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修八荒-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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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昆仑、蜀山、峨眉、崆峒，哪个仙门没死过掌教，血染沙场的长老和弟子数不胜数。

　　　　乱世风云起，英雄传古今。阴槐妖王，就是其中翘楚。

　　　　他出身东荒无瑕谷，曾跟随妖皇月南征北战，铲除一切对妖族心怀鬼胎的同族异类。身为槐木妖，在晋升仙人境界后，他的寿命甚至可以达到十万年。在月皇驾崩后，他曾隐居无瑕谷，发现天下大乱后，又回到东荒天庭，为妖族战斗。

　　　　阴槐妖王回归不过数日，各大门派掌门长老死伤人数直线上升。万仙盟人心惶惶，甚至有叛逃事件发生，皆以为老将归来，势不可挡。

　　　　直到昆仑洛书掌教，联合各大门派高手，在神魔人妖或明或暗的帮助下，让阴槐妖王进入埋伏，四族合力，将他一举格杀。

　　　　从此人类再无障碍，百战百胜。

　　　　虽然永远都在胜利，但阴槐妖王的阴影始终高悬在万仙盟头顶。它毕竟是生命力最强的木妖，哪怕一根须发都足以原地复活。很多人和妖更是声称自己在无瑕谷看到过阴槐妖王的影子，容貌歪曲可笑，极像他小时候的模样。妖王再生之说风靡一时。

　　　　最后万仙盟派人将无瑕谷妖族全部杀死，用岩浆填平，还在上面建了猪圈狗窝公共厕所，一切谣言不攻自破。如果真的是阴槐妖王，他怎能容忍如此奇耻大辱？

　　　　韩胜自然知道这段往事，他不认为蜀山会允许阴槐妖王待在这，更不相信清韵这个化神期就能抓捕一代妖王。所逼问的目的是震慑，寻常妖怪对阴槐妖王简直敬若神明，突然提出这个问题。只要有神智，无论是妖魔，都会被惊吓到的。

　　　　可木偶只是一如往常的看着他，呆呆的向左移动。

　　　　韩胜再向左。

　　　　木偶向右。

　　　　韩胜直接出手，抓向木偶手臂。

　　　　木偶不理不睬，径直向前。

　　　　韩胜握住木偶的胳膊，轻微加力，木偶的胳膊开始崩裂。

　　　　怎么会是寻常木头？韩胜皱眉，他本想从木质上发现线索。

　　　　这木偶真是古怪，韩胜随手将他提起，木偶立刻停下不动，变成木雕。

　　　　韩胜试探着向它脖颈摸去，忽然听到一声叹息。

　　　　清韵长老在一楼门口看着韩胜：“别试了，他的确是个妖怪。”

　　　　韩胜说道：“是妖族残魄吧？除了行动完全丧失了本能。”

　　　　清韵问道：“为什么你会怀疑它是阴槐妖王？”

　　　　韩胜说道：“只是想看它反应，而且他长得很像阴槐妖王。”

　　　　清韵摇头道：“长得像不代表有关系，巧合罢了。”

　　　　韩胜耸肩道：“无论如何，刚才转了一圈，我已经有答案了。”

　　　　清韵饶有兴趣道：“说来听听。”

　　　　韩胜淡淡道：“观天峰上，有三个妖魔。”

　　　　清韵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有三个？”

　　　　韩胜面色如常道：“白狼第一个，木偶第二个，我是第三个。”

　　　　清韵大笑：“你哪来的勇气说这话？”

　　　　韩胜平静道：“清禾长老是蜀山执法长老，为人刚正不阿，对弟子一视同仁，绝无偏袒。但从我见到他的那一刻起，就发现他对我极度愤怒和憎恶，甚至连其他被弟子和道僮们夸赞的长老也是如此。”

　　　　韩胜自嘲道：“我为人处世固然失礼，但也不至于被人记恨到想要杀我的地步吧。道祖说过：魔由心生。我以前戾气极盛，估计已经入魔了。”

　　　　看到神色萧瑟的韩胜，清韵长老忽然走到跟前，用力揉搓他的脑袋：“你算个屁！凡人的戾气还想入魔？连资格都不够！”

　　　　韩胜苦着脸：“不够就不够呗，我再去找找，看有没有其他妖魔。”

　　　　“不用找了，”清韵长老神色淡然：“我问你观天峰上有几个妖魔，并没有强求你回答是哪几个？”

　　　　韩胜怔怔道：“观天峰上，真的有三个妖魔？”

　　　　清韵长老转过身去，长发遮住了他的脸：“明天再来测试吧。”

　　　　当天夜里，韩胜捧着竹简却看不进去，他的心被一件事困扰着：“那第三个妖魔，到底是谁？

　　　　东方的天空刚刚发白，韩胜就推开了一号竹楼的门：“清韵长老，道僮韩胜请求测试。”

　　　　不出所料，清韵抱着酒坛，卧在地上熟睡。

　　　　“清韵长老！”韩胜的声音在一号竹楼回荡。

　　　　“来这么早干吗？”清韵长老翻身坐起，大怒道：“看我怎么收拾你！”

　　　　冬天过了，雪花开始融化，韩胜坐在九号竹楼，仔细地翻看一捆玉简。清韵长老在他身边来回走动，时不时偷偷看他。

　　　　韩胜完全沉浸在读书中，外界种种视若不见。

　　　　清韵长老走了一阵，大概是厌倦了，停下来看着韩胜，不断长吁短叹。可韩胜心神专注，一切动静都是耳旁风。

　　　　最终清韵长老猛地一拍大腿，发出“啪”的一声脆响，他见韩胜面部表情有些变化，立即说道：“小黑啊，你已经一个月没来测试了，这样可不行，反应会跟不上的。这样，我现在允许你可以无限次测试，长老不怕苦和累，尽管来吧！”

　　　　韩胜漠然看了清韵长老一眼，再次低头看书。

　　　　清韵长老长叹道：“你们这些年轻人，一点打击都经受不住，将来还怎么做栋梁？不就是几百次失败吗？”

　　　　韩胜淡淡道：“首先，我已经测试两年多了，马上就是三年。其次，一个月前你每次都把最难的问题放在第九十九道，我受够了，没有必胜的把握，我是不会去的。”

　　　　他在心里默默加了一句：“被你当猴耍，很好玩吗？”

　　　　清韵长老默默点头。

　　　　韩胜惊觉这厮能读取他内心想法，果断开始默念天灵定神术：“心若冰清，风起不惊。意若神祗，贵不可侵”

　　　　“无趣啊！”清韵长老拿起一本书，翻看两遍后丢进书堆，再次长叹：“要不你再测试一次？我保证不嘲讽你。”

　　　　“不测，”韩胜淡定道：“等我解决一个问题后再测试。”

　　　　清韵长老顿时来了兴趣，问道：“你这段时间就是在解决那个问题吗？说出来，让长老我指点你一下。”

　　　　韩胜抬头道：“这个问题和你有很大关系，你确定要指点我？”

　　　　清韵长老一下子笑了：“和我有关的问题？有意思，讲讲。”

　　　　韩胜轻声道：“确切说，是与两百年前的下山历练有关。”

　　　　清韵脸色瞬间铁青，他盯着韩胜，声音像数九寒冬的风：“你从哪知道这个问题的？”

　　　　韩胜面色不变：“我在蜀山和万仙盟的资料里，发现一件很有趣的事。从太古末期，峨眉就是蜀山的盟友，连绵三十万年未断。每隔数十年，蜀山便会去峨眉采购衣饰，峨眉也会来蜀山挑选飞剑，双方弟子联合历练，关系非同一般。可从两百年前开始，蜀山资料里有关峨眉的记载便急剧减少，历练更是一次没有。”

　　　　清韵长老的拳头逐渐握起，静静听着。

　　　　韩胜镇定道：“我翻阅了大量资料，再加上这几年听到的传闻，互相对照后发现：蜀山最近一次和峨眉的共同历练，发生在两百年前；蜀山和峨眉的关系变冷，开始于两百年前；明黛真人第一次闭关，就是两百年前；而长老你的修为，似乎也定格在两百年前。”

　　　　“所以，我想问长老，两百年前蜀山与峨眉的那场联合历练，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两大仙门三十万年的盟友关系，出现了裂缝呢？”

　　　　看着一本正经求问的韩胜，清韵长老突然闪电般掐住他的脖子，面色狰狞：“有没有人曾告诉你，好奇心会害死人？”

第五十章　测试通过（）　
虽然被清韵长老掐的喘不过气，韩胜却在笑，不断的笑。

　　　　清韵长老如此激烈的反应，恰恰证明他猜对了。两百年前曾发生过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让蜀山峨眉的盟友关系陷于冰点，让号称蜀山天才的清韵一蹶不振，这件事被两大仙门利用特权掩盖下来，韩胜也是凭借大量资料和自身优势，通过蛛丝马迹去猜测真相。

　　　　清韵长老不会杀他，韩胜不相信他在自己身上花费这么大的精力，就因为一个问题被抹杀。

　　　　清韵长老松开手，表情冷漠道：“这个问题我不想回答，也不会问你，就此作罢。”

　　　　说完他转身向楼下走去，只是半握的拳头出卖了他的情绪。

　　　　“且慢！”韩胜揉搓自己脖子上的指印，高声喊道。

　　　　清韵长老停下脚步，头也不回道：“何事？”他的声音有些干涩，手指轻微颤动。

　　　　韩胜微笑：“既然如此，我要求再次测试，立刻。”

　　　　清韵心境已乱，自当乘胜追击。

　　　　“魔族与天魔有何区别？”

　　　　“相当于人族和仙人。”

　　　　“万仙盟由谁创建？”

　　　　“明面上是昆仑掌教河洛，实际上是神王颛顼。”

　　　　“崆峒山的最高绝学是什么？”

　　　　“踏天十三步、逆命七杀功。”

　　　　回答者迅速而流利，提问人反而时常恍惚，问题水平也相当低下。甚至有不少问题的答案可以说妇孺皆知，清韵长老似乎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不把测试当回事。

　　　　韩胜全神贯注小心翼翼的对待每一个问题，务求没有一丝疏漏。很快就要过九十道题了，绝不能像之前那样，在最后两道题失败。

　　　　“赤手空拳如何生擒妖魔？”

　　　　“毁丹田，碎妖丹，穿琵琶骨，夺魂锁魄。”

　　　　第九十七个问题，韩胜在心里默数。

　　　　“魔界曾打开多少个空间隧道？”

　　　　“从远古至今，四十四个。”

　　　　第九十八个问题，韩胜心头颤动，马上就是一直失败的第九十九题。虽然清韵长老眼神依旧空泛，但谁知道他是不是故作伪装，让自己再体验一次成功近在咫尺却惨遭淘汰的感觉呢？

　　　　清韵长老似乎也意识到这已经是最后两道题，他这次沉默的时间格外长。

　　　　韩胜站在原地，安静等待。

　　　　清韵长老缓缓开口：“两百年前的事，你知道多少？”

　　　　韩胜一愣，随即回道：“只有刚才那些，我可以发誓。”

　　　　清韵长老神色落寞：“你知道的已经很多了，我本以为你会再晚两年才发现。”

　　　　韩胜低头不语。

　　　　“最后一个问题，”清韵长老轻声道：“韩胜，你来蜀山六年，书读了三年，将来路该怎么走？”

　　　　有六年吗？韩胜茫然若失，窗外传来鸟儿的叫声。他向外面看去，阳光普照大地，桃树原本空荡的枝头已然吐出新芽，花草在露水的映照下更加生机勃勃。

　　　　读书、竹楼、练武、观天峰、混元峰、后山、牛大娘、苦修、南荒、天柱山，一幕幕景象在他眼前掠过，停格在被天火吞没的散修前。

　　　　原来，散修盟已经覆灭七年了。

　　　　韩胜身体轻微颤抖着，十五秒的时间已然过去，可在场的人都不在乎。漫长的沉默过后，清韵长老面上浮现一丝失落：“如果不想说，我可以换个问题。”

　　　　韩胜低声道：“不用换了，我的决定一直没变过。”

　　　　清韵长老叹息：“还是和上山时一样吗？”

　　　　韩胜点头，清韵长老苦笑。这时他忽然听到韩胜的低语：“梦想不变，但实现的路该变了。”

　　　　笑意不知不觉爬上清韵的脸颊，这三年书，到底是没白读。

　　　　“既然你回答了一百个问题，那我也该走了，不必多礼，有缘再见。”说完清韵向外走去，韩胜立刻紧紧抓住他。

　　　　“你拉这么紧干嘛？”

　　　　韩胜一字一顿道：“约、定。”

　　　　清韵长叹：“我现在很疲惫，你能不能给我一天时间静静？”

　　　　韩胜摇头，万一跑了呢？

　　　　清韵无奈问道：“那你现在想要什么？”

　　　　韩胜眼睛发亮，说道：“我要成仙！”

　　　　“我呸！”清韵险些把口水喷他一脸，激动道：“你一个连金丹都没结的道僮，想成仙人？你以为我是道祖神王一声令下你就白日飞升了？”

　　　　韩胜淡定道：“如果不能直接成仙，那给我一套可以成仙的法诀也好。蜀山从远古至今，不是飞升了一万三千六百多个仙人吗？”

　　　　清韵嗤笑道：“你以为我是仙人吗？想要功法，最多化神。”

　　　　韩胜平静道：“我只想要可以成仙的功法。”

　　　　风儿吹过竹楼，带来一片清凉。清韵看着意志坚定的韩胜，哀叹道：“我怎么会有你这个道僮？罢了罢了，既然想学功法，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徒弟了。”

　　　　能成为蜀山万化真君的徒弟，传出去不知会有多少修士眼红。何况他只是个道僮，之前又是散修，在如今等级森严的修仙界，简直就是鲤鱼跃龙门、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韩胜心里开始动摇，只要答应，从此他就在蜀山修行，不再颠簸流离。有师长指导，有同门相助，外出历练各大门派也会对其礼敬有加，如果修炼神速，掌门会赐予他更高阶的功法，飞升后甚至可以让其他蜀山的仙人们帮忙搜寻地球的位置。可是一旦答应，自己就不再是散修，变成高高在上的仙门修士，如何面对当年的兄弟？

　　　　一个念头在他心里幽幽响起：“仙门修士又如何？你根本不属于这个世界，无论散修还是门派，都和你无关。你所要做的，就是得到功法，修炼成仙。散修们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只有蜀山才能助你成仙！”

　　　　另一个念头也从心底浮现：“你答应过他们的，散修盟全心全意的相信你，你发了那么多誓言。如今安知命和姜麟流落在外，天下散修们在痛苦煎熬，云四拼死将你救出来，而你就这样置身事外？”

　　　　韩胜的内心激烈挣扎着，直到当年散修们的音容笑貌在脑海里一一浮现，最后他叹了口气，躬身行礼：“长老好意，韩胜心领了，我只想得到功法。”

　　　　“榆木脑袋！”清韵愤怒地抓起两捆竹简砸向韩胜，他面色坦然，任由竹简从身上掉落在地。

　　　　“既然你不肯入蜀山，未经掌门许可，功法我不能轻易传给你，”清韵脸色阴沉：“而且因为你以往的恶劣事迹，必须发下心魔大誓，不得将蜀山心法以任何方式透漏给外人！”

　　　　“韩胜，”清松掌门的声音忽然在两人身边响起：“你要想清楚，无论是不是蜀山弟子，在学到蜀山心法的那一刻起，命运就和蜀山互相关联，也将背负蜀山的因果。在外人眼里，你永远都是蜀山门人。”

　　　　韩胜低头施礼道：“道僮韩胜，见过掌门。”他眼神复杂，看向地面。

　　　　“决定了吗？”清松掌门问道。

　　　　韩胜恭谨回道：“我决定拜清韵长老为师。”

　　　　诡异的安静，清韵长老捂嘴咳嗽，清松掌门则沉默片刻后道：“如此甚好，从现在起，你就是我蜀山第八十六代弟子，道号由清韵师兄做主。我还有要事，这便回去了。”

　　　　两人面向混元峰躬身行礼，起身后再度陷入沉默。

　　　　清韵突然走向韩胜，从地上拾起竹简，用力敲打他的脑袋：“怎么？瞧不起我这个师傅？我说收你当弟子你不肯，掌门两句话你就答应了！”

　　　　韩胜向后躲闪，但化神真君非同小可，任他躲到哪里，竹简都能打到他头上。

　　　　“嗵！嗵！嗵！”接连三声响，打得韩胜头晕眼花跌倒在地。清韵长老冷笑一声：“小黑，从今个起，你就是我的弟子了。我蜀山道号向来是按‘上清道玄’四字排列，你们这代是‘道’字辈，你就叫道黑吧。”

　　　　“什么？”韩胜一惊，这是什么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