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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娇-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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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过暖暖也许会问的许多问题。
他想过,暖暖可能会问,“为什么要娶我?”或是“你和哥哥一早就商量好的吗?”又或者是“你真的会娶我吗?”
却偏偏,她问了这样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简直让人忍俊不禁,可是又看着她一脸认真的模样,于是轻轻地清了清嗓子,低声笑着道:“是杨氏做的。母亲在世的时候,最喜莲,那个水池子便是父亲命专人为她修来赏用的。”
声音低低沉沉地,如同风吹过湖面一般温柔,夹杂着不易察觉的黯然。
蕙芷听罢认真地点点头,又问:“都说太皇太后极其宠你,为何你却只要了一把弯刀?”
听了第一个问题的裴顾,显然对这样的出题风格已经有些习惯了,眉眼不动地依旧温声回问道:“你可知道我外祖是远征过蒙古国的镇国将军萧大将军?”
蕙芷顿时眉目正色起来,颔首道:“萧大将军同萧小将军同征蒙古,萧小将军战死沙场,萧大将军痛失幼子,我虽年纪不大,却也是知道的。”
裴顾颔首,眼神变得有些沉默,像极了在努力回想过去,沉默了许久才低声道:“年纪轻轻就战死沙场的小舅舅萧琦,骁勇善战,几次孤军深入蒙古王庭烧毁粮草,偷袭并歼灭了无数蒙古亲贵,没想到却在最后的得胜关头,被蒙古小王子设计包围反击,丢了性命。”
裴顾慢慢地讲,眼光不时落在蕙芷脸上,见她听的一脸认真,眉头不时还一皱一皱地,继续细细地将过去的事情讲来给她听,“当日外祖带着小舅舅出征的时候,正值母亲要出嫁,小舅舅与母亲姐弟情深,曾许下诺言道,取回蒙古王室不离手的宝刀为母亲压箱。”
“可是后来萧大将军凯旋,萧小将军却战死沙场,俘获的宝刀自然随着其他的财物没入了国库。裴师兄当日向太皇太后开口要的宝刀,就是这一把?”
“没错——小舅舅战死后,祖父亲手手刃了蒙古国王子,俘获了他随身带的宝刀,几经波折却收入了国库。”裴顾的声音眼见地弱了下来,蕙芷不由得抬眼看了他一眼,他的眼睑轻轻地落下,眼底一片落寞,“小时候听父亲说,母亲得知小舅舅阵亡的消息,茶不思饭不想,伤心了好些阵子,险些伤了身体。”
所以这才是裴师兄将宝刀要回来的原因吧。
可惜。
蕙芷心底默默道,可惜先裴夫人萧氏却早早离世,这宝刀,也只能祭在灵位前。
亭子里外的气氛霎时间沉重了下来。
裴顾不由得回神,看着蕙芷一脸自责的模样,不由得想伸手去抚一抚她的头顶,无奈却隔着帘子,遂扬眉问道:“暖暖还想知道什么?是否想问,当日为何千金买下一把剑?”
声音极其明朗。
蕙芷闻言,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了头——她都问的什么乱七八糟的问题啊,京城里的传言想来做不得真,这些都是杨氏散播的风言风语,自然不能当真来听,那把剑恐怕也有些来历,她这样追问,反而显得十分不妥。
她连忙摇头:“我自小入谷,虽然没有同师兄师姐们一同练功,却也知道裴师兄不是流言中的那样。”
妃色的立领长袄,缠枝莲纹的暗纹雅致清秀,白色祥云纹的琵琶袖口之间轻轻搅着的手指头,裴顾没想到,他简单一句话,竟将暖暖说的这样紧张起来,不由得放缓了声音出声问道:“那暖暖眼里,师兄是什么样?”
声音越发地温柔了。
偏蕙芷年纪小,不懂他的意思,直言道:“便是平日里见的模样呀,还能是什么样?”
一句话再自然不过,呛的裴顾不知道说什么好。
***
眼见天气越发地好了起来,王氏早满了三个月,胎坐稳了,整日在府里待的人都胖了不下一圈,于是安排出城上香——说是去上香,其实就是先前约好的去见与秦渊定了亲的夏家大姑娘,同夏家夫人商定亲事的细则。
蕙芷兴致勃勃地跟着母亲收拾东西,安排出行的婆子丫鬟,忙的不亦乐乎。
哥哥秦渊打扮地十分儒雅——月白色直裰,配一枚青玉佩,上马车的时候蕙芷盯着哥哥脸上瞧,直瞧的秦渊十分不好意思,蕙芷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促狭道:“只可惜哥哥还有差事在身上,可要等上一阵子才能回来娶亲呢。”
秦渊被她瞧久了,听她打趣自己,于是也低声悄悄对蕙芷道:“江南的差事,不光我和萧铮去,裴顾过阵子也回去——你可也要等阵子才能出阁呢。”
蕙芷不由心道没趣,“我还小,十分不急着嫁人的。。。”却突然抓到了哥哥话里的关键“裴师兄为何也要去江南?可是上边的意思?”
秦渊低头道是,“今日事杂,回来我再细细告诉你,你总归要知道这些事情的。”
蕙芷默了一默,心里哀道,恐怕这事情又和宫里的那几个脱不了干系。皇子后妃们争来抢去的,作何和我们勋贵们过不去,真是无趣的很。
于是兴致却却地上了马车。
携芳身上的伤早已经结痂痊愈,只是还留着疤,蕙芷于是带着她出去透透气,她和阿蔓陪在蕙芷旁边,见蕙芷脸色有些不欢喜,携芳遂柔声问道:“姑娘这是怎么了?可是因为要去见新嫂嫂了,心里不痛快?”
蕙芷闷声道:“不是。。。哥哥要娶亲,我心里是很为他欢喜的,只是突然想到现在已经转过了三月份,眼见三姐姐就要进宫了,替她担心罢了。。。”
三姑娘岁华月初就要入宫,如今天天在府里练习礼仪,成日里十分忙碌,人都消瘦了许多。
携芳了然,使了个眼色给阿蔓,阿蔓于是从随行的匣子里取出一盘红枣山药糕递过来,笑着道:“早上刚刚做好的枣泥山药糕,还温热着呢,姑娘早上起的匆忙,没吃什么东西,快用一点吧。”
蕙芷接过来尝了两口,口感细滑,甜而不腻,十分好吃,随即多用了两块,阿蔓瞧她喜欢,又接着道:“我娘道这枣子十分好,是裴世子派人送过来,听说是从西北运过来的红枣,和咱们这里的味道不大一样呢。”
蕙芷点点头,“武威候祖上也是武将,西北多有旧部,也算说的过去。”
携芳瞧着自家姑娘这模样,笑意闷在胸腔里,险些将伤口的痂笑裂开来。
真是不开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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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见礼()
眼见天气一天好过一天,女眷们在车内坐着不动,厚重的衣物都令人微微发汗。携芳伸手将车子里层的厚锦缎帘子卷起一层,剩下的一层帘子,恰好能遮挡车内女眷的姿容,又能透些风进来,让人能稍稍凉快一些。
蕙芷看着外面慢慢升高的太阳,马车在路上慢悠悠地颠簸,平日里一个时辰的路,如今已经走了约莫一个时辰,可看路程,仿佛才将将过了一半多一些。蕙芷不由得嘟了嘟嘴,扯着袖子对着携芳抱怨着,低声嘟囔:“都是你,如今天气一日一日转暖了起来,还偏偏准备了这套衣服给我穿,生生是要将我热晕过去。。。”
因今日是出门见客,也算是苏家宴席惊马一事后,蕙芷头一次出门,一屋子人自然将她打扮地格外隆重——织金的十二幅蓝底祥云暗纹湘纹裙,正中织着万字不断头的纹路,映衬着今日要去寺庙上香;月白色缠枝莲纹立领小袄,配赤金子母扣,通肩用金线绣着吉祥如意的纹饰,外罩着赤红双色罗做的方领比甲,配着和小袄一样的赤金子母扣。头上绾着极精神的单罗髻,格外庄重地带了一对金钗,配一支点翠的吉字单簪,通身华贵又不失精巧。
携芳轻轻笑道:“不过是在车子里晃久了,姑娘才觉得热。镜明寺在京郊山上,等马车驶上了山,姑娘下车的时候,可还要再添一件披风才是。”
蕙芷不由得撇嘴,“若真是山风大,你可也要记得多披件衣服才是。我是好心带你出来散心,可别回去再冻病了,佩兰阿蔓都要怨我。”
阿蔓噗嗤一声笑出来,心道姑娘真是换心情比翻脸都快,方才还低落的很,随即接话道:“不妨事的,江娘子不是也跟着来了吗?照拂夫人是一层,照看着姑娘和携芳姐姐也是一层,有她在,哪里还担心这山上的风?”
江采琼的马车就跟在蕙芷的后面。
果不其然,下车的时候,虽停在了背风的地方,仍是显得格外清冷,加了一件披风,秦渊格外吩咐身边的小厮去瞧瞧母亲那里,可有备好的手炉,衣物是否带的齐全,万万不能冻着母亲才是,又派人叮嘱了蕙芷几句,才放心阔步往台阶上走过去。
早有府里打点好的下人在这里备好了软轿,抬着女眷往寺里去。
夏夫人带着夏大姑娘才将将到了两刻钟,在厢房里歇息喝茶,整理仪容,知客前来道承安侯夫人前来上香,听闻夏夫人同在寺里,便来请夏夫人一同去听无伤大师讲经。
夏夫人笑着点头应邀,欣欣然带着夏姑娘往无伤大师讲经的地方走去。
众人自是先在宝殿里敬香拜佛,承安侯夫人和夏府夫人纷纷捐了香油钱,自有知客带着众人去无伤大师的草庐而去。
秦渊护送母亲和妹妹到了地方后,同夏夫人和夏姑娘见了面行了礼,便匆匆告退,只道晌午用膳的时候,再过去向母亲和夏夫人请安,寺庙中有颇多书籍,他少来此地,便趁着母亲带着妹妹听讲经的时候去藏书阁里借看一番,王氏自是应允,对着夏家母女道:“明远速来爱看书辩经,若是让他只呆坐着听而不辩,恐怕也甚是无趣,索性便让他去看书吧。”
夏夫人欣然点头,对身长玉立,眉目舒朗的秦府世子自是十分满意。
夏姑娘倒是一直微低着头,一举一动都守着规矩,看得王氏也频频点头,一时间宾主尽欢。
阳光正好,藏书阁的书架间透过的光线,依稀能瞧见空气中散落纷飞的细微尘埃。
小沙弥每日清晨清扫藏书阁,阁楼上的窗子都开着,五间阔的楼上窗子悉数打开,窗前都摆着兰草香木,一股子清新的草木气息。
书架子前装模作样看书的,倒不止秦渊一人。
旁边黑漆小几上,陈年的云南府滇红茶,沸水冲泡,热腾腾的氤氲着香气。一本心经,一本萧统的文选,青瓷的茶杯旁,一封笔锋温和的信件,一个身着道袍的年轻人手执茶杯,茶水的热气中,依稀能看见锐利的眼神。
换下了平日里常穿的飞鱼服,一身墨绿色三梭布道袍,头发用一支青玉簪,显得文质彬彬,眼神明亮,眉目十分英俊,气息却极其内敛,分毫不像习武之人。
正是萧大将军的嫡孙,锦衣卫右指挥使——萧铮。
秦渊的神色很是谦恭,两人相互见礼后,秦渊便低声询问:“萧大人密信传书,说是在此处小叙,秦某与大人素日往来不多。。。可是皇上有什么话要传?”
萧铮唇角微微弯了弯,将手边的信件递了过去,不做言语。
秦渊仔细看了看信,心里了然,轻轻笑道:“这倒不难,只是委屈大人同我演场戏。”
萧铮声音沉稳,笑声也显得深沉:“这又有何难?圣上这般吩咐,我们听令行事便是。听闻世子同我那表弟裴顾关系甚好,他又同秦家姑娘定了亲,我同他自小一起玩耍长大,时常一同在祖父身边习武,倒比几个亲生弟兄们相处地还融洽些。”
“裴世子性情豪爽,不拘世俗眼光,我同他算是一见如故。好在京城的流言总算是止于智者,不再拖累他的名声了。”
无伤大师讲经引经据典,生动有趣,一个时辰下来,众人还都听的津津有味,意犹未尽,眼瞧着到了晌午,无伤大师便邀两府女眷享用斋饭。
夏家大姑娘性格极好,面上对谁都带着三分笑意,两分敬重。一双杏眼,观之可亲,两道柳叶眉,平添几分飒爽,背脊也挺的笔直。一身淡紫色的长衫,绣着一丛兰,针法细腻,样子也新奇,十分能看得出画样子的人画工了得,别具风韵;妃色鸟裙,颜色清新别致,想必是她自己动手亲做的衣衫。兰林居的兰香,清淡雅致;头上戴着白玉的兰发簪,配着几从珍珠珠,通身简单却不**份。
蕙芷带着笑打量未来的嫂嫂,夏纨画也笑盈盈地看着蕙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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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桃林()
王氏送了一副碧玉镯子做见面礼,夏纨画接了礼笑盈盈地行礼拜谢,王氏拉着她的手神色满意地对夏夫人道:“这孩子规矩真是极好,仪姿端庄,足可见夏府家教,不愧是清流世家,书香门第,也可见得夫人平素的言传身教。”
夏夫人颔首忙道:“侯夫人谬赞了。”
蕙芷则送上一只亲自绣的荷包,里面装着一盒自配的香膏做礼。夏纨画行礼的姿势十分好看,行云流水,不卑不亢,送了一件猩红色缀珍珠的抹额做回礼,回给蕙芷也是一条打地极别致漂亮的络子。
夏夫人也一一接了礼,又送给蕙芷一支精细的镂空白玉贵妃镯,王氏直道“太贵重了些,她年纪还小!”夏夫人笑着接:“也不小了,眼见六姑娘也定了亲,这镯子精细罕见,正配的上六姑娘的好容貌。”
几人于是坐在屋子里喝茶,秦渊估摸着时间,便过来同母亲和夏夫人行礼,又正正经经地同夏姑娘见礼,蕙芷在旁瞧着,两个人,一个身穿月白色直裰,温文尔雅;一个一身淡紫色长衫,清新别致。
真是一对怎么看都登对的璧人,却偏生这般礼貌陌生地行礼。蕙芷瞧着哥哥端着架子行礼的模样,忍不住笑意便憋在心里,想笑又不能笑出声音来。
秦渊同众人见过了里,满屋子都是女眷,实在不方便多待,便道了恼告辞,临走不忘关怀母亲好生休息。
王氏含笑点头,看着阔步走出屋子的儿子,又看了看站在身边的夏姑娘,用手轻轻抚着不怎么显怀的小腹,笑的满眼如意。吩咐蕙芷道:“这镜明寺宝殿后面,有一片桃林,现在应当正是开的好时节,不如你同夏家姐姐去看看。”又转头对夏夫人道:“久闻夏大人于丹青一道十分精通,夏姑娘闺名中有个‘画’字,笔墨丹青师承其父,京城勋贵们都是知晓的。我听侯爷说,夏大人墨宝难求,今日倒是凑巧,我们有眼缘,想必能从夏姑娘的笔墨中窥探夏大人的笔墨风姿了。”
夏纨画闻言微微低头,样子显得很是谦逊,并未言语,夏夫人谦虚道:“不过是跟着她父亲学了两日描红,哪里有侯夫人说的那么好。”转头吩咐夏纨画“你便随秦家妹妹一同去宝殿后面看看,我就在这里陪着侯夫人歇息。”
两位夫人支开众人,意在一起商定婚期,六礼如何过,聘礼彩礼各种同亲事有关的琐碎事情。
夏纨画闻言道是,同蕙芷一起告辞,亲近地携了她的手往外走去。携芳被蕙芷留在了屋子里,陪着蕙芷出来的是阿蔓,陪着夏纨画出来的,则是贴身的丫头侍墨。
蕙芷和夏纨画在前面慢慢地走,两个丫鬟在后面错开一丈的距离。蕙芷瞧着后面的阿蔓同侍墨聊的正开心,便用低低的声音对夏纨画道:“顺着这条小道,穿过宝殿后,再略走上一刻钟,便到了桃林。小时候还是父亲带着我来这里折过桃。”
夏纨画见她话说的直白,便觉得亲近:“妹妹真是好福气,有侯爷这样一位好父亲,听说妹妹年纪尚小的时候,承安侯还曾带着世子和妹妹一同远游过,可是真的?”
蕙芷轻轻点头道是,“不过都是小时候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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