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濒危修仙门派考察报告-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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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村级肉食者的谋略()
周怀仁,人称周大善人,是鸡鸣村的首户,广有土地、钱财、房屋以及好名声,但是他最为得意的,是自己非同一般的智慧!像田家那种粗暴的掠夺的方式,他是从来不屑一顾的,亲弟弟周怀义,论品行与周家的上代差得不远,论才智实在输得他太多,一块死人牌位多要三十?祠堂里开赌场?他不是不知道这方面能弄到多少,可他掌管祠堂那么多年,从来不把主意打到这么显眼的地方!相反,他自掏腰包,整修祠堂,又减佃户的租子,债户的利息,附近八九个村子,哪个提起他来,不翘大拇指说一声:“哎呀,他做事,那是真的没有话讲,好善人!”
就是他的亲弟弟周怀义,也看他流水似花钱出去看不破,巴巴地向他讨要了一直由长子嫡孙做的祠堂管理人的职务,这事原是周怀义无理,结果他一声不争,慨然给了,此事轰传出去,鸡鸣村的老户们叫一声苦,其他村子不干己事的,哪个不又觉得他慷慨,又觉得他真是个十世善人,天生的大傻子呢?
“这管事人由周怀义做了,他岂肯交出来的?”不但外面众人说,连他的老婆也如此说,他则笑道:“周怀义是我的兄弟,不过见我为村子花费,过意不去,替我做两年,早晚还我。”这话,他老婆听了都不信,第一个信的,竟然是数年后的周怀义!只是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同样的差事,他哥哥做了,掏钱为大伙儿添补东西,买办年猪等事下来,家道还愈发兴旺,轮到他做,凡事与人计较,旧有的开销尽力削减,进仓的粮食亲自仔细点数,担了无数的臭名,结果年成好时堪堪得过,年成不好时还要倒赔?
周怀仁自然不会与他说,自己的老婆是县城粮吏的外甥女,周怀义的老婆不是,这可就差得大去了。
像新户王家这样的鸡鸣村下等人家,生一个女儿无非就是等长到六七岁开始干活,十二三岁时卖与别人做媳妇,前头要白养活六七年,后面也只好干一半活,等到身量刚刚长成能多做点活计,就到了出阁的时候,将来二十年的劳动都归了夫家,算起来就是收了猪粮财礼,加上谢媒钱还是赔本,所以在村民里面,惯叫女儿“赔钱货”,往往只留头生的,再生下是女儿的,都扔到那“丧门沟”里去了,村民习以为常,不这般做的,还要说他家婆娘不会为夫家打算,是顶不贤良的妇人。
而像周家这样的富户,生下女儿,都给养活,不为别的,为的就是“联姻”二字。他周家世代在村里做担负包税任务的首户,自然晓得与衙门打好交道的道理,别看他人在村里,关系网早就密密麻麻地铺了开去,嫁女的时候,他不计较财礼,多赔送嫁妆,见面礼将对方一家老小包括衙门紧要位置的都送遍了。娶媳妇的时候,又反过来,将若干田土,都算在财礼里面,交与媳妇,算作添妆,名义上比直接给银子便宜,可这是良田美产,和死银子不同,是年年有进项的,这等事别的哪个男家肯做?自然大得岳家欢心,他却经此,轻轻巧巧地将本来应该与兄弟分家时候分的田产,变作了媳妇嫁妆,天底下哪有兄弟分家分媳妇嫁妆的道理?不仅如此,有了岳家照拂,那些由他包税的年头,村里粮税都轻得可笑,上头减了九分,他对佃户们减了三分,便大得善人之名,又大得便宜利息。周怀仁占了这善人之名,又有县里的关系,到处有人托他讲数,在村里收的还是些花红羊酒之物,到了县里,那是一百两的“包袱”他能吞下九十,年底一算,收益竟胜过家里田产。
虽说那些送出去的财礼田土名义上是媳妇的,难道县里嫁来的小姐、他周首户的老婆,是个会下地的?还是生下的孩子不姓周了?地里的庄稼也只能凭他报收获多少,收获也只能由他去卖,卖了以后的钱财也只能归他周怀仁的老婆孩子享用,除了不分给周怀义,跟在他周怀仁手里有什么分别?哦,有,不交税。他就这么又占着美名、又得了实利,而且他的美名还能带来实利!那些乡人都道他是个连祠堂都拱手交给兄弟的厚道人,哪个会想到自己托他送的一百,到事主手里能少个零呢?
等周怀义接了祠堂管事并村里包税的活,没有一个县里的舅子,那前头年份报的灾荒减税,就一股脑儿要他补足了,他便是知道里面的花样,难道还能跟粮吏们争?何况他不知道。他在村里是有名计较的人,自然也没人愿意托他讲数,他也就捞不到里面的外快,做了几年“眼睛都钻到钱里去”,不能说一点没赚,但是离他的预计差得实在是远,于是便与田家掺和,想靠贩奴赚点外快,哪想到第一笔就出了事,还得求着哥哥护体,那祠堂管事人的差事,也只好认命交还。
周怀仁交出去的祠堂管事人职位,果然与他预料的一样回到了他手里,但是回来的方式,与他预料的略有不同,这也是他今晚烦恼的根源。
他原先的计划,是通过他这个贪婪的兄弟放出风声,唆使横行无忌的田家假扮夷人掠走几个村民,然后,他以“保卫村庄”为名建立鸡鸣村民团,到时候不仅祠堂管事人的差事少不得回到众望所归的他身上,而且各种采买器械军备的事情里他又能发上一笔,到适当的时候安排适当的人揭露田家人的阴谋,不仅可以教训一下胆敢不把他放在眼里的田家,而且能以此连县里的三虎都捏在手里……当然,他从来没想过要建立真正有战斗力的民团,开什么玩笑——鸡鸣村村民都两百年不摸刀剑了,就是田家学的也是防宅的拳棒,殴打几个手无寸铁的平民还凑合,真要对阵训练,那花费可海了去了。
知道田金豹身死的时候,他是不慌的,兔子急了还咬人,赵家小厮拼死怼了一个,毫不奇怪,后面听得田家收了几处赌摊,也只以为他家办丧,结果准备好了推病的托词与丧礼,那田家竟然无人上门正式通报!真是太目中无人了,我周家怎说也在鸡鸣村做了二百年的首户呀!
怒了半日,才有田家徒弟的亲戚跑来密报说,田大师傅带人上山捉拿凶犯赵小六等人一去不回,有村人看到疑似夷人的影子……“真有夷人?”
这次,聪明了一世的周怀仁,彻彻底底地傻了。
“一定,一定是那田家人捏了谎来唬我的!”他自我安慰道,又想,白日间周怀义曾与他说过祠堂被盗,丢了些东西,放簿子的柜子也被开了,夜里却没有狗叫:“必然是田家人做的好事了,先扮作夷人出没,又偷看祠堂簿册……哼,真有夷人来犯,全村的狗都会叫的,况且偷别的也就罢了,翻看账册做什么?好个田家三虎,我先前还小瞧了你们!”又盘算着怎么与县里的关系递话,不惜出血,必要整丢了三虎的差事,又要怎样揭发他家在村里聚赌等的不法事情,不觉翅尖汤也凉了,倒在桌上便睡。丫鬟不敢惊动他,收了汤碗下去,她一转身,便有一道黑影朝周怀仁眉心处直冲而入!
周怀仁做了一个诡异之极的梦。
第五十章 入梦()
他好像漫步在鸡鸣村里,只不过这鸡鸣村与往日大相径庭,他心里知道是鸡鸣村,放眼望去,竟没有一处还与他记忆中的鸡鸣村相似。
周怀仁是鸡鸣村的土著,又是村里顶精明厉害的一个人,在此生长了五十五年,一草一木,一屋一瓦,在他心里都跟镜子似的那么清楚,不但每座房子几个柱子几个角都了如指掌,并且还可以说得出每所房子造价多少,祖上来历,比好些糊涂的当家人还了解他们的家境。他同别的大户一样,在村里放债收息,可他收的利息,从来比别人少上那么一点,到最后,却没让自己吃亏了半分,甚至还大大超过,靠的就是对村子的了解——他是从来不把钱借给还不起的债主的,那些人在需要用钱的时候,从来见到的都是可恶的吝啬管家,而不是慈眉善目的周大善人。
对有些家底的债主,他是出了名的豪爽大方,别人来借七十,他能送上一百,利钱也不先问人家要,逢到三虎这样的能干人,他干脆连利息都免了,抵押都不要他的。可是什么人有一处良田美产又过来借他的债,最后不是在田家赌档惹上了赌瘾,就是在赶集的时候遭遇了媚眼乱飞的土娼,到了还钱的时候只能脑门流汗地来请他宽限宽限,两三次宽限以后,就是抹脖上吊,他还拿出个三五两银子帮贴买棺送葬,连至亲都讲不出什么话来。当然,那失了家主的寡妇孤女,由祠堂做主替她们另寻了靠山,卖的银子收入村里公帐,就更没有人有什么话讲了。被卖的寡妇孤女,能咒骂的也是开赌的田家,不要脸的集市烂娼,还有昏了头的自家男人,难道还能有什么通天法眼看出后面的关节?
鸡鸣村既有祠堂包了租税,又有周大善人这样十里八乡闻名的好人,夷人又不来攻打,村后还有一条丧门沟收纳不请而来的赔钱货们,如此太平岁月、清净地方,王招娣、止妹等家愣是都要在青黄不接的时候靠猪草度日糊口,赵小六等村中老户都将产业渐渐变卖,过得一日不如一日,甚至还难逃被掠卖为奴,这些,要怪,也要怪开赌的新发户田家,集市上的烂娼,不做人家的男人们,断断怪不到周大善人头上的。因此,周大善人靠了他的慈悲为怀和对鸡鸣村的了如指掌,二十年来竟是将继承来的地亩扩大了一倍,外村还有差不多的田地,至于在这过程里面倾家荡产的人家么,也绝不限于鸡鸣村便是了。
而他如今漫步的鸡鸣村,却完全不似他记忆中的模样!
房倒屋塌、瓦砾遍地,这还罢了,断垣残壁上的焦痕却叫他暗暗心惊,急忙迈步回自家大院,咋一看仍是祖传的青砖黑瓦,正庆幸间,就看到往来纵横的,全不是自己认得的人,又有一个军官打扮的人坐在上面,正与田三虎说笑,好容易在旁边看到自己老婆,打得鼻青脸肿,发髻都被摘了,又听两人正在谈论发卖事宜,急忙叫道:“之前做的事,你家也有份的!”
他正要回忆往日提携,朝那三虎诉说,一转眼真顺着他的记忆回到了十年前,他第一次抬举三虎跟从自己到县里,指了两河交汇处告诉他那就是村民们都没见过的“县里”,又与他介绍哪里是码头,哪里是市场,哪里是衙门,县里几条大街,多少住户,鼓励他在县里好好作为一番,叫鸡鸣村也出个人才,至于府里、州里,那也不是不可能的。
“忘恩负义的东西!”当年以为是得意的投资,如今却变作了丧门的凶星,周怀仁气愤之极,不觉骂出,手一扫,将那汤碗打到地上,砸了个粉碎,方才发现刚才是自己忧虑过度,南柯一梦,旁边伺候的丫鬟,自然不敢说什么,急忙抹桌擦地,将那残汤擦了,汤里的干菌翅尖腌笋,断无再给老爷送上的道理,自然都收了去自家享用,周怀仁没了夜宵,也不歇息,连夜提了笔,开始给自己的亲家们写要紧的信件,这些信,不能像田家人那样的至亲间递个条子了事,要措辞委婉又点明凶险,还要备上礼物,派个得力的人以某家做亲过寿为名不动声色地送去,好在夜晚漫长,他周家又有的是灯油,尽可以让他仔细参详。
黑影从周家大院飞出,在地上跳了三跳,跃回白衣庙中,直钻到在那正殿坐横梁的小女孩眉心里,过了片刻,女孩方才睁开双眼,吐出一口血来。
以阴魂之力而侵生魂,可不像吞噬阴魂那么轻松了,阴阳间本自有屏障,入梦虽是个取巧的法子,这周怀仁一个壮年男子,又是富家子弟,三餐之外点心夜宵,养得不病不灾,血气充足,要调他的魂,可谓是鸡鸣村里难度最大的对象了,可是,要知道周边、甚至县里的详细情形,还非得抽他的魂不可。
之前,穿越者已经从王招娣和赵小六的认知情况上明了了一件事,这鸡鸣村对最普通不过的村史,也设置了重重障碍,像王招娣这样一个聪明伶俐勤奋好学天赋极强的小姑娘,为偷听几节认字的课差不多送了性命,与鸡鸣村的关节知道的还没有那从不用功的赵小六的一半,但要像那百年厉鬼一样,不聪不明的糊涂人,就是身居高位,村史摆在眼前,也不会过去望上一眼,所以,他放弃了近在咫尺的田家,而寻上了周大善人。
一番试探之下,果然被他试出一番端的,比如鸡鸣村人有时说起的“县里”,原来不像王招娣与赵小六以为的那样是个大户人家的名号,却是平原上一处极大的市镇……恩,以鸡鸣村的标准来说,大得吓人啊!
鸡鸣村有一百多户人家,双河县有近四千户人家,光是户数,一个县城,抵得上四十个鸡鸣村,而财富,却绝不是鸡鸣村的四十倍!鸡鸣村村口有家小杂货铺,村民们日常到那里买盐打酒,一天做的生意,加起来也不会超过半个时辰,钱数不会超过三百,而双河县里,最多的杂货店不算,那卖酒的有酒店、卖饭的有饭庄、连卖饼的都有个饼铺,这些酒店饭庄饼铺加起来,都有上百了,光从这点来说,双河县的财富,往最少里算,怎么也该是鸡鸣村的百倍!其他种种商业,比如专司兑换银钱的钱铺,卖布的布庄,码头两边的栈房等等,若不是周大善人的记忆见识,还真是难以分辨,例如栈房吧,嘉罗世界是没这么个东西的,大宗货物的交易早就借魔法通信谈完了,货物一出发,目的地就有数百车辆等着分装到下一级经销那里去,不像这里,商人得连人带货住进栈房,等栈房主人款待之后,带各路中介、买家来谈价取货。
“可惜不是那三虎的魂魄,他知道的一定更多。”穿越者叹道,周大善人与县里的关系止于姻亲与合作伙伴,那衙门他是踏不进去的,更上一级的什么府、州他就更加不明所以,仅仅知道名字罢了,其实他若是用心,要打听些情报想也不难,可是他一个村里老财,能把周围几个村吞下一半就心满意足,双河县所辖四百五十三个村子,他是想也不敢去想的,遑论统辖四府二十八县的横州,以及还在州之上的……朝廷。
当然,穿越者已经知道村民所说的“朝廷”不是一个人,而是中央机关的代称,似乎与故事里的皇帝、皇后娘娘甚是有关,但是要明了那究竟是什么,怕是除了县衙几个前排,其他人再也没有清楚的了。所以,虽然周大善人在这方面不如田三虎理想,此次冒险也是值得的了,从百年厉鬼身上得来的入梦调魂之术,在搜集情报上,比千方百计朝那不学无术百无一用的赵小六询问,真是不知道好到哪里去了。
穿越者这么想的时候,还不知道他名义上的亲娘存弟,已经郑重地将他的身体和灵魂、一切的一切,都许给了百无一用的赵小六。
第五十一章 定亲()
存弟做出这个决定,也是万般无奈,她真的不是不想给唯一的独生女儿找个好一点的人家,村里有房有田的老户,女儿高攀不起,邻村与王家家境类似的人家,招娣要是个懂事的孩子,肯听话、肯做活、肯像她一样吃饭在后挨打在前,就是手笨点不会纺织赚钱,也不是找不到婆家的,所以,她每次看到女儿不懂事,打骂教训起来,比王家的任何人都积极。
她也想过,再次一点,远远地瞒了村里人并女儿,只要肯出价钱的,把招娣卖给半百的鳏夫与人做后娘,或是寻个需要人照顾的傻子、瘫子,招娣一个黄花大闺女,身价总比被卖的寡妇人家强,是不用愁不能为王家换个一猪半驴的,到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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