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跳出陷阱-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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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成倍地增长,五位数变成了六位数,六位数又变成了七位数甚至八位数。方胜男的眼前一片光明,此刻的血液简直要沸腾了。
十沓钞票一个不剩地很快裸露在她的眼前,然而她方兴未艾的目光又探进了旅行包里的更深处。那里有一个更大的塑料袋。
塑料袋颜色很深,是墨绿色的,比较厚,好像还是双层,肉眼根本看不透。
里面装的会是什么呢?
观其形,也是方方正正;触其体,有棱有角、硬硬梆梆;用手掂掂,分量不轻,可以说旅行包的大部分重量,都来自于这个严严实实的物件。
不会又是钱吧?如果不是,那又为何物?她想打开看看,但又觉得实在过分,马上制止了这个得寸进尺的念头。如此贪得无厌地干下去,还怎么好再见田芬?
念头止住了,然而好奇心却是一个难以驱散的东西。方胜男将这个东西从包里掏出来,抱到桌子上,双眼凑到跟前仔细端详。左看看,右瞧瞧,用手指扒开个小缝让视线往里再探一探。东西包得非常严实,什么也看不到,她又费力地举起来,挪到灯前,透着光往里看。四十瓦的白炽灯让她隐隐约约地看出塑料袋的确为两层,但裹在这两层塑料之内的东西依然看不清。由于看不清,便不知不觉产生了些许的神秘。
方胜男一直对田芬很羡慕,羡慕田芬能效力于一个知名企业,此时随着这包东西在她的心里越来越感到神秘,那份羡慕则更加强烈起来。
海顺公司工资高、福利好,人人皆知,田芬经常将一些东西给她送过来。自从她下岗之后,田芬更是送得勤。鸡鸭鱼虾、油米瓜果,甚至还有洗发液、洗衣粉,一堆一堆地往她这里拿。田芬上班刚有一年的时候,海顺公司就给她发过一台电脑。方胜男一边看着这包东西一边猜测,里面会不会是一台笔记本?但又觉得好像不可能。因为田芬一贯大手大脚存不住东西,如果真是笔记本电脑早就用了起来,根本不会塞到包里等着它下崽。
方胜男小心翼翼地将这包东西放回到桌面,用手向下摁摁,又从两头挤挤,觉得确实不是笔记本电脑,好像就是一摞一摞的东西。突然,她觉得田芬安顿她好好保管并且不能让他人知道的确切用意,十有八九就是指这包东西,因为田芬对于钱一向不太在乎。
到底会是一摞摞的什么样的东西呢,这么重要?方胜男琢磨了好一阵也没猜出个子丑寅卯,便不知不觉沉入了甜甜的熟睡之中。
阳光透过窗帘钻进屋里,涂亮了每一个角落。方胜男一睁眼就见墙上的石英钟已经指向了上午九点。她连忙起身,发现自己竟趴在桌子上过了一夜。
匆忙跑进卫生间,一阵忙碌之后又赶紧奔出,带上钱,冲出屋门,骑上自行车,向证券营业部急速而蹬。
没有认出底部的时候,悲叹着股市何时才能止跌企稳,昨天收市时她还带着这份望眼欲穿的企盼,可一旦觉得大势将要反转,行情随时都会由弱变强并且自己已经准备好了抄底资金之时,则又开始担心股市开盘即涨,使自己错过了抓抢廉价筹码的大好时机。
方胜男不顾一切,一路狂奔,引来了路人许多惊奇的目光。还算好,赶到证券营业部时,股市刚刚开盘而且并未高开。
方胜男暗自庆幸,连连叫好。最紧要的是把钱先存入保证金户头!
梅姐今天来得比较早,见她救火一般地跑进营业部,想问问她怎么回事,她根本顾不上搭腔。
不过她在保证金存单上只填写了两万块。昨天她考虑再三,发觉自己过于贪婪,而且贪婪得有些疯狂,几乎不近人情。本来只打算弄一点点的,干吗非得要狼吞虎咽的呢?于是将其余的八万块又放回了田芬的包里。手续一办好,她一秒钟都不耽搁地扑向股票委托机,飞速地做完买入委托又查看一下成交回报,确认补仓成功之后,才自我感觉非常良好地步出营业部大门,准备回家去补做一个女儿家每天面对梳妆台不可马虎的功课。
梅姐追了出来,问她是不是有内部消息。她如实地告诉梅姐,没有内部消息,是从世界级的投资理论中得到的启示。然后哼着歌,拧开车锁,不紧不慢地向家里骑去。
第十章第十章
原以为细细致致的摸查肯定能发现点什么,即使对方诡秘得如同一只老鼠,也不能不存在着爪踪趾印,但江凯国带着手下忙了十几天却收效甚微,几乎一无所获,既没有在账本中看出一点点的破绽,也没能从商品流转过程中攫取到一丝一毫的证据。
派到码头的两位警员装扮成可怜兮兮的民工,求爷爷告奶奶地泡了整整一个星期才被海顺的燃油中转站录用。具体工作是拽油管、扛垫板。油轮来了,需要中转站的进油管与油轮的输油管对接;给外轮加油时,则正好相反,将中转站的输油管与外轮的进油管连在一起。轮船的靠岸位置有近有远,或左或右,油管拉伸时则必须随之或东或西,或长或短,每次还少不了以极快的速度在某些部位垫上木板,以保持油路的畅通和流转的快捷。死沉死沉的油管在马达的驱动下虽可自行伸出,但行走的方向却需要十来个壮汉牵头拖肚,全力引领。三人拽住管头,向接口处挺进,其他七人则随着油管的不断伸长依次用肩膀顶在不同的部位,顺势前移。作业完毕,按照消防安全规定,还得原路送回。无论拽头还是顶腰都不轻松。码头繁忙,船只如织,每天像这样的来来回回需二十多次。
头三天也没觉得什么,后来便累得他俩直咬牙,浑身简直要散了架。油管压在磨出了血泡的肩上,钻心地疼。血泡破了一层又一层,终于生出了老茧,他们硬是坚持了下来。江凯国看到他们双肩,嘴上没说什么,心里却乐滋滋的:咱刑警队的小伙子,个个都是好样的!但是吃苦归吃苦,硬棒归硬棒,海顺公司走私的证据却丝毫没有得到,甚至连走私成品油到底使用了何种伎俩也没能发现。
卸油、输油,输油、卸油,燃油中转站所有的事情加起来就这两件,而且无论向站内卸油还是给外轮输油,都有海关关员在场,每一笔都履行了海关的手续。
查账的警员虽不用受那些筋骨之苦,但资金账、库存账、商品流转账加之总账、分账、明细账,等等等等种类繁多不一而足的一摞摞账本,堆起来就像一座座小山。大家搬了一座又一座,翻了一摞又一摞,从早到晚像警觉的狐狸盯在一行行密密麻麻的数字上,不但没能抠出任何蛛丝马迹,却弄得双眼发酸,脑袋发昏,食欲大减,挨着枕头就睡,外加会计师的对那些账本的赞不绝口:“清晰、干净、少见、素质不低。”
暂且抛开走私不论,业务量大而且员工在千人以上的企业,无论管理得多么有条有理严谨无疏,都会或多或少存在着难以避免的瑕疵,但这家却光洁如镜完美无缺,不能不让人感到一种虚假还有刻意的粉饰。这种光滑的外表向江凯国确切地指明着,虚假和粉饰的背后肯定藏匿着一个阴暗的领地。
从警二十多年的时间里,江凯国所接触过的案件和涉案人可谓形形色色、五花八门,各种稀奇古怪的事情和奸佞狡猾的人物成堆成摞,他已见多不怪习以为常,但像海顺公司这样头尾深藏滴水不漏的,还真是少有。在以往的案件中,他总能找到对方深藏暗匿的漏洞,总能在真真假假纷乱不堪的头绪之中快捷而且准确地理出一个清晰的脉络,然后摸准他们的软肋奋力一击。
他去了燃油区,也去了电子成品储运区。油库分汽油库和柴油库两类,汽油又按不同的标号分别存储。八座巨型的圆柱型储油罐就像一座座坚不可摧的超级地堡,神秘而且霸气十足地傲视着一切,也傲视着前来查案的江凯国。库区的员工都是二十岁左右的年轻小伙,有的是中专毕业,有的还是大学生,因一时找不到合适的工作,也因海顺公司是一个外向型企业,所以趋之若鹜,在这里干起了用不了多少文化的粗活。
尚未走进油库控制室,江凯国便听到了从一个富有青春活力的喉咙跳跃而出的歌声。他们各就各位,坐在现代化的控制室里,盯着一对对红、绿两色指示灯,随时摁动操控按钮,开启或者关闭连接在各种粗细不同的管道上的油泵还有阀门。指示灯与外界相连,显示着远处发来的进油或者输油的指令。见到江凯国,歌声依然飘荡着,他们也依然忙活着,似乎进来的不是一位素不相识的警察而是一个老熟人。江凯国问什么,他们便答什么,可以说有问必答,没有半点的怠慢或者迟疑。凡是跟油库或者油品有关的知识,他们回答得都非常流利而且详尽。江凯国对那些指示灯很感兴趣,心想海顺公司的燃油业务并不复杂,除了从油轮加油就是给外轮输油,一进一输有几对指示灯也就够了,怎么会需要这么多,竟然有一上一下长长的两溜?数一下,共有二十对之多。他问这么多的指示灯都派什么用场,他们微笑着回答说,船有大小,管有粗细,指示灯也就自然会多一些。江凯国觉得这样的回答很牵强并且大有环顾左右而言他之嫌,想进一步再问,他们却谦虚地笑笑,说生产上的事情由业务部掌管,他们只对油库负责。
虽然一个现代化企业最大的特点就是流水作业,但也不至于工作在某一个环节的员工对整体情况如此不闻不问,况且他们还是具有一定文化素质的年轻人。他拉住一个面相老实些的库管员到门外盘问,库管员皱着脸说,他真的不知道除了外轮之外,这些油还会输送到哪里去。来海顺公司上班的第一天,业务部经理就告诫过,只需按照指示灯操作,红灯表示进油,绿灯表示输油,准确地摁下相应的按钮就是控制室的全部工作,除此之外一律用不着闲听闲问。江凯国问他,这段时间业务部经理又安顿些了什么?库管员说,业务经理要求他们对来查案的警察有问必答。
作为一个企业,对员工最起码的要求应该是精通本业眼观全貌,既要熟练掌握所在环节的各项技能,又要全面了解整个企业的生产过程,只有如此才能前后兼顾相互配合,使企业蒸蒸日上稳步发展。可是这个海顺公司为何顺道不做,偏取旁门呢?当然,一些技术超前,每有产品问世便蕴涵着最新知识产权的特殊行业,为了高度保密,不至于在产品上市之前被他人窃取,会有意对所有员工采取分段管理,即不要求各环节之间的配合而只要求每一位员工和每一个部门直接对总裁负责,随时掌握这种高端机密和生产全貌的只有总裁和总工程师。那些分段产出的中间产品汇集在一起,便是一个崭新的可以夺得大块利润蛋糕的成品。而海顺公司只不过是一个从事来料加工和兼营保税燃油的企业,并不需要那种极端的保密性,何至于如此?凡是明着搞一套,暗地里搞着另一套的犯罪团伙都具备着这样的特征,前不久被外省的同行们破获的一桩制毒案就是如此。那个制毒窝点在外人看来像是一个小小的化工厂,只让招进去的工人知道各自每天手底下忙活的那一点点事情,其他的一概不许乱说乱问,说是涉及技术诀窍需要严格保密。被蒙在鼓里的工人们直到犯罪头目被戴上了手铐才惊讶地得知,原来他们生产的不是什么化工原料而是把一桶桶的麻黄素转换成了一件件的冰毒。或许这些成天操控着阀门和油泵的库管员们,真的对那些燃料到底有多少个去向一无所知,但在他们看似轻松的脸上,江凯国透视到了躲在微笑后面的一份紧张。
储运区在海顺大厦的北面,大厦的后门与之相连,仓储和发货都在这里。一排排的集装箱占据了货场的半个场地。一辆辆电瓶式搬运车从海顺大厦的后门将已经下线了的电脑一批批地转进仓库,做过入库登记,负责发运的员工再凭着出库手续,一件件地将它们从仓库取出,轻手轻脚地装入海运集装箱,然后再由大马力平板车带着那些装满了货物的集装箱,经海顺公司大门奔往码头。每一部运输车辆的进出,在大门口都有着严格的手续,而且每一次都必须接受门卫的检查,做到单、货一致。在这里,除了一派繁忙的景象之外根本看不出与走私有关的任何迹象。江凯国带着几位警员追踪观察,一路上没有看到他们有中途掉包的行为,装船时也没有发现其他的可疑迹象。若在码头装船前掉包,以空代实,集装箱在离开地面被高高地悬吊在空中越过船舷之时,应该会因为缺少重量而显得飘晃,但江凯国和他的警员们瞪大了眼睛也没有看出什么来。
江凯国突然意识到,此次调查如果依然如此这般地按照常规走下去,最终肯定会陷入死胡同。既然对手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准备,欺三瞒四掩人耳目,上一次连海关都能骗得过去,那么作为新的调查者,就应该调整思路相机行事,而绝不能继续按常理出牌!于是,他想出了一个新主意。
第十一章第十一章
昨天,江凯国有意延迟了离开海顺公司的时间,直到天色全黑了下来才带着所有警员坐进汽车,不紧不慢地驶出海顺公司的大门。看见站在自动栅栏门一侧的门卫,还笑着大声地打了个招呼。
汽车沿着每天回家的路线行进。刚开出一段路,他便让大家在半道下车,只留下今天驾车的警员,他自己则蜷缩到后排坐椅的下面,让汽车原路返回。进门时,那位警员按照他的指示,对门卫说忘了一样东西,然后便将车停在了海顺大厦旁边一个光线较暗的地方,煞有介事地跳下车,跑进楼内,打开查账的房间,在里面呆了一分钟,接着又锁好房门急急忙忙地跑出来重新跳进汽车,开出海顺的大门。这时的车里,已经没有了江凯国。
趁着夜黑,江凯国溜进了那个电子成品储运区。
来到海顺公司的第一天,他便注意到了这个储运区有一个刚能容得下一辆卡车进出的小门,离仓库很近,从那里进来的汽车一转身便可开进离门最近的一间大仓库。从那天到现在,从未见那扇门打开过。一般而言,在库区开一扇后门很不安全,何况在仓库里储藏着的都是些高档商品,这与海顺公司严谨的管理方式极不相符。既然大小车辆的进出都必须通过公司前面严格把守的大门,那这扇小门到底做何之用?总不会是专给偷盗之人特意留下的一个方便吧!
他曾到跟前观察过,铁门上有两把大号铜锁,门的下沿还有一个粗粗的插销顶在地面上一个与之配套的圆孔里。圆孔很结实,是固定在地下的一截钢管。离这扇门最近的那间仓库是储运区内最大的一个,而且上面没有窗户,下面没有通风口,也从未见打开过。有一次他问起了那扇门和那间仓库,储运部经理告诉他,那扇门是海顺公司早先的大门,自盖起来海顺大厦之后开了新的院门,那扇门也就失去了原有的作用。本来想砌道墙把它堵起来,但郝董事长不允许,要留着它作个记念,所以便加上几道锁,紧紧地锁了起来。至于那间仓库,跟那扇门一样,也是最早的。当初盖的时候经验不足,没留窗户和通风口,现在基本不用了。因为有同样的纪念意义,也保存了下来。好在储运场很大,新建的仓库基本够用,不碍事。
依这样的解释,那位郝董简直不是一个机警、周密以赚取利润为己任的企业领导人,倒像是一位松散、浪漫的诗人。大千世界的确存在着一些儒雅的商人,但江凯国很快发现,储运部经理话里有谎。因为那间仓库上的以及那扇铁门上的锁和插销并没有锈蚀的痕迹。锁杆上没有,锁孔内外也没有。可以肯定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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