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生贵子-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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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拿出性命，投下了对他计划成功的一切赌注。

　　　　因此，计划不能有误，他要撑的越久越好，为温泉赢得时间。

　　　　贾大人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他捶着心胸，差点缓不上气来。

　　　　终究是情绪激动地话还没说完，贾大人的面色须臾就苍白了起来。

　　　　姚大夫见状，说了声要赶紧诊脉施药救治，贾子贤便抱起贾大人迅速离开了。

　　　　众人都表情严肃，静候贾大人离去，久久没人敢动，也没人敢说一句话。

　　　　看到贾大人和村人们的表现，两个监视的蒙面人开始肯定起来，贾大人那么伤心不会是演出来的，所以两个刺杀目标肯定是真的死透了！

　　　　大哥让他们盯紧两个死人，简直就是画蛇添足的命令

　　　　村人又去买了两口棺材和寿衣回来，村妇们给温泉和姚大娃打理遗容。

　　　　下葬前，贾大人家里齐刷刷排满了八口棺材。

　　　　送葬时，全村老少皆入队列，白衣素簪加身。

　　　　唢呐铜锣声声开道，哀乐响彻云涛。

　　　　白幡迎风猎猎作响，纸钱随泪飘荡。

　　　　素缟如流，散落荒野，玄棺若铁情重离别。

　　　　封棺，入土，填埋，祭祀。

　　　　众人一阵哀嚎恸哭，不知真心假意孰轻孰重。

　　　　逝者却已盖棺定论，再不用去辨人情。

　　　　喧嚣之后，人群退散，荒野里的纸钱与白幡依旧晃眼，在日光的余温里交相辉映。

　　　　贾大人并没有去送葬，他今日身子差了，受不得打击。

　　　　只在屋子里陪着温泉的孩子，顺便让他的家眷们也坐在屋内，好好闭门思过。

　　　　“爹，回上京去吧。”贾子贤央求着，“这里穷乡僻壤，治不得病，您病的太重了！”

　　　　“世外桃源才是良药。”贾大人坐在竹编的长生椅里，淡淡道：“上京只能让我，无药可治。”

　　　　“爹，十几年前的事情了，何必依旧介怀呢！当今皇上都派人请了您好几次了，如果不是皇上性子好，遇到您这样的旧臣早就下了杀手了！”

　　　　“我只辅佐过先帝，这辈子也只会辅佐先帝！”贾大人有些不耐烦，“若不是先帝赐我免死金牌，当今皇上哪能顾及旧情放我偷生！咳咳上京，我是不会再去，上姚村才是我的安身立命之处！过了今晚，你们就回去吧！”

　　　　“好！爹既然不想回去，又何必让人报丧，骗我们来这里接您？”贾子贤气急。

　　　　“骗？是，我是骗了你们，不仅如此，我还利用了你们！咳咳咳咳，好在过了今晚就利用完了，大门开着呢，你们随时可以离开！”

　　　　的确，贾大人利用了贾子贤的官爵地位，来克制杀手的肆无忌惮，从而保护自己想保护的村人们。

　　　　“爹！当今皇上对我们恩重如山，您何必因为一己偏见就放弃自己的政治前途啊，爹，您曾经可是官居国相的”

　　　　贾大人打断了儿子的话，“以前的事我不想提，村人也都被瞒着，所以你不要再说了！只希望你能够好好辅佐当今皇上！咳咳，瞧瞧这天下都乱成什么样了，你该好好反省自己辅佐的是否尽心尽力！咳咳咳”

　　　　贾大人又重重咳了一阵子，他的身份不仅没有告诉村人，还隐瞒了温泉。

　　　　他跟温泉讲了他的经历，也只是他早年的经历而已，至于后来的官居国相和政绩，他只字未提。。。

第29章　前尘往事（）　
贾大人姓贾，名怀瑾，字握瑜，是先王周武帝当政时的心腹。

　　　　新帝登基后，贬低贾怀瑾的治世之道，贾怀瑾就借着告老还乡的名义辞了官。

　　　　而新帝酷爱幼弟，竟然听了那时为稚子的逸亲王的话，又来请贾怀瑾重回朝堂。

　　　　贾怀瑾知道逸亲王长大后绝非池中之物，很是欣慰，却是几次三番不愿意再回朝堂。

　　　　毕竟新帝性格犹疑，并不会真的信任自己这个老臣，贾怀瑾索性躲到乡下称病，不想再蹚朝堂的浑水，只是这一称病就是十几年。

　　　　贾大人的大儿子贾子贤，也是名动朝野的才子，他并没有受到贾大人出仕的影响，反而一路加官进爵深受重用。

　　　　皇帝也是听了年幼的逸亲王的建议，以重用贾怀瑾儿子的方式，来化解与贾怀瑾的矛盾，希望他能重回朝堂。

　　　　贾怀瑾很是看不惯现在朝堂的格局，觉得那些人臣就是在折腾，把好好的江山搞的乌烟瘴气的。

　　　　好在贾怀瑾出仕之后也看的开，反正大周王朝地广人稠，经得起折腾，哪有帝王霸业不折腾的！

　　　　更何况，皇帝颇为偏爱逸亲王，竟然封了逸亲王为皇太弟，要将帝位也传给弟弟。

　　　　逸亲王已经到了弱冠之年，他辅佐于皇帝左右之后，朝政已经有了很大的起色。

　　　　贾怀瑾因此更是放心了很多，对重回朝堂没了念头，便也不想再涉足上京，也免得闲人登门的太多。

　　　　“爹，您不想再参政我无话可说！但是您一定要随我回上京去治病，也免得旁人说我堂堂户部书，竟然把父亲丢在穷乡僻壤病死都不管！”

　　　　贾子贤噗通一声跪到了地上。

　　　　“是啊，爹，我们被您骗的好惨，真以为您仙去了，就连棺材都带来了呢，就是要请您回上京的！现在，您活生生的，又生病了，我们倒把您留在这里了，说出去怎么都不好听啊！”二儿子贾子德在大儿子面前很少说话，一说出话来却滑头不少。

　　　　“老爷，此地确实不宜久留。”

　　　　碧紫姑姑一直站在旁边侍候，看到时机差不多了，她也帮着公子们开腔劝说起贾大人。

　　　　只是话里有话，倒提醒了贾大人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贾大人看向床上的孩子，孩子一动不动，几乎全部身子都被蒙在了被子里。

　　　　除了他和婢子，没人知道那是个早就和真孩子调了包的布娃娃。

　　　　他设计温泉和婢子争夺孩子的闹剧，就是要让自己名正言顺地拥有与孩子寸步不离的权利。

　　　　一来能够偷偷将孩子调包，二来也能让杀手把注意力全都放在自己和孩子所在的这间屋子里。

　　　　蒙面杀手一直监视着这间屋子，正伺机抢走这个“假孩子”。

　　　　婢子只说了一句话，却让贾大人考虑了好一会儿，垂着眼眸没有说话。

　　　　此地不宜久留吗，真的是这么回事。

　　　　过了今晚，儿子们都回了上京，他就没有了挟制杀手的筹码。

　　　　一旦温泉顺利逃脱的话，那些没人性的杀手会不会把刀架在自己的脖子上，以便威胁温泉别再东躲西藏了？

　　　　他倒不如带着床上的“假孩子”离开上姚村，把危险带到上京去。

　　　　上京城就在天子脚下，孩子藏在高门大院里，杀手又能奈何他几分？

　　　　更何况，他手里根本就没有孩子，任凭杀手跳进院子掘地三尺，也找不到半分孩子的影子啊。

　　　　贾大人睁开眼睛，看向已经四十多岁却气质绝佳的碧紫，她跟了自己不少年了，有时候见缝插针说个一句两句话，果然是醍醐灌顶的！

　　　　男人们在唇枪舌战，贾子贤的夫人见状，酝酿了好久都不敢说话。

　　　　这时见碧紫姑姑一个下人都献了殷勤，她作为家中大妇也不能不积极了。

　　　　“爹，您可别怪我一个妇道人家插话”贾子贤夫人观察了贾大人的脸色，发现贾大人没有嫌恶她。

　　　　她便继续道：“父亲，您这一出仕就是十几年，我们偶尔的探望于孝道面前只是杯水车薪罢了，不能长期服侍您是晚辈们的遗憾呢您的孙儿们天天翘首以盼，也想和祖父在一起共享天伦，就连您的嫡长孙啊，也特别想在祖父的见证下婚娶呢！”

　　　　“晖儿？”贾大人缓缓从竹编的长生椅里站了起来，碧紫姑姑扶上去，贾大人向外迈了一步，思忖着什么。

　　　　他仿佛看见了还在蹒跚学步的贾明晖，他张开双手，想去抱抱他的嫡长孙，可是现在他的腰却弯不动了。

　　　　贾大人早年忙于政事，三十五岁才有了贾子贤，现在儿子三十五了，孙子也都十七岁了。

　　　　多久了

　　　　贾大人仰起头探了口气，真是太久没有回去过了。

　　　　贾子贤和贾子德看到贾大人的动作都不敢说话了，只有贾子贤的夫人洋洋得意。

　　　　贾明晖是她给贾家生下的嫡长孙，贾大人离家早，与旁的孙子没什么感情，却偏偏疼爱晖儿疼爱的紧。

　　　　贾大人还在上京住着的时候，晖儿绕在他的膝边玩耍，他离开上京的时候，也是晖儿抱着贾大人的膝盖嚎啕大哭。

　　　　十几年过去了，当年还扎不起头发的稚子，如今都要婚娶了。

　　　　贾大人心里感伤，嘴角抽动了几下又克制住了，眼角的湿润却没有控制住。

　　　　“老爷，回上京养病吧。”碧紫姑姑拉回了贾大人的思绪。

　　　　“晖儿婚娶，可有人选呢？”贾大人问儿子。

　　　　“就等父亲定夺呢！”贾子贤看出了父亲回转的心思，又忙笃定了一句，“晖儿婚娶，全凭父亲大人做主！”

　　　　贾大人道：“三年后，晖儿弱冠，我自会指定婚娶人选。”

　　　　贾大人盘算着，温泉如果能够逃出生天，三年后，也该长成大姑娘了。

　　　　“是是，全凭父亲做主！那，我们明天就启程回上京可好？”

　　　　贾子贤小心地征询着，他知道父亲一旦回了上京，做了他的智囊团，那么皇上定会更加厚待他们贾家。

　　　　贾大人“嗯”了一声，屋里便是各有所思的沉默。

　　　　屋外黑漆漆的瓦檐上，匍匐着七个蒙面黑衣人。

　　　　他们的眼眸映照出贾大人屋里的灯光，倒映着那一家几口人聊天的脸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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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棺材里的活人（）　
瓦檐上，一个黑衣人用手势提问另一个黑衣人。

　　　　“六弟，听见他们说了什么重要信息吗？”

　　　　“大哥，贾大人要回上京住了。”六弟听力极佳，堪称七个人中的顺风耳。

　　　　“三弟，确定那两人已经死了吗？”黑衣大哥又用手势提问。

　　　　“已经下葬了，我和四弟在坟前蹲了好久，没发现异样！”

　　　　“好，最后的任务，今晚必须杀掉那孩子，以免夜长梦多！”黑衣大哥做了个杀的手势。

　　　　其余几个黑衣人皆点头，继续匍匐在瓦檐上，一动不动，仿佛是早就生长在黑暗里似的。

　　　　今晚夜色寂寥，月黑风高。

　　　　村外的坟堆旁，几只刺猬打着滚儿，将今天下午新上的祭品戳到了自己的背刺上，准备搬回洞里慢慢享用。

　　　　它们发出宛如婴儿哭泣般的亢奋叫声，鬼鬼祟祟的气氛传遍了整片坟场。

　　　　忽然，一声真正的婴儿哭声响了起来，那声音并不清脆，仿佛被关在地狱里，呜呜咽咽，竟然从地底传了上来。

　　　　所有的刺猬都吓的炸了锅，尖叫着蹬了蹬小短腿四下躲开，慌慌张张如鸟兽散。

　　　　“主人，主人醒醒！”一个萌萌的声音在温泉耳边响起。

　　　　温泉沉睡中动了动手指。

　　　　脖颈上的白色玉佩忽然散发出微弱的红光，玉佩中状似红色虫茧的血丝微微晃动了一下。

　　　　“主人，绛珠给你提提神！”红色虫茧释放出一股红色微光，微光隔着温泉的皮肤，钻进身体里去了。

　　　　“呜，呜”

　　　　“呜，呜呜！”

　　　　宛如千斤巨石压在胸口，温泉忽然睁开眼睛挣扎，一阵阵闷哼着，可是身体完全不受控制，她一动不能动，只能听到耳边孩子的哭声越来越响。

　　　　“呜，呜！”眼前一片黑暗，如果不是眨眼的动作依旧存在，温泉会以为自己根本没有睁眼。

　　　　温泉还闷哼着，试图让自己能够动弹，她努力控制着身体，但是身体却犹如高位截瘫一般，头部以下一点知觉也没有。

　　　　“挣扎什么，死了，多好。”

　　　　温泉寻着声音，转过头去。

　　　　姚大娃醒了！

　　　　温泉是先给姚大娃喂下的龟息水，所以他醒的早一些，而她服用的龟息水还在发挥残余药力。

　　　　姚大娃缓缓坐起身来，抄手抱起哭泣的孩子，声音冰冷而绝望，“我，虽然像死了一样，但是外界的声音我都能听见。”

　　　　“贾大人已经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全都在我耳边说了，但是，我并不感激你们救我！我全家，我全家就是因为这个孩子才死于非命的！我，我要让这孩子立刻去死！”

　　　　姚大娃在绝望中发出一阵阴鸷的笑声。

　　　　温泉感觉不可思议，这怎么可能是一个孩子说出来的话，姚大娃还是一个孩子啊，但是他真的说了出来。

　　　　“还有，这个孩子是你带来的！你真是灾难！呵呵，可我居然喊过你姐姐！”

　　　　姚大娃苦笑，声音充满了冷漠，他说道：“今天，我不杀你！但我一定要替爹娘报仇，先杀了他再自杀！九泉之下，一家团聚之时，我也算尽了孝心！”

　　　　温泉明白了，姚大娃能说出这样的话，是被仇恨冲昏了理智。

　　　　“错！”

　　　　温泉听到姚大娃这番求死的话，原本不受控制的嗓子里终于挤出了一个字，她能感觉到姚大娃正打算掐死孩子。

　　　　“错了！”温泉使出了全身力气，乘胜追击猛地挣扎，终于控制了自己的语言和身体，她坐起来，“砰”地一声撞上了棺材盖子。

　　　　嘴里却不喊疼，而是大声骂道：“你大错特错！报仇！必须报仇！但是谁杀了人就得找谁报仇！”

　　　　温泉又道：“你如果心里难受，你也可以杀我，我不怕死！但是你一定不能自杀！你如果无声无息的死了，就算到了地底下，真的好意思面见你的爹娘和兄弟姐妹吗！你真的是太懦弱了！”

　　　　“我错？我懦弱？”

　　　　“不仅如此，你还是一个不明是非的蠢货！一个刚出生的婴儿能有什么错？不过是大人们斗争的筹码与牺牲品而已，你居然要杀他？而不是去找你真正的仇人！”

　　　　“哈哈我，真是蠢货吧。”姚大娃苦笑一声，慢慢靠着棺材板瘫软下去。

　　　　顺手将孩子轻轻放在一旁，“我六弟，刚出生不久就夭折了，还差点连累死我娘，我本来有些恨我六弟，后来才明白婴儿是没有对错的。现在，我又懦弱地怪罪于这个孩子了，我是蠢货，我是，呵呵我真没用”

　　　　“可我知道，他们今晚就会来杀我，既然躲不掉，我就在这等着吧我不杀这孩子，我不杀”

　　　　温泉抱起孩子，在怀抱里哄着。

　　　　她看不见姚大娃，却望着他的方向，声音愠怒。

　　　　“你不杀他，是让那些杀手来杀他，是吗！好，我们死了无所谓，我们，本来就是捡回来的两条命！可是你就甘心自己白白送命吗！”

　　　　温泉越说越气，“你连自己全家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大仇未报，你就想跟着我们一起下地狱吗！你这是在逃避责任，你知道吗，你根本就不配去死！”

　　　　“我，连死都不配吗！”

　　　　姚大娃忽然激动又愤怒地哭了起来，“我，我怎么会甘心就这么去死！大仇未报，我知道自己不配去死！可是可是我不会武功，我打不过他们！”

　　　　姚大娃崩溃了似的，“他们有那么多人，个个都是绝顶高手！我恨，支使他们的恶人到底是谁，居然如此狠心害我全家！我恨，我的父母弟妹，他们有什么错，惨死，竟然是惨死，死无全尸！我恨”

　　　　姚大娃的哭声悲痛欲绝，全然不像是温泉眼里有些倔强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