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化九州-第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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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噼噼啪啪地说了一通，从旁边抱过朱纹孔雀小炉，直接放到床头，随手又挥了一袖，让香气流动更快。只苦了卧床的流火，被这香呛得一阵咳嗽，睁了眼睛狠狠瞪了她。

清水颜在旁笑着，胸臆间填满了感动。

第95章　净化之路——梦沼

船桨忽上忽下地拍击着水面，水花翻滚处，小舟缓缓前行。蓝衫的少年在船头静立，极目四野，嘴角勾起调皮的笑。寒风扬发拂衣，吹皱水面，浸满了水汽的风在脸上细细抹过，隐约有花香在鼻尖逗留。水面开阔，烟波千里也似，视线所及，不时有小丘在水中冒起，若从天空俯瞰，这里的水路纷纷杂杂，如同蛛网，一个个小丘重复叠出，不明地理的人当然是以为进了迷宫。

这便是梦沼。

建水自源头鬼怒川西下，注入此地，西江也于此地向南而去，造就梦沼成为宛州第一大湿地。外地人来到此处，便似进了稠密的蛛网，不找个当地向导无法则穿越此处。梦沼之中小丘甚多，小丘水畔多有小花，花瓣却是繁复点点，当地人称作“星子”，花开之时清香随了烟波水汽弥散在梦沼上，宁静而心平。

小舟转过一个小丘，少年指了小丘边缘处的朵朵紫花，回头问道：“鱼老爹，那便是‘星子花’么？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花啊？”

操桨的老者呵呵笑道：“魔王小哥，你才多大，莫要以貌取人呵。这种小花看似平平无奇，我们却是经常采集回去做香的，凝神静气驱除烦恼，妙得很哪。”

羽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眼睛忽的一亮，“这是什么鱼啊？跟了我们好一会了。”

严格来说，水中生物并不像鱼，长了一个类似猫的脑袋，眼睛瞪得溜圆，熠熠发了好奇的光。其体色水蓝，长约两尺，正在舟旁起起伏伏，一直盯了船上诸人，久久不去。

“哎呀，是水灵儿！爷爷，有水灵儿啦！”

一个欢快的稚嫩声音跳脱起来，紧接着一个乖巧的身影跳到船头，趴在船沿处瞪大了眼睛跟那异兽对视，煞是有趣。老者停了桨，撸*着花白胡须呵呵微笑。

羽化也蹲下来，陪着小姑娘好奇地看着那异兽，越看越是可爱，那异兽竟是一点也不怕生人，反而更加靠近过来，“喵喵”叫着猫的声音。羽化大喜，问道：“这到底是什么啊？是鱼还是猫啊？”

“魔王哥哥真笨，水灵儿就是水灵儿啦。”小姑娘嘻嘻笑着。

羽化大怒，一手掐住她粉嘟嘟的脸蛋，恶声恶气地叫道：“你得意什么？你不是也不知道吗？你这小鱼，疼了吧？快点求我，求我我就放了你。”

叫“小鱼”的姑娘也不示弱，两只手掐住他两边脸蛋，恶狠狠地叫起来，“呸呸，我才不怕你，疼了吧？快点求我，求我我也不放了你。”

难得的宁静被嬉闹的两人打破，坐在舱中闭目养神的相思月睁开眼睛，笑着看他们，心里涌起少见的温馨，也不去管他们，径自说道：“那并不是鱼类，应该是兽类，天性好奇的动物，最喜欢别人给它喂鱼吃。这种动物繁衍能力很差，数量也不是很多，你能见着它，也算是有缘了。”

鱼老爹大讶，脱口赞道：“相思姑娘不光是美貌惊人，学识也是这般渊博，姑娘说的正是，这种异兽在梦沼里也少，寻常还真是不得见的。”

羽化一屁股坐下来，扯了小鱼抱在怀里，牢牢抱着，笑问道：“这家伙好吃么？”

鱼老爹大笑，相思月亦是含笑不语。

小鱼奋力挣脱不得，气得用头顶他下颌，“魔王哥哥不是好人，这么可爱的水灵儿也要吃。哇哇，好可怜哪，水灵儿好像很饿了。”

鱼老爹从船尾拎起个鱼篓，翻手抛出，“魔王小哥，接好了。”

羽化伸出一手接住，不等他动手，小鱼亦是挣扎出两臂，抢了鱼篓过来，抓出一条长约七寸的鱼儿，甩手抛到水里去。那水灵儿“喵喵”叫得动听，忽然从水下探出两只脚爪，稳稳接住了鱼儿，欢喜地吃了起来。等它吃完，小鱼笑着又抛出一条鱼儿，水灵儿又笑纳了。

羽化瞧得高兴，也去抓出一条鱼儿，在那水灵儿面前摇晃。可那水灵儿好似没看到，扭头只是看着小鱼，那大大的眼睛里明显是心满意足的光芒。

“哎，还记仇呢？好，抓你过来吃了。”

“不准碰它！”

羽化和小鱼的战争再次展开，鱼老爹歇过这口气，又缓缓摇开双桨。那水灵儿倒是奇怪，吃饱了也不走，倒跟了他们一路前行。

傍晚时分，水面无缘无故扬起了大雾，视野开始模糊不清，潮湿而冰冷的水汽扑到面上，已是渗入肌肤的寒意。小鱼缩在羽化怀里，像懒懒的猫找寻温暖的炉火，羽化裹了裹外罩的黑底羊绒风袍，将她裹紧在怀里，只露出个小脑袋还不安分地东瞧西瞧。

“咱们到前面那个小丘上过一晚吧。”鱼老爹说道：“梦沼这里一到天黑，雾就大，行船太不安全。”

相思月暗自算了时间，静静点头，“就照老爹说的办吧。”

鱼老爹爱惜地看了羽化怀里的孙女，笑道：“小鱼这丫头，娘亲死得早，都叫她爹惯坏了，成天淘气，倒叫魔王小哥笑话了。”

羽化不在意地回道：“没事，小鱼挺乖巧的，我看着喜欢。”低头用下巴压了压小鱼的脑袋，笑道：“我跟你说哈，那个姐姐会法术，你去讨个礼物来。”

小鱼精神一振，偏头瞧瞧舱中飘然的相思月，有些迟疑，“不要了，不可以随便找人要东西的，我们穷，可是我们有志气！”

“哟，这话说着带劲。”

相思月耳目灵敏，听了他们的私语暗暗喜欢，纯洁无暇的心思正对了她的胃口，默默想了想，随手拈断一根发丝，笑道：“小鱼，姐姐给你变个戏法。”

小鱼的注意力被吸引过去，只见这魅灵女子嘴唇翕动，那发丝忽然闪起一抹白光，迎风长了尺许，又见她纤手撒出十数个银色光点，引了发丝在空中圈了一个圆。光芒散去，那发丝上竟是串起了十余个银铢，结出个项链来。

不独是小鱼看得目瞪口呆，连羽化和鱼老爹也是惊异非常，不知她是如何做到的。相思月伸手弹在一颗银铢上，浮在空中的项链随即飞出，正挂到小鱼颈上，这项链晃起淡淡银辉，映得小姑娘惊讶的脸蛋一片莹润，平添了许多秀色。

“相思姑娘，这怕是不妥了，船资已是丰厚，这般礼物咱们爷俩可受不起。”

“老爹言重了，小鱼这孩子我看着也是欢喜，送点小礼物没什么的，只当给丫头提前置了嫁妆。”

“姑娘真是心好。罢了，罢了。”

小鱼心中早已兴奋，这时听到爷爷松口，当即乐不可支，捧了项链欢喜不尽，只是咯咯笑得动听，倒觉得身体暖和了不少。

羽化却看得嫉妒，扬声叫道：“我说姐姐，你也给我送几个礼物啊，项链、手链、脚链都行哩。”

相思月没好气地瞟他一眼，“手铐脚镣要不要？”

“。。。。。。”

少时舟停小丘边，羽化随了鱼老爹将舟拉到岸上，相思月带了小鱼先行到丘上找合适的过夜地点。刚刚放好舟桨，羽化忽的挑了眉毛，疑惑地看向远方，雾浓光暗，难以看清具体事务，于是他的心里更加惶惑。

“鱼老爹，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鱼老爹停了手中活计，直了身子侧耳细听，笑道：“没事的，是歌声。”

“歌声？”

“是啊，梦沼的夜晚总是有恍恍惚惚的歌声，相传先古时代有个秘道家在这里自尽，从那之后一个月内总有这歌声出来，书上记载这叫‘梦沼夜吟’。”

鱼老爹说完，自去忙活下一件事。可是羽化心里还是感觉古怪，仔细听了听，那飘渺在雾间的歌声竟是听不清歌词，似乎有些哀怨。他细细想了一阵，更觉得莫名其妙，那哀怨的思绪又不知从何而来，但闻歌声，未见歌者。

“那先古时代死去的秘道家是个魅灵。这歌声是他的控诉。”

羽化被吓了一跳，相思月不知何时已站到身旁，肃然看着茫茫一片模糊的水面，眼里多了几分悲戚，还带了几分坚定。

“又是一个怨灵么？”

相思月苦笑摇头，“准确地说，是被迫成为怨灵。他不是自尽的，是被一只叫‘息魂’的异兽所杀。”

“息魂。。。。。。干嘛吃的？”

相思月没有理会他的调侃，径自说了下去，“这种异兽的来历无可稽考了，只知道它是一种专门吞噬灵魂的怪物，被它吞噬灵魂的生物都会变成嗜血的行尸走肉。那前辈为了除掉他费劲心力，却仍是杀不了它，前辈自己的灵魂也被这怪物吞了，成为怨灵。这歌声。。。。。。是一种召唤，前辈希望可以有人接着完成他的遗愿。”

“你能杀掉那怪兽？”

“希望如此吧。前辈真的很伟大，他杀不了息魂，却封锁了息魂的行动，从那之后再也没有听闻有息魂出没的消息。千百年都过去了，没有食物，这只息魂想必也被折磨得够了，它的能力肯定会被岁月消磨大半的。”

“那我们就去除掉它吧！”羽化愤愤挥拳，转念一想，不禁又问：“可是，这和净化‘还灵珠’有什么关系？”

相思月一笑，“杀掉息魂，用它的头骨做材，用烈焰炙烤‘还灵珠’。”

“。。。。。。”

在这之前，羽化从没想过烧烤东西还要用到骨头。。。。。。

第96章　梦沼夜吟

朦胧月色，朦胧白雾，一切都在朦胧的状态，清晰的只有梦沼水声，那一丝一缕传来的歌声便越发诡异了。羽化不死心地看着那片朦胧，心里琢磨着这歌声里的哀怨，渐渐地，他听出了一丝端倪，那不是无助的自伤，而是一种期待却无所得的悲凉。

“很久以前的事了吧？”他轻轻叹气，“就一直没有人来杀掉那个息魂么？”

相思月回身走了，风里有她的叹息，“谁会来做这种没有利益的事呢？何况知道事情真相的只有我们魅，而我们，活在世上。。。。。。已不容易。”

羽化楞住了，也许是多年之前的息魂太强大，也许是凝聚了身体的魅灵不愿意浪费生命，可明知是对的事情也不去做，那么这个思想的本身到底是对是错？他深深地迷惑了。

“魔王哥哥，爷爷做了芦香鱼哪，快来快来。”

小姑娘清脆的声音将羽化的意识扯回现实，他狠狠甩了甩头，抛开了烦人的想法，转身跑去。小鱼笑着招手，明净的小脸上满是兴奋，被那银铢项链的微光一衬，犹如小天使一般可爱。羽化跑到她身边，一把抗了她放在肩头，朝宿营地跑去，留了一路咯咯的欢快笑声。

两个帐篷搭在背风处，篝火燃起，木架上悬了一口小锅，咕嘟嘟冒着热气，浓浓的鱼香肆无忌惮地到处乱闯。小鱼就像猫儿一样死死盯住锅子，使劲抽动小鼻，羽化生怕她受不了诱惑直接就伸手进锅了，尽管自己也是食指大动。

看到两人都馋得流口水，鱼老爹笑了笑，“都别急，还没好呢，还得放些菱角才行。”老者动作麻利，菱角一枚枚抛进锅中，又在锅底将折断的芦苇叠加进去，加快了火势。

香气更盛了，芦花的味道，菱角的味道，混在了鱼香之内，自有一股子别样风味涌了出来。羽化这才知道为什么菜名叫做“芦香鱼”。

“这鱼是梦沼的特产，叫斑猪魜，非得用芦苇做燃料来烧才见滋味。”

老者继续唠叨，可羽化一副心思早被锅中之物吸引住了，压根就没听见他的解说。不多时，鱼老爹拍了拍手，含笑点头，走到旁边拿来了白瓷碗。小鱼急抢了碗来，就要下手，却被鱼老爹用眼神制止，无奈嘟了嘴巴。

羽化“嘿嘿”笑着拿过碗来，自行夹了一块鱼肉，凑到小鱼脸前去，“来，张嘴，啊~~~”

小鱼立时心花怒放，喜滋滋张嘴吃了，边嚼边道：“魔王哥哥是好人哩。”

“哼哼，才不当好人。”羽化黑着脸吓她，“我要当魔王的！”

“我才不怕，哥哥要当个好魔王，不要半夜捉小孩子吃。”

“你不听话我就半夜捉你吃了。”

“我不怕我不怕。”

相思月笑看两个小鬼胡闹，却没动箸。

鱼老爹阅历多了，知道这般素雅的人平常不沾油腻，自去盛了一碗鱼汤送到她面前，笑道：“相思姑娘天仙一般的人儿，想来是少吃荤腥的，今日且放下念头吃碗汤吧。这斑猪魜肉质鲜美，还有菱角清香渗入，不带什么腥气的，我们这里的娘们都喜欢喝这汤汁，很养颜的。”

相思月却不过他的颜面，接过浅浅抿了一口，秀眉微微扬起。这汤汁果然柔滑，制作手法看着粗糙，做出的效果可比名店里的大厨好得多了，自是因为斑猪魜本身得天独厚的肉质使然。不由多喝几口下去，她细细品了口齿留香的味道，赞叹着“好汤”。

这一夜，在鱼香中宁静下去，远方那若有如无的歌声便似成了催眠之曲。

次日，当阳光遍洒梦沼之时，羽化才醒过来，发觉同处一个帐篷的相思月不见了。出了帐篷来，阳光晃了一脸，羽化用手遮去，眼神飘到小丘边缘处，风袍鼓荡，发丝微散，绰约身影如同最美好的水墨之画清晰地铺呈在眼前，只一个背影依然有着无可匹敌的魅惑。

妖孽啊。。。。。。大清早的就在吸天地灵气了。。。。。。少年恶毒地想着。

“你好像在腹诽着什么哦。”

羽化一个激灵，讷讷笑着，“没有没有。”

“魅族可是天生就擅长精神感应的，想骗我倒也难了。”

羽化无言以对时，鱼老爹牵了小鱼从另一个帐篷里出来。天色放晴，梦沼上粼光波动，跳跃着无限生机。小鱼蹦蹦跳跳跑到小丘边上，不多时便发出咯咯笑声，众人看过去，却是一个水灵儿在水里“喵喵”，这才恍然想起这个异兽竟是一路跟来不曾走远。

“爷爷，我们养了它吧。”小鱼大声叫着。

鱼老爹默默摇了头。

小鱼儿的笑脸阴了下去，看了水灵儿又着实喜爱，可想了一想还是低声说道：“水灵儿乖啊，你这么能吃，我家养不了你哦。”说着话的时候，眼里蕴起水波，堪堪要落下泪去。

羽化看着不忍，低声求了相思月，“我说姐姐，好人做到底吧，好歹拿个百十两银子出来帮帮丫头，怎么说我们也是靠人家才到这里的。”

相思月嗤笑一声，“你自己不帮忙？用我的银子做人情么？你这个魔王当得也真小家子气了。”

“这不是最近手头紧么？迟些日子我便还你。”羽化嘻嘻笑着耍起无赖。

相思月拿他没法，心里也真是喜欢小鱼，点头应了。回转身走到鱼老爹身边，她笑着问道：“鱼老爹，我们做个买卖吧，若是您老答应了，我们奉上两百两银子做为酬资。”

鱼老爹捻须大笑，“姑娘说哪里话来？你们送了小鱼那么贵重的项链，老头子还好意思再要你们银子？那可真是越老越没个品行了。”

“之前怕老爹担心，所以没有说出具体地方，老爹可知我们要去的地方么？”

鱼老爹微微楞住，忽的沉下脸去，“相思姑娘难道是个秘道家？”

相思月歉意地笑上一笑，“老爹勿怪，我们去那里是想救得一条性命。”

鱼老爹长叹一声，看着水边和异兽嬉戏的孙女，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若不是小鱼偷偷跟了来，就算拼上老命也算不得什么。”

相思月盈盈福了一福，“请老爹放心，只需送我们到附近即可，若两日之后我们出不来，老爹可自行离去。”

鱼老爹再是一声长叹，回转身自去打理，再不说话。

半日之后，小舟停了行程，前方无端卷起了大雾，方圆百丈有余，浓浓裹了一个小丘，隐约看到青黑色的轮廓。梦沼在白日里少有雾气，周围天晴云淡，唯是此处雾气浓重，顺风而来能闻到不少腐败之气，似乎那浓雾之中藏了地狱猛兽，正兴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