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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真-师姐的剑-第2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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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其中也有一种例外,便是合道期大能在渡最后一道天劫飞升时刻意破开的虚空。那是这世界的生灵,在飞临上届之前所能达到的极致,是一个生命对自己所在空间终极探讨。
它可以真正的开辟一处不存于世的空间,稳定牢固,万事永存。
这世上没有人知道如何做,但这世上的修士都知道它能。
在晃晃天雷当头劈下的时候,在长生的尽头,留存于这世间最接近于仙的强者,能够看到那个极限。
秘境中,赤色的夕阳泼洒在时占机消瘦的脸孔上,抹平了他眼角的细纹。宽大的白色法袍,在高空劲风中狂舞成一张乘风破浪的帆。
让人骤然想起,这个沉稳恬淡的修士,也曾经肆无忌惮、年少轻狂、恨不能把天日出个窟窿的年轻过。
年轻的时候,谁人不曾感受到过这个世界的束缚,并妄图凭打破。只是有的人成功了,有的人失败了。有的人仍在坚持,有的人已经放弃。
这个曾经的少年,用他已经老去的双手,对镜子另一边的人絮语:
【我是渡不过天劫的,两千年前刚晋升合道期的时候,我就知道自己没有飞升的命数。但时人修道,总有千万种理由,并不一定都是为了飞天长生。否则,又如何会有你昆仑一脉代代掌门心甘情愿的不飞升?】
【时占机踏上仙路,三千年孜孜以求,不过就是为了一点忿忿不平。天道有轨,万物皆驯。那最初的天道命数,到底是谁定的章程?冥冥之中,到底是谁的天意不可忤逆?时某研究了一辈子的天理命数,今天才有了证道的机会。
【我想要知道,以时某三千年合道之身自殒于此,到底能不能逆天改命?】
他向天仰起头,暮黑瞳仁里映着邢铭的倒影:
【与天挣命,是一场旷世豪赌。吾尝闻,昆仑战部首座是牌中的老手,赌桌上的将军。可这一局的对家是蓬莱千客,公平对赌你赌不赢。所以这一局,我替你坐庄,赔上这条五千年的老命。百万大军为筹码,邢铭,你敢不敢跟这个注?】
邢铭两脚钉子一样钉死在“溯世书”前,血丝一根根缠上眼球,目不转睛的盯着镜子里的先辈。
薛无间从未见过邢铭这个牲口,在做一个决定时这么艰难。
百万大军为筹码……
嘴里吐出来轻巧,拎在手中却忒沉。
输了怎么办?死了怎么办?一开始就决定错了怎么办?
他跟邢铭今日站在这里,难道就真有那个权力去定夺百万修士的甘冒奇险?
薛无间下意识的抬头看了看天,祈天坛上的弥漫的浓雾遮住了他的视野。头顶并没有天空的蓝色,那里只有一片莽莽的白。
邢铭终于开了口:“我跟。”
薛无间被从目之所及一片莽莽的白色中惊醒:“什么?”
时占机却终于老怀大慰似的一笑,带着三分热血七分豪情的打着手语:
【你们尽管带着百万大军奋勇向前,不必担心秘境里的天羽云氏跳出来抄你们的后路。这炎山秘境里头有杀神,此时秘境里的人,活不出去几个了。天羽云氏独霸这天下十万年的气运,如今,该尽了。】
……
天空中的合作还在徐徐商讨。
地面上,杨夕他们却已经快要顶不住了。
云氏残兵败走炎山秘境,杨夕他们这些跟云家仇深似海的苦主儿,只来得及匆匆激动了一眨眼的功夫,就被扑面而来的法术、飞剑砸得上天入地,找不着北。
众人混乱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就算云家被昆仑…仙灵打败了,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即便天羽帝国的军队已经是强弩之末,可收拾自己这一帮乌合之众,海还是跟拿着牛刀切吧小鸡崽子似的——都有点浪费。
秘境中央,坍塌成一片废墟的地宫,成了杨夕他们这群乌合之众最后的屏障。
杨夕半蹲半跪在一截断墙的背后,被空中暴雨般落下的攻击压得抬不起头来。两只眼睛透过断墙上的一道裂缝,一瞬不瞬的盯着远处渐渐逼近的天羽军队。
“三三……三四……三五……阵法……一一……一二……一三……”
忽然肩膀上被人拍了一把,杨夕不用回头就知道是沐新雨。这丫头长得娇气,拍人的时候总是力大得像个牲口。
“点完战损了?”
沐新雨的脸色阴沉得吓人:“一个照面,不到两里地撤退。阵法修士死了一半,医修干脆只剩了三个。辅助修士都死完了,这仗怎么打?”
杨夕把眼睛从墙缝儿上移开了一点:“辅助修士,腿短防低不抗揍。一般是怎么安排他们的?”
沐新雨挺粗鲁的爬了爬头顶的乱毛,烦躁的道:
“别家我不清楚,咱昆仑要是撤退的话,辅助先行,还会安排专人保护。可刚才撤退的时候,那帮孙子竟顾着自己跑。移动慢的阵修都给扔到后头抗雷了……妈的!”
“不是有那些剑修,都听你的么?”杨夕微微挑起了一点眉毛。
沐新雨一屁股瘫坐在杨夕身边,仰起脸来无力的道:“之前所有人都以为出不去了,自然拧成一股绳。现在……这不是有希望了么……”
她直直的指了指头顶,双眼有些漠然的盯着裂开的天空。
杨夕也顺着她的手指望上去。
天空中那巨大的虚影,已经悬在那里有一会儿了。
就在那裂开的天空之上,两个被扭曲了形状的黑衣剑修,对峙一样的站着,仿佛另一个世界的投射。
尽管那两个剑修,模糊得快要连他们妈都不认识了。
杨夕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那个对着裂缝处反复伸指头戳的,是邢师叔。旁边那个打扮得一副寡妇样的矮子,则是断天门的薛先生。
这两个不甚清晰的影子,似乎比云家的败象还要更加鼓舞人心。尤其是邢铭的手指反复对着裂缝戳探,好像下一刻就会一指头戳破了那片天空,一巴掌伸进炎山秘境里来,把眼前那些耀武扬威的云家军全都给拍死。
以至于秘境中滞留的剑修们——他们大多来自于剑道六魁的弟子,对邢铭、与薛无间的身形基本相熟——人心浮动,心里多少已经盘算上获救之后如何如何的小九九了……
这的确是份值得争取一下的功劳——在环境险恶的秘境里,带着上万人扛住了云家的围剿,最终坚持到了援兵的到来。
即便不是为自己,也要为门派。
“可那至少也要,真的能坚持到援兵抵达……”杨夕叹了口气,出于个人的谨慎,他对邢师叔他们抵达的速度并不看好。
上次从死狱里逃出来,也说过有人来接呢?可到底也是打了几场硬仗之后,才见到了掌门。
沐新雨咬牙切齿,道:“谁说不是呢?”抬手指着不远处另一道矮墙后面,被云家压得灰头土脸,还隐隐传来争论的一群人。
“说起来是一万多个修士,可缺胳膊断腿儿的,这战力打个对折都不止。就这还不齐心,吵来吵去,拿不出个像样儿的法子先抗云家一阵子。从地宫南边儿让人一直轰到北,再退就要出地宫了,一马平川的地貌伸脖子等死么?还是趁早跳了岩浆算了!”
“你的主意呢?”杨夕问。
沐新雨闻言先是紧紧的攥了一下两拳,复又失去了全部力气一般松开,道:
“我要真有主意,方天画戟逼着,也让他们去干了。那还能像个碎催似的,在这里跟你磨牙么?”
她伸手一比划,把半个地宫的北侧都囊括在内:“一万来人,就没有一个真懂得行军打仗的,包括我。”她指了指自己的鼻子,“蜀山诛邪我没赶上,南海抗怪我倒是参加了。可是跟畜生动手再凶险,最多也只能叫打猎。跟有思维头脑的人对阵,才能叫打仗。南海抗怪,最凶险的时候战报上也就是一句‘前线每天都在死人’。可我师父说,跟蜀山邪修作战的时候,三千个修士上山冲一遭,下来就只剩下一半了……”
莫名其妙的,杨夕听了这话心里反倒安稳了一些。至少眼前这云家军杀人的效率,听起来是要比当年的蜀山低不少的。
她先前心里头总觉得哪儿不太踏实,也怀疑过云家这看起来一点都不像个强弩之末的样子,难不成是诈降?如今看来,这怀疑可以打消了。
敌人的确是虎落平阳的,只是自己这边的犬犬们牙口不够好,欺负不了人家。
“我倒是有个主意,你看看行不行。”杨夕仔细的想了一下才道。
沐新雨立刻蹲起来,把脑袋凑到杨夕边儿上,真从那断墙的缝隙往外看:“哪儿呢?”
杨夕拧着她的脑袋给人按回去了,气道:“你还真用看的啊!”
沐新雨眨眨眼,道:“我想着,你在这看了这么久,总不能是在偷看云家的俊小子……”
杨夕有心一巴掌给这贱人直接拍死算了,想到这是从小到大最投缘的一个闺蜜,才很勉强的忍住了。
抬手指了指自己的左眼:“得用这个看。”
沐新雨看了看杨夕两只黑漆漆的眼珠儿,问:“你的……离火眸?”
“还在。”杨夕一点头,“只是筑基的时候不知出了什么问题,把识眼给封死了。”
“你这可真……”沐新雨是过来人,一个照面就看出杨夕这基筑得不大对头。然而现在并不是详细讨论这些的时候,待回了昆仑,自有医道院的前辈帮忙操心。她们现在就是研究出了问题,手边也没有解决的办法。
“说说你的主意。”
杨夕跟她并排坐下来,背靠着断墙,曲起一腿。映着头顶飞溅的法术光影,伸出雪白修长的手指在地面上画了四道线:
“云家军的攻击,看似瓢泼一般,铺天盖地。其实却是很有层次的。所以我们乌泱泱的对轰,怎么也拼不过他们。”
沐新雨闻言便是精神一振:“然,但凡训练有素的军队,攻势必然都是有阵列的。如此才能把杀伤最大化。”
杨夕依次指着地上画下的四根线条:
“剑修的剑气先排着队犁一遍地,法修的大范围杀伤法术再往前舔一遍地,然后阵修掩护体修冲锋,时不时有隐在云中的风、雷修士补刀下来,并且把他们驱使的海怪顶在最前头。”
沐新雨道:“这些我也隐约看出来,但完全想不到破解的办法。就算有办法,以咱们这帮子临时拉起的乌合之众也做不到那样进退划一。”
杨夕的神色很沉凝,葱长手指点着第四根线条:
“你想过他们为什么要把海怪顶在最前么?”
沐新雨一怔:“难道不是因为海怪皮糙肉厚……是我的不是,我一心都放在他们到底是如何能驱使海怪上头了。”
“你应该没忘记,这秘境里有一头杀不死的睚眦吧?”杨夕若有所指的轻缓出声。
沐新雨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脸色瞬间就是一白。
“海怪的确皮糙肉厚,但毕竟不是不死。何况抵在两军对垒的狂轰滥炸中间。”杨夕看着沐新雨,双眸中似跳动着一丛幽暗的火焰:
“就我见到的这一会儿,他们的海怪倒下也有几百头。数量越来越少,然而每次重新冲上来的海怪,个头却是越来越大了。我不知道这有没有关联,但照这个趋势下去,我总觉得很快就要见到那头睚眦老兄了……”
“他们在献祭!”
沐新雨脱口而出,汗出如浆,蹭得一下从地上蹿起来。又被杨夕一把按下来,“你不要命了?我们的阵修可只能护住大腿高的空间,你露出头去是勤等着让人斩首么?”
沐新雨却根本按不住:“御兽术里有一门禁数,叫作献祭!有特定的法式,用可以驱使的小妖作牺牲,最终召唤来的自己降服不了的大妖就也能驱使!
“我必须组织一群敢死队去阻止他们!”
杨夕却仍然稳稳的按着她不撒手:“你不用。”
杨夕沉静的平视着沐新雨,缓缓说出了酝酿许久的话:“你只需要找一个阵修掩护我,然后悄无声息带着人迅速撤出到地宫以外,用你最快的速度,并且把我留下。我一个人,就是你的敢死队。”
第301章 逆天改命(二)()
尽管杨夕已经把她的计划对沐新雨详细的交待了一遍,并且再三保证自己不一定就会死,仍然拗不过沐新雨的强硬反对。这姑娘甚至绕过了一切光面堂皇的理由,直白而又丢脸的把私心亮出来给人看:
“杨夕,我这一生,从没落地开始就一直在失去重要的人。师父死了之后,我一度见了邢师叔那张大义凛然的脸,就想冲上去砍死他……杨夕,尽可能的情况下,我不想再失去你。”
可杨夕也有她不能放弃的坚持。
两相妥协之下,沐新雨同意带人先撤,却给杨夕留下了一整队二十个,擅长水火风雷土木光各种遁术的修士,如果计划失败,拖上杨夕直接遁走。
阵修自然也给留下了一个,只是杨夕没想到会是邓远之。
杨夕颇有些怔:“你这……”
邓远之有多怕死,杨夕是有领悟的。那是一种藏得很深的恐惧,具现出浸入骨子里的则是凉薄。他倒是从不惧怕拼命,可他拒绝一切掌控外的风险,但凡有半点旁的办法,他绝不是那种会大义凛然慷慨赴死的人。
邓远之看着杨夕:“我可不是来陪你牺牲的。是沐新雨求我过来,在必要的时候阻止你送死。”
杨夕点了点头,转过脸去盯着己方的阵地:
“撤退开始了,阵法画好,遁术准备。”
来自己方阵地的攻击,正在缓缓减弱。看得出来沐新雨到底是成功说服了所有人,撤退进行得有条不紊。
杨夕他们留在原地,渐渐被大部队抛下,一声不发。
云家的反应不可谓不迅速,攻击的节奏紧追着撤退方空出的阵地,压迫感十足。
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贴地而来的剑气,就已经沿着杨夕的脸颊手脚刮过去了!
轰—轰—轰—轰!
邓远之被一道剑气贴着胸口,刮破了一大块皮肉。他压抑的痛嘶了一声:“你确定要这样?那你还叫我来干嘛?”
“我们的目的是潜伏。”杨夕猛一翻身,险险躲过一道从头顶刷过来,差点把她从左肩劈开的剑气。
二十几个人并排匍匐在矮墙的背后,仅靠自己的反应毫不还击的躲过前方袭来的密集攻击,没有张开防御阵。
“人太多了。”杨夕低声的说,盯着剑气袭来的方向:“剑意是剑修们自我意识的延伸,如果有一大块地方用剑意怎么也无法穿透,他们很快就会发现这里埋伏了人,即使看不见。”
话音刚落,二十位留下辅助的修士当中,就有一人被剑气从头到脚劈成了两半。鲜血炸向空中,隔着几个人,溅落在杨夕的脸上。
一瞬间的安静,没有人说话。
半晌,才有一个修士低沉的出声:“需要我们退走吗?”
防御二十人的阵法显然太大了,然而两个人却是可以的。即便有敌军的剑修发现,也只会以为是一片断墙或者石头。
但这个初经战阵的小姑娘,显然还干不出单设一个阵法保卫自己,却让别人暴露在危险之下的事情。
“你们怕死吗?”杨夕低声反问。
负责掩护的修士们,纷纷把放诸杨夕身上的目光收回。比先前更加小心的潜伏、闪避,仿佛对先前横死的同伴,没有半点物伤其类的情绪。
“快结束了。”杨夕说,“剑阵的攻击只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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