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医夫人-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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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承耀眼见一脚就要跨进二门，一听说他也要净身更衣，心下多少有些不愿。

　　　　可这是女儿说的，想来一定有些道理，只得又退了回去。洗了手脸，又喝了一碗汤药，换了衣衫这才进了中居内院。

　　　　这会儿守在二门处的已经不是之前守门的婆子，这婆子陆承耀见过的，是女儿身边打理药园的两个婆子。

　　　　看来内院一定也发生了什么，不然以女儿的脾性，不会将守门的婆子也给换了。

　　　　进了“四宜园”，就能闻到一股子的药味，陆承耀加紧了脚步进了夫人的屋子，“夫人！”

　　　　“母亲，是父亲回来了！”陆如雪正坐在云氏的床边，和她说话。见父亲打帘而入，忙扶着云氏坐了起来。

　　　　“夫君！”云氏伸手去够陆承耀，红肿的眼眶里一下又蓄满了泪水。

　　　　陆承耀快步走到云氏的床边，接了女儿的位置，将妻子扶进了怀中。

　　　　“夫人这是怎的了？为夫不过是去衙门里和袁大人说了会子话，怎的夫人就哭成了个泪人，就不怕叫女儿看了笑话！”

　　　　患难见真情，陆承耀当然能体谅云氏的担心和害怕。

　　　　他虽然行得端站得稳，正所谓官字两个口，官场上可并不是凭着你为人清正，就能安然脱险成事的。

　　　　陆如雪见父亲安然回府，想来父亲和母亲一定还有很多话要说，悄悄的服了一礼，就带着采月先退了出去。

　　　　因为云氏哭的伤心，所以陆承耀只得先安慰夫人。等到云氏心情平复了些，这才寻了机会去寻问女儿。

　　　　采星如今的脚伤尚未能痊愈，所以陆如雪将她留在了“典药园”，身边只带了采月一人近身伺候。

　　　　“采月，吩咐春露，如果秦妈妈再有所异动，或是在夫人面前说了什么，无论事情大小，都要第一时间就来回与我知！”

　　　　“如果她再有所隐瞒，就连她一家子全发卖了出去！”

　　　　春露一家虽也是三夫人的陪嫁，可身份上又与秦妈妈不同，陆如雪这些话倒也不是故意吓唬她，而是说的出即做得到。

　　　　今天这事儿来的太突然，陆如雪怕父亲会有危险，所以只能先出府去帮父亲找出症结之所在。

　　　　事毕这才得以回府来安抚母亲。却让秦妈妈钻了空子，在母亲面前又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吓得母亲险些没晕了过去。

　　　　“大小姐，要不就趁着这个时候，将秦妈妈除了去？这个老刁奴，差点儿害了三夫人！”

　　　　这话通常都是采星说的，看来采月今天也难得发了一次火，话说的狠劲十足。

　　　　“自然是留她不得，不过还欠了点儿火侯，再等等吧！”

　　　　秦妈妈不过是将外院的事情报给了夫人知道，若是因着这事儿，就将她发卖了去，母亲一定会为其求情。

　　　　更何况云氏才是内院的当家主母，事情报与她知，本就是做奴才的本份。陆如雪在这件事上，拿不到秦妈妈的把柄。

　　　　只是她人还没等走回“典药园”就见守二门的婆子跑了进来。

　　　　“大小姐，府门外一位官差来传话，说是三少爷病倒在了城门外。可袁大人已下令封了城门，如今任何人都不得进城！”

　　　　这官差虽只是个城门守将，可倒也算是个机灵的。

　　　　那赶车的小厮，抬出了陆府的身份来。虽说这官差也没见过陆府的少爷，可他也怕这马车上的病人，万一真是陆府的少爷，却被他给挡在了城门外，若是出了什么事，只怕他性命难保。

　　　　就算是他有袁大人的命令，陆府也必然不会放过他。所以这才赶来给陆府报个信儿。

　　　　“采月，快去请父亲出来！记住不要和母亲说起，就说我有事要和父亲商量！”

　　　　就算是刚才出城的时候，陆如雪发现了“黑死病”，也从未如此紧张过。

　　　　可初闻哥哥陆崇宇发病，她的心一下子纠结到了一起。心头像是被什么东西扭了一下，痛得连呼吸都慢了半拍。

　　　　“让陆管事拿一两银子的赏钱，去给来送信儿的官差回话，陆府这就派人去请袁大人的‘放行令’，还请官差回去后能善待陆府中人！”

　　　　陆如雪也不回“典药园”，而是站于二门处，静等父亲的到来，并吩咐陆峰去为父亲备马。

　　　　她这会儿心慌的厉害，就怕哥哥病的过重，她也无能为力。

第二十五章，骑虎难下（）　
陆承耀正在和云氏说话，见采月去而复返，就知女儿一定是有什么紧急的事情。

　　　　又安慰了夫人几句，这才跟着采月一起出了“四宜园”，去了二门处。

　　　　“如雪，你这般急着找父亲，可是府里又出了什么事情？别急有父亲在呢！”

　　　　陆承耀见女儿站在二门处一脸的焦急，没问原由先安慰起了女儿。而且眼中难掩对女儿的欣赏。

　　　　他不在府里的这几个时辰，府中不但没有乱起来，一切都还井然有序，这可都是女儿的功劳。

　　　　陆如雪没有时间享受父亲的关爱，一把拉住父亲的衣袖。

　　　　“父亲，快去衙门找袁大人，哥哥生病被人从书院送了回来，如今被挡在了城外。没有袁大人的‘放行令’，无法进城！”

　　　　“什么！？”这消息来的太突然，陆承耀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只感觉脑袋里嗡的一声，变得一片空白，整个人一下子飘了起来，脚下虚浮有些站不稳。

　　　　“父亲，父亲！哥哥还等着父亲去救命呢！父亲快骑马找袁大人要‘放行令’！”

　　　　陆如雪感觉自己说话的声音都有些发颤，她就算心里年龄再成熟，可那生病的却是自己的亲哥哥，是自她出生起，就对她爱护有加的亲人，她又怎能不怕不急。

　　　　“对，对，为父这就去找袁大人！”陆承耀被女儿一摇，这才回魂，忙跑出府，骑马朝县衙奔去。

　　　　见父亲出门，陆如雪这才冷静下来，命采月叫来采莲。

　　　　“除了杜妈妈之外，采莲带上‘典药园’里所有的下人，去‘星辰园’后的那座小院子！”

　　　　“一个时辰之内，将那座院子里的所有房间打扫干净，且不得挂帷幔，架摆设，只要干净就好！”

　　　　“陆峰，等屋子打扫好，你带上几个人去抬几张板床过去，再备上三口大锅、几个药罐、几只澡桶和木桶、木盆！”

　　　　陆如雪一心想要将那个小院布置成隔离区。虽然还不知陆崇宇得的是不是“黑死病”。

　　　　可她不敢等也不能等，没有事做，她就会害怕会担心，这一忙起来，害怕的感觉自然而然的就被冲淡了一些。

　　　　且陆崇宇回府，别的地方是不能住的，在其养病其间，最好的办法就是与众人隔离开来。

　　　　她这边正在吩咐下人做事，就见通往西跨院的角门处，有道人影一闪而过。

　　　　只是她现在一门心思的都在想着，如何为哥哥治病，所以并没有注意到。

　　　　一闪而过的人影，正是穆玄阳身边的小厮剑鞘。

　　　　陆府外院乱成了一团，西跨院自然也得知了消息。所以穆玄阳派剑鞘前来打探，也是想助陆府一臂之力。

　　　　“三少爷，这陆府的少爷怕是得了瘟疫，这府里已不安全，万不可再住下去。奴才们这就收拾，护送三少爷离开！”

　　　　剑鞘心里头急，他是燕王府的家生子，并没有见过瘟疫的可怕。可却也听说过，这种病得之即死，无药可治。

　　　　这陆府的少爷若真的是得了瘟疫，万一过给了三少爷，他们就是全家都死绝了，也不够赔主子一命的。

　　　　“不可，陆府如今有难，我们借居于此，爱莫能助帮不上忙那也就算了。却绝不可做出袖手旁观临阵脱逃之举！”穆玄阳断然呵止了剑鞘的行动。

　　　　剑鞘一脸的着急，主子不肯走，他们也只得留下陪着，可这陆府已然不是安居之所，百般无耐之下，他突然看向了从不多话的剑锋。

　　　　比起自己来，主子对剑锋的话，更容易接受一些。忙拉了拉他的衣角，示意他去劝劝主子。

　　　　剑锋也觉得，按理主子应该留下。这不光关系到主子的威望人品，更关乎燕王府的承信颜面。

　　　　可于私主子的性命比起陆府诸人来，都更为紧要。剑锋斟酌再三，这才开口。

　　　　“三少爷说的对，陆府如今正值多事之秋，就算是咱们力有不怠爱莫能助，可也不能避之而唯恐不及！”

　　　　剑鞘以为剑锋会帮着自己劝服主子，却没想到剑锋一张嘴，竟然是劝主子留下，不满的瞪了他一眼。

　　　　剑锋却像没看到一样，话峰一转又劝起了主子，“可三少爷如今是客居于此，且刚才陆三爷被请去了县衙，三少爷也已赶去县衙相救！”

　　　　“又暗中帮着陆府查了那位济善堂的大夫，虽都未能帮上什么大忙，可也都是尽了心力的！”

　　　　“如今三少爷能做的事都已做了，陆府上下又忙成了一团，却还要分出心神来照顾三少爷和卫指挥佥事，以及奴才们，只怕这人手上就会有所不足了！”

　　　　比起剑鞘强行劝主子离开的那些话，剑锋话中虽未提及离开的意思，可却明白的告诉主子，他们留下只会让陆府为难。

　　　　穆玄阳不肯离去，更多的还是不愿让人觉得他势力，只为自己一己之安危，而不顾他人之生死。

　　　　可若真如剑锋所说，他留与不留都有所不妥，当真是骑虎难下左右为难。

　　　　正在穆玄阳感到为难之际，就听陆府外传来一阵车马喧嚣之声，穆玄阳赶忙出了西跨院，前去大门处查看。

　　　　陆承耀此去自然是请到了袁大人的“放行令”。可入城前已有大夫为陆崇宇诊看过，确定陆崇宇得的就是瘟疫。

　　　　所以进城后，这一路车马都未曾停留。甚至袁大人还在沿途，加派了官兵护送，直到将陆崇宇送回了陆府。

　　　　袁大人还请陆承耀保证，陆崇宇回府后，陆府中再不得有人外出。若是府中因此而有人染病，必须一律送到城外的乱葬岗火葬。

　　　　袁大人就算是再强势，也不敢将陆府的少爷强留在城外，可陆府的奴才又是不同。所以陆承耀自然是一口就答应了。

　　　　陆如雪早已换好了衣裳，带着采月和陆崇宇身边另外的两个小厮，墨松和墨桐等在大门处。

　　　　她这外裳原本是平日里打理药园时而准备的，像及了前世的手术服，不过这会儿穿来正是合用。

　　　　而且她已命柳姑姑加紧赶制，等下她要穿着这样的衣裳照顾病人，所以一件二件是不够用的，这穿在身上的衣裳要勤洗勤换，这才能避免交叉传染。

　　　　而且她还命令府里所有的奴才，全都带了面巾掩住口鼻头发。甚至连中居内院各院子的奴才也必须要依规矩执行。

第二十六章，心慌意乱（）　
陆如雪守在二门处，足足等了有近一个时辰，这才见父亲一马当先，身后跟着一辆青布骡车，左右各有一队官兵相护回了陆府。

　　　　“其他人都不要伸手！”马车刚停下，陆如雪就冲到了大门处，当机立断呵止了众人，根本不给这些人擅动的机会。

　　　　而是一指墨松和墨桐，“去车上将三少爷抬下来！”又看了一眼赶车的墨竹，“陆林何在？”

　　　　“奴才在！”陆林将车帘挑起，从马车上跳了下来。一下子跪在了大小姐的面前，“陆林没有伺候好三少爷，还请大小姐责罚！”

　　　　“先不说这些，你与墨竹一直守着三少爷，只怕也会被传染！”

　　　　“从现在起你们带起面巾，记住非我允准，不得与任何人说话接触，听懂了吗？”

　　　　回头正好见墨松和墨桐，将哥哥从车上抬了下来。陆如雪几步近前，先摸了一下哥哥的额头，差不多烧到有近四十度了。

　　　　身上打颤无汗，人已昏迷可眉头紧锁，可见是头痛乏力，全身酸痛所至。

　　　　嘴边还留有污物，应该是刚呕吐过。不过皮肤上未见淤斑出血，应该还只是疫病初期，只要救治及时，应无大碍。

　　　　确诊了病情，哥哥的情况尚未引起败血之症，仍有药可医，陆如雪这才长出了一口气，略感放心。

　　　　“红芙带路，将哥哥抬进‘星辰园’后的小院安置！”

　　　　“从即刻起，除了‘典药园’的奴才外，任何人不得进入！”

　　　　看着陆崇宇被抬进了二门，陆如雪这才又走到父亲的身边，却离父亲五步开外就停了下来。

　　　　此刻的陆承耀，像是一瞬间老了十岁。紧锁着眉头，身体颤抖着。眼中即有期待，而更多的却是担忧。

　　　　他现在不仅是在为儿子的病情堪忧，更多的却是在为女儿而担心。

　　　　外人不知，可身为父亲，他很早就知道女儿擅岐黄之术，甚至医术不比药铺里那些坐馆的大夫差。

　　　　可这是瘟疫，就连那些有着神医之称的老大夫，都没有把握能医治得好。

　　　　将儿子交给女儿，会不会最终连女儿也会身染重疫。

　　　　失去儿子他固然不舍，可如果连女儿也一起失去了，他怕自己会后悔一生。

　　　　陆如雪像是看出了父亲的担忧，脸上露出镇定自信的微笑，朝父亲服了一礼。

　　　　“请父亲相信女儿，女儿一定能将哥哥医治好。只求父亲不要将事情说与母亲知道，女儿怕母亲受不了这连番的打击！”

　　　　“如雪，为父就把崇宇交给你了！可为父不求你哥哥他能痊愈，只求你不要也因此而病倒！”

　　　　陆承耀想摸摸女儿的头。可陆如雪却退了一步，没敢让父亲近身。

　　　　陆如雪刚才接触过陆崇宇，怕把病气过给了父亲。要知这疫症，是可以通过接触就传染的。

　　　　“父亲不用为女儿担心，好好保重身体为要！静待佳音，女儿一定不负父亲所托！”

　　　　“陆管事先扶父亲回去更衣，再将熬好的汤药端给父亲喝！”吩咐了这最后一句，陆如雪再没说什么，而是一转身朝二门而去。

　　　　回头间正好看到站在一旁的穆玄阳，本想近前说上两句话，可犹豫了一下，却并没有开口，只是回头朝采月叮嘱了一句，这才进了二门。

　　　　采月走到穆玄阳身边，先是朝他服了一礼。

　　　　“穆三少爷，大小姐叮嘱，如今府中有疫症之人，出行间恐多有不便。照顾不周之处，还请穆三少爷多多包涵！”

　　　　“这是份预防瘟疫的药方。大小姐说，虽不能有十足的把握防治瘟疫，但多少也会起到些作用。还请穆三少爷收下！”

　　　　采月将药方递给了穆玄阳身边的小厮剑锋，也不等穆玄阳说些什么，径直服礼退了下去。

　　　　穆玄阳从剑锋手里接过药方扫了一眼。他并不通医理，所以一时间也看不出这医方有何奇特之处，值得陆大小姐相赠。

　　　　又等了一会儿，这才见陆三爷从回事房里换了衣衫出来，紧走了两步上前抱拳一礼。

　　　　“陆先生，府中之事，不知晚辈是否有能相助之处？还望陆先生莫要客气，但说无妨！”

　　　　穆玄阳态度诚恳，看的出并非只是装腔作势。此时的陆承耀神思倦怠，整个人全没了当初的意气风发。

　　　　见穆玄阳相询，虽心中感激，可忌其身份，却只是抱拳还了一礼，敬谢其仗义而婉拒相助。

　　　　“府中出了这等事，本就招呼不周，怎敢再有劳穆三少爷！失礼之处，还望三少爷多多包涵！”

　　　　刚才剑锋的话还言由在耳，今番又见陆承耀推托婉拒。穆玄阳这才明白，自己留下来，未必是帮了别人，可能还会给人添麻烦。

　　　　这样一想，也不再有所犹豫，复还了一礼。

　　　　“陆先生说的哪里话，晚辈叨扰多日，原就打算今日辞行。刚才见陆府事多，这才想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