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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微尘传-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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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意在他眼前晃动,愈来愈大,愈来愈强烈,他能看到那片红意包围了他的整个世界。
他的喉咙的干燥又加重了许多,双眼也似乎要生了火一般。
他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狠命地摇摇脑袋,还是无法躲开那片红意,那片红意纠缠着他的双目,一刻都不放松。
他的心里只有一个愿望:吞下一个果子吃。
他心下惊异,自己怎么会突然间渴得如此之严重,简直到了怪异的程度,难道是自己在药房里所食之药发作了,才会有这种幻觉?抑或是这果子有什么不对,长得这般诱惑人?
不管怎样,他只知道自己再也不能忍得住一丝半刻,急切里便得吞吃几个果子,仿佛再有半刻延迟,他自己便会渴死便会干死,此刻仿佛也是到了生死存亡的一刹那,不得果子实难罢休。
他挪着步子走前几步,踱到树下,红意映衬,在感觉自己的脸都被照的红光满面。
树并不如何的高,他舒出手去,甫甫能触到下坠的果子,双腿微微一跃,一颗果子便被他攥入了手中。果子似乎早已熟透待摘,他甫一触果,果子便缘手而坠,落入了他的掌中。
果子红殷异常,晶莹如珠,好似一滴琼酿般在他掌中娇艳欲滴。
他平摊掌面,就要将果子送入口中,然而忽然间,肚腹又万分紧急地扭痛起来,一时之间痛得竟无可忍受,他已顾不上吃什么果子了,双手捧腹,呲牙咧嘴地痛苦起来。
痛意一阵一阵地袭来,待他觉得好受些的时候,一时之间又生出出恭之意来,竟急急的不可抑止,站起来半弓着身子,趔趄地走了几步,左看右望,想寻一个隐蔽之处出恭。
此处眼光开阔,上山之人一定觑得着,他又忍痛行了十几步,林际东北角正有一袭长草,长有半人多高,真好蔽人,赵正捧腹忍痛蹒跚过去,蹲在草丛中,急不可耐地便大大出起恭来。
好半晌,腹中的急痛才慢慢缓和,身体才稍稍畅快如前起来。
只是奇臭却是蔓延四周,闻之欲呕,他皱着眉头,实想不出自己到底吃的是甚么怪药。
他随手将已被臭气污染的果子扔掉,在草丛里蹲着挪了几十步,避开污气,在长草中伸手乱摸,冀其有什么土块石块的可以当毛纸用。
哪想到处都是草,又且长得密密的,就是链一块泥巴也别想抠出来,想拽一把长草敷衍了事,长草却也是滑而坚韧,拽了几处,只是把手拽得生疼,拽下来的也是一茎半茎的的。
赵正看看自己的双掌,方才跃上坡时的力道这么快就没了?
他又蹲行几步,长草蔽目,只得边摸边行,忽地触手坚硬冰冷,似是摸到了一块大石,赵正拔开草丛看时,却是一块大大的石板,石板是立着的,不知是何物。
石板被又长又密的草遮掩着,赵正环着石板摸了一通,石板背侧似乎贴着一张纸似的,他随手扑地一下便撕了下来,哪想纸物在石板上竟贴得颇为牢固,他撕了一大片下来,还有一大片粘在石板上,他看也没看,顺手将撕下来的纸物往身后一抹,出恭用了,这才舒舒服服地提起裤子从草丛里站了起来。
第41章 镇妖碑()
甫入眼的便是长草中的一块石碑,石碑在长草中伫立,正好被长草所遮住,只露出半个碑身来,赵正转到碑后,只见碑身上还粘连半张黄枯的纸物,正是刚才被自己撕剩下的。
他好奇心起,将那剩下的半张纸物也用力撕了下了,只见纸质干枯而黄,似是年代久远之物,伸到眼前仔细看时,只见那半张黄纸上竟还篆有细小如蚁的字迹,赵正穷极眼力,看了半晌,才看清楚上面断断续续写着:……名为石之纷如……古之妖魅……是以镇之……。
余下的看不甚分明,也不可辨认,残纸上的这几个字,赵正看得莫名其妙一塌糊涂,又见纸物又下角印有一个大大的红印,上面依稀可辨八个淡淡的小字:符在妖镇,符失妖出。
这八个小字,直看得赵正目睁口呆,倒吸了一口冷气,他隐隐感觉有什么不妙,他恐怕自己看错了,使劲地揉揉眼睛,把残纸触近些,仔仔细细地看下去,小字虽因年代久远小而模糊,却是一笔一划的结构,字体遒劲:符在妖镇,符失妖出。
赵正没来由的一股冷气从脊梁骨串起来,面色苍白,拱舌难下,他呆得一呆,旋即是大惊失色。恐惧在他心头一点一点地升起来,他不敢一动,眼珠在眼眶里四转一望,山中寂然,了无声息。山中寂然,和方才并没有什么两样,只是他的心情变了,不可预知的恐惧来了,他只有木然而立。
赵正一时间头脑里思绪纷乱如潮:
眼前的石碑定然是一块镇妖石,这张破纸也正是符箓,自己怎么就不想想这深山里平白无故哪会有什么纸质之物,就冒冒失失给撕下来呢?这可如何是好?要是此地真是镇有妖物,这符箓被揭,妖物定当出世,那时自己可真是罪大恶极了。
他心慌惶遽之际,便伸手将残纸往石碑上贴去,但如何能贴得上去呢?
要知符箓一事,全在当初下符时一点灵气,牢牢禁锢于所施之物,如今灵气已泄,焉能再锢如前?
但符箓一事,自是凡人也无法揭它下来的,赵正误打误撞,食了奇药,才有此神力,不然镇妖碑暴露荒山数百年,焉能没有过往之人揭掉?
赵正皆连贴了十几次,黄纸都是甫一离手,便要落地,对石碑没有半分的留恋。
赵正见无法贴符,心中惴惴不安,生怕眨眼间便会有妖魔破石冲出。
三番二次,实是无法,但见石碑纹丝不动,并无什么异常之处,赵正望望四周,山中阴暗,潮气甚是浓厚,此刻实在是没有法子可想,三十六计走为上策,他扔掉手中的残符,在长草中乱奔起来,经过那从红果时,他也无心摘果,连看都懒得看上一眼,奔到坡前,伸头下看,高可二三丈,看得几眼,便畏高头晕,上来之时已是十分侥幸,此刻如何还能下得去呢?
他只得转身回去,看看他处可有下山路径,往返奔波几遭,不是峭壁,就是与坡相连的山脉,根本无有下山之径。
此时此刻,赵正如穷途末路之人,真是欲哭无泪。
怪不得这红果树如此繁茂却无人采摘,原来此处根本是一个无人可至的独岗,也怪不得妖物会被镇在此处了,人迹难至。
赵正心里生恨自己,要不是自己嘴馋想吃果子,哪里会被逼到此刻之绝地?
自己着喉咙也甚是作怪,刚刚还口燥欲裂,现下却一点渴意都没了,可真是作怪,真是作怪。
赵正越想心下越是不平,可怨人不如怨己,怨来怨去还只得是怨自己,赵正越想越气,越想越恨,要不是自己这样,要不是自己那样,自己根本不会被逼得现在这样上天无门下地无路。
他恨恨地来回乱踱着,地上的长草也被他踩得垂头丧气无精打采。
他越是焦躁,越是一点法子也想不出来。
不经意间,他眼光又触到了不远处的镇妖碑。
那里面蕴藏里巨大的恐惧,稍有不慎,它也许就会爆发出来。
他越是害怕镇妖碑裂开,妖怪出世,越是见镇妖碑无动于衷。
该不会这里根本就没有镇什么妖怪,这镇妖碑也只不过是一块普通的石碑而已,上面的符箓也只不过是有人开的一个玩笑罢了。
赵正这样自欺欺人地想着,但马上就觉得自己的想法实在是愚蠢之至。
他仿佛正在做着一个等待,等待那一刻的来临。
可那一刻却偏偏的不来临,偏偏的无动于衷着。
那一刻,会有巨大的恐惧出现,恐惧将吞噬掉自己,如愿以偿地。
但那一刻偏偏的不来到。
等待最是让人难以忍受的,哪怕是痛快淋漓的一痛,也好过这等待的煎熬。
赵正此时心里反而是盼望妖怪早点出世似的。
眼看天色一下一下深深地暗了下来,他心急如焚,走又走不了,不走又提心吊胆的,好不苦也。
他反反复复地踱着步子,一刻也安宁不下来,时而抬头看看天,时而又向不知何处的远方望望,此时他的心情如乱丝般缠绕不休,总也理不出个头绪来,千恨万恨最恨的还是自己,千怨万怨最怨的还是自己,如果自己,如果自己,他心里有许多的如果,假如真的有一个如果如果地发生了,自己就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了,可是,并没有,连半个如果都没有。
赵正满怀的愤懑,无可发泄,恨恨的凌空一拳便砸了出去。
但旋即他感到砸到什么巨物上了,痛使他缩回了拳头,但他同时听到喀嚓的一声闷闷的断裂之声。
他注目看时,镇妖碑正轰然从中间断裂开来。
他瞬时目瞪口呆,张开的嘴再也合不拢。
镇妖碑怎么就断开了?不知是自己的一拳之力?抑或是适逢其会,妖怪正要出世?
他看看自己的拳头,除了感到一些痛,并没有什么的皮肉之伤,而他刚才正是愤懑之际,却是出了全力砸打虚空的,他只是不知道,真好他踱到了镇妖碑之处,正好他一拳砸在了镇妖碑之上,镇妖碑就这样的裂开了。
镇妖碑被当头砸开,慢慢地从中裂开,断碑缓缓地向两侧倒下。
赵正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他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他的额头有冷汗泌出,他先前听说过无数的关于妖怪的传说,那传说里说的都是妖怪是怎样的身高七丈,眼大如玲,口大如盆,如何活生生的噬人吞人,如何的生嚼人肝胆……
赵正一下子愣愣的,自己怎么会这么不小心砸在镇妖碑上呢?
一时间忽然间山中很是寂静,镇妖碑似乎也停止了断裂,向世界展示着自己深深的伤痕,赵正此刻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脏狠命跳动的声音,似乎他的心脏也因害怕而要逃离他的躯体。
时空静极,有一丝风拂过,他的一粒汗珠于是就滴答地落了下来,滴到了一茎长草之上,长草立刻便会压得弯下了腰,如无法承受的重负。
只听喀的一声,停止断裂下去的镇妖碑又开始了向下裂开。
寂静被打破了,赵正的心也仿佛喀地被震动了一下。
石碑缓缓地裂开着,裂纹笔直,如破竹一般,直直而下。
第42章 黑气()
赵正的身体忽然间很厉害地抖颤了起来,他仿佛看到了有妖怪破石而出,张着血盆大口,尖牙利齿,正要一口一口地将自己吞噬。
他的耳际有嗡嗡嗡的声音响起,这声音却并不是来自外界,而是来自他的恐惧。
就这样,他的双眼死死地瞪着石碑断裂处,眼光随着石碑的裂纹而行走。
四肢已好像不再为自己所有,动也不能动得分毫。
其实,最大的恐惧就是恐惧本身了。
终于,石碑一点一点地断裂到了极处,然后轰然倒在两边,然后,又归于了寂静。
赵正站立着,默然。
他在等待着什么,而他等待着的,许久许久,都不来到。
镇妖碑倾倒,将两侧的长草死死地压了下去,断裂处,依然有乱草遮翳,并不能看清楚什么。
赵正站立着,许久许久的时光,在静寂中流逝,没有声音,没有形状,只有长草满地,断碑倾颓。
赵正微一侧目,恍然间,他看到镇妖碑断裂处正有一缕黑气徐徐冒出。
他的眼睛睁得大大的,鼓胀如铃。
妖物要出世了。
黑气缓缓泄出,越聚越多,由细如一线之一缕,竟而变为有手指般粗大,竟而变为有小臂般粗大,黑气生生不息地从断裂处冒出,愈出愈多,愈升愈高。
赵正抖抖颤颤地倒退两步,他的呼吸开始急促起来,他所盼望的最可怕的事终于来到了。
他再倒退两步,竟一跤跌倒在了草丛里,待要拽着长草站立起来时,却是双腿抖得根本用不上力气。
黑气缓缓升空,在空中恣意地狂舞着,如同被囚禁了数千百年,一旦重见天日,便无止无尽肆无忌惮地挥霍着积攒的精力。
黑气缠绕着断碑,如鬼如魅,盘旋不已,黑气所触之处,周遭的长草都萎靡变色,渐渐枯萎散落在地。
镇妖碑被黑气所缠绕,如幽灵般,黑气在断碑间蔓延不止,忽听轰的一声,断碑竟顷刻间化为了齑粉,篷的一下,灰土扬空而起,与黑气相激荡,片刻,灰土被黑气一卷,尽皆落入草隙间,就此,镇妖碑永远地消失不见。
赵正被这景象唬得又是一哆嗦,这妖气怨恨之深,连石头都不放过。
黑气冉冉升空,盘旋,渐至成团,扩散开来,渐渐弥漫成了一片黑雾。
黑雾迷迷蒙蒙的,淡而稀薄,但黑意凛然,让人视而生畏。
赵正睁大了眼睛,他一直在盼望着什么,这个时候他盼望的东西好像出现了,他也好像如愿以偿,终于放下了心似的,惧意也减少了许多,但饶是如此,他的衣衫仍然被冷汗溻湿了,他垂下头来,呆若木鸡,心里面空空的,似乎将恐惧也失落了一样。
但就在这时,只听得哗哗哗之声,连绵不绝地响了起来,林中忽地树叶哗动,枝叶乱飞,数百只不知甚么鸟从林中哗哗地飞了出来,翔集空际,铺天盖地,蔚为大观。
赵正自上了这个独岗,并未见有一只虫,更不用说是鸟了,如今见这许多的鸟凭空而来,心中真是诧异不止,眼向着天空,随群鸟而转,罔知所措。
天际黑压压的鸟飞起几大片来,搅得林中中听得扑扇扑扇的不计其数的扇翅声,那鸟亦是黑色,乱飞之际,看不清楚究竟是什么鸟类。
众鸟甫一飞出,就旋即聚合为几大片,黑乎乎的在空际聚集,如同数几十朵又大又厚的乌云。
众鸟急逝而飞,向着四面八方,似是什么大祸临头一般,天空一下子如散开了无数的星星点点,蔚为壮观。
然而就在众鸟向着四面八方急遁的一刹那,弥漫在地上的黑雾忽地抟聚如柱,猛然急冲而起,直扑天际,其速如飚风之过,无可阻挡。
黑柱急剧升空,见风便长,片刻就已离地几十丈高,宛如一条大黑龙般在空中蜿蜒扭动,达致众鸟翔集之高,忽地扭转身形,从众鸟空隙中穿插而出,在外围的空际划了个圈,将众鸟飞出的方位团团包围。
黑气急速蔓延,其速似箭胜箭,虽是后发,却是先至,从容不迫地将众鸟四围包了个严严实实。
举天而望,真是惊人口舌。
众鸟如遇上了一道黑色的墙壁,在离黑气还有六七尺之处,便被阻住难进,纷纷回翅飞回,另寻出口。
有的鸟儿被黑气一触,便即从空寂掉落,有的在半空中倏忽振翅,再展翱翔,众鸟东奔西撞,竟难有一只逃出黑气所围之境。
赵正仰头而望,不胜竦栗,心道:“这妖怪被在地下关的久了,现在出来,甚至连小鸟都不放过,我可如何是好?
他挣得几挣,终于站起身来,却又四顾茫然,该往哪里逃呢?无可奈何之下,他又一跤坐倒在草丛里。
空寂黑气愈来愈盛,如浓烟滚滚,生生不已,缠绕在众鸟左近,阻其去路,断其回路。
黑气中众鸟有的想突出包围之势,奋翅猛冲,但是甫一撞入黑气,便被什么力量生生攥住,再难动弹,有的伺有缺口,便想乘隙而出,但黑气源源不绝地生出,待众鸟甫冲缺口之际,缺口便被黑气补上。
再相持俄顷,黑气忽地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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