遍：“我应付的来，你带波妮卡离开。”

　　　　“开什么玩笑！”波妮卡急躁起来，“你一个人怎么可能应付的来！我留下拖住它们，你们先走。”波妮卡认定这是又去无回的差事，抢活干的豪言壮语说出来时嘴唇却在打颤。

　　　　风灵只瞥一眼穆克尔，沉厚而坚定，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不用多只言片语，穆克尔就完全明白了风灵的意思。

　　　　风灵叫他“带”波妮卡离开，是因为波妮卡不会丢下风灵一人去涉险，要有人“带”着才行。他微微咬牙沉默几秒，掩饰掉眼底的担忧，默然点头，安静地贴近到波妮卡身侧。

　　　　波妮卡完全不明白这些小动作的意义，还想再说什么，但只这交谈片刻时间，他们已经对上正面堵上来的怪物，完全没有了分心争辩的余暇。

　　　　三人之前在佣兵营地的短暂战斗里，已经磨合出一些默契。这次的情况和佣兵团营地时不同，他们谁都不敢在这儿多耗时间，三人的目标很明确：穿透这个怪物的防线，继续逃命。

　　　　怪物的九只脚碾碎山林和脆弱的土表，沉重的身体不像之前那样在魔法浮力的作用下显得轻盈，行挪无声。全力张开一道巨型结界墙后，它整个身体都结结实实落在地面，每移一步，地动山摇，数公里外的山巅都能看到碎石滚落。

　　　　整个波洛尔山呻吟着，仿佛大地都在崩陷。

　　　　怪物的结界墙还在贪婪地延展，想要封死风灵三人的所有逃路，却没想到给了风灵最好的机会。风灵觉得侥幸，对于已经成型的魔法，不知为什么她的干涉能力总是效果不佳，但如果魔法还在施术过程中，那么……

　　　　贯通了天地南北的结界墙仿佛水的干涸一样，忽然从边缘开始萎缩，并很迅速枯萎到中心处，最终化成一团微不足道的光亮消失。

　　　　怪物的一声悠长啸鸣震颤着空气都嘶磨着，似是在呼出郁愤和怒火，啸声未息，已是锋芒相触。

　　　　在冲进怪物身周三米之内的一瞬间，风灵迅速瓦解掉怪物想要发动的一切魔法攻击和魔法防御，穆克尔随后贴身而上，用灵巧迅速的攻击巧妙地把怪物大部分注意力吸引到自己一边，就在七个脑袋几乎都去对付穆克尔时，波妮卡瞅准空隙近身，以大范围高伤害的强攻破坏怪物的腿脚，使怪物的身体失去平衡，引出它阻截三人的攻击漏洞。

　　　　而后，就抓着这一瞬，三人欺身而入，撕裂怪物堵截式的攻击，穿插向它身后，冲破了这张阻击的网格。

　　　　如果对手只是怪物一个，那么这次突破是很顺利的，但加上后面的幽灵怪物，这次突破只能说是个灾难。

　　　　为了冲破怪物阻挡而进行的短暂缠斗不到两分钟，却已经足够后面的幽灵追赶上来，这样近的距离，意味着三个人都落入到幽灵怪物的攻击范围，根本没法再背对敌人逃跑。

第三十章　返校（）　
“穆克尔！”风灵收脚转身，急急一声喊出，似在催促。

　　　　波妮卡见风灵停留，刚想收速，就被旁边的穆克尔一捏一拿抗在肩上。错愕和惊怒中，她想挣扎却早已经迟了，只觉得全身无力，就连想回头看风灵在那儿都办不到。无力垂下的视野里，只有穆克尔的大脚丫和飞速闪过眼前的地面植被。

　　　　“你！”波妮卡气结，“你要抛下风灵自己逃命吗！”

　　　　“得有人把这东西带回默多学院，得有人警告世人这里的发生的事情，而我，拦不住那两个怪物。”穆克尔沉冷的声音传来。

　　　　“混蛋，你拦不住，风灵就能拦住了！”波妮卡怒吼起来。

　　　　“她说她应付的来。”没有半点儿波动的声音。

　　　　“她要是说谎怎么办！你有没有脑子，她是为了让我们逃命才那么说的。”

　　　　“风灵不会对我说谎，既然她对我说能应付的来，她就能办到。”顿了顿，似乎是为了给自己信心，也是尝试安抚波妮卡，他又说道：“那两个怪物现在确实被她绊在那儿了，它们，都没有再追上来。”

　　　　“你！你个胆小鬼！逃兵！亏你还敢说是风灵的朋友，你个混蛋……呜呜……”波妮卡无力而怨愤的哭泣声中，穆克尔紧紧咬死了嘴唇，连鲜血破皮而出都没察觉。

　　　　轰鸣而密集的爆炸声在穆克尔和波妮卡身后不断响起，整个波洛尔山都在震颤，穆克尔甚至觉得自己的手都在发抖。

　　　　波妮卡不明白那里发生了什么，但曾今见风灵使过这种招式的穆克尔知道，风灵已经拿出压箱底的本事，对那两个怪物，风灵根本没有留手的余暇。

　　　　持续不断的轰鸣声在逐渐远去，风的呜咽声渐渐盖过了远处的激斗，两个怪物和风灵的气息完全消失在远方时，穆克尔捕捉到的三者的移动路线分明是向波洛尔山深处去的——是风灵在引诱怪物，将他们带往波洛尔山深处。

　　　　穆克尔只觉得血脉冲撞着两侧的太阳血，牙都快咬碎了。

　　　　风灵，别对我撒谎啊，你既然说你能应付，就好好把这两个怪物处理掉回来见我们。我们两早就约定好的，彼此不会有半句谎言，再难的事都要一起担，要是我在西河村等不到你，那你就在这波洛尔山中等我吧，等我把你托付的东西和波妮卡带到默多学院，就一定会回来找你，要是找不到你，我留在这儿找你一辈子，陪你一辈子……

　　　　之后的四天一夜，脚力发挥到极限的穆克尔几乎片刻未歇，只在波妮卡需要补充食物和水的时候稍作停留，外加强拉硬拽，以各种让波妮卡抓狂的手段把两人弄到了去往默多学院的传送站。

　　　　因为没有足够的通行费，穆克尔还顺手牵羊，从一个商人身上“借”了一个钱袋。

　　　　愤怒的波妮卡挣扎着，好容易瞅准空隙高声嚷嚷“抓小偷”以期借机脱身的时候，两人的身影早已很及时地消失在传送阵中，偶尔有注意到波妮卡喊声的人循声望过来，只看到一团传送成功后的耀白光点，粼粼点点消散在空中。

　　　　传送站工作人员抬头瞥一眼传送阵，晃晃脑袋继续自己手头的活，反正他的钱袋没丢，管他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管好自己的饭碗，确保传送站秩序不被扰乱、操作不会出错就行了呗。

　　　　……

　　　　“呦，希杰迪拉，听说你去弗尔森林制作建城模型去了，胆子不小啊，啧啧，成果怎样？”这泛酸的语气，完全不是什么热络的招呼话。

　　　　“这还用问吗？当然是十分成功。倒是你那个鸡肋课题让我很挂念那，我看今年你又得是本专业垫底的人。”这边是反唇相讥。

　　　　“本事不在嘴上，哼，等着瞧，老师给谁高分还不一定呢。”

　　　　远远围观的人看热闹聊天，唯恐天下不乱——

　　　　“哈哈，看看，那边那两个冤家又在家较劲儿了。”

　　　　“听说在国内这两家就整天在季岚国的国王内阁议会上掐架呢。”

　　　　“没错啊，还有那个谁家来着，那个……”

　　　　……

　　　　叽叽喳喳，吧啦吧啦……

　　　　每年假期实践将近结束，开学切进的时候，繁忙的默多中央传送站就被各种八卦嘴吵得不可开交。

　　　　默多地区五个传送站中，中央传送站是离默多学院最近的一个，也是完成实践作业后，赶脚返回学院的学生们聚集的站点儿。所以，此时此地的气氛，那是分外挤兑人，扫一圈儿，到处都是恨不能把别人踩在脚下哈哈哈贱笑着大喊：“你不如我”的傲慢。

　　　　现在正是暑假第十七天，繁忙的传送阵每隔五分钟就会开启一次。

　　　　各种着装打扮的学生就一批批出现在传送站里，随着返校准备开学报道的学生蜂拥到传送站周围歇脚，周边的小食品摊儿边更是聚满了买水和快餐的人，其中不乏和波妮卡同期的学生，以及其它各种熟脸儿的不熟脸儿的。

　　　　他们有意无意地瞥瞥传送站中出现的人，本来不怎么上心，但谁都没想到，有那么两位会这么荒谬地吸引众人的眼球——

　　　　“你个混蛋……”呜咽不清咒骂着的波妮卡，那个好干净好打扮，一贯嚣张的波妮卡，居然是一身狼狈被人生拉硬拽地现身了！

　　　　当穆克尔拽着波妮卡胳膊出现在传送站时，不少人对波妮卡惨兮兮的模样瞠目结舌。当他们看到一个平民模样的少年把这位呜呜啊啊咒骂着的神裔族人一把扛上肩，几个纵跃消失在众人视野里时，嘴巴里嚼到一半儿的食物都啪啦啪啦掉了出来——这什么情况？波妮卡被绑票了？还是那位奥兰大人又想出什么不靠谱的方法修理自己女儿了？

　　　　一多半都是幸灾乐祸的看好戏嘴脸。

　　　　哼，谁叫你们神裔家族整天鼻孔朝天不正常看人的？还仗着自己厉害，时不时弄个恐怖谋杀事件的丑闻，却从来不被追究？

　　　　也不说其他那些没干系的，就单说波妮卡这货吧，这妮子的室友在风灵到来之前足足换了一百三十一个，平均每三天换一个，频率之高早让全校学生都为之侧目，更不用说其中两个还差点儿送命，在学院的重症看护室待了十几天才被弄出来。

　　　　偏偏她老爸还气势汹汹亲自从东泽国远道赶来这个大陆中部的学府国家，要求必须给自己的女儿安排室友，必须让她学会和家族以外的人相处，否则他会亲自确保默多学院这个年级下一学期无人敢来就学。

　　　　迫不得已，同年级的女生不得不形成一种默契——每两天换一人去做波妮卡的室友，直到大字不识几个的风灵硬是凭什么莫名其妙的关系做插班生进来，在众人对她的不满和轻视之下，风灵被惩罚性的扔进了波妮卡的宿舍，才终于让苦难深重的女同胞们得以解脱。

　　　　这种嚣张跋扈的家伙，大家伙儿巴不得看她难堪呢。

　　　　倒了霉的波妮卡是在涕泪交加、衣装污损的状态下被穆克尔以各种“暴力”手段给弄到默多学院大门前的。

　　　　豪华的魔法石基上，默多学院的双神臂巨型石门巍然而立，雄浑壮观，十三神色被抽象手法绘染的神谕图案绕着双神臂盘旋而上，颇添几分神秘而令人敬畏的气息。巨门之下，看似空旷无阻，实际却有着大陆上最坚固的魔法结界之一守护，不经身份认证，根本无法踏入学院半毫米。

　　　　穆克尔并非默多学院的职员和学生，无法进入结界，但驻足在学院大门外时，即将抵达目的的释然感窜上心头，近五天不知疲倦的奔驰瞬间松懈下来，抓着波妮卡的手豁然松开，整个人在这些天里第一次显出这样直白的疲倦。

　　　　波妮卡嘴巴里还呜呜哈哈正骂着人呢，穆克尔一伸手，就噗地摔在地上，嘶哑的咒骂声嘎然而止，化作一声恼怒的痛叫——身上的缚力之术还没有解开，穆克尔这么忽然松手，不摔才怪！

　　　　混蛋穆克尔！波妮卡极尽全身力气诅咒这个少年，哭哭啼啼好容易才勉强坐起身。

　　　　这一幕，直接就把默多学院的门卫给招了出来。

　　　　看着一脸肃穆和门卫解释自己来历的穆克尔，波妮卡所有的不满、委屈、愤懑、都化作一声嚎啕——“你个混蛋，把风灵给我还回来——呜呜~~，该死的穆克尔，我非一剑劈了你个混蛋……”

　　　　穆克尔微微瞥她一眼，从始至终没回应波妮卡半个字儿，只与门卫急切地做着解释和沟通，当他好容易取得和乌兰老师的联系，被允许进入默多学院的时候，波妮卡早被闻讯而来的家仆给扶回宿舍去了，临走时，波妮卡呜呜咽咽，对穆克尔恨得不想再多看一眼。

　　　　学院门口两个人身影消失之后，以两人只言片语中透露的信息为基础，默多学院的校园只用了一个夜晚的功夫，就开始风言四起——

　　　　“喂，听说了吗？波妮卡竟然被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