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娇-第10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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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淑妃嗔笑道：“怎么没有喜事？下个月便是穆王成婚的日子了。”

　　　　“不提那两个，气的朕没过几天安生日子，阿怡听话的很，合该给他挑个好妻子。”淑妃又递过去来一杯茶，皇帝接到手里把玩着杯子接着道：“太子妃是先皇定下的，穆王妃是沈氏定下的我瞧着都不大好，孝王妃就你来定，你宫里的荷花也开的好，叫小姑娘们进来热闹热闹也好。”

　　　　淑妃笑着从了命。

　　　　却只有她知道这笑里多少苦意。皇上从来不曾对孝王侧目许多过，如今被太子和穆王闹的朝廷人仰马翻，才想起来孝王这个一向听话的孩子来——听话，说的好听罢了，宫里宫外哪个不知道这孩子好吃好玩，这些年她没少被皇后和丽嫔排挤嘲笑。

　　　　可那些嘲笑孝王的人。才是真蠢！皇室里长大的孩子，哪里有心思简单的？

　　　　如今可好，丽嫔已经不在了，皇后大权旁落。沈贵妃早已经不再“贵”了，细细数来，华婕妤，哦不，华嫔已经同她绑在了一起。华嫔背后的秦家自然不用多说；江南来的美人红颜薄命，皇后在宫里的爪牙也不足为虑

　　　　如今只差一个契机——废掉太子，孝王的路，就容易了一半。

　　　　淑妃越想眉毛拧的越紧，指尖也掐的越重，直到她觉得手心里疼了起来，才恍惚回神。

　　　　恍惚回神之后，淑妃才突然意识到，身在皇家，身在后宫。她不是没有野心的——她的野心被她自小到大的礼教牢牢压在心底，而如今形势大好，至少前朝对于孝王和周家，后宫对于她而言，实在是可以奋力一搏的时机。

　　　　裴顾在屋里躺了几天，醒了一两回，看见蕙芷一直陪在身边，没说什么话就又昏睡过去。

　　　　而蕙芷静静地看着睡的昏天暗地的裴顾，心里不由得拧巴着疼。

　　　　佩兰上前将帐子理了理，低声在蕙芷耳边轻语：“陆风送了一封信过来。奶奶要不要去瞧瞧。”

　　　　蕙芷又看了眼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的裴顾，握了握他的手，温温的。躺了几天，只能趁醒的时候吃两口粥。眼见着脸颊都陷了下去，这人呀，瘦的也忒快了。

　　　　而后一边叮嘱裴顾屋里当值的小丫头仔细照看着，一边起身与佩兰一同去见陆风，出了门，穿过垂花门。院子里陶塑的大缸里养着碗口大的睡莲，嫩嫩的颜色，远远地望过去就能让人心里莫名静下来。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往书房走过去。

　　　　陆风在书房外来回踱步，一身靛蓝色的武人装扮，穿着快靴，眼见是得了消息就快马加鞭送过来的，蕙芷心里蓦地一跳。

　　　　蕙芷让佩兰请了陆风进了书房，让小丫头奉上了茶水和点心，“瞧着你这么急着送消息过来，恐怕又累又饿，信件我先看着，你先好好歇着。”

　　　　陆风看着这个年纪不大的姑娘，心里啧啧道，也难怪世子一直喜欢这个小姑娘，不说出身和长相，行事有度就恨难得——世子伤了这些日子，内院照样被打理的井井有条，可见不是一般后宅妇人所能比的。

　　　　这样想想，他便大大咧咧地应声坐在了椅子上，咕咚咕咚地往嘴里灌茶水，隔三差五用个点心垫垫肚子。

　　　　陆风在这边吃的开怀，大约是他只是传信的人，并不太知道信里都有什么令人心惊的消息——蕙芷坐在临窗的红木大案边，纤细如削葱根的手指将信封撕开，红色的火漆上还盖着白虎章，涂着豆蔻丹红的指甲间一张薄薄的信笺纸，寥寥几个字，却叫人的心脏如同落入万丈深渊一般。

　　　　太子竟然私自离了京城。

　　　　重伤裴顾的人，也的确是听命于太子。

　　　　穆王婚事在即，太子这时候却不在京城，难不成是要造反？

　　　　这想法叫人心惊，可她却钻进这个想法里难走出来。

　　　　江南，水师，裴顾受伤，太子离京。

　　　　桩桩件件仿佛哪里有一条线似的让她觉得这些都有串联，她不由得抬头看了眼陆风，问道：“你可知道这信上写的什么？”

　　　　陆风瞪大了眼睛，连忙摇头，匆匆咽下嘴巴里细腻爽滑的点心，急急地开口道：“属下们是传消息的，便只负责传消息，至于这信里写的什么，是一概不知道的。”

　　　　蕙芷按捺了心里的吃惊，又问陆风，“这消息可属实？”

　　　　陆风连忙回道，“千真万确——白虎卫搜罗的消息，从来没有假过的。”

　　　　蕙芷觉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扑通扑通地在胸腔里跳的厉害，回了神让佩兰送走了陆风，而后让人传口信回承安侯府，想与哥哥一同商量，没想到派去的人没过一会便回来禀道，秦渊如今天天在衙门里住着，常常不着家，连母亲都难寻到他人

　　　　这可如何是好。

　　　　恐怕哥哥又接了什么密旨去办什么案子。事关重大，她不知道能不能同父亲商量这样的事情，又或许父亲知道了这事情之后，只会叮嘱她不要声张，而此时唯一能同她商量的，大概只有——躺在病床上的裴顾了。

　　　　可他接连奔波许久，如今重伤卧床，一天里能醒来几次已经实属不易，又怎么能将这样大的消息告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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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8章　佯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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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傍晚时分蕙芷又去瞧了瞧裴顾，他睡的分外安静。

　　　　太子不在京城的这件事情，实在是太让人震惊，如果裴顾醒着，他会怎么解决？

　　　　蕙芷不知道。

　　　　可是一想到太子对裴顾下的狠手——还有之前太子对她的所作所为，对先太子妃的所作所为，蕙芷只觉得一股莫名的怒气在心里满满地涌了上来。

　　　　一个大胆的想法突然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她握住了裴顾的手，低低地对着躺在病榻上的人轻声道，“我该怎么做哥哥不知道在忙什么，父亲——我不知道如何同他提起，太子不在京中，事关重大，我有心报复，却不能不顾大局”

　　　　京城中的兵力如何布置，她一概不知，如今手中握着这个消息就如同烫手的山芋，扔也不是，不扔也不是，她能求助的人还有谁？

　　　　被她握在手里的手掌似乎轻轻动了一下，蕙芷一个激灵抬头去看，果然瞧见裴顾微微睁开了眼睛，反过来将她的手握在他手掌中，看了她一眼，动了动嘴唇，蕙芷会议俯身过去，只听见他声音极低地吐出两个字：“孝王。”

　　　　蕙芷眼神一亮，正要再开口说话，却瞧见裴顾眼皮子沉沉地搭了下来，似是又睡了过去。

　　　　蕙芷顿时哭笑不得，心里又熨帖，又隐隐地生疼，坐在旁边想了一会，才放开裴顾的手往书房里去。

　　　　听见房门轻轻吱呀一声关紧了，躺在榻上的裴顾慢慢地睁开了眼睛，手指飞快地往窗户外扔了颗小珠子，须臾便从窗外无声地钻进来了一个人。

　　　　束发，褐裋。快靴。

　　　　正是给蕙芷送消息的陆风。

　　　　“世子打算怎么办？”

　　　　“等孝王得了消息再说派人往北地送信，让前线的李将军和萧铮有所准备。”裴顾沉思，“明哨暗哨全部动用起来，仔细查太子的下落。”

　　　　陆风得了命令应了下来。迟疑了片刻看了眼躺着的裴顾，一脸病相，可精神却好的很，这样骗他的新婚妻子，实在有点不厚道

　　　　裴顾瞅了他一眼。眼神里的意思再明了不过——事情都禀报完了，还待在这里做什么？

　　　　陆风轻摇摇头，世子年纪不大心思不少，他不该置喙的。

　　　　等陆风出了门，裴顾眨了眨眼睛，还是忍不住地叹了口气：暖暖现在这么在意他的伤，如果将来知道他是欺瞒她的，该会多伤心

　　　　蕙芷有点心烦意乱。

　　　　裴顾伤应当不重的，为何多日昏迷不醒？

　　　　太子又在这时候离了京城，裴顾的好友萧铮在外领兵不在京城。哥哥不晓得在忙什么根本找不到人，孝王的确是合适的人选，听他的意思，裴家秦家如今都应当是暗中拥立孝王的，只是她从未和孝王打过交道——除了上元时候在元宵铺子里“偶然”遇到过。

　　　　蕙芷手指缠着帕子一路皱着眉地去了书房，愣愣地看着窗边院子里裴顾命人种的花花草草，无端端地觉得十分心烦。

　　　　事关重大，她要怎么才能将消息安全无误地递给孝王？

　　　　她想到了细辛和陆风，一个是裴顾身边信任得力的随从，一个是传送消息的亲卫。

　　　　可孝王知道他们吗？

　　　　以往裴顾又是如何同孝王联络的？

　　　　纠纠结结许久。一夜睡地也不安稳，大早上天擦亮就醒了过来，瞧着天色极好，可想到烦心的事情。蕙芷又觉得窗边叽叽喳喳叫着的小鸟们十分烦人。

　　　　晨间熟悉的时候携芳还带着笑道，“也不知道有什么喜事，一大早就瞧见喜鹊在门口叽叽喳喳地叫着。”

　　　　蕙芷只好顺着弯了弯嘴角，太子和孝王，这些事事关重大，她不敢告诉身边的丫鬟们。

　　　　可没想到当真还是有好事的。等她用过早膳以后准备去前面安排事项的时候，便瞧见前院的管家婆子匆匆地往正堂里趋步走过来，手里递过一封烫金的请帖，口中道了福，禀道：“玉堂宫里下的帖子。”

　　　　玉堂宫，周淑妃的寝宫。

　　　　蕙芷眉毛拧了拧，又松了开来，待看过了帖子上内容，心里的烦闷便烟消云散了。

　　　　淑妃宫里办花展，还能为了什么？何况如今皇后势颓，淑妃这样大张旗鼓，定然是皇帝背后做主，要张罗为孝王选妃。

　　　　高门女眷大约都能收到请帖，她身份不俗，后宫自然也会给她这样的年轻贵夫人送上帖子。

　　　　既然是为孝王选妃，孝王自然是会出现的。

　　　　只要想办法同孝王搭上话，不愁不能将消息递出去。

　　　　蕙芷赏了那婆子后，回了听风堂让人去寻陆风来，“盯着东宫近来的消息，看他们是如何瞒过皇上的——若是皇上知道太子不在宫中，想必也不会这么有闲心。”

　　　　话到这里，蕙芷心头一梗，一国储君擅自离京，事关重大，若是皇上知道，恐怕也只会有心隐瞒，私下查证寻找。

　　　　难不成这花展，便是皇上为了掩饰太子不在东宫而故意授意淑妃去办的？

　　　　也未可知。

　　　　“东宫未必能瞒的过皇上，可如今朝中风平浪静，后宫波澜不惊，恐怕知道太子不在京中的人并没有几个”蕙芷自言自语，还是让陆风去打探，朝中是否有人知道这消息的。

　　　　孝王大约还不知道，穆王一定也不知道——不然，以穆王的性子，恐怕破罐破摔，闹个你死我活，也要将太子不在京中的事情抖落出来。

　　　　蕙芷叫人收好了玉堂宫的帖子，转手写了张帖子让人递到了诚意伯府。

　　　　欧阳家的大姑娘欧阳沐还未曾说亲，这次被淑妃选上的可能极大，苏家姑娘嫁给了欧阳桓，世孙夫人地位不俗，想必也一定会收到帖子，京城中贵女们她所识实在算不得多，再小些时候的玩伴们不少远嫁了外地，她若是出门置办入宫的行头，请欧阳家的姑娘和少奶奶一同前来，一定不会有错。

　　　　至于苏少奶奶会不会对她有所误解

　　　　蕙芷轻轻笑了笑。

　　　　满京城都知道姨母当年想将她定下来做儿媳妇，后来却因为留言碎语速速地同苏家姑娘下了定，过了这么久，她这时候下帖子约苏少奶奶一同出门，恐怕不知道内宅大院里的丫鬟婆子们会怎么嚼碎嘴皮子呢。

　　　　随她们去吧，她自有她自己的打算。

　　　　醉翁之意不在酒，淑妃能选的人选，满京城里又能有几个？

　　　　诚意伯家的长孙女，苏阁老家的两位待字闺中的孙女，几个国公府的姑娘们，简阁老的女儿同太子之间说不清道不明，淑妃定然不会选她。

　　　　同为书香门第，周家嫡支自然是淑妃最好的选择，可皇帝未必乐意——更何况，周家嫡支，恰恰没有适龄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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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9章　人心（）　
淑妃的帖子一家家地送了出去，不论是清流还是贵族，有适龄姑娘的人家，都收到了帖子，而为了粉饰太平，如蕙芷这样的“贵妇人”，收到请帖的也不在少数。

　　　　承安侯夫人照顾幼子不便出门，上了道折子递进了后宫，淑妃便省了她的帖子，零七八碎的，年龄稍长的夫人们，便各自找了借口留在自个儿家中，只有几家年轻姑娘大约是随着母亲一同进宫赴邀，捕风捉影的话儿头传的多了，识趣的自然知道淑妃的用意是什么了。

　　　　孝王年纪也不小了，虽说多嫡恐怕没什么可能，可禁不住人家也是个王爷呀？太子和穆王两下相争，说不定谁能胜谁会负？与其把娇滴滴的姑娘送到不知前途的皇室中，还不如跟着孝王这个闲散王爷过清闲日子——这般想的夫人们不在少数，于是半月后的赏花宴帖子一出来，整个儿京城的成衣铺子或是首饰布料的店家，一个儿个儿的都赚的那叫一个盆满钵满。

　　　　蕙芷下帖子给诚意伯府，拿的便是挑首饰的借口来邀。

　　　　欧阳沐笑脸盈盈地先从马车上走下来，穿着玉色的杭绸立领斜襟夏衫，配着一条樱粉色的素面长裙，远远瞧着就像一株淡雅的玉兰花，映着晨光，赏心悦目。

　　　　蕙芷的帖子邀了两个人，一个是欧阳沐，一个便是欧阳桓的新婚妻子苏家大姑娘——哦，如今也该改口叫苏少奶奶了。

　　　　只不过不管是论辈分还是论官位，蕙芷的身份，武威候世子夫人。总是要比苏瑾娘这个少奶奶的地位高上一些的，是以苏姑娘甭管心里怎么想。面子上的情分还是要装一装。

　　　　不说高宅大院里的丫鬟婆子们会如何嘴碎翻旧账，就蕙芷而言。她所知道的那个苏大姑娘可不是轻易能叫人乱了阵脚的人，欧阳桓性格软糯，姨母小王氏又太过要强，蕙芷且看着走下马车这个年轻美妇人娇艳的脸庞和盈盈的笑意，就知道她在诚意伯府的内宅里，过的还算不错。

　　　　梳着堆云髻，簪着几对羊脂玉雕花的簪子，配着鬓边的赤金红宝的钿子，又华丽又清雅；喜鹊衔珠的耳坠子。极其精巧；圆领的茜素红比甲配双狮抱球的印制子母扣，里面罩着素银色纱条纹珍珠白色的单衫，配一条藕色绣尺宽花鸟亭台的湘纹裙，丫鬟扶着抬脚从车上下来，兰花纹的绣鞋上缀着一簇米粒的珍珠，叫人看不见都难。

　　　　蕙芷在心里默默地算着。

　　　　苏姑娘的母亲是沈家嫡支，而如今沈妃一支是沈家庶出说两支之间没有纠纷，她怎么也不会相信，可前岁惊马的事情。却又和苏家脱不了干系，她若是能查明两家之间的交际，那么想必三皇子的暗中势力，也能因此明了两分。

　　　　“世子夫人出嫁的时候。姐姐正是待嫁之身，未能前去送送；待到姐姐要出嫁的时候，世子夫人又正是新婚。京中事情又多，一来二去。竟也没有能够相聚的时候；如今见了，才发现世子夫人更发的光彩照人了。”蕙芷还未开口。苏瑾娘便笑盈盈地寒暄起来，话里话外都是亲近之意，蕙芷接过话来，几个人言笑晏晏，气氛也算融洽。

　　　　苏家春宴的时候，她就知道苏家这位大姑娘，不是等闲内宅女子，她想的果然没错——纵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