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鸾谋-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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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扎西并不满意——粉脂只能稍稍遮住脸上的青紫,并不能完全掩饰。
刘婷听懂了扎西的铁勒语。作为家主的扎西很不满的对身边最年长的妻子喝道:“她是汉奴,要带去给兄弟们看的玩物。你带来的女仆就算要打她,也不许再打脸。”
年岁即将半百,脸上肌肤早已干裂的欧珠斜了扎西一眼,终是喝斥了女仆两声。刘婷没想到,仅是两句喝斥声,便让女仆恨上了自己。
被无数满手油腻的铁勒男人捏着嘴灌酒之后,刘婷直到被甩到了床上,才发现将自己当成牲口看待的酒会已经结束。被酒熏得头昏欲裂的她挣扎着爬下了床,向着水壶记忆中的方向爬去。朦胧的视线让她没留意到帐内空无一人,模糊的意识也让她错把手搭在了水壶边的食盒上。
旺姆就在这时走了进来。这个一直喜欢拿刘婷出气的女仆,一见到刘婷碰到了食盒,便扯着她的头发往外拖。站在风口最大的小丘上,猛踢刘婷的女仆甚至一句话都没有说——欧打汉奴不需要有说法,不需要有解释。
寒风和腹部不断传来的巨痛让刘婷清醒了过来。知道反抗会带来更多的伤害,她不敢用太大的力。抱着旺姆腿时,刘婷不停用铁勒语发出祈求,可这并没有打消旺姆的怒火。直到哀嚎声引来了简仲溪,旺姆的力气才稍稍降低。
“她是主人的汉奴,一成年便要送到主人的床上。”跪在刘婷身边不停简仲溪对着旺姆半乞求半提醒:“谁也不知道主人要不要让她生孩子。若主人让她生……”
“那也是奴隶的野种。”对着刘婷吐了一口,旺姆挥起鞭子在简仲溪的脸上划出一道血痕。“欧珠不会同意让她生下野种。我这就去找欧珠说。”
旺姆一离开,刘婷便抓住了简仲溪的手。
“成年就要被送到扎西床上去?”她的眼睛因惊恐睁得巨大,哭着连连摇头:“告诉我这不是真的。”
这一瞬间,刘婷连痛感都查觉不到。脑海中浮现出扎西抱着女人躺在床上的画面,刘婷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汉族女人不管年龄,都会被送到主人的床上。你现在没事,不过因为他们的信仰而已。”简仲溪侧过脸去,很愧疚的说:“对不起。你一见到你我就知道了,只是一直没忍心告诉你。”
“对不起有用吗?你不若拿把刀子把我捅死!”头脑一片空白的刘婷放开了简仲溪,踉踉跄跄向着营帐走去,却被简仲溪一把抱住了。
“别做傻事。”挣扎中倒地的简仲溪抓着刘婷不放,压低声音说:“这是铁勒的地界,我们是汉奴。奴隶无法反抗,你连扎西的身都近不了。”
“那我就死在他面前。让他知道奴隶也不都是任他予取予求的人。”刘婷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居然推开了简仲溪。可她到底刚受了毒打,一条腿又没有完全长好,一起身便被眩晕感弄得瘫坐在了地上。
“连死都不怕,又何必害怕被扎西玷污?”简仲溪四下打量了一下,凑到刘婷耳边说:“你还有三年才算铁勒的成年人。三年时间,足够我们想办法逃脱了。”
“逃脱?你不是说想都不要想逃跑的事吗?”刘婷诧异的抬头,感觉眼前不过二十岁出头的简仲溪变得陌生了起来。
“是。我们不识路,跑了也会被抓回来。就算没被抓,也会饿死或渴死。但你有没有想过,汉族自有汉族的解决办法。”环绕在耳边的男声说:“扎西断不可能白白放了我们。与其被他折腾死,不如想办法让他死。”
见刘婷楞在当场,不知所措的看向自己,简仲溪索性直言:“咱们想办法让铁勒人杀了他,总比咱们杀他或是被他折腾死了好。”
刘婷承认简仲溪的提示给自己指了一条明路,可找准了方向不代表能找到办法。对于“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这个问题,就连发起者简仲溪也只有摇头。直到刘婷的腿不再需要绑上木板固定,他们仍然没有想到办法。
用拙劣的绣艺帮守夜的汉子绣好了送给情人的手帕后,刘婷得到了半夜去羊圈的机会。刚拿掉木板的她裹着扎西赏下来的皮毛长裤,一瘸一拐的走向简仲溪。听到动静的简仲溪推开了身边的羊,眼光直直落在她的腿上。
直到刘婷窝在了只有半人高的围栏下,拉把羊拉到身边以作掩饰时,简仲溪才迟疑的说:“你的腿……”
“胡医能让这条腿还能动,已经不错了。”抹开了脸上的羊毛,刘婷满脸无所谓:“走路有点瘸而已,不算什么。”
“什么叫瘸了而已?这是一辈子的事。”简仲溪难过得直摇刘婷,压低声音吓唬对方:“想办法求求胡医,让他帮你治治。别不当回事!走路有点跛的女子在大吴很难找到婆家。”
“我连死都不怕了,还怕找不到婆家?”甩开了一直浮现在脑中,扎西抱着女人躺在榻上的景象,刘婷发出了一声冷笑:“我恨不能自己变成老妇,让扎西一看就连酒都没有胃口喝下去——取悦让自己成为奴隶的扎西,倒不如与他同归于尽来得痛快!生死之际,何必再去想这种腿瘸的小事。”
简仲溪用奇怪的眼光打量了半天,才用复杂的语气说:“你……你变得和刚来的时候不一样了。”
“跟铁勒女人学的。我讨厌她们,但她们和汉族女人不一样。”勾起依然青肿的嘴角,刘婷摆了摆手:“不说这些了。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刘婷从口袋里面掏出了几根细如绣花针的细长植物。
22。 花红()
“好像是藏红花。”揉了揉手中的植物,简仲溪很确定的说:“这东西可不是铁勒地界有的,在这里算是比较难寻的东西了。多半是欧珠从回鹘娘家带来的。”
欧珠是扎西父亲与回鹘族通商时,给儿子娶进门的第一个老婆。刘婷知道现在的回鹘便是21世纪的西藏,而欧珠带来的女仆旺姆能有藏红花,便不奇怪了。
“肯定是藏红花。这些东西是旺姆的,我偶然看到旺姆把它们放进了我吃的东西里。”因对藏红花有所耳闻,刘婷满脸狐疑的问:“藏红花不是好东西吗?旺姆会这么好心拿给我用?”
“是个好东西——铁勒贵族不惜重金买来泡酒,但只是男人而已。”把拿在手里的植物揉碎,简仲溪愤愤的说:“回鹘女人用这东西堕胎。吃多了的话,女人再难怀上孩子。”
“旺姆或者说指使她的欧珠要让我不孕?”把手里仅剩下的植物丢在地上,刘婷厌恶的说:“她们不敢直接杀了我,就想了这么一个法子?”
欧珠和旺姆不敢杀自己,不光是刘婷通过简仲溪的话知道的信息。几个月的来生活不仅让刘婷被铁勒女人的自强感染,也让她明白了扎西对自己的想法。
尽管扎西从未明言,可他对简仲溪的作为,他看向刘婷的眼神,无一不透露着一个信息——榨干汉奴。扎西的贪婪使他不可能放过任何一个汉人,犹其是被他定议为奴隶的刘婷。即便用做帐和分担其他活计的办法勉强讨生,刘婷却明白扎西绝不会满足于此。
刘婷告诉自己:简仲溪说得没错,扎西不可能放过自己。他能让我成为任人辱骂的奴隶,自然也会在这具身躯成年的那天毫不手软。可扎西的霸占还在遥远的三年之后,脚边的藏红花却近在眼前。
尽管目前非人的奴隶生活让刘婷对“不孕”无所谓,扎西在未来将做出的霸占行为也是首要关注点,可这并不代表刘婷能原谅旺姆或是欧珠。让一个女人失去与生俱来的天赋,这种罪行在刘婷心里等同于谋杀。更何况,危机感爆涨的刘婷坚信:能给自己下藏红花的人,天知道会不会给自己下毒药?
已经逃脱过一次下毒的刘婷不打算再让敌人如意,哪怕非人的奴隶生活让她生不如死,也要在死前打一出漂亮的反击。
“如果旺姆的藏红花出现在乌梅的碗里,会怎么样?”刘婷冷笑。
乌梅是娜梅尔嫁过来时带着的女仆,亦是常与旺姆发生口嘴,并屡屡让后者把气撒在刘婷身上的那个。
“不会怎么样,只是让她们俩再打上一架,再拿你出气。”简仲溪劝道:“异族都有些一言不和就用暴力的毛病。一件小事不会在这种地方闹得太大,当时就会被解决掉。没必要让自己当他们的出气筒。”
刘婷从他的话里听出了不一样的意思。
“当时就会解决掉?”刘婷双眼一亮,正想问“所有铁勒人都会这样吗?”,铁勒语的叫骂声已然从羊圈外传来。
给守夜的铁勒人绣好手帕,并不代表奴隶有自由交流的权利。是为了防止相互串通,还是纯粹为了彰显奴隶无自主权,刘婷并不清楚。她清楚的是,铁勒人并不允许她与简仲溪有私下接触,短暂的交流时间已经结束。
看了一眼简仲溪以示告别,刘婷一瘸一拐的走进了属于自己的营帐。路过旺姆的床榻时,她稍稍停留,眼神却瞟向了就近的乌梅。在全帐人都已沉睡,旺姆有节奏的呼噜声中,撑着桌面的刘婷到底用轻柔的动作,把火盆拔到了旺姆与乌梅连着床榻的中间。躺下没过多久,素有夜起习惯的乌梅果然起身,踩翻了火盆。
刘婷哆嗦了一下,捏住了身上的被子。
让本就不合的两人矛盾更加激化,是刘婷目前唯一能想到反击旺姆的办法。作为铁勒人的奴隶,刘婷知道自己根本直接攻击对方的能力。哪怕是说一句旺姆的坏话,也只会换来铁勒人的殴打。
在铁勒族,或是被统称为“外夷”的种族眼里,汉人是可以用来炫耀的玩物。没有谁会把玩物的话当真,夷族也不觉得奴隶说出来的话和羊的叫声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奴隶枉议正常人,毒打是唯一能换来的结果。刘婷选择了暗中激化,即是没有选择的办法,也冒着巨大的风险。
以她的认知来看,自己这个始作俑极有可能被发现。乌梅只需要问一声,即便不是别人做的,也可以把过错推到刘婷身上。这几个月来这种事情时有发生,刘婷已经习惯为他人承担惩罚。而这种可怕的经历带来的不光是身体上的创伤,却也滋生出绝地反击的情绪。
见到火盆的那一刻,刘婷鼓励自己:无论是不是我做的都要受罚,不如做了。就算没办法让旺姆和乌梅打起来,我也不算被冤。
现在,捏着棉被的刘婷虽看不敢抬头去看,却竖起耳朵留意一切的声音。铁制的火盆发出几声脆响后,乌梅充满怒火的声音环绕在帐中。她用铁勒语叫骂着:“愚蠢又坏心肠的旺姆,我应该把你杀了才对。”
乌梅的声音很大,吵得同睡在帐内的其他人起身来看。刘婷也趁机坐起身来,看着乌梅一把将旺姆从被窝里面抓了出来,摔到了地上。
从睡梦中强行被唤醒的旺姆居然连头都没抬,一个反手便把身边的乌梅拔倒在地。看清对手是与自己身份相同的乌梅,旺姆一边还手一边叫嚣。
她叫嚣内容让刘婷长舒了一口气,也松开了手里的棉被。旺姆近乎怒吼的说道:“是我故意放的又怎么样?你那只猪蹄就该被火烧坏。”
旺姆的回话将这场战火烧得更大,而帐内其他的铁勒人居然没有第一时间去拉开她们,反倒坐在床上发出喝彩。直到乌梅骑在旺姆身上完全制住了对方,并下意识的用手在周围寻找搜寻硬物时,其他的铁勒人才走上前去拉开了她俩。
帐内回复平静,刘婷还躺在被窝中暗笑:铁勒人果然豪迈。
23。 阿意()
在刘婷刻意的努力下,旺姆与乌梅的矛盾上升到了一有机会便要比拼武力的程度。
相较于只懂得用武力解决问题的旺姆来说,乌梅显得更为含蓄。势均力敌的情况下,怒火越烧越大的旺姆除了把更多火气“赐予”刘婷,还准备了一根木棍。在旺姆将木棍系在腰间,时刻准备与乌梅开战时,刘婷觉得被迫吃下藏红花的日子很快就要结束了。
第三次被旺姆用木棍打得起不了身,只能趴着为扎西做帐时,欧珠当着刘婷的面警告旺姆。
“她是扎西还没吃到嘴里的羊,你不能在扎西吃到她前把她打死了。”这位自回鹘嫁来,诞下扎西第三子的妇人看都没看刘婷一眼,也不避讳刘婷就在身边。她用刘婷完全能听懂的铁勒语,即是对旺姆发出警告又仿佛故意说给扎西另一个妻子听:“等扎西赏过她的滋味了,你再任意发泄。”
刘婷听出了话里的危险。她苦笑着腹诽:任意发泄?是了,杀死奴隶比杀死牲畜的代价还低。也就是说,若扎西觉得我已经没有任何利用价值了,旺姆把我打死也不会受到任何惩罚?
娜梅尔没听到刘婷内心的腹诽,却有不同的看法。
抱着未没满十岁的儿子,娜梅尔斜瞄了欧珠一眼。“我要没记错,欧珠姐姐是回鹘人吧?那你应该听说过汉奴迷惑回鹘老王,诞下的儿子险些被抬成王爷的事呀。”
故作夸张的把儿子在空中推举了一下,娜梅尔盈盈而笑:“这个汉奴资色不错。万一也迷惑住了扎西,不但生下了儿子,还挤了您儿子的位可怎么办才好?要知道,扎西到现在都没叫胡医把她治成怀不上的羊。您是扎西最早娶进门的,您的儿子可是未来的家主,不像我的儿子,只能分些牲畜另建新家。要我说,不若我们连手,现在就把她料理了,也免得姐姐日后还有风险?”
“一个奴隶而已,比咱们的牲畜都不如。你太高看她了。”欧珠不为所动,匆匆离开。
与自始至终都没看刘婷一眼的欧珠相比,最后走的娜梅尔的确颇有高看刘婷的举止。把儿子换到左肩,娜梅尔对一直趴在地上没敢起身的刘婷说:“我和欧珠不同。哪怕你只有一丝威胁我的可能性,我都会让你生不如死!”
刘婷没选择抬起头与娜梅尔对视。把所有勇敢都藏进心里,刘婷在表面上很好的扮演了一个没有地位的奴隶。她挣扎着跪起来,用不敢抬头的资态送别了娜梅尔。
刘婷不怕娜梅尔的威胁。
生不如死?她觉得自己现在就生不如死,不可能再有比现在更糟糕的情况了。在成年即将陷入魔爪的结局能够预见的情况下,每过一天都是向死亡走近一步。她认为,自己只有两个结局——被扎西玷污自尽,或是被欧珠处死。这两个结局,刘婷一个都不想要。
可我还有能找到其他的出路吗?刘婷不停的问自己,直到又一次被旺姆打到拿笔都吃力,她惊觉目前最应该解决的问题不是三年后,而是眼前。
由于铁勒族没有生产能力,刘婷想了许多办法都没有获得铁钉。看了看正在拾捡牛粪,整张脸已在外夷气候的催残下干枯开裂的简仲溪,刘婷没向他发出求助。被扎西叫去核帐时,她刻意把腰间的绳子划开了一个缺口。离开时,已有缺口的绳子终被迈步的动作扯断,兽皮裤随之从腰间坠下。
扎西看着刘婷暴露在空中的雪白大腿哈哈大笑,吩咐身边人去拿个勾扣来。
由铁制成,尖头弯曲的腰勾在汉族平民常见。但在铁勒,奴隶除了被牵出去炫耀时,很难得到这种只有汉族才有的东西。不惜在众人面前露出窘态,便是刘婷下的赌注。她赌扑西会赏自己勾扣,因为她觉得全世界的男人都一样。对于还没被沾指的东西,任何男人都不愿意其他人比自己更早得手,哪怕只是一觑也不可以。
刘婷赌赢了。
知道自己很快便能获得一个和旺姆乌梅一样,和所有铁勒女侍一样的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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