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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真-师姐的剑-第1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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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云压城,冷日无光。

    巨帆城外一片黑色的火海,隔断了最后一线回援的可能。

    ——那是昆仑残剑灵力失控的产物。

    临时催生的力量,用起来当不会没有代价。跟陆百川开打一个时辰的时候,邢铭就开始神智不清了。

    出手再没有了轻重,甚至手下长枪也失了目标。不分敌我,靠近者皆杀。循着僵尸的本能清掉身边一切活物。

    各派修士不得不一退再退,直撤出三十里外,远远看着邢铭一人在火海里挣扎。

    殷颂看不下去,不由抿了抿唇:“你们昆仑就是这样……就这样让他一个人在前边顶着?”

    这未免有点凉薄。

    昆仑剑修们沉默的望着他,似乎他问了不应该的问题。

    一个看起来年岁不大修士没好气的哼笑:“你要觉着不拖后腿,你上啊?”

    殷颂涨红了脸。

    他当然是一定会拖后腿的,可是……也没得全派剑修看着,战部首座一个人拼死拼活的道理?

    “少阳,不得无礼。”

    昆仑那一门山大王的作派,能在这时候给人解围的,自然只有身为异类的老好人白允浪。

    只见他脱了上衣,打着赤膊,一缕黑发咬在齿间。由一名医修用指头粗的骨针刺入周身大穴。

    肩臂上裸露的肌肉一跳一跳的,他似乎是很疼,却仍然尽量温和的说:“殷谷主,不要跟他计较。昆仑是这样的,谁最合适,就由谁上。不管是一个人顶在前头,还是送死什么的。”

    殷颂浅褐色的瞳孔一缩:“白断刃,你这是?”

    白允浪此时周身灵力全散,看起来就像一个凡人。

    白允浪笑笑:“啊,该我了。邢铭的尸火有点厉害,沾了灵力不烧尽就不会灭。”看殷颂还是一副不放心的模样,这个老好人又补充了一句:“不要紧,只是临时的。”

    有个三年五载,也就恢复了。

    殷颂的眉头打了结儿一样的解不开。失了修为的邪修,能不能留得一天命在?

    开战的第三个时辰,邢铭终于打跑了陆百川。

    却并没有打赢。

    殷颂是瞳术大家,开了窥极目去看,邢铭伶仃着一条胳膊,趴在地上起不来。

    陆百川肩上挨了一枪,肚子上有个豁口,但好歹是站着的。

    陆百川气咻咻的:“你个疯子,就不怕这么失控下去会爆体而亡吗?”

    邢铭:“嗷嗷!”

    陆百川一拍脑门,“我跟你个神智不清的废什么话,你自己自爆去吧,老子可不想被你炸死!”

    邢铭:“嗷嗷嗷!”

    陆百川一脸蛋疼,转身要走,右手却忽然一痛:“我靠!你怎么咬人呢?”

    邢铭红着眼睛:“嗷——!”

    最终,陆百川甩下了,带着他的蓬莱叛军,远走异乡。

    还是那句话,他陆百川是穿鞋的人,跟光脚的邢铭死磕,不划算。

    陆百川刚刚走出殷颂的视野,白允浪抬手掀了披在身上的长袍。

    一人一剑,闯入了那片黑色的火海。

    接下来的场景,让殷颂深深的震惊。

    旱魃对身无灵力的白允浪反应低微,而白允浪身无法力,全靠一手高妙的剑术偷袭邢铭,与之游斗。

    活生生挑断了旱魃邢铭的手筋脚筋,连续九剑戳在动脉上,放了一地的黑血。

    邢铭瘫倒在地上,眼神恢复了一线清明,虚弱的叫了声:“师兄。”

    殷颂放下心来,还好,还好,昆仑的这点血腥我已经可以忍受了。

    怎料,白允浪长剑挽了个剑花,剑锋抵在邢铭的心口:“忍着!”

    邢铭先是应了一声:“唔。”

    可紧接着就毫无信用的惨叫起来,叫声之惨,殷颂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是那个铁血冷酷的昆仑邢首座。

    殷颂明明自己没有上阵,眼前却一阵阵的发黑。

    他不知道能让邢铭惨叫的疼痛是有多严重,他只知道自己眼看着白允浪从邢铭的胸腔里,活剥出一颗跳动的心脏!

    邢铭似乎是又控制不住自己的神智,挣扎着要从地上爬起来,去抢回那颗装着僵尸唯一一滴热血的心脏。

    白允浪掏出一只石头盒子,那材质但凡跟昆仑有旧的都认识。昆仑芥子石,自带空间,别无分号。

    白允浪毫不容情的把黑焰缭绕的心脏往芥子石盒里一塞,啪嗒一下扣上盖子。

    邢铭像挨了一记重锤般,身子猛然一抖,然后脱力似的,仰面倒在地上。呼呼的喘着粗气,这回他的眼神彻底清明了。

    白允浪捏着那盒子递给邢铭:“第八个了,这次要多久才能把它烧完。”

    邢铭似乎连摆手的力气都没,睁着一双蒙蒙的眼:“师兄收着吧。”一双利眼,刀子似的向着殷颂的方向扎过来,声调冷了许多:“反正三二十年,总会烧完的。”

    靠,被发现了!

    殷颂心虚的收回窥极目,暗暗期盼着邢铭不知他懂得唇语。

    想想又觉得不太可能……

    于是转而期盼邢铭虚弱得已经顾不上这些了。

    过了大概一个呼吸的时间,白允浪用一只黑色的斗篷裹着邢铭,走出了那片火海。

    白允浪须发被燎了个干净,脸上手上也是斑斑块块的水泡。

    而他怀里的黑布包着的,那根本就不是一个成年男人的大小,那甚至只有一半长。

    方沉鱼也一直在焦心的等着,见状震惊的扑上去要掀那斗篷:“邢首座,你没事吧?”

    白允浪不着痕迹的拨开她,手上破裂的水泡蹭了方沉鱼一脸。

    “我没事。”邢铭声音,从黑色的斗篷下传出,依旧冷锐。

    方沉鱼怔住了。

    众所周知,昆仑白断刃是很少拒绝人的,更别说是女人。

    她与白允浪对视了一眼。两人具是开了天眼的瞎子,谁也看不见对方的眼神。

    邢铭说:“劳方掌门挂心,邢铭没事,就是胳膊腿没有了。不过不要紧,在下的胳膊腿没有了,都是可以长出来的。”

    方沉鱼身子一晃,攥了下纤细的拳头,尖利指甲刺破了掌心。

    作为修真界第一伪君子门派的掌门人,她白着脸配合邢铭:“是啊,旱魃是不死身嘛,我们都见过的。”

    经世门苏不笑配合得还要夸张,一边拍着胸口喘气,一手往嘴里塞丹药:“奶奶的吓死小爷了,旱魃这等凶物可真是人间杀器!也亏昆仑能养得住!”

    这货惯常一副油腔滑调,眼珠子滴溜溜乱转,身子一挡,就要去掀包着邢铭的斗篷。白允浪对他就没有对方沉鱼那般客气了,抬手一刀背抽飞了出去。

    还有人落井下石的在胸口踩上一脚:“苏不笑,你还要不要脸?当着大伙儿的面站到对面去了,你怎么好意思堂而皇之的回来?”

    苏不笑这人,真真是可以靠脸皮称雄。

    就在邢铭陆百川刚开打得时候,趁乱跟白允浪一道喊撤,结果前脚忽悠走了点擎苍、炼尸门,脚下一转就跟着昆仑撤到这边来了。

    临阵变节到如此程度,当真让人——剜目相看。

    苏不笑胸口挨着一只脚,苦笑告饶:“这脸皮可以不要,小命还是要的。我刚不是以为陆百川要屠城么,这现在发现他没这个打算……”苏不笑摆出正直神色:“我当然还是要站在正义一方的!”

    殷颂心中默默一口血,如此有道理,竟让我无言以对。

    邢铭淡漠的声音忽然传进殷颂的耳朵,殷颂悚然抬头,对上了那黑色斗篷里两颗黑漆漆的眼珠:

    “你猜得对,芥子盒里的心脏自己烧完之前,我都要保持这个状态,既不能动,也用不了剑。”

    他果然知道我会唇语!

    他竟然还威胁我?

    妈蛋!猪都知道这时候他废了的消息要是传出去,抗怪联盟必然就散了!

    果然殷谷主斗不过邢首座,从来不是因为不够聪明,只是因为不够豁得出去。

    殷颂露出一个比哭好看不了多少的笑容:“那个什么,被陆百川轮了一遍却没死人,已经是极好的了。”

第166章 南海兵败(二)尾巴修修() 
“撤吧。”白允浪把邢铭背在背上,“陆百川若是突然不开心了杀个回马枪,昆仑可没本事,再堆出一个灵剑三转。”

    因为灵气尽散,御不得飞剑,所以一步踏上了身边昆仑的法器。

    这话里带刺儿,隐隐的扎着仙灵宫。可是仙灵弟子因着陆百川的缘故,对于众人的敌意唯有生受。

    方沉鱼回头望一眼那片黑色的火海,隔着火海可以看见百怪肆虐的巨帆城——海怪攻城之时,许多不会飞的低阶修士,没来得及一起撤出来。

    他们中的一些,现在仍然在海怪口下挣扎。可黑焰一起,也再撤不出来了。

    方沉鱼定定望着邢铭:“你故意的。”

    邢铭很沉着:“是。”

    方沉鱼咬牙切齿,却终究不敢大声:“百怪入城的时候,我仙灵宫至少有上百人在巨帆城的街面上巡逻。”

    邢铭一句话就堵住了方沉鱼的口。

    “云想游死了。”

    邢铭接着说:“夏千紫和我分了。”

    方沉鱼像被人扼住了咽喉,张不开口。

    黑色斗篷下传出来的声音沉静得可怕:“就在刚才,就在我面前。我能扛住陆百川一个时辰,我救得下云想游,可是我没有。因为他废了,救出一个他可能真正激怒陆百川,救出一个他可能要搭上三五个昆仑战部的性命带他回去。我告诉自己,这是对他最好的结果,可我心里知道这不是。对于云想游来说,活下去他未必不是又一个重头再来的高胜寒……”

    邢铭深喘了一口气,声音压低了一点,于是显得格外靠近:“夏千紫,要求取代你在抗怪联盟的位置,我没有答应。”

    方沉鱼觉得自己能看见那漆黑的斗篷后面那双黑涔涔的眼珠:“方掌门,你觉得还有什么是我不能牺牲的?”

    利弊的分析,其实反而不用邢铭详解。

    可他还是把那血色的谋算摊开在日光下说了:

    “那座城市已经被海怪占了,救出一个人也许要搭进去十个。可是如果放弃他们,那整座城市里我们打不过的海怪,也能被困上很久……”

    方沉鱼深深闭上眼,声音无力:“邢铭,你的直白令人讨厌。”

    邢铭的声音静静的,那个插科打诨帮他收买人心的战部次席,再也不会嬉笑着回来了:

    “我很抱歉,但我这辈子怕是改不了了。”

    众人一路低空急行,很快飞出了上百里的距离。渐渐的,又被新的怪兽围上了。

    这些怪兽不算强大,却耽搁着他们前进的速度。

    陆百川的叛逃,带给南海最大的灾难不是打不过,而是失去了机动能力。

    当初为了清怪的效率,南海战场的设定很特别。是一个铜钱的形状,巨帆城是中间的方孔,铜板的部分全部是怪区。分开几十处战场,传送阵能入不能出。

    修士的来去,主要靠合道期修士破碎虚空的能力。除此之外,就只有靠飞,或者靠两条腿了。

    众人的面上浮现出一线焦躁。

    人心渐渐浮动起来。

    经过一处罡风凛冽的隘口,昆仑战部一个少年突然停下来。他回首望着那狭窄只容一人通过的地形,轻声道:“该我了。”

    打头的白允浪忽然一震,紧闭的双目微微颤抖,睫毛上突的染上了一点湿气。

    那少年见众人的目光纷纷转向自己,他紧张得直搓手:“那个……我因为天生经脉粗壮,在师门一直受到许多照顾。可是……可是自从来到这战场,我突然发现自己在大战之中没什么卵用……所以直到刚刚,我一直很惶恐……”

    他顿了一下,似乎是在斟酌措辞,抬手指指那个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隘口,“可是这里,我一个人就能守住这里。我灵力不会耗尽……只要我不死,就能为你们争取时间。大家的门派都遭了灾,早一步出去,不知道能多活多少人呢……”

    没有人说话。

    他们只是看着他,说不出一句话。

    于是他更紧张了,面红耳赤。伸手去摇白允浪,轻轻说:“师父,这次真的不是我逞英雄,只是……”他低下头,复又抬起来,坚定了不止一点:“此时,此地,我最合适。”

    白允浪没有转身,声音带了一点不易察觉的哽咽:“啊,都长大了,翅膀硬了啊。”

    那少年头单膝跪下,向白允浪拜了一拜。

    头也不回的开了瞬行,提着一把门板大的巨剑守住那个隘口,战神一般。

    “他叫什么?”殷颂怔怔问。他的名字起码该被人知晓……

    殷颂认出了这个少年,就是他刚才眼看着邢铭拼命,冷静告诫自己不要拖后退。

    而现在,这个年轻人用同样冷静的语调说着:该我了——仿佛那不是他的的命。

    “释少阳,”区区三个字,白允浪念得重若千钧,出不了口,“是我最小的男弟子,刚才死在阵前的云想游,是他最好的朋友。我最小的女弟子叫杨夕,还在那座巨帆城里没有找到,大约是……永远也找不到了吧。”

    一场灾难过去,牺牲的人名,哪里是你一个人能够记清?

    昆仑的牺牲,又哪里是区区几百几千个人名。

    释少阳只是一个开始。

    行至第一个湖泊时候,众人再一次被围上。

    方沉鱼开始点名:“莫雨、莫凡。”

    两个仙灵宫女弟子从人群中走出,沉默无声的跪在掌门人面前,恭恭敬敬的磕了最后一个头。

    拿起掌门人赐下的一叠高阶灵符,转身潜入了水下。

    跨越一片不能起飞的沼泽时,断天门一位受了重伤的长老,默默看了众人一眼。甚至没有多做任何表示,就自动落在了队伍的最后方。

    直到众人在泥泞中行出了三里多远,才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剧烈的爆响。

    魂飞魄散,从此仙途断。

    霓霞派、诛仙派、影虚山、麒麟阁……

    终于有一个诡谷弟子颤抖着双手,从殷颂手中取过皇极十八道阵盘的时候,殷颂泣不成声。

    苏不笑眼望着众人前进的东方,这个从不正经的修士,忽然特别正经的爆出一句:“槽!”

    当时,殷颂还没想到这是什么意思。

    这样冷酷决绝的赶路,速度飞快,天未黄昏,他们便赶到了战场的边缘。

    那里有一个小型的传送阵,因为附近已经极少野怪,所以这是可以出去的。是昆仑苏兰舟早两年布置战场时留下的退路。

    殷颂的瞳孔猛然一缩。

    他心力交瘁,竟然忘了如此重要的事情……

    经世门苏不笑叹了口气,掸了掸两袖的灰尘,无奈道:“我来吧。”

    传送阵有一个亘古不变得弊端,阵法两侧,必须都得有人主持。换句话说,必须有人留下。而因为大阵要传送的人数太多,这个人的修为还是越高越好。

    所有人盯着苏不笑,没有人想到这根青葱翠绿的墙头草,居然在这时候挺直了脊梁。

    面对众人诧异的目光,苏不笑苦笑着摊摊手:“别这样嘛,我也是有心的啊。在场金丹期以上的,我大概……是阵法最好的了吧。而且我想着,留下了也不一定就死吧。”

    他望了望白允浪后背上的半截儿邢铭,又看了看瞎了两只眼睛满脸木然的方沉鱼,最后转向脸上泪痕未干的殷颂,叹了口气:“万一,我是说万一,你们中的谁把门派救活了,腾出手来的时候,可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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