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贞观闲人-第3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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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

    然后,东阳笑了,素手悄然拎起了衽裙的一角,犹豫了一下,又脱下水绿色的绣鞋,一如当年的初遇,赤着一双雪白晶莹的莲足,踩在柔软如毯般的草地上,朝他飞快跑去。

    *******************************************************************

    东阳道观内。

    武氏坐在前院里发呆,螓首半垂,露出颈后一段洁白如玉的肌肤,安静的模样像一尊玉美人雕像,她的嘴角微微勾起,牙齿白净且整齐,嘴唇红艳,黛眉如柳,仿佛刚刚精心打扮过,妆容非常得体,既不显得张扬,也充分突显了她这个年纪的女人的风情。

    自刚才东阳匆忙被绿柳拉出去后,武氏便一直坐在前院内,不知等待着什么,拢在长袖里的右手微微凸起,似乎正用力攥着什么东西,这样的姿态一动不动,一坐便是小半个时辰。

    一位名叫慧清的中年道姑跨进前院,神情有些疲惫。

    慧清是最早跟着东阳的道姑,从东阳的道观建成后,慧清便被李淳风指派来到道观,奉东阳为观主,平日里跟着东阳做早晚课,闲暇时则负责道观前院所有道姑的饮食起居,差不多算是前院总管家的角色。

    武氏见慧清进院,两眼不由一亮,深吸一口气,调整了一下表情,很快露出焦急的模样,起身迎向慧清。

    “慧清师姐,刚才公主殿下令贫道为她打扮,把她打扮得好看些,然后去见嗯,见那位”

    慧清露出了然的神色,这座道观里,从东阳身边的宫女到前院的所有道姑,包括外面巡弋的禁卫,对李素的存在已然非常熟悉且明了了,大家甚至不必说到李素的名字,只要说到“那位”,所有都能露出一脸“我懂你”的表情,慧清现在露出的,正是这种表情。

    略见稀疏的眉毛挑了挑,慧清示意武氏继续说下去。

    武氏接着道:“殿下说要打扮得好看些,贫道全力而为,只是殿下欲用那位当年送她的金簪,可当时却不见那支簪子,殿下好生失望,心有不甘地去河滩边赴约了,殿下走后,贫道在她首饰盒里翻了一下,却意外发现那支簪子就在盒子里,只是当时没发现罢了”

    说着武氏的右手终于从长袖中伸了出来,手里紧紧攥着的,正是东阳苦寻而不见的那支簪子。

    武氏神情似焦急又似惋惜,叹道:“贫道进观晚,但也听说过殿下与那位之间的事,听绿柳姑娘说过,殿下平日对这支簪子最是在意,它是那位当年送她的定情之物,今日久别重逢,却没有戴上它,殿下此刻的心情想必颇为煎熬吧?至于那位若见殿下未戴那支定情之物,倒不知是何想法了”

    慧清本是出家人,对男女****之事似懂而又不懂,只是此时民间风气颇为开放,礼教尚未被后世的腐儒们扭曲,男女****之事往往十分大方坦荡,慧清纵然没吃过猪肉,却也见过猪跑的,听武氏这么一说,慧清顿时有些急了,道:“那可如何是好?殿下既然看重此物,赴约却未戴它,那位怕是心中不喜吧?误会了殿下的一番心意就糟了!”

    武氏心中一喜,顺势焦急地道:“贫道也是这么想的,殿下为了他而自愿出家,这几年受过多少寂寞苦楚?若是再被那位误会,贫道未免为殿下不值了”

    慧清虽然中年,但出家人对男女****之事到底比较陌生和单纯,听武氏说得严重,慧清愈发着急了,闻言毫不犹豫脱口道:“你现在赶紧去河滩,把簪子给殿下送去,当着那位的面莫说簪子不见了之类的话,就说就说”

    吭哧半晌,慧清仍未编出一句谎话,急得面红耳赤,武氏都为她着急,于是很自然地接口道:“就说贫道依殿下的吩咐特意将簪子带来,请那位亲手为殿下戴上”

    慧清两眼一亮,点头道:“对,这个说法倒是颇为雅趣,就这么说了,你速速去河滩边寻殿下去吧。”

    武氏笑了:“是,听慧清师姐的,贫道这便去了。”

    慧清点点头,转身进了中庭的三清大殿中清理香炉去了。

    武氏面无表情站在庭院内,眼中的笑意却越来越明显,她不慌不忙地整了整略见凌乱的发鬓,犹豫了一下,又伸出一只手指,将嘴上的唇色擦得淡了些,再刻意将道袍的腰带收得更紧,露出自己盈盈不堪一握的纤腰,如此一来,一位清新脱俗不着脂粉的绝色道姑形象顿时脱颖而出。

    准备好了这些后,武氏攥紧了手中的簪子,迈着碎步出了道观,朝河滩边走去。

    她脸上的笑容一直在不停的变换,唇角时而高高上扬,笑得非常夸张,时而抿唇浅笑,仿若怀春少女般娇羞,时而露出几颗小牙,矜持又不失风情,一路走,一路练习,似乎在选择面对那位时,该用怎样的笑容才最合适,最令他着迷沉醉。

    离河滩越近,武氏的心跳也莫名地加快了许多,当初被选为随侍帝侧的才人时都不曾如此紧张过。

    从被救出掖庭,到奉旨出家为道,再到如今这段平静安逸的日子,武氏心中积下了许多的疑惑,还有许多的不安和不甘,她告诉自己必须见到李素,必须知道他为何要救她,如果付出的代价不是太大的话,她必须马上脱离这座道观,不顾一切地死死抱住李素往上爬,她还年轻,可是马上就快不年轻了,但她绝不甘心在这座道观里孤独终老,她应该有更光明更美好的未来,这个未来可以在侯府,可以在太极宫,可以在一切富贵荣华的地方,但绝不能在道观里!

    她知道东阳一直对她有戒意,从见到她的第一眼起,这种戒意她便很直观地察觉到了。

    她也知道东阳绝不会主动让她见到李素,因为他是东阳的情郎,一个正常的女人是绝不会让情郎见到另一个美丽的女人的。

    不过没关系,武氏不仅美丽,而且聪明,别人不给她机会,她懂得自己创造机会,比如今晚,那支莫名其妙消失,又莫名其妙出现的簪子,便是她给自己创造的机会。

    离河滩更近了,武氏的心跳得越发快,抬眼一看,远远的,绿柳和一众禁卫举着火把,站在小树林外静静等待着。

    武氏停下脚步,美眸四下流转,然后悄无声息的绕过绿柳和禁卫们,从另一条小径拐过去,直奔河滩边。

    *******************************************************

    ps:还有一更,不过我得先睡一觉,昨晚跟自己较劲只睡了两三个小时,想把作息调整正常,现在迷迷糊糊的头很晕。。。(。)

第六百二十章 心计稚嫩() 
泾河的河滩边流水潺潺,漆黑的夜色里,一对人影紧紧拥抱在一起,久久不愿分开。,

    分别并不算太久,可他和她都感觉仿佛隔了一辈子似的漫长,心爱的人活生生站在眼前都如同做梦一般不真实。

    “下次不要跑那么远,那么久了”东阳语气里带着怨意:“父皇朝堂里的臣官那么多,能文能武者不知凡几,为何每次这种危险的差事都要你去干?随便拎一个出来不比你强多了吗?”

    李素滞了一下,然后叹息道:“虽然知道你想表达的是不舍得我离开你的意思,可我怎么听着如此不是滋味呢?你确定没有存着顺便踩我一脚的心思?”

    东阳噗嗤一笑,又捶了他一下,道:“什么叫顺便踩你,主要就是踩你,谁叫你这么狠心,一走就是小半年”

    娇俏地横了他一眼,东阳笑道:“晋阳的乱局平了,家里怕是又乱了吧?回家后你的夫人怎么没把你给平了?”

    李素嗤笑:“我专业平乱二十年,谁平谁还不好说,不过看你这架势,莫非今晚你想把我平了不成?”

    东阳皱了皱鼻子,道:“我一个出家人,可平不了你,你莫来祸害我便谢天谢地了。”

    李素舔了舔嘴唇道:“你父皇近年对你我之事已睁只眼闭只眼了,这次晋阳之乱我不大不小也算立了功,要不我再试一次?”

    “试什么?”

    李素盯着她,一字一字道:“求你父皇让你还俗,然后堂堂正正嫁给我!”

    东阳一惊,接着露出幸福的表情,不过仍果然摇头道:“李素,就这个样子已经很好了,你有妻子,我有寄托,每日可相见,每夜可想念,这样挺好的,若你跟父皇再提要求,眼下这美好的日子只怕就过不成了,就算父皇答应了你的要求,让你娶我,你觉得父皇会把他的女儿嫁进你家做妾室吗?那时若父皇逼你休妻娶我,教我情何以堪?教你夫人以后如何做人?你的一生岂不是背定了‘负心’的名声?若为了区区一个名分而掀起漫天风雨,我实不愿为”

    “李素,你,我,你夫人,一辈子就这样了,好不好?”东阳垂头,笑着叹道:“无名无分我也认了,这世上只有一个你,值得我无名无分跟你厮混纠缠一辈子。”

    李素露出了苦笑。

    刚才确实是有些冲动了,男人不管年龄多成熟,心智到老都有一些孩子气,比如刚才。

    脱口而出的一句话,其实根本没想过后果,东阳随意一点醒,李素才顿悟这背后隐藏着多大的麻烦,是啊,东阳是公主,若把迎娶她的事情搬上台面,李世民怎么可能答应他的女儿给人做妾?若是娶做正室,许明珠怎么办?两个对他情深意重的女人,手心和手背,怎么能取舍?

    握紧了她的手,李素神情愧疚地叹了一声。

    这一生终归负了一个人。

    见气氛低沉,东阳主动岔开了话题。

    “快说说,你在晋阳如何平乱的,我每日都派禁卫去兵部打听消息,兵部尚书李伯伯说晋阳凶险得紧,这些天我一直悬着心,后来听说晋阳之乱被你平了,而且你还出手收拾了两家门阀你到底怎么做的?”

    李素斜了她一眼,道:“花前月下,伸手不见五指的环境里,我一本正经跟你讨论国事,你觉得有意思吗?”

    东阳捶了他一记,嗔道:“对我来说,国事也是家事,怎么不能说了?”

    “那还不如谈谈你的发型”李素抬眼朝她高耸的高云髻看了一眼,道:“今晚打扮得如此别致,不是你自己打扮的吧?”

    东阳拂了拂发鬓,笑道:“好看吗?”

    “好看,非常好看!”李素随手抚着她的发髻,满脸爱意地夸道:“村口王师傅烫的?”

    东阳气道:“什么王师傅,肯定不是什么好话!人家辛苦弄了小半个时辰呢。”

    “自然点就好,你本是天生丽质,没必要学那些妇人所谓的流行,以前长发飘飘的样子我就很喜欢,真的,就像马上羽化升天似的,看见你就想抱紧你大腿,让你带我一起飞”

    东阳笑弯了腰,又气又笑呸了好几声。

    *********************************************************************

    浓情蜜意时,身后传来窸窸窣窣轻碎的脚步声,李素和东阳同时皱起了眉。

    相聚的时光多珍贵啊,这个时候被打扰,二人都有点不高兴。

    扭头望去,却见一名穿着道袍的女子站在两丈开外的草地上,像只小鹿般怯怯地看着他们。

    李素皱眉还没说话,东阳的语气已有些冷了。

    “谁让你来这里的?”

    武氏一惊,吓得后退了两步,然后垂下头惶然道:“禀公主殿下,贫道为殿下拿来了簪子,呃,就是李侯爷送您的那支,殿下不是说希望李侯爷亲手为你戴上吗?”

    李素奇怪地扭头看了东阳一眼,然后回过头,沉声道:“你是道观的道姑?”

    武氏不敢抬头,眼睛只盯着自己的脚尖,轻声道:“回李侯爷,贫道悟慧,四月前进的道观,道号还是殿下取的。”

    李素忍不住回头又看了东阳一眼,发现她眉宇间带着几许罕有的冷意,不由愈发好奇。

    “你来这里就是为了送一支簪子?”

    武氏垂头道:“是。”

    东阳冷冷道:“是你自己的主意,还是别人叫你来的?”

    武氏急忙道:“是慧清师姐叫贫道来的。”

    东阳性子柔弱,心地善良,闻言终于脸色稍缓,道:“既非你擅自做主,那便罢了,簪子留下,你且回去吧。以后要懂些规矩,明白么?”

    武氏连连点头称是。

    一旁的李素听出了不寻常的味道,不由道:“这人”

    东阳狠狠白了他一眼,道:“此女你应该不陌生呀,哼,千辛万苦从掖庭里”

    话没说完,李素大惊,情不自禁便站起了身,震惊地看着面前的武氏。

    “你是并州武氏?武才人?”李素惊道。

    武氏神情比李素更惶恐,吓得又退了两步,道:“正是贫道,不过贫道不再是‘武才人’,而是悟慧。”

    李素脑子嗡嗡作响,眼睛睁得很大,夜色里看去像两颗坠入凡尘的星星。

    见李素久久不出声,武氏有些尴尬,想告退,又觉得不能失去这个好不容易创造的见面机会,犹豫了一下,忽然福至心灵,于是面朝李素盈盈下拜,凄然道:“听闻是李侯爷将贫道救离掖庭宫,贫道一直未曾拜谢,苦命女子福薄,不曾有福面见侯爷,今日老君保佑,还请侯爷受贫道一拜。”

    女皇啊!一统天下的巾帼啊,历史上唯一一个公然称帝的女皇帝啊!如果历史的车轮不偏离方向的话,未来若干年后,或许自己还要在太极殿内向她叩拜的,然而现在,这位显然还是刚出新手村状态的女皇却在向他跪拜,这爽点啧!

    李素不自在地咳了两声,漆黑的夜色里,没人看出他此刻的震惊脸色,须臾的恍神之后,此刻已恢复了正常。

    “武才人免礼,救你也算是积个福报,莫惦记此事了,往后你跟着公主殿下潜心向道,便算是报答了吧。”

    武氏垂着头,嘴角不易察觉地一勾,轻声道:“侯爷的话贫道记住了,回去后贫道定为侯爷每日焚香祈福,请老君保佑侯爷平安康健,世代尊荣。”

    李素胡乱点头,然后便见武氏双手捧着一支簪子上前,李素一愣,下意识便伸手接过,

    二人的手相触,李素只觉一片柔滑娇嫩,接过簪子后,忽觉手心一痒,原来竟是武氏在他手心挠了一下,动作很轻也很快,抬头诧异地看向武氏,却见她仍垂着头,一副如履薄冰惶恐不安的样子,有那么一刹那,李素竟有些怀疑刚才自己的手心是不是产生了幻觉

    “扰了两位贵人的清静,贫道失礼,这便告退。”

    说完武氏退开几步,行礼后转身离去。

    李素呆呆地看着武氏的背影,目光复杂,久久无语。

    “哼!”

    一声薄怒娇哼终于将李素唤回了神。

    “她的背影可是长了钩子,把你眼珠子都快勾出来了,人都走老远了还看什么呢?”东阳酸溜溜地道。

    李素苦笑,垂头把玩着手里的簪子,摇摇头,道:“那个武氏平日在你道观表现如何?”

    东阳再温柔,终究也还是个女人,世上或许有不吃饭的女人,但绝没有不吃醋的女人,此刻仍旧醋意未消,没好气道:“还能如何?每日早晚课,日常的诵经清修,别人怎么做她也跟着怎么做,我平日都住在内院里,哪里有心思每天盯着她呀。”

    李素嘴角露出一抹笑意,喃喃道:“是个聪明女子,而且颇有心计,看来人尖子就是人尖子,只要有心,哪里都能冒头,我若逆天而为,怕是不大容易”

    东阳满头雾水道:“你嘀咕什么呢?什么‘颇有心计’,你看出她耍弄什么心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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