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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君殊途不同归-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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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在那死狐狸手下连一招都过不了。
“轩辕野。你该不会是——”我一下子跳起身来,捉住轩辕野的臂膀:“你有洛景天的消息了?他会出手帮你?那洛西风——”
“阿黛,”轩辕野抱歉得摇摇头:“没有。我什么消息都没有,对付兮楉。我只是有自己的办法而已。”
我沉着脸色,不敢表现得太失落。我说我累了,想去休息了。
“很久没有睡床了,轩辕。能给我找一间屋子么。我要白梅的熏香。”
“那……他伸手撩起我的白发,仿若与月光的皎洁争胜美。
我点了点头,说:“染吧。”
淡香缭绕的沐浴屏风后面,我半阖着眼睛。放空思绪。
身子靠在温热的木桶边,我把长发泡进乌水中。
轩辕野告诉我,这是上好的乌檀粉,只有附属国进贡给皇宫内院。而像他以前那种边陲地界的封王身份,府上的侧妃是用不得这样的奢饰品。
“轩辕,得到这一切,你开心么?”
我说我执着小爱,你深藏大义。但归根到底。对想要的东西的那种寄托感都是相似的。
“如果你发现自己不需要再追求那些一直以来的执念,你会不会突然就觉得空虚呢?”
“怎么会?”男人笑道:“我还没有得到你呢,阿黛。”
我沉默,他却说抱歉。
伸手捣了捣我浸泡在温水里的长发。他说他一时忘情,冒犯了。
“呵,没什么。”我仰面望着屏风上的戏水锦鲤,渐渐出了神。我说我只是觉得。为了让你不会有天像我这般……仿佛抽了骨头失了心一样空虚难受。我还是不要让你轻易得到了……”
“那我,可以竭尽所能地要你逃不掉么?”轩辕野握住我的手:“我要你存在于我只手可以掌控的万世之巅,没有人可以再伤害你了。”
我沉默,像睡着了一样紧闭了双眼。
“早点休息吧。我们三天后就启程。”
侍女们轻手轻脚地染着我的发,明明没有感觉的末梢却好像触发了全身的抽痛。
我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侍女们诚惶诚恐。
“不要紧,我只是……最近经常这样。”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手掌。我拧着眉头沉思。
这种麻木的感觉……好像自洛西风离开以后愈见明显。
抬起手,我隐隐看着掌心那道封咒貌似加深了几分。上神离朱的话言犹在耳,杀人时绝望的恐惧冷彻心扉。
这……只是错觉么?
三天后,我跟着轩辕野西进临安城。路过红鸾镇的时候,我对他说,我想离开一会儿。
“前面就是卢林谷,我们要在明天天黑之前跟黎将军的人汇合。阿黛,你……这个时候要去哪里?”
我说我在这里生活不短。又非人生地不熟,你让我离开,我去见……见一个朋友。
“阿黛,我知道你想要去干什么!”轩辕野下马落地。硬生生按住我的肩膀:“你听我说,不管洛西风是生是死,现在的你在我身边,我就绝对不会允许你莫名其妙地去干这种傻事!阿黛。你根本就不是那妖魔的对手。”
我说轩辕野你想多了,我才不会一个人跑去找兮楉报仇呢。
说实在的,我还挺好奇你会怎么对付他呢。
我真的……只是去见一个朋友。我咬了咬唇,坚持道。
“可是万一你独自行动,碰上那妖魔——”
我笑说不会的:“狐妖生性狡猾,在成魔之前的最后一个凶道之劫的月圆夜下,任凭尔等叫破阵也不会现身。
更何况,他能放过我第一次。就不会杀我第二次。另外,轩辕你想过么,如果我打定主意要离开哪里,来到哪里,要做什么。你拦得住我么?”
“拦不住,所以就为你担心好了。”轩辕野宠溺地抚了下我的长发:“你就是吃定我不是?”
我想说我没那么矫情,只不过是你对我太好,我不忍心用任何言语来伤害你。但这并不表示,我可以忘记洛西风,转而——接受你。
我更想说,在我眼里,你像足了慕容凛……
并不是一个无法爱上的角色,却永远止步在我带有记忆的心门之外。
送我到路叉口的时候,我突然问轩辕野:“其实,你有没有想过你为什么要剿灭灵狐兮楉呢。它纵然为恶不浅,但究其动机也不过就是想要回到自己的故土。他害过人,人又未尝没有害过他。不如由他自在而去,彼此再无边犯。”
我的问题有点颠覆主题,但是轩辕野回答得很干脆:“可是他杀我兄长,此仇不报,我如何卧榻东宫?”
我愣了一下,旋即讪讪说:“轩辕奕如此对你,你竟还想着为他……”
“毕竟同胞手足,我曾想过,若有一天必要刀兵相见,我可斩之以尊严。但是我不能容许他死的这般不瞑目。”
“这样啊,”我叹了口气:“一直都觉得,你和你兄长除了长得很像外。没有一点点的共同点。”
“你错了,我们很像,只不过立场生来不同。”
我说那我也一直挺奇怪的,说轩辕亦骗了灵狐我可以理解,但是用什么神器把人家好不容易弄到手的墨灵石都给偷走了……这我始终想不通。
“我也想过这件事,但也许……还有什么还没来得及展开的阴谋吧。我若是能真的了解他,只怕今天也不会弄到这个地步了。”轩辕野明显并不想要再继续这个话题,于是对我说:“阿黛,你若真要离开一天,便由得你去吧。只是切记要小心照顾自己……”
我点头,说放心,我会在明天傍晚前回去找你的。
“那,我叫两个人陪你一起!”
“你怕我不回来了?”我笑道。
轩辕尴尬:“不是,我只是怕你出事。”
我说不用,连我都对付不了的危机,你就算再派来两个人又能有什么用“
于是轩辕野没再多说什么,这是抱着我肩膀在额头上吻了一下。
我走了,回到红鸾镇东南市外的——洛宅。
只有这里的白梅香,是我永远不能割舍的。
路过,我便无法说服自己不来看看。就好像推开门,便能看到那男人抚琴题字的慵懒身影——
狐嫂不在,花鼠鼠不在,安静的院子死一般沉寂。
可是为什么,不到十一月的天气里,白梅就开的那么盛呢?
074 求你不要来打扰我们了()
下雨了,初冬的小雨淅淅沥沥,融了入骨的寒意。我抬手挡了挡额前,想要退回到院门的檐下。
我还记得那里会有一把油纸伞,为免被花鼠鼠啃坏,洛西风把它挂的高高。
可是现在却不见了,只留下花洒一样的水印慢爬着墙壁的孤寂。
我离开这里到现在有小半年了,物是人非的程度简直发指。
其实屋还是那个屋。树还是那个树,但我就是觉得这里的一切都好像陌生的跟我一点没关系。
直到身后大门吱呀一声,唯一让我有所熟悉的油纸伞再次入镜——
“出门瞧着天青色,没想到这雨会下这么大。你身子将好未愈,还是快进去歇着。等下我烧水帮你沐浴。”
“还是你先洗吧,夜雨最寒,可别——诶?”
水沥沥的油纸伞被那双修长的手拧住,甩了一圈圈的涟漪尽数落在我不知该呈出什么样表情的脸上。
“啊,抱歉——”男人微笑着眯眼向我点头:“姑娘,你……来找人的?”
唐芷随即放开挽住他胳膊的手,目光像针刺一样从我身上缩回去。
“阿芷?她是——”洛西风上下打量着我,眼中茫然的温和像是在看一只迷路淋雨的猫咪。
“啊!她是……”唐芷收了惊怔。莞尔一笑:“她是我朋友,来找我……我……”
“既是阿芷的朋友,那便快请进吧。”洛西风将纸伞挂上后墙,动作分明就同之前一般习惯流畅。
他还是习惯用右手捏住袖口掸水渍。还是习惯把漆墨长发从外装里摘出来的时候扬到同样的高度。
却再也不习惯看我的时候,莫名其妙地发笑。对我说话的时候,摇着装逼的扇子一本正经胡说八道。
洛西风,他不认识我了?
我站在原地没动,尴尬的气氛在我们三人之间,仿佛横生了一季春秋。
“啊!”唐芷一把拖住我的手:“师兄,你先歇息吧。我跟阿黛妹妹有很多话要说呢!”
就这样,她三步两拽地把我拖进了后院对间一处隐秘的客房。
洛西风没有追上来,就好像夫妻之间面对不用多嘴的小秘密一样,信任着把一切留给她自己。
从这个窗口看出去,卧房亮起的那一盏恬淡灯光柔和了他的侧脸。
他捡起床榻上的被褥,铺就悉心,枕头成双……
“阿黛,你听我说——”唐芷走到我面前,半句话尚未吐出。我一掌挥出,却在惊怒之下收了七分力。
可她还是被我击出一丈远,软绵绵地撞在身后的物架上,噼里啪啦。
“阿芷!你没事吧?”
男人的声音从隔壁传过来,口吻带着俗套的焦急。
唐芷在墙角挣扎了一下,摒着声音回喊了一句:“没事的,师兄你先休息。”
喊完她就吐血了,再次虚虚弱弱地跌回墙壁。
我冷哼一声,抓着她纤细的手腕将她提起来:“你装什么!我又没有用多少力气!洛西风为什么会不记得我,你到底对他做什么了!”
“呵……”唐芷惨白着脸色。指甲轻扣我的手背:“在你眼里,洛西风可以大难不死这件事,还不如他记不记得你重要么?”
“你少废话。”我拧住唐芷的脉门,刚刚那一掌完全削不了我羞愤异常的感性。我把她按在墙上。力度不由加上了几分——
可是……为什么她的脉搏空得仿佛能淘出回音,为什么她受这么一点伤就会虚弱到难以站立?
“唐芷!你——”
她咬着血迹斑斑的唇,点头的一瞬间,泪水垂下。
我把唐芷扶到床上。俯身捞起暖炉旁的茶壶,点火坐上灶。
“阿黛,我的时间不多了。”唐芷掩着帕子咳嗽,眼泪溅在分明的炉火上。蕴出斑斓的光星:“可是我一点都不后悔,你与他千年之缘又怎样?我只求这一世哪怕为他而死也甘心情愿。”
那日兮楉成魔,一招之下尽断他心脉。如果不靠这枚起死回生的狐族内丹来入药续命,神仙亦是乏术。
“我这条命。本来就是我爹用无数杀孽换取的,苟活二十年,我早已无颜面对世事苍生。我求师伯救他,也求他满足我最后的愿望。
阿黛,我是师兄的妻子,即便他在解开我红色盖头的那一瞬间,差点脱口而出的名字——依然是你。
我爱他不会比你更少,可是感情就是这么不讲道理……”
“所以洛景天帮了你?”
“师伯拿我当了二十年的女儿,他用‘置幻之术’在师兄身体里构造了虚假的潜意识。我是唐芷,是他的妻子,而你——不存在。
你放心,等到我死了,我……我就把他还给你。真的,我一定会让他恢复对你的记忆,阿黛,我只求你不要再来打扰我们最后这点时间了行么?
哪怕是假的。哪怕他对我的爱都是假的……”
“置幻之术,”仿佛没有听到唐芷接下来的祈诉,我反反复复喃语重复:“原来不是失忆啊……只是幻术而已么?
这世上,有幻术就有破绽。有心魔就有极端。
如果我在他心里的位置足够深远足够强大,他是不是……就没那么容易会被控制得连一点印象都没有呢?”
盯着唐芷的眼睛,我严肃得让她发抖:“告诉我,是不是?”
“阿黛。也许在师兄的心里,早就把命还给你了。”唐芷闭上眼睛长出一口气:“也许,你说的并没有错。你的爱让他太疲惫,他的爱也只能叫你遍体鳞伤。如果前尘旧事一笔勾销。如有缘分自然还会再相聚,难道这样不好么?”
我说好,这样很好。
“请你不用恢复他的记忆。你若死了,就让他守着‘爱妻’唐芷的石碑过一辈子也好。”
我想这一刻,我也许才真正明白洛西风躺在我怀里咽下最后一口呼吸的时候,为什么脸上的表情会那么从容平静。
也许他是真的累了,真的想要以结束生命的方式来带走他的无能为力。
如果这么久以来,我口口声声的深恋却没能化成真正的牺牲与大爱——那么这一次。我还有什么理由去争抢这个已经是别人丈夫的男人呢?
我为唐芷疗伤,看她睡去后便打算悄悄离开。此时天已破晓,连夜的雨终于停下,院子里水洼四伏。
我尽量不踩出响声。却还是像抓包一样被那一袭白衣的鬼魅身影补了去路!
“阿黛姑娘,这么早要出门?”
我只知道洛西风的晨起习惯雷打不动,先洗漱后练功,太阳不出之前是不大会出门的。
早饭都是我来烧。偶尔回去红鸾桥下面的包子店买。
“我……”我摒了摒呼吸:“昨晚贸然造访,打扰你们了。唐家姐姐难得见我,聊得晚了。让她再睡一会儿吧。”
“呵,你家姐姐最是贪睡。每每早上要我备好了红鸾桥下的豆沙包,闻着香味都不起来呢。”洛西风笑道:“诶?你初来这里吧,要不要一起去尝尝?这家店的——”
原来他这么早起床是为了给唐芷买早饭啊。
我笑笑说,不用了。我还有事要赶路。
“那我送你到城门吧。阿芷从小体弱,没有什么朋友。难得见她有人来看望,这番若是给怠慢了,她定要与我恼起来的。”
我没再多说什么。与洛西风侧身保持着半人的距离,一路踩着勤劳小商贩们布摊的吆喝声,往城门口去了。
“阿黛姑娘,你祖籍何处?”
我说我祖籍崀山县,几年前闹了饥荒,家里什么人都不剩了,只有个邻家要好的姐妹名叫奈何。我有心去投奔——
这番话,是我在三年多前第一次见到洛西风的时候。一字一句对他说的。
“一个姑娘家背井离乡实在难为,若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尽管来找阿芷。”
我说谢谢,我一个人照顾自己很习惯。这次贸然造访也不是为了寻求帮助的。而是听说……我吐出早已编排好的说辞:“听说唐家出了事,担心她而已。她的身体从小就很不好,你要……多照顾她,多陪伴她。”
“放心,我既娶她为妻,自是一心待她。阿黛姑娘,前面就是城门了——”洛西风伸手一指,脚步却在经过包子铺的时候便不再往前多移动了。这是还惦记着他妻子的早饭,一刻不想让她多等吧。
“哦,不用送了,你快回去吧。”
我的心疼得炸裂,嘴上却违和出最懂事的笑容。
“那,哦对了,我还没有请问姑娘的尊姓,实在冒犯了。”
“我姓洛,名叫梅妆。阿黛只是儿时乳名。”
“梅妆?”洛西风眉目一转:“可是清晨帘幕卷轻霜,呵手试梅妆的那个‘梅妆’?”
我点头。
“说起来真是巧,我记得小时候有块护身宝玉,上面就刻了这几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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