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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言春-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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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氏在慕博庸跟前儿行了礼,一双温润的眼往慕言春身上多瞧了一刻,又挂着笑宽慰了罗氏几句。
可罗氏却不是什么平和好相处的人物,前阵子玉丁香那事儿本就叫她对江氏生了罅隙,此刻一见江氏这笑盈盈模样,只觉得一阵恼火,总觉得江氏像是特意过来瞧她笑话一样。
慕博庸禁不住罗氏一顿闹,只将江氏敷衍了几句,便叫她先回了自个儿院里。
既无热闹可瞧,慕言春自然也告辞离开了。
青铜瑞鼎,香烟袅袅。绫罗帷幕,琥珀珠帘。
江氏闲闲倚在榻上,仪容大方,一面听着底下荣儿说话,一面瞧着自个儿指甲想着事情。一旁燃着稥丸,将室内熏得浅浅甜香。
下头荣儿皱眉低语道:“那和尚怎么瞧怎么不像个正经和尚,姨娘,您方才也瞧见他看您那样子了吧实在叫人心中不安。要不还是同侯爷知会一声,另请一个高僧进府吧?”
江氏拨了拨鼎里的香灰,没有说话。
为什么会有这般巧合,前许多年,每回办法会都从来轮不到他,为何偏偏这一回居然是他?
按理说,岚山寺里也晓得他有多少道行,怎么着也不会叫他出寺门,来这靖安侯府才是。
她总觉得此事跟慕言春脱不了干系,可她这几日一心扑在老祖宗身上尽着孝道,先不论到底是否真心是否假意,她每日在老祖宗院里呆着却是真的。若果真是她,她又是如何在百忙之余,到老祖宗眼皮子底下动的手脚呢?
江氏起身,在窗边来回踱步,或许她是在更早之前便已经开始动手了。
她早就察觉到慕言春对自己怀有敌意,或许是因为她发觉了从前那些事,或许是因为她察觉了自己的想法,无论是那个原因,她欲对自己不利却是不争的事实。
此事若果真是她所为倒也正巧合了她的心思。
她不怕慕言春不动手,一旦出手,难免会露出破绽,既然她已成威胁,正好趁此机会将她除而后快。
江氏将小窗轻轻推开,却听见身后荣儿一声惊呼,“啪”地一声,传来杯盏碎裂的声音。
却是一个小厮打扮的男人偷偷溜了进来,一把捂住了荣儿的嘴,挣扎中将桌上杯盏摔落在地,荣儿拼命挣扎着,却被男人格外粗鲁地一把掐倒在桌上。
外边像是有人听见了房内声音,有人问:“四姨娘,里面有什么事吗?”
荣儿一听外边问话,挣扎得更激烈了,眼中冒起期盼的光芒。
江氏冷冷看了这小丫头一眼,淡然道:“无事,是我失手掉了茶杯。”
听见外边低低一声“是”,脚步声远了,江氏才朝着男人道:“你还捉着她干什么?她虽然蠢笨,可好歹也是我的贴身丫鬟,要是有个好歹,可是要叫人起疑的。”
男人眯着眼邪邪笑了一声,一双鼠目淫邪地往荣儿身上扫了两眼,伸手往她身上狠狠摸了几把,才说:“你这丫鬟生得不错,反正你们高门大户的奴才多,少了这么一个猫儿也没什么吧。”
荣儿听见这男人一番话,一颗心如坠冰窟,死命挣扎不过反而被男人往小腹狠狠揍了两拳,疼得她眼泪控制不住往下流,再也不敢动上一动,只能乞求地望向江氏。
却见她仿佛考虑一般认真思索着,心下更是悲凄万分,偷偷朝男人面上一望,那歪眼鼠目的一张脸,不正是方才那歪眼和尚又是谁?
这和尚穿着袈裟的样子令人实在印象深刻,此刻脱下袈裟换上小厮的衣裳,倒像是另一个人一般,着实是个掩人耳目的奸招。
想到今后自己竟然可能成为这么一个淫僧的奴儿,便令她觉得一阵绝望。
江氏思考半晌,想到今日慕言春那番异动,终于还是皱起眉,道:“近些日子我被人盯得紧,若是房里平白无故丢了一个人,怕是要生出不少事端,这丫头你就不要想了。”
又道:“既然你来了,我正好也有事要你去办,你若是事成了,我便给你一百两银子,足够你买上三四个没**的奴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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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七章 价钱()
那和尚忍不住往荣儿襟里探去,一双手极不规矩地上下滑动着,看着江氏冷冷一笑,“你说的那人,莫不是方才站在你旁边的那个模样俊秀的小姐?”
江氏挂着一张假笑面皮,目光阴冷往他身上转了转,“我倒不晓得,你却是什么时候认识的她?”
歪眼和尚手微微一松,荣儿便趁着间隙连爬带滚跑到了江氏身侧,他虽遗憾,却也不好当着江氏的面儿去拉她的人,顺手将桌上糕点塞了几块进嘴里,一边咀嚼一边得意道:“你还真当我是那山上寺里苦修的傻子不成?”
在心里将这恶毒妇人“呸”了一口,又道:“你上回大张旗鼓来了岚山寺,不就是因为那个小姐?我瞧她身上穿的那些绫罗,还有头上的玉簪、腕上的镯子,便晓得她不是寻常人,自然得长个心眼儿打听打听她住在咱的地盘,咱还能不将她底子摸个干净?”
“你倒是有些眼光。”江氏面上说不出什么表情。说是笑,又不带一丝笑意,说是鄙薄,又不带一丝鄙夷,只是目光幽幽瞧得人心里凉飕飕的。
若是大多数人见了她这副表情,便晓得此刻应当识趣些不再多说了。可这和尚却不在这“大多数人”之列,他眼中带着一丝狠戾一丝贪婪,摸了摸下巴,毫无畏惧地撸着江氏虎须,道:“便是寻常稳婆捏死一个婴儿都要上几十两银子,你如今叫我对那么一个活生生的小姐动手,就打算用区区一百两打发我?”
那歪眼微斜,显得和尚愈发滑稽可怖,他拉开嘴角,“江姨娘,您莫不是将我当成叫花子打发了?我虽然不怎么上得了台面,可这些年手里也是握着你不少东西的。您不会就如这般马马虎虎将我糊弄了吧?这可说不过去啊!”
江氏在软塌上坐下,手里紧紧捏着茶杯,显然对此人的愈发放肆格外不满,她尖锐的目光刀子般划过歪眼和尚面庞,终于开口,“你想要多少?”
像是终于得逞一般,歪眼和尚露出一丝奸滑的笑,像极了斤斤计较的市侩商人。他伸出两根手指,“至少要这个数。”
江氏将茶杯重重放下,沉声道:“不可能。”
歪眼和尚那一张奸滑笑脸顿时凝固,转变为狰狞怒意,磨着牙道:“你还真将我当叫花子了啊!别忘了,当年要不是我,你能顺利骗过那靖安侯,嫁入这偌大侯府吗?”
冷冷一笑,“嗬!如今你也算是半只脚踏入那侯府夫人的宝座了,便翻脸不认人了么?你可别得意得太早了,这靖安侯府可不一定抬姨娘呢!那慕博庸正值壮年,能生能养的,说不定便娶个哪家小姐做个续弦,到那时你若有个好歹要来求我,可别怪我不给你脸面!!!”
饶是听了那歪眼和尚这般威胁话语,江氏脸色亦毫无变化,只拿出帕子擦了擦汗,语气微微和缓下来,道:“你总拿这话诓我,早该晓得这般威胁对我而言毫无意义,若我有个什么好歹,你以为你便能好过?”
将帕子叠了整齐放回怀里,江氏抬眉,“你我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逃不了你,也跑不了我。我之所以叫你替我做这桩事,也是因为那丫头在岚山寺时,似乎发觉了你我有故,如今仿佛有些动作。不论她此番举动是针对哪个,总之对你我都有着莫大的威胁。”
“不如趁此大好时机,将她除而后快,免得日后徒增麻烦。”
歪眼和尚狐疑地将江氏望了一眼,不信道:“莫不是你在诓我?”
他这番怀疑可谓是有理有据、恰得其时,只因这江氏着实不是个有些风骨气节的,她若算计人,那脸皮这类玩意儿她是从来不要的,故而这和尚也不止被她诓过一次两次了。
连条鱼儿撞了琉璃墙都晓得回头,他若不长点儿记性,早被这食人花给坑害得连骨头渣都不剩了。
歪眼和尚想了想方才那小姐面相,对江氏更加怀疑,“我观她面相不像是个奸邪阴毒之辈,断不会比你更诡计多端,你要去害人,我给你药便是。可你若想借我之手动手,那可别想!”
江氏闻言嫣然一笑,竟是别样的风姿妩媚,可口中吐出的话却如刀子一般锋利刻骨,“你是什么德行我再清楚不过,不过是在那寺里住上了数十年而已,便不要在我面前装出一副高僧样儿了罢。你说起面相玄理还真是一副自信满满的模样,莫不成还真将自个儿当岚山寺主持了不成?”
歪眼和尚面色一变,冷厉地望了她两眼,难得地没有反驳一句,只面色难看地站起身来,嘴唇抖了片刻,方恨声道:“若如此,你便不要叫我为你做这些谋人性命的勾当!”
江氏又恢复了以往的温婉平和,面上端着温淑笑意道:“说得可真好听,你若不做这些勾当,哪来的大把银子供你挥霍?你真当我这里是济世救人的赈灾铺子了?”
歪眼和尚神色难堪地盯着她那张伪善的脸,终于自嘲地大声笑了几声,毫不掩饰自己的渴望道:“那你到底能给多少银子?这桩事可不是那么轻松办成的,我好歹也得要回个本钱不是?”
“你当这是赌博不成?”江氏神情冷淡地睨他一眼,“我顶多再给你加二十两。你最好将事情办得妥妥当当的,我并不一定要她死。叫一个人生不如死的办法太多太多,你应该很清楚才是。”
“你何其恶毒!”听她那句话,连那歪眼和尚都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为她的残忍阴毒感到心惊胆战。
江氏抬眸冷笑,“彼此彼此。”
她从匣子里拿出五十两银锭放到桌上,“这算是定金,先给你五十两,其他的等事成后再给你。这事也不是你第一次干了,想必极有经验才是,我希望你办得稳妥得当,不要生出什么意外才好。”
和尚将银锭飞快卷进怀里,喜笑颜开道:“我办事,你放心。”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四八章 法会()
慕言春从前时曾做过渡草庵里景云师太的寄名姑娘,在那处呆过两三月。
彼时正是她春风得意时,性子不是一般二般的活泼,那景云师太偏又是个见不得人笑的,每回逮着她不做功课到外边耍着顽儿,便二话不说将她锁进禅房,里边除了茶水便是一些劳什子佛经,她又是个实在闲不住的。这一来二去的,将那诸如般若波罗蜜多心经、大佛顶如来密因修证了义诸菩萨万行首楞严经、妙法莲华经、大方广佛华严经、地藏菩萨本愿经统统吃了个遍。
待后头顾嬷嬷牵着她的小手回府的时候,她还是满脑子浆糊的“世间无常,国土危脆,四大苦空,五阴无我生灭变异,虚伪无主,心是恶源,形为罪薮”等佛语箴言。
饶是这般教化,慕言春这冥顽不灵的性子也没收敛得多好,她佛法学得不多好,好歹将那些个歪门算道的本事学了个浅浅入门,她摸着历本子来算,想着四月初七这日不错,正巧巧那歪眼和尚选的那个黄道吉日正是四月初七。
慕言春不过随手一算,这歪眼和尚却足足闭在客房闷了五六日才算出来。她倒不是说这和尚是个如何沽名钓誉的,只是私下里觉得他这五六日过得兴许格外滋润。
这回她带着莺儿、八哥儿几个丫鬟出来,见了这和尚一面,只瞧得他比初见时圆润了足足一圈。
寻常人说的一句话,在佛家看来却有许多重离奇的意味,就譬如脑满肠肥这句吧,在佛家看来便是和蔼可亲,最广为人知的例子应是个法号弥勒的佛祖,另一层意思便是这身材愈圆润,便愈显得佛光普照。
慕言春不晓得自己这番理解已经同佛家歪了万儿八百里,她瞅瞅那歪眼和尚肚子,只觉得他愈发“佛光普照”了。
这法会不如慕博庸所愿的隆重热闹,请了这么一个高僧来,他也不怎么情愿请别家过来瞧瞧热闹,只叫赵管事低调地办,给罗氏图个开心便好。
慕言春赴宴素来极有章法套路,除了少数看不过眼的特意拖上一两个时辰,其余多半是掐着点儿来的,不早也不迟。
这回她正巧晚来了半个时辰,还算是来得早的。
除了慕芩雪这一劳模顶着满头簪子四下里陪着慕博庸乱蹿,其余的或多或少都来迟了一些,隐晦地表达了对罗氏这场法会的不感冒。
来得早了有一个好处,可以自在到四处逛逛。可也有一个坏处,便是逛久了容易闲得慌,更别说在自个儿家里这寸土地里逛,慕言春闲走了片刻,便寻个地儿自个儿歇着了。
她一面捶着腿,一面瞧着远处她那舅舅舅妈腆着脸上去跟罗氏讨好说笑,这府里人不怎么待见罗氏,这两位却将她看得如珠似宝,每年循着机会回府都还得特意往她那处拜会一趟,像是见着什么大人物一般。
往年她们多半先是去拜母亲的,寻个托词讨些银子,如今也只能往罗氏那处讨了。
慕言春摸着腕上的珠攒子出神,这种时候她的反应总是比平常迟钝几分,却叫旁边一个墨绿小衣的姑娘失手将毽子砸在了额上,想来也是无聊极了才玩的一些花样,却无辜殃及了她这一打酱油的,真真是冤枉。
她埋头抚额,这一下子来得着实有些力道,还挺疼,所幸没砸着眼睛。
等她揉好了额头抬眼一看,便只觉眼前一花,八哥儿已闪身上前将那绿衣姑娘揪了过来。
身后莺儿蹙眉怒道:“小小姐如何能有这般的做派?将毽子砸到我们小姐面上,竟毫无歉疚之色!”
可真是巧了,这一身墨绿衣裳的姑娘,可不就是近些日子紧着巴结慕芩雪慕大小姐的慕幼萱么?自上回岚山寺一行,慕言春再没见她往漱兰院跑过,只听人说她最近同大小姐走得极近,没成想今日在此处见了她,还被她砸了脑袋。
这便是素日顾嬷嬷口中常道的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么?
她往日见过不少这样的人,可如慕幼萱这般表现得如此突兀显眼的,却真还是第一个。
那圆脸小姐原是一脸倨傲之色,待被八哥儿揪了起来,才恍然惊觉慕言春这边人多势众,不由得心中一阵委屈,怒目道:“我只是不小心失手差点儿伤了姐姐,又不是有意的,姐姐怎能叫这么一个奴儿来欺辱于我?”
用力挣扎了半晌,终究还是挣八哥儿不过,她才像是有了一丝害怕,又道:“姐姐仗着丫鬟奴才欺辱我有什么意思?就不怕爹爹训斥么?大姐从来就不会做出这等事情的?”
慕言春一手托腮,一手抚额道:“你大姐也从来没被人砸过脑袋不是?再者,妹妹藏在那隐蔽处,这一出手都能‘不小心’砸了姐姐的额头,足见妹妹这个‘不小心’是多么厉害了!姐姐若不代父亲将你调教一番,岂不是叫人说我府上没有规矩?”
最后微微一笑,“妹妹可不要误会了姐姐这一番苦心哪!姐姐从来是一心为了妹妹好。”
装着兄友弟恭么?还以为谁不会呢?
慕幼萱听着慕言春这巧言令色一番话,肚皮都快要气破了,竟没想到她竟这般不要脸!
她原只是觉得这慕言春如今就是掉了毛的凤凰不如鸡,想起自己曾经苦心讨好于她,她反倒不给自己脸面,于是有些生气。
后来跟着慕芩雪,心里头想着讨好她的法子,又打听出她似乎不怎么喜欢慕言春,才想着将慕言春教训一番,叫大姐高兴高兴。
反正她也是个万人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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