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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家贵女-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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淳安不知道姚玉贞内心有诸多复杂的想法,她自顾笑道:“姚姐姐今日约我来是想问我义兄的事吧?”
姚玉贞一愣,未婚男女的确可以通过对方的姐妹兄弟打听其私下的喜好,但是这些话题不应该是用非常委婉的方式说出来的吗?更何况她心里已经有人,怎么可能另外打听其他男子的事。她情不自禁带上隐忍的愤怒。不过在淳安眼里,她这是在害羞。
淳安叹了口气,说道:“其实我和我义兄林若羽的关系并不好。我不喜欢他,非常不喜欢他。”
姚玉贞倒是没想到淳安会直言不讳和她说这些。昭阳长公主家的事他们多多少少都有听说。不过出于礼貌,她还是静静的听着。
“他刚到我家的那会儿,我就叫人把他打了一顿。他原本是从难民堆里被我母亲捡回来的,好几年都没有穿新衣衫,我见他宁可挨打也要护着身上的衣衫,就悄悄叫人在上头剪了个大窟窿。后来吃晚膳的时候,母亲只看到他衣服上那个大窟窿,问他又说不出个所以然,便认为他不懂事他在雪地里跪了一晚上。”
姚玉贞心里低头,这的确是淳安郡主做得出来的事,她不禁想起第一次见到这个小姑娘的情景,那个时候她正在院子里学跳师傅新交的舞蹈,突然听到院墙上有鼓掌声,抬头一看这个小姑娘带着几个小跟班正坐在自家院墙上乐呵呵的看着自己。女孩子的矜持令她觉得羞辱,她故意尖叫引来了丫鬟婆子以及府上的侍卫。然而小姑娘一点儿都不紧张,反而气定神闲的往下扔瓦片,倒是她的一群跟班被下面的刀剑吓得哇哇大哭,哭爹喊娘的一片。
姚玉贞因为往事忍不住笑了一下,又很快收敛起来露出忧愁的神情。
名门权贵的圈子里,评价一个人的秉性并不会考虑其背景前提和年纪。如同早十年京城出了一个靖义侯,虽然当时那人炙手可热,却因为传出不孝暴戾的名声,没有人愿意和他来往。而有这样的名声,是靖义侯曾目睹生父和陌生女人合伙害死自己的生母的事,等他有了能力当了家主,便亲自咬断生父的三根手指,又狠狠的鞭笞了那个成为自己继母的女人。世人都指责靖义侯的作为,却不知道私底下的事,哪怕知道,也以当今的标准去断定他的对与错。
当然淳安坏名声的起源并没有靖义侯这么严重,年纪更小时的淳安虽然肆意妄为,但是只是爬人院墙调戏小姑娘作弄他人,小孩子赌气较真的手段甚至说不上恶毒。随着长大越发稳重,这些事已经成了过去式却同样留下了阴影。
世家贵族对地位越高的女子要求也越苛刻。因为淳安是郡主,所以世人以郡主的标准来评价她的行为,一点儿芝麻大的小过错也被无限放大,故而成了这个圈子里不可磨灭的标签。
姚玉贞处在盛名当中,自然知道名声累人,想到自己这些年受的苦,倒是真心实意对淳安流露疼惜之色:“其实这很正常,我弟弟出生那会儿,我甚至有把他悄悄扔出去的念头。”
淳安情不自禁睁大眼睛,其模样倒是和姚玉贞记忆当中初遇时那欢喜的面孔重合。那个时候抬头看到的第一眼心里就一直在想,世上如何会有这般宛如精灵般的小姑娘。
淳安惊喜的笑道:“我倒是不知道姚姐姐也有小气的时候。说实话,我真的很不喜欢林若羽,总觉得是他抢了我的母亲。”说到这里她又叹了口气道,“也以为我各种不待见,所以这些年他都不曾待在京城。其实想想他也不容易的,当年他一个人到青城,我母亲希望他从底层做起,不让人知道他的来历,因此他吃了不少的苦。”随即她拍手笑道,“原本我都不知道怎么开口叫他回来,幸好他要娶你,要回京来,可以在京城里大展拳脚,不必在小地方受窝囊气。所以我得谢谢你。”
看着淳安喜气洋洋的面孔,姚玉贞心里闪过苦涩。虽然她和前未婚夫只有几次交谈,却从心底认准是他的人。她这样传统的女子,自认为从一而终,如何能做到全心全意侍奉第二个男人。
前面这话姚玉贞自然不敢接,不过经淳安这么一说,她突然想到她的未婚夫应该是习武的。一想到会是习武之人,她心里又有淡淡的厌烦。
之前和白家说亲,两人适当的时候还见过几面,虽然父亲私底下表示并不满意这场婚事,她个人却觉得白家公子还不错,至少在琴棋书画上两人有相对应的水平和口味。如今她要嫁的这位如今还在青城当差,是从五品的官职,她对他的了解只限于被昭阳长公主收养时见他的脖子上有一块羽毛状的红胎记,故起名叫若羽,其为人秉性之类也一并从外人口里听出一二,不过人都京城,外人说的又有几分当真,与盲婚哑嫁有什么不同。更何况习武之人大多粗鄙不堪,她的外系兄长也在校场待过一段时间,几分本领没学到却沾染上许多粗鄙的毛病。倘若那林若羽也有那些纨绔子弟的特殊癖好,可是这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呢。
好女不二嫁,当初接到赐婚圣旨时她甚至有自尽的冲动,人人都羡慕她能嫁进公主府当长公主的儿媳妇,只有她只知道,她的怀里还揣着白家公子送她绣了一生一世一双人的香囊。
她不好在淳安面前表现这些,却依旧忍不住泄露出自己的真实想法:“谢我做什么?即便不娶我,他也会娶其他女子。回来是迟早的事。”
淳安两世为人,虽然不善于和人打交道,这话中有话的意思如何听不懂。因为有先知,淳安自认为阻止姚玉贞嫁入白家是帮了她,却没有问过姚玉贞愿不愿意帮忙。说到底她也不过是赌气,怂恿母亲去打白皇后的脸姚玉贞进门只是顺带的事而已。
“你不想嫁给我义兄?”淳安还是开口问道。“为什么呢?我义兄长得可好看了。我还带了他的画像。”
姚玉贞这才体会到淳安不合群的缘故,因为她的直接令心思盘了几圈的人当真反应过不过来。她自认为镇定从容,可经这么一出,再圆滑的人都有破功的征兆。姚玉贞借口‘茶泡好了’起了身。
这时候外头起了一片喧闹。
能到这里游玩的大多数官宦女眷,男子很少见,大多数是跟着家中长辈的幼童。并没有太大的男女之妨。
然而喧闹声越发接近,听得出是年轻男子的声音。
淳安侧耳听了一会儿,对姚玉贞道:“姚姐姐,恍惚叫的是你的名字。”
姚玉贞也颇为意外,待听清当真叫的是自己的名字,脸色发白,唰的一下子就站了起来,眼睛看着对面的湖塘。
只见曲折的临水回廊上,一个年轻男子从假山后正向这边狂奔,两人目光相触,男子眼睛里闪着令人心悸的欢喜,口里更是叫着“玉贞,玉贞”。
姚玉贞眼睛瞪得大大的,不过很快视线就模糊了,有眼泪珠子在眼眶里滚动。她的理智还在,故意板着脸向男子道:“白公子,我如今已经许了他人,你莫要来纠缠。”不过她的语调里带着哭腔的欢喜。
对面的男子也不知道听到了还是没听到,依旧向她笑,不由分说之间,竟然直扑跳进水池,剩得后面跟着下人打扮的男男女女在岸边一阵惊慌。
姚玉贞大惊失色,近走两步,要不是她的侍女将她拦住,恐怕她都要走到池塘里。好在那男子很快从水里冒出头,熟练的从池里游了过来,他没有马上上岸,而是趴在池边向姚玉贞道:“玉贞,玉贞,果然是你。我果然没有看错。你来捏捏我,这是不是做梦。”他的皮肤苍白,披散的头发泡在水里宛如一片墨汁。的确是个清秀绝伦的男子。
姚玉贞焦急的想拉他一把道:“你快从水里出来,换上干爽的衣裳。否则你会病的。”
男子却是避开她的手,含笑道:“我只是来看看你。你要好好的,不要做傻事。”他说着眼睛一闭,手一松,竟然瞬而失去了意识,滑向了水池。
姚玉贞见此神色大变,恨不得跟着跳进池塘。还是她身边的侍女死死的拉住她,将她拖到亭子里,小声的告诫:“小姐小姐,郡主还在呢。”
自然有人救这白家大公子,白家下人忙不迭上前向姚玉贞告罪,当看到她身后的淳安郡主,脸上的颜色不可谓。直到目送一群人离开,姚玉贞这才转过身来,回答淳安刚才的问题,眉眼之间似是解脱了般绽放光彩:“明人不说暗话,我的确是被逼无奈。”
淳安的目光并没有收回来,只是无意识点头道:“嗯,我看出来了,你心里有他,他心里有你。你们俩才是真的情投意合。可是你知道你嫁进白家会如何?”
姚玉贞未语,这种问题一点儿意义都没有。
淳安道:“姚姐姐出自世族大家,耳濡目染对于当今朝堂形式也有了解大概,自然明白如今废除太子不过是迟早提上案的事。到时候白家作为外戚,首当其冲,落败是定局,说不定还会牵连到姻亲。这样的人家,姚姐姐也愿意嫁进去吗?”
姚玉贞脸上浮现痛苦的神情,她所接受的教育里女子就应该以家族利益为重,儿女私情反而不。她心里清楚太子可能被废,只是潜意识里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储君毕竟乃国之根本,太子被废是动摇朝堂根基的大事。她甚至还有这样单纯的念头,说不定她们姚家和白家联姻还能巩固太子的地位,稳定目前的局势。然而淳安的话打破了她的幻想。
“是什么缘故令你之前的婚事一拖再拖?真的因为秋猎围场的狼患影响?只是皇上根本不愿意你们两家联姻而已。”淳安一歪脑袋,恢复单纯的笑容道,“姚姐姐暂时想不明白这些也是正常。哎,今日风光正好,正适合姚姐姐一人在此细心评鉴才是。本郡主就不叨扰了。”她说完站起来就走了。
“小姐小姐,淳安郡主是不是生气了?”姚玉贞身边的侍女忧心的问道。
姚玉贞脸上神情复杂,并没有回答,看着淳安一行人的背影渐行渐远,她这才无措的坐了下来,目光落在桌上的画卷上,情不自禁深深的皱起了眉头。
一百二十四 谣言可畏()
这边司棋也问道:“小姐,你是不是生气了?”
淳安反问道:“你觉得呢?”
司棋缩了缩脑袋道:“那姚家三小姐太过分的,怎么能说出那样的话。om皇上都下了圣旨,那由得她喜欢还是不喜欢。皇上赐的婚,是瞧得起她,她竟然还不愿意,当真可笑至极。”
淳安也摇头道:“盛名之下,本以为是个聪明人,其实也不过是被儿女私情蒙蔽双眼的蠢货而已。”又笑道,“话说回来,那白家夜明当真有趣,明知道姚玉贞另许他人,并没有想象中的恼羞成怒,反而拖着病体跑来见一面,只为当面衷心祝愿安好,这种君子情操实在令人敬佩。也难怪姚玉贞这般守规矩的姑娘也动了心。”
司棋急忙摆手道:“小姐,你年级还小。莫要被表面骗了才是。om倘若那白家公子当真喜欢姚小姐,事到如今应该选择悄无声息的退出才是。而并非像今日这般大张旗鼓的闹过来。知道的人以为他是情圣,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姚小姐主动约他出来私会。这不管外人是知道还是不知道,说起来真正没脸的反而是我们家的若羽公子。”
淳安奇怪的转身打量司棋道:“你日日跟在我身边,是从哪里知道这些歪道理的?”
司棋不好意思的笑道:“哪里是歪道理?不过是平日金嬷嬷说给小姐听的,奴婢也记在心里。郡主,小姐,你仔细想想奴婢说的是不是这个理?”
“你的意思是那白家不甘心?”淳安迟疑的问道。
“胳膊是拧不过大腿的,明着他们不敢造次,可不代表私下不做些动作。”司棋道,“不过既然是皇上下的圣旨,他们也就造造谣,添添乱,不敢真做什么。”
不知为何淳安下意识不安起来:“果真如此?”
司棋点头道:“其实这么想,这世上好男儿何其之多,我们家大公子虽然比不得白家公子貌美,不过品行也是人中龙凤,只不过他和姚小姐没有时间接触而已。倘若有机会接触,谁知道会不会对上呢。如今的关键就在那姚小姐那里。”
淳安不禁嗤笑:“你以为是王八对绿豆呢。”
司棋慌忙跪地道:“奴婢可不没这么说。”
“这般拘谨做什么。更何况说了又怎么样。”淳安手里把玩着姚玉贞送的一对玩意笑道,她心里闪过不安,可又抓不到关键。甩开漫无边际的思绪,她叫司棋道,“我们回去看看侍书处理林庸的事如何了。”
莲池到公主府有一段路程,淳安上马车没多久,突然听到熟悉的声音。掀开帘子一看,外头站着不少熟人。刘莹莹赫然是其中一员。
刘莹莹知道淳安是从莲池那边来,虽然惊喜两人相遇,却也不好邀她再同游。毕竟自己身边的姐妹许多是上不了台面的,怕平白惹淳安不高兴。
不过刘莹莹突然想起一件事,自主上车找淳安说话道:“姚家姐姐的事我听说了些,早些时候她的确和白家大公子私底下见过几面,可那时他们是未婚夫妻,原本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毕竟姚家姐姐的品行咱们有目共睹,绝对不会做出谣言当中说的那种没皮没脸的事。”
淳安拍拍她的手表示理解。两人又略说了几句闲话。待刘莹莹走后,淳安才收起笑脸,蹙眉自语道:“连她都在意起来,外头是传得有多难听。”
一百二十九 雪球受伤()
回到府上,才从车上下来,一团白色从院子里跑出来迎面往身上扑,淳安轻飘飘的退开,那影子根本收不住趋势,便直径扑向后头的司棋,吓得这个丫头的脸都白了。
淳安这才伸手摸摸白团的脑袋调侃道:“雪球啊雪球,怎么感觉又胖了?你这个好吃鬼,最近是不是又去小厨房开小灶了。赶明儿将你带到街上,恐怕要被人当成小肥猪宰着吃了咯。”
雪球听不懂主人的调戏,依旧不住的往淳安怀里钻,口里发出嘤嘤的低叫声,一对细长的眼睛更是被它睁成水汪汪的架势,似是谁给它莫大委屈的样子。
司棋惊魂未定,手脚并用从地上爬起来,不忘在旁嘱咐道:“小姐,您小心点,雪球的指甲又长了。”又道,“小姐,还是离远点,今日雪球好像不对劲。”
“怎么不对劲?”淳安仔细端详了一下雪球,笑容慢慢收敛起来,的确有些不对劲,她发现在雪球的脖颈处有皮毛磨损的痕迹,明显是被绳子勒过。当她抚摸它的身体触碰到一些部位时,能明显感觉它在打颤,抚开上面的毛,竟然能看到粉灰色皮肤上有凝血的红印,这是才鞭挞出来的痕迹。司棋惊讶的捂住了嘴巴。
“把林伯叫来!”淳安的面色沉下来,一时间气氛就像是结了冰。
林伯本姓林,比他年长的人叫他林老鬼,林伯是小辈对他的敬称,他是老夫人的陪嫁,老夫人死后林老爷子娶了庶妻孙氏,林伯曾一度离开林家,后来林之平成年娶了昭阳长公主,便将他接回来安排在公主府帮忙照看动物。如今府上的珍禽猛兽都由他一家照料,唯独雪球他不放心,要亲自饲养刷毛,有人说他待雪球宛如第二个儿子。上一世雪球死后,林伯甚至比淳安更难过。
林伯个头不高,人却特别精壮。不过他懂规矩,一进院门也不会环顾四周,而是直接规规矩矩趴跪在地上,本分的道:“问小小姐安。”
淳安注意到他手臂发颤,知道他对雪球身上有伤是知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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