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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城莲落-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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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等我想大呼“糟糕”的时候,我发现自己竟然不由自主地答应了。

风渊微微皱眉。

秦斐然便回首向老鸨道:“那劳烦您帮我和两位公子安排一间厢房。”

“不劳烦不劳烦!”老鸨笑开了花,忙不迭地大呼道,“快,快收拾一间雅阁!”

“妈妈。不如就让三位公子去我那厢,清雅舒适,最适合闲谈。”锦瑟捏着老鸨的手撒娇道。

“甚好!秦公子不介意吧?”

“无妨,请锦瑟姑娘带路。”秦斐然略一挥手。

锦瑟果然是汇贤雅叙最为厉害的角色,其他几位美人皆敢怒不敢言,眼睁睁地看着我们四人上了楼。

在房门关上的一刹那,楼下传来噼里啪啦的砸东西声。

“作孽啊!”老鸨极度心疼地尖叫道,“绛唇紫潺碧仙浣霞如眉!每人扣月钱五十两!”

第十二章 龙啸遭窃

刚一落座,从远处就传来一声不同寻常的爆竹声响!

风渊跃到窗前,推开。

一枚金色的龙形烟火在城东方向腾空而起,向天咆哮,最后散成点点星状。

那是玉龙山庄独有的信号弹,龙啸。

“主上有事找我。”风渊手撑窗台,一跃而出。

我忙追到窗边,冲已在楼下的他大喊:“那我怎么办?”

“你和秦公子先待在这,我马上回来。”风渊浅蓝衣衫的一角迅速消失在黄昏中。

“风公子真是好身手。”秦斐然悠然地拿起酒壶。

锦瑟忙捉住了那只如玉之手,顺带捏着酒壶柄,媚笑道:“让奴家为公子斟酒。”

我回转身,冷眼看着秦斐然从锦瑟手中抽出手来,放在膝上。他略略侧身,低声道:“有劳锦瑟姑娘。在下想和陆公子单独相谈,不知可否……”

锦瑟自是聪明万分,怎会听不出秦斐然的话外之音。放下酒壶,粉脸白了一阵,忙又换上了一副通情达理的笑脸:“奴家这就出去,有什么请公子尽管吩咐。”

这才恋恋不舍地退出了房间,关上了门。

房中香炉袅袅。红罗纱帐。

本是唯美至极。

但此时却只有我们两人,四目相对,气氛甚是诡异。

“陆公子,请坐。”秦斐然略一抬手。

我大大咧咧地坐下了,一抱拳:“其实我跟秦兄只是初次见面,并不熟稔。”

“哦?那我怎么记得曾在何处见过陆公子?”秦斐然的嘴角斜斜勾起,那张本是斯文有礼,绝美无暇的脸上竟浮起了一丝邪气。

难道,被发现了……

“陆某的长相比较大众。哪能和秦公子比……”我讪笑着抓起包裹就想开溜。

却被他一下按住了手。

莲香更浓。

猛一抬头,秦斐然的脸竟离我只一寸!定瓷一般细致白滑的肌肤,薄透得连细微的青蓝色血管都似乎能看见……我真想伸出贼手去摸摸那张脸。

可那双深邃的丹凤眼却将我陷了下去,那花瓣一般柔嫩的唇轻轻吐落了两个字:“绿翘。”

我整个人都僵住了。迷离间我将眼前的秦斐然与额上墨莲印记,紫发垂地的那个人重合。

那一声,那样温柔绵长,清扬流转。

仿佛,让人愿意在此刻訇然老去。

半晌,我才缓过神来,绯红着脸怔怔道:“你,你怎么知道……”

“陆公子,何不再饮一杯。”秦斐然突然敛起了邪气的笑容,松开手,提起酒壶为我斟酒。

身后,风渊轻轻落下。

“义父找你有什么事么?”我顾作镇定地拿起酒杯,可指尖却仍微微发颤。

只见风渊看了一眼泰然自若的秦斐然,并不坐下:“那个不是主上发出的。似是有人盗了‘龙啸’,施放后引我出去。”

“什么?!”我差点把酒杯给砸在桌子上,“居然有人敢偷我们的东西?!”

虽然我以前经常把‘龙啸’偷出来当爆竹玩,但也只敢趁义父不在庄中的时候放。没想到居然有贼人那么胆大。

“没想到戒备森严的玉龙山庄,东西竟也会被窃。”秦斐然神态优雅地轻啜了一口青酒,淡然道。

“不过,我却在追踪那施放人的途中得知了一个消息。”风渊面向我,眼神却瞟向秦斐然,“隐莲,到了洛城。”

“隐莲?!就是那个闇神殿的尊主?!”我一把扯过风渊的袖子,“你怎么知道的?”

“十六人雪锻软轿,八列紫衣墨莲阵仗。刚从街心招摇而过。”风渊继续面无表情地看着秦斐然。

秦斐然仍自若地笑道:“我与隐尊主尚有一面之缘。不过他既为魔教教主,自是与我们正派势不两立。”

“但不知道轿中是否隐莲本人。”

“那就要去问闇神殿的人了。”

我越听这两人的话越是糊涂。隐隐约约觉得气氛不妙。

索性一拍桌子:“咳!管他什么隐莲墨莲的。喝!”

胡乱抓起桌上的一杯酒就吞了下去。

酒一入喉,竟是火烧火燎地难受。仿佛整个胃部都要被这酒液灼穿成孔。

“咳咳!”喝得太急,竟又呛住了喉。

真是祸不单行。

风渊忙轻拍我的背部,急道:“不会喝就不要逞强。”

“没,没事。”我涨红了脸,强笑着。谁知额上竟直冒冷汗,看人也有些重影。

恍惚间一把抓住了风渊的胳膊。

“陆公子他没事吧?”

“秦公子,少……七傲他不胜酒力,那我就先送他回客栈休息。告辞。”风渊不由分说,顺势将我扛到肩上。

“喂喂喂……我没事……”我想捏拳头锤他的脊背,居然有些使不上力。

难道这就是酒么?

酒入穿肠,人自醉。只是,才一杯。

“恕不远送。”秦斐然淡然一笑。

我最后迷迷瞪瞪地看了一眼秦斐然,白衣乌发,似仙。

他那花一般妍美的笑容自风渊转身后,慢慢褪去。

眼底冰凉。

但,为什么一抹翠色在他腰间隐约?

缺月挂疏桐,漏断人初静。

已过春半,夜风和暖,催人入睡。

“少主。”风渊扛着我走在青石街道上,突然放慢了脚步。

“恩?”我仍是迷迷糊糊。

他沉声道:“你要小心秦斐然。”

“为什么?”

“总之,我觉得他的背后大有文章。”他顿了顿,声线一凉,“而且,他对你另有企图。”

我想起刚才脸红心跳的那一幕,忙尴尬地遮掩道:“江湖上不是都称赞他仁义双全么?再说了,我还不如他漂亮呢,企图什么呐?啊,哈哈。”

风渊默然不语。加快了脚步。

“你生气了,呐?”

半晌,他才憋出俩字:“没有。”

明显是生气了。

虽然有些醉了,但本大爷的意识还是清醒的。

“好嘛好嘛,我听你的话,好吧?”我讨好般地笑嘻嘻道。

风渊没有回答,但我能感到这家伙的脚步明显轻快了许多。

“不过,你也要答应我一个要求。”

“什么?”

“以后不准再叫我少主,要叫我绿翘。”

半晌,风渊终于“羞答答”地开了口:“绿翘。”

第十三章 称霸天下

次日起身,已接近晌午,头仍有些微微的疼。

昨日新买的那件浅绿长衫被穿着睡了一夜,已是皱巴巴的。梳洗了一番,换上了床头叠得齐整的一套新的男式翠衫。

木桌上摆着一碗白粥和三样小菜,用软竹箩覆着。箩下压着一张桃花薄纸。

拿起一看,果真是风渊的颇有锋笔的字迹:

绿翘,吾要事在身,逾晚当归。早膳已备,用后再出。

风渊上

我笑着把纸放回桌上,就着小菜胡乱扒了几口白粥,便提了剑,摇着纸扇兴冲冲地出了客栈。

四月的洛城,壁月初晴,黛云远淡,湖堤倦暖。

暖风拂面,桃花碎落,细柳轻摇。

我信步走在青石板的街道上,翠衫轻扬,发丝轻展。自认将那一柄纸扇摇得是潇洒风流。

果真,有不少娇俏的女子用丝帕掩住樱唇,于树影下偷觑我。

没想到我的男装扮相竟如此成功,越发得意起来。

路过集宝阁的时候,我突然想起那管玉箫来。

本是想送给风渊的,却落在武林大会的擂台上。或许,集宝阁还有一管也说不定。忙驱步前往。

“老板,前几日我买去的那管玉箫还有货么?”

那老板上下打量了我一番,笑道:“这位公子,玉箫倒是卖出过,不过好象不是您,而是一位姑娘买去的,您恐怕是记错了吧?”

“哦,是吗?”我暗自吐了吐舌头,忙敛容道,“那还有货么?”

“真不好意思,本阁的宝贝俱是仅有一件的。卖完就没有啦。不如看看别的?”

“不必了,多谢……”我叹了一口气,走出了集宝阁。

风小渊呐风小渊,看来你和那玉箫还真没缘分。

“不知陆兄寻的可是这管玉箫。”莲香伴着如花一般芬芳的话语近到身畔。

那管翠玉箫被五指白玉握着,递到我的眼前。

“可不是!”我惊喜之余忙笑着收下,一抬头,就迎上了那人温润如水的目光。

“秦公子?!”我握着玉箫惊道,“这箫是从何……”

“陆兄可忘了,那日在下也在擂台之上。”

“那,那多谢……”几欲先走。

“既然有缘在此相遇,在下又为绿……陆兄寻得了玉箫,不知……”秦斐然目光甚是恳切,忽地低声软语道,“不知陆公子可否赏脸,与在下去茗香楼品一壶香茗。”

虽然风渊告诫我要与秦斐然保持距离。可是人家帮我寻回了玉箫,这个面子不能不卖吧?

其实说到底,还不是自己想去……一看那眼神就陷落了。

“那就劳烦秦公子领路。”

“请。”

“秦公子也在寻擘天令?!”我失手把白瓷盅里的茶汁给泼了出来。

秦斐然递来一块雪缎软帕,浅笑道:“江湖中人无一不在寻它,只是各自的目的不同罢了。”

我用那块帕子抹去了溅在身上的茶渍,好奇地问道:“那秦公子是为何……”

“在你面前我就无需遮掩什么了。”秦斐然的脸上再一次浮起了邪气而自信的笑容,“不过是,称霸天下。”

称,霸,天,下。

那四个字在他说来竟是那样自信满满,易如探囊。

的确,他有这样的实力。正派人士推崇他犹如圣人,魔教中人又对他敬畏三分。

只是,这样的他如此陌生。

那个额上墨莲印记,紫发垂地的人,在我眼中生生与秦斐然分离开来。

在此刻我才庆幸,他不是“他”。

我不禁打了个寒战。久久不语。

我以为眼前这人会有所不同,然而……

那他也应知道风渊也在寻擘天令。难道正如风渊所说,他想利用我?我默然。

一只微微寒凉的手按在我的手上。我一惊,正对着秦斐然询问的目光,我忙缩回了手看向栏外,窘道:“落雨了。”

都四月天了,还是如三月一般阴晴不定。

半个时辰前还碧色无云的天空,竟然转为青色,淅淅沥沥下起了薄雨。

我们坐在茗香楼二楼有露台的位置。

可以清楚地看见楼下的行人有的神色匆匆而过,有的奔入最近的屋檐下避雨,有准备的人倒不慌不忙地撑开了一柄青竹纸伞。

那人在撑开伞的瞬间,微微抬起了头。

雪瞳蓝衫。

风渊似乎也看到了我,视线转向另一边,眼神黯淡了下去。

那柄青竹纸伞在细雨中掩去了执伞人的表情,掩不住的落寞蓝衫却慢慢消失在下一个拐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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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渊!”我大叫着站了起来,全然不顾茶客们诧异的神色,抓起玉箫,冲秦斐然一抱拳:“秦公子,在下先告辞了!”便匆匆追了出去。

身后,是瓷盅重重合上的脆响。

我承认,我是个路痴。

就连玉龙山庄的地形,我也是摸爬滚打了五年后才渐渐熟悉。

偌大的一个洛城,曲折幽转,我终于找不到回去的路。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由青转浓。

细雨淅沥,湿透了我的衣衫。

我紧紧捏着冰凉的玉箫,茫然不知所措地在每一条陌生的街道上奔走,雨水顺着发丝蜿蜒而下。

又饥又累。我筋疲力尽地坐在一顶石桥下的河道旁,抬头望天,雨丝儿透过细柳的枝桠滴落在我的脸上。

河对岸的行人越发稀少,薄雾迷蒙。

好傻,早知道应该看清楚客栈的名字再出门。起码可以问到路;或者应该揣点银子,也好去哪儿歇歇脚。现在呢?

整个人因为寒冷而蜷缩起来。我抱着自己的脚,把头深深地埋了进去。从未有过的孤独,慌张。

雨似乎停了。紫衫木的清香。

我红了眼眶,猛然抱住了正俯下身的那个人的脖颈,喃喃道:“我就知道你不会丢下我。”

“我怎么会丢下你。”风渊疼惜地抚摩着我湿漉漉的头发,声线异常温柔,“乖,我们回去罢。”

我狠狠地点点头。

在被风渊扶起的刹那,我似乎看见一抹雪色的身影闪进了深巷中。

擦去了眼中让人迷离的雨水,除了风渊,什么人都没有。

第十四章 白莲簪发

风渊是个通情达理的好孩子。

我趁他帮我细心擦头发的时候,把玉箫交给他,还罗罗嗦嗦地向他解释了一大堆和秦斐然喝茶的原因。

他只是简单地说了声:“哦。”顾作深沉地看向窗外,但是仍掩饰不住脸上的笑意。

“什么事那么开心?”

“没有啊,只是在想某人像只落水的小猫一样蹲在树下……”

“你这家伙!”我把他的脑袋硬转过来,使劲眨巴眨巴眼睛,闪死他!

眼前落下了大片阴影。

风渊的眼神忽然变得迷离而温柔,拿白巾的手滑上了我的肩,柔软的唇几乎要向我覆下。

他,他是要吻我?!

我的脑袋“轰”地清醒,猛地推开他,一爪子拍了过去:“大胆!”

风渊捂着发红的右脸颊,目光黯了下来,沉声道;“对不起,是我不好。”

只见他一言不发地收拾好所有的东西走出了我的房间,轻轻关上了门。

我呆呆地坐在床沿,看着自己的手,狠狠地掐了下去。

之后的一个多月,风渊仍是早出晚归。我们之间的相处只剩下一起吃晚饭的时间。

我和他似乎都在回避那一晚发生的事。我想,风渊应该是一时烧坏了脑子。便仍和他开些玩笑。

我一人在街上游荡的时候,再也没有遇见秦斐然。

洛城那么大。遇见才是难事吧?我讪笑。

只是,他的帕子还揣在我的衣袖里。

转眼已是六月初。

羌管弄晴,莲歌泛夜,画舫停桡,横桥喧嚣。

洛城最为繁美的盛大画卷在所有人的面前徐徐铺开。

白莲清妩,红莲妖娆。

红白莲花交错在每一条可以见到的水道中,凝碧的莲叶挤挤挨挨,仿佛是要开尽到天际。

洛城因为莲花的盛开变得如此热闹非凡。人们摩肩接踵,拥挤不堪。

不知为何,我开始怀念女妆。

于是找出了件淡绿长衫,细细地梳洗了一番。看着镜中熟悉而陌生的自己。抿嘴一笑。

到底是女子。

但是人多口杂,说不定还会碰上一群所谓斩杀妖女的正派人士。赏莲断不可在城内。

于是,我出了东门。来到濯锦江畔。

此情此景。

凤栖梧。银质面具。玄色衣衫。

我始终记得,日近黄昏,那个男子走来说了一句话。

“你,叫什么名字?”

那一日,那个声音,曾震动了我的天地。

我慢慢地走过八年前曾坐过的那个地方。

恍然间,似乎还能看见一个着玄衫的男子,颀长的身躯在一个女娃眼前落下了一片阴影:“你,叫什么名字?”

义父说过:“人,不能往后看。留在过去的人永远无法得到解脱。”

但事实上留在过去的人却是他自己。他一直在选择自欺欺人。

“我开始向前看了,那义父呢?”我对着那个幻影轻声问道。

没有谁知道濯锦江的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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