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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神棍-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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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介:前生她软弱、被动,过得苦不堪言。重来一次,就能变得高贵、聪慧、人见人爱了吗?赵檀生仰头问天,她不知道为何无量天尊会给她这种弱鸡再来一次的机会。但她知道,一个有理想有道德无底线的神棍注定是不可阻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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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旧事(一)()
第一章旧事(一)
冬去春来,长河星天。
都梁山中烟雾环绕,其山突兀耸峙,其水行波漪绿。山中藏小观,名曰东岳观,鸿钧香烟冲碧霄,山腰有石皆书草,这是淮安府内极清雅的一个去处。
同时,这也是直隶里的贵家太太、奶奶们犯了错处的首选佳地。
红杏出墙,不顺父母,反纲乱家,不安于室…。
东岳观欢迎您。
可赵檀生想了许久,也没想明白,她到底犯了什么错。
从十九岁到二十五岁,被送到这里整整六年,从桃李到花信,她很年轻就入了道,当了姑子。
她是不孝敬袁修的高堂了?并没有,她进门三载,永宁侯夫人她的婆母姜氏,每顿饭都要她布菜,等她坐下吃饭,饭菜早就凉透了。
她是祸乱内宅了?也没有,她赵檀生行得端坐得正,连见个自家陪房也要袁家的仆妇都在场。
那她是善妒好强了?也未必,她和袁修做了一年的恩爱夫妻,之后的两年,同袁修恩爱的便换了人,年年换,月月换。袁修好美色,和房里的丫鬟都爱过一场,和巷子里风韵的妇人们也谱出几曲悲欢恋歌,不算日日做新郎,却也差不离了。对此,她未置一言,甚至帮忙遮掩。
她这样劳心劳力,大度贤淑的媳妇儿,竟然也会被连夜送进了东岳观?
她本是从四品按察使参议赵显的侄女,老子娘死得早,十二岁就跟着赵家这当官的叔父讨生活,算是寄人篱下。叔母李氏出身高,是刑部左侍郎嫡长女,老泰山提携着乡绅出身的女婿赵显一路当到按察使左参议,刑部和按察使也算对了口。
赵显便惹不得这李氏,内宅里头李氏说了算,老太太都靠边站。可奈何这李氏口甜心苦,对她这个大伯的女儿虽也当主子在养,可主子里也要分个三六九等,她便是最下等的那一份。待得快说亲了,更恨不得明码标价标个好价钱,养了这么多年总算要物尽其用为赵显搏一门攀得上的亲事。
“否则都可惜了那丫头唯一拿得出手的那张脸。”
这是李氏的原话。
赵檀生拍拍胸脯,压压惊,还好还好,她至少有张还不错的脸。
总比啥也没有强。
李氏终究是搏到了。
永宁侯府的世子袁修爱美人。庙会里隔着幔帐,瞥见了她的侧脸后便茶饭不思,日夜想念。永宁侯夫人被缠得没办法,递出话来想纳檀生当个贵妾,李氏当然高兴——一个四品文官家的侄女当侯府世子的贵妾,简直是天作之合,没有更合适的了!
赵檀生安常守分,从不逾越探听。等她知道时,两家连礼金都商定好了,赵檀生悲愤填膺,却如无头苍蝇一般,最后悲哀地发现自己的死活才是她能拿得出来的、唯一的武器。
待夜黑风高,她留了一封遗书给叔父赵显,一头栽进湖里,冬日呵气成冰,湖水浸得五脏六腑冷疼,骨头发凉,连带全身的血液都几欲凝固。
人当然被救了回来,赵显怒火攻心,扇了李氏一巴掌后,独自前往永宁侯府探听虚实,用江西盐运使司运副的肥差换得赵檀生明媒正娶嫁进了袁家。
那是赵显能拿出来的最大最好的筹码了。
李氏父亲刑部左侍郎李质朴得知后,怒斥赵显“竖子不堪与谋!”,当着京师众人给女婿一个好大的没脸。
赵檀生出嫁那日,揪着喜帕,哭得不能自已。
李氏的是非对错不评断,袁修的好坏正义也不考量。
直说赵显,在这件事上,待她是有真心的。
是她运道不好,明媒正娶嫁进门也能落个伶仃的下场。
忆及那天夜里,天儿正凉,那永宁侯袁家的婆子将软轿一丢,塞给长清道人一个硕大的荷包后,便似甩掉一个烫手山芋一般,火急火燎地冲她拱手,“大奶奶一向为人和善,下头的奴才都会感念着您的。今儿也着实没法子了,给大奶奶行个全福礼,也算是全了咱们主仆一场的恩情。”
那婆子朝地上一跪,结结实实地磕了三个响头,一抬头看赵檀生面色铁青,嘴唇惨白,只觉这大奶奶可怜,便又诚心诚意地磕了三个头,磕得额头都青了,这才抹了把眼角飞也似的往外走。
赵檀生脸色发青,欲哭无泪。
倒不是因为什么。
这三九的天儿,袁家将她扫地出门时,竟连一件厚衣裳也没给她带,叫她套了件摘枝团花的合领褙子就出了门,一路从江宁府赶到淮安府,冻得她牙齿发颤,指尖发凉。
就算磕八百八十八个响头也换不回一件厚袄子呀!
然后她就换上了道袍,口里唱的是冲虚真经,头上簪的是混元髻,足上踏的是十方鞋,从此一别红尘,如今已是第六个年头。
头一年来,正觉女冠闭关,东岳观主事的是素来刻薄的长清道人,赵檀生初来乍到是个新鲜人,又摆明了是夫家不要,娘家不管的可怜人。贵家太太们就喜欢这样的,冬天加棉的道袍,夏天棉绸的亵衣都喜欢赏给檀生,嗯,赏给檀生洗。
夏天倒还好,冬天就有趣了,赵檀生双手浸在井水里头,搓揉着贵家太太的衣裳,两眼一发昏,还以为自己下死手揉搓的是袁修那个不要脸老瘪三的脸!
奈何把袁修那老瘪三的脸都揉裂了,都换不来半筐黑炭。
但是洗衣裳可以,劈柴可以,挑粪也可以。
入了道的贵家太太还保留着旧日的习气,洗件大衣裳赏点儿炭火用,劈半天柴火就多给三个馒头,再风雅点儿的,抄一本五百页厚的经书能得个一小盅猪油。
这昭德十三年的冬天是真真儿冷,若她赵檀生没洗这十来筐衣裳,劈那上百捆柴火,怕早就变CD梁山里的孤魂野鬼了。
她一早就想好了,若那时候她变了鬼,第一个去吓的就是袁修,吓死那龟孙!
到底没如愿。
手上冻疮还没好的第二年春天,正觉女冠就出关了,正好看见赵檀生瘦瘦削削挑着两担柴,招来细细问,一问便大怒,斥了长清道人,正了东岳观道风,绝了那凡尘俗世的做派,再把赵檀生收进了门下,教道义,教经籍,教麻衣相法,教相理衡真…
现如今大昭朝盛行道教,昭德帝推崇敬一道人,自封九清先圣,设祭台、拜阵法、炼丹丸。
上行下效,如今九州十七省连带南北两直隶都对道观、道长十分恭敬。这东岳观虽藏在深山中,上下不过四十余道友,可正觉女冠会做人会说话,上有淮安知府供奉,下有百姓香火,说话很有些分量。
赵檀生莫名投了女冠的眼,得了她的照拂,日子也算过得去。待有人来东岳观卜卦,檀生跟在正觉女冠身后掌上三两眼,说上两三句,靠自个儿挣了几枚香油钱,
算来想去,这段时日算是小半辈子里,赵檀生过得最舒坦的日子了。
第二章 旧事(二)()
第二章旧事(下)
“合真,合真!该你出牌了!”
一个很清亮的女声。
合真是正觉女冠给赵檀生的道号。
赵檀生一下子回了神,看看牌桌上的牌九,豪爽地消了手上的幺三,“罢了,输你三个铜子!”
近日观中香客锐减,许是因年关将至,来来往往的人都少了,骗钱这个行业进入了淡季。
那姑子笑得花枝招展的,一脸得色,“快快快,快给钱!今儿你都输我十五个铜子了!往日女冠就爱带你出门卜卦,你且算算,你还得输我多少?”
卜卦推演非易事,跟着女冠算卦堪舆,堪堪五年能成多少大气候?不过皮毛罢了。
不过就是些皮毛也唬得住世人了,看卦有三宝,能说会道眼力好。有眼力见儿,香客的身世就知道了一半,穿杭绸的多是商贾家,喜欢赶时兴;带银饰分心的多半是官宦家的女眷,自矜身份,不多言多语;面露愁态,样貌端正,左顾右盼的妇人许是家里不得宠的正房太太;还得能说会道,若老太太身边带着个穿直缀的少公子,多半是来求科举,看看少爷眉毛长短,看看右手有没有茧,说几句吉祥话,到时候能考上是“承您吉言”,落了榜是“焉知非福”,都能圆回来的。
黄易大能者,可勘国运测地气,这当另说。她赵檀生说好听点是知机识趣,说难听点儿吧…其实就是个神棍,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小神棍。
可正觉女冠是真有能耐,否则旁人说起东岳观也不会用一个“灵”字了。
赵檀生跟着学了五载,最擅长的是看人骨相。
赵檀生把骨牌往里一推,看了那姑子眉眼,也笑,“你也猖狂不了多久了,顶天再输你七个!”
那姑子没料得檀生当真一口说出,意气风发地啐了声,“再打再打!若不是七个,你便再输我一双云袜!”
檀生一笑,“若我说准了,那我们的账就平了,你也得多加一双云袜给我。”
两厢约定后,推牌再来,听风亭中一时间堆了许多看戏的姑子,手下生风,转眼两局便过,赵檀生已输了四枚铜子,远处传来“咚咚咚”三声悠远且深厚的钟声,是要进午食了,身旁围着的姑子们便推推搡搡,“哎哟!你们可打快点儿!快用午食了!只能打这一局了!”
赵檀生看了眼牌,就还剩最后四张牌了,她身后的姑子笑起来,“合真怕是要赌输!这算来算去她也只输得到六个铜子!”
每四块牌为一墩,一墩为一分,一分就是两个铜子。
对家当即志得意满,推了一个大头六,笑嘻嘻地告诉檀生,“我要皂色的云袜…”
檀生笑起来,跟出去了一个大头六,对家吃牌。
身后的那姑子便又大笑,“你怎么让对家吃牌呀…”笑到一半住了口,像明白什么似的,当即哈哈笑起来,“想赢不容易,想输还不容易,对家一吃牌,不就是送了对家一个铜子吗?这局统共输三个铜子,加上前头的,不正好是七枚吗?”
赵檀生对家一算,那拿在手里头吃的牌放也不是,丢也不是!
她光顾着赢钱了!
没料得到会来这一手——对家送钱给她吃!
那姑子当即不由连连叫嚷,“这不算你卜卦推算得好!是你耍诈!”
“怎么不算?”,赵檀生声音含笑,“今日你眉梢上翘,上庭展舒,中庭拓阔,面润唇红,又兼有通体舒泰之相,便可知你气运正当时,摸牌定能得偿所愿,我的牌是顺不过你的,你必能赢牌,此为其一。”
檀生抿嘴笑道,“时辰近午过巳,午食将至,一局牌不到一刻,师父戒律严,正午必食,我们只能打三局罢。一局两个铜子,三局便为六个,这就定了基数,此为其二。”
见檀生微微一顿,身后便传来催促之声,“其三呢?”
赵檀生目带狡黠,“我要靛青色的云袜…”
众人哄的一声笑开。
“其三,牌运天定,可指缝留空,想输钱的人自然挡都挡不住。”
亭子外传来沉稳的女声,姑子们都转过身来,连道“正觉女冠”,赵檀生赶紧站起身来,见女冠过来,伸手将她扶住,叫了声,“师父…”
正觉女冠看了眼赵檀生,“卜卦推演,岂容尔等儿戏…”
正觉女冠话还未完,便有几个小姑子慌慌张张跑来,上气不接下气,满面通红,结结巴巴的,“女冠,女冠!”小姑子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山里来了响马,正往咱们东岳观蹿!”
响马就是落草的寇!
“关大门!”正觉女冠当机立断。
姑子们尚且还来不及躲,便听观外马蹄声势浩大。“踢踢踏踏”地向道观而来,为首之人蓬头垢面,看道观内烟雾袅绕,脸上升起讥讽与怒意,“日他娘的鬼,外头都吃不起饭了,道观里面还在祭香火!去搜!里面肯定有好东西!”
原来道观香客锐减,不是因为年关,是因为世道…
正觉女冠站在最前面,神容肃穆,如同一尊石像,冷眼旁观这三五响马飞奔进道观中抢砸糟蹋。不多时响马出来了,一肩背了一大筐糙米,一手提了一只功德箱,冲头子邀功,“里头好多粮食!”
那头子看也不看,伸手把人一推,一个跨步向前,满脸横肉,“香火这么旺的一座道观,一点粮食算个屁!观里头的香火钱,都被你这老尼私藏在哪儿?”
正觉女冠语气平淡,“原是匪类劫财呀,何必打着天下苍生的旗号。”到底服软了,“钱财当然是有,只是不多,香客们的银钱都添了香油纸烛,后厢第三间房便是老道的厢房…”
话未完,便有响马一窜而出,抱着一只木匣子喜形于色,“头儿,里面有十来个银锭子…”
响马头子摸了把银锭,也知见好就收,冷哼一声把木匣子抱在怀中,上马欲走。
众姑子皆舒了口气,若为劫财倒还便宜,只怕还顺道揩点别的。。。
那响马头子转身之际,眼风往里一扫,却见亭子里头花红枝绿,小道姑们不施粉黛却肤凝唇红,黄道袍里头的身姿怕是妙得很。再一想,外头世道这样乱,这淮安境内都在四处闹匪,官府不作为,天都要塌了,他还怕个屁呀!
当然是痛快一日是一日了!
“嘶”
马蹄回转,那响马头子剑锋一挑,姑子身上的道袍应声往下掉,亵衣当然裹不住雪白的颈脖和手腕,女子美妙的酮体展示在青天白日下,那姑子“哇”的便哭出了声儿,这一哭便将狼全都引来了!
局面瞬间混乱起来!
赵檀生反应极快,拉住正觉女冠转身便跑,身后充斥着女人的惨叫和男人的淫笑。她只顾埋下头护住正觉女冠拼命往山上跑。
“头儿!那姑子最好看!脸嫩得能掐出水,腰细得一手就能折断!”
她在跑,身后有人追。
还不止一人。
赵檀生突然恨极了她这张脸。
正觉女冠把檀生向前一推,低声道,“合真,你先走,到山上去,粮缸下有个地窖。”
赵檀生双眼赤红,抿嘴不言,紧紧揪住正觉女冠的衣袖。女冠见状反手一推,赵檀生咚地跌坐到地上,再手脚并用起了身。
眼看男人气势汹汹地追到崖边,正觉女冠一扑而上死死抱住那男人的腿,男人几挣不开,不由急火激心,手中寒光大闪,口里不干不净,“这老尼碍事得很!”
正觉女冠高喊,“合真快跑!”
那刀落得很快。
赵檀生眼泪簌簌往下坠,想也未想,飞身向外一扑,正好替正觉女冠挡了这刀。
一刀扎进心窝里,觉不出疼,只觉得胸口凉凉的,低头一看,血从那窟窿中涅涅冒出。
反正都活不成了,还不如拉来一个垫背的。
也不知哪里来的气力,赵檀生死死抱住了那响马头子,一步一步拖着他蹭到崖边,山下有淮水,赵檀生紧紧抱住那响马,顺势向后一仰,拖着个蓬头垢面的山野匪汉,纵身跳崖,睁着眼睛看东岳观的山崖离自己越来越远,自己坠落的速度越来越快。
好像一只断了线的风筝呀。
“合真!”
是正觉女冠的声音。
撕心裂肺的。
一点儿也不稳重。
风太急了,刺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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