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灵博物馆-第6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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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它是一团紫雨水晶——

　　　　或者说，活着、正酣睡着的紫雨水晶。

　　　　路奕用法杖碰了碰古书，又指向那东西，他的眼神疑惑，透出“这啥玩意儿”的困惑。

　　　　古书回过头，用了不知什么魔法，将文字浮现在空中来回答。它没有发出声响，也许是怕惊扰到这坨紫雨水晶。

　　　　“那是紫雨水晶之王。”

　　　　“……”路奕偏着头表示不解。

　　　　古书想了想，把这一群围观人家睡觉的同伴，全都从岔路口推了出去，回到之前的地方。

　　　　它小心谨慎地发出声音：“紫雨水晶之王，换言之，就是这种水晶矿脉的真正源头，能理解？”

　　　　“不懂。”

　　　　“异乡人就是麻烦——你知道矿洞、矿产之类的东西吧？就是一帮唯利是图的人类，为了一己私欲，把富集有矿产的地方给挖开，然后把矿产全部挖走，留个大坑就撒手不管的那种地方。”

　　　　路奕点了点头，这不就是普通的采矿嘛？

　　　　但古书之后的一句疑问，却让路奕的思绪断了线。

　　　　“那你知道，矿产是怎么来的？”

　　　　“……自然生成？各种特定条件下的元素反应？不对，在壳之世界应该是造物主？也就是不可及的至高者。”

　　　　“的确，是造物主的力量。但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矿物大多在地底下？其实很简单，不是因为在地下才有生成条件，而是因为……矿物是一种特殊的种族啊！”

　　　　它压了压声音，畏惧地飞到岔路口确认了一眼，那紫雨水晶之王还在酣睡，这才又飞出来对异乡人——以及一脸诧异的比安卡解释这些。

　　　　“……矿物也有暴露在地表的吧？”

　　　　“那是因为矿物之王去过地表。”

　　　　“解释一下？”

　　　　“所有矿物，都是源自矿物之王，比如我们刚才见到的这坨紫雨水晶之王……那就是那种族里的一员。都是可怕、凶残的生物，万幸，矿物之王们只喜欢在地下生活……但不幸的是，我们碰见了一头。”

　　　　“……呃？”

　　　　“还不理解吗？你看看周围。”古书念了一句短咒文，放了一个光照的魔法。

　　　　顿时，如同白昼一般，整条洞穴都被白光所惠及。而一片片晶簇无论大小，都在萤烁着让人着迷的幽紫色光辉。

　　　　古书又接着说：“这些，都是矿物之王挠痒痒的时候留下的啊，这就是世界上所有矿产的形成方式！”

　　　　“等等……挠痒痒？”

　　　　“居住于地下的矿物之王，会因为身体的成长而发痒，这时，它就会找一片地方打滚，磨蹭，总之就是挠痒痒。在这个过程中，它的身体就会被刮蹭掉下来，这就是俗称的矿物。”

　　　　路奕听得一愣一愣的。

　　　　如果这一切的规则，都是造物主所创造出来的，那祂一定是位充满童趣的神祇……

　　　　古书收起了照明魔法，矿洞又被深深的漆黑吞没，但随后，水晶的幽光又驱散了阴影。

　　　　“这条紫雨水晶矿洞就是证据，肯定是那坨紫雨水晶之王挠痒痒、打滚的时候，硬生生碾出的一条洞！到处都是它身体上剥离下来的水晶，然后又被泥巴给覆盖……哎哟，麻烦了。”

　　　　“那很多矿都分布在世界各地……这又是？”

　　　　“因为矿物之王会旅行呀，比如铁之王想和铜之王叙叙旧，这俩坨就会在地下挖来挖去的然后碰个面。”

　　　　说真的，路奕想象不出那是一副什么样的景象。

　　　　“它们也不是随时随地都会挠痒痒的，所以矿物一般是分布在特定的地方，毕竟它们一次会挠个爽，然后就能安逸好一，这就是人们所谓的矿源。”

　　　　“伴生矿的话……就是该种矿物之王收的小弟？”

　　　　“很多是这样，毕竟它们会一起挠痒痒，但也可能是恋人、子嗣、祖先之类的，反正矿物之王这个种族错综复杂……”

　　　　这次，路奕倒是多少能想象出来了。

　　　　爸爸带着孩子（可能不止一个）去找妈妈，然后走到一半，它们身体痒痒的，就找个地方停下来磨一磨。爸爸的身体比较大，磨下来了一大堆，孩子的则比较少……

　　　　当孩子长大，和恋人结合（假设真的能结合），也有了孩子，这就是一种新的伴生矿。

　　　　当千百年后，人类恰好挖了个坑，发现了这些家伙磨下来的身体一部分，就喜滋滋地开采赚钱……

　　　　这时，路奕忽然又联想到了一些别的东西。难道地质运动，就是矿物之王们在地下到处串门的时候，走来走去所引发的？

　　　　算了，不去深思了，路奕拼命晃着脑袋。

　　　　如果再继续考虑下去，这本该充满紧张和刺激的蓝宝石坟墓之旅，就会变得奇怪起来……也许是思维稍微正常了些，路奕总算回到了要紧的事上。

　　　　“这坨紫雨水晶之王危险吗？”

　　　　“很危险，哪怕这只是一坨水晶，少说也是八、九阶。倒不是说打不过它，但矿物之王这种族特别团结，万一它喊亲朋好友来帮忙？黄金之王、铁之王可都拥有传奇阶级的战斗力。往上甚至还有一位史诗……”

　　　　“那我们绕路吧。”比安卡总算战战兢兢地插了一句话，“趁着它没醒来。”

　　　　路奕也同意这个提议，虽然不知道这矿洞的尽头，是否存在什么更危险的东西。

　　　　可古书没有动，而是和路奕对视着。

　　　　“这不合理，蓝宝石坟墓应该是一片浩瀚无垠的蓝色大海，风景优美……为什么我们进来，会是紫雨水晶之王挠痒痒的地方？”

　　　　“——早没有什么蓝色的大海了，朋友，你的消息落伍了。”

　　　　突然之间，一股撼天动地，但带着倦意的声音传了出来。

　　　　“自从那位没有名字的怪物占据了这里……和那位传奇炼金术师打了一架之后。”

第134章　紫雨水晶之王（下）（）　
声音是从下方传出来的，包括古书和狱卒在内，所有人都极其警惕地进入了战斗状态，朝着那个方向看去。

　　　　存在于这附近的活物，只有那只值得忌惮的紫雨水晶之王。

　　　　而这声音虽然清澈透明，但又充满又冷又硬的质感，很容易便让人联想到了水晶。

　　　　果不其然，那幽深的紫色光芒，从岔路口走了出来——庞大、圆滚滚、没有五官的不规则水晶身躯，怎么看都是刚才睡觉的那家伙。

　　　　“请你们别杀我……”它小声说，又急忙将半边身子猫在了墙内。

　　　　“……紫雨水晶之王。”

　　　　“嗯……是我，刚刚你们议论的东西我都听见了，不是有意偷听，只是被吵醒了……好久、好久没人到访这里，所以我比较敏感。我没有和你们为敌的打算……哪怕、哪怕你们吵醒了我。”

　　　　听起来虽然无法判断性别，但这语气却如棉花糖一般松软。

　　　　仔细一看，它的身子圆滚滚的，如同手艺人用刀一点点削出来的木头球。但上面那无数的摩擦痕迹，证明它经常到处蹭痒痒。

　　　　“你们好……地上的生物们。”

　　　　“你好。”狱卒随手在附近的墙上写。

　　　　被如此表达完善意，紫雨水晶之王才圆滚滚地转了出来，整个大水晶球倒是正好卡在矿洞里。它非常惊讶，因为身上的幽光闪得一惊一乍。

　　　　“咦，你不是生物？不……你有灵魂……很奇怪！而这本见多识广，亲切介绍了我们种族的书也不是生物？但却有灵魂？你们究竟是什么？这一男一女，看起来倒是像生物……”

　　　　“人偶。”

　　　　“呵，我的确是本知识渊博的魔法书。”

　　　　“我是人类……”

　　　　“在下是一名与光辉同在的圣骑士，不会和友善的人为敌。”

　　　　紫雨水晶之王的疑惑更深了：“……圣骑士怎么长着尾巴、角、翅膀的？这灵魂也是属于恶魔的种族呀……”

　　　　“毕竟魅魔。”

　　　　“别理那傻乎乎的小魅魔。”

　　　　听完路奕和古书一前一后的解释，紫雨水晶之王顿时释然：“难怪，哈哈，这玩笑真有趣。恶魔总喜欢用言语玷污他们的天敌，那些圣骑士……”

　　　　比安卡委屈地叹了一口气，没有去据理力争，因为她真没占理。

　　　　她家主人现在也没时间安慰她，就在眼前的这坨发光水晶球，是住在蓝宝石坟墓中的居民，看起来懂得不少。它拥有智慧、没有敌意，显然可以好好沟通一番。

　　　　路奕也知道这很重要，便走了上去，代替只能费劲写字的狱卒进行交流。

　　　　“你好，我是路奕，怎么称呼你？”

　　　　“紫雨。”

　　　　“那好，紫雨先生——”

　　　　“是女士。”它有些害羞地前后滚了滚。

　　　　路奕硬着头皮问：“紫雨女士，恕我开门见山，你刚才提到的东西很让我们疑惑。我们是来蓝宝石坟墓，其实是为了救一位身陷其中的熟人，独行者商会的会长。”

　　　　“没关系呀，直说是来寻找命运卡的，可以不用找借口的，我也没见过有什么会长。”

　　　　“呃？”

　　　　“至少我没见过这样的访客……毕竟，这里只是通往蓝宝石坟墓的一条路。”紫雨又接着说，“可能是走了别的？但自从数千年前那场大战以来，蓝宝石坟墓的空间就受到了严重损伤。”

　　　　大战？数千年前？这些信息让路奕联想到了一位失踪于此的人。

　　　　也是身边这位本该没有灵魂、不懂感情的人偶，之所以走出那扇门的根本原因。

　　　　“其中一位……是女性？”

　　　　这是路奕所知道的，关于狱卒制造者的唯一信息。

　　　　如果这就能得到相关的情报，那他们没有白来。但路奕希望，接下来能听到的东西不要太让人难过才好……

　　　　回忆了许久，恍然间，紫雨想起了那些对它来讲也颇为古老的回忆。

　　　　“是的，一位是即将迈入史诗的炼金术大师……音律和弦·风铃木。另一位则是我的主人，撕裂命运·无名氏。”

　　　　“——战斗结果呢？！”

　　　　那是极其缭乱的一笔，字迹模糊、难以辨认，其中藏着的焦急，仿佛要把所有的思绪都勾勒出来。这句疑问，是狱卒刻在墙上的。

　　　　没有人能心情愉快。

　　　　那位被称为音律和弦，名为风铃木的炼金术师，无疑就是她的制造者……而更糟糕的是，本该可信度极低的传闻……却以这样的方式成真了。

　　　　被古书深深忌惮，描绘为壳之世界的公敌，强大、暴虐、凶悍的怪物，撕裂命运·无名氏——确实的，在蓝宝石坟墓留下了如此浓墨重彩的痕迹……

　　　　“这场战斗没有胜者，那位炼金术师死去了，但我的主人也遭受了很可怕的磨难……”

　　　　“……死去了？”路奕脑子一片空白。

　　　　“你确定？”古书也急不可耐地追问。

　　　　“……”

　　　　被制造者，拥有了灵魂。

　　　　然后在踏出寻觅的旅程中，听闻了制造者的噩耗。

　　　　“主、主人……”比安卡小声地关心，却没有胆量走上前安慰。

　　　　紫雨察觉到气氛不对，也僵在原地，没有再发出半点声音，就连身上的幽光也黯淡了下来。路奕和古书都缄默着，这种情况下，无论活得再久、懂得再多，那也无济于事。

　　　　而狱卒手中的提灯，也黯淡了。

　　　　它不再为了迎接任何人而亮起。

　　　　随后，她迈起轻快的脚步，走回死者之牢的大门里，回了制造者留给她的家。路奕连滚带爬地追了进去，哪怕什么安慰的话也想不出来，也只是想陪陪她。

　　　　然而——眼前的这一幕，却让路奕似曾相识。

　　　　灰暗的死者之牢，腐朽的审讯室。长长的一排人偶，被时间彻底杀死，而空出的一个位子，又被沉默的人偶填满了。她就坐在那儿，低着头，保持纹丝不动的沉默，犹如从未获得过灵魂。

　　　　“那个……”路奕站在她面前，手足无措。

　　　　如果她动起来，哪怕是泄愤来撕碎点什么，路奕反而只会高兴吧。

　　　　但这模样，就像刚刚拜访壳之世界时所见到的一样……

　　　　漫长的空白，难熬至极。

　　　　“紫雨女士，你再详细说说吧？”依稀，敞开的大门外，古书和紫雨的交谈声传了进来，但这已经不再重要。

　　　　“那位炼金术师是来寻找命运卡·幸福的。”

　　　　“这个我们已经知道了。”

　　　　“是为了将这份幸福，献给她的毕生杰作。直到现在，那张命运卡依旧在炼金术师临终前的魔法里，静静等待着。”

　　　　那位炼金术师的最高杰作，悄然抬起了头。

　　　　她努力地侧耳倾听，不愿放过任何一句本就模糊不清的话音。

第135章　水晶之恋（）　
那是一场真正的血战。

　　　　但其中的细节和经过，没有被任何一本书记下半句，更没有什么传说来传唱它。直到时隔数千年之后的现在，他们才真正了解到，在蓝宝石坟墓中发生过这样一场战斗。

　　　　但紫雨女士所知道的，也只是一个结果。

　　　　败给了撕裂命运·无名氏的传奇炼金术师，终究还是死在了这里。

　　　　她只在临终前留下一个宏大的炼金魔法，将那张名为“幸福”的卡片，静静留在蓝宝石坟墓中，时至今日也没人能违背炼金术师的遗愿，撕开魔法取走它。

　　　　“那是制造者送给你的。”路奕说。

　　　　“……”

　　　　眼前的人偶，和往常那样一言不发。不过。她藏在衣袖下面的手指，微微动了动，那是想写些什么来表达心声的前兆。

　　　　“走吧。”路奕又说。

　　　　她的手指终归还是动了，用缓慢的速度，在枯朽的墙上留下自己的迷惘。

　　　　“该走向哪里才好呢……”

　　　　“当然是去拿那张命运卡了，她留给你的。”

　　　　“幸福？”

　　　　“是的。”

　　　　“幸福是什么？”

　　　　“不知道，但至少能让你开心些……走吧，无论如何，那都是你的制造者留给你的。”

　　　　路奕伸出手，将人偶小巧、轻盈的身体从座位上抱了下来。

　　　　她没有反抗，仍然迷惘地低着头，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踏出死者之牢的门扉，她本就是为了寻找制造者……现在，听闻了制造者的死讯，不知所措、难过、失落……都是理所当然的。

　　　　“属于你的命运卡·幸福，已经在这里等你很久了，你要辜负它吗……”

　　　　“……不。”

　　　　“那就去看看，她留给你的幸福是什么。”

　　　　路奕做了自己能做的一切，他不希望，这位死者之牢的狱卒还和那日复一日的几千年一样，只知道按照程序运作自己。毕竟，好不容易获得了自由的灵魂。

　　　　“所以，去吗？”路奕问。

　　　　“……嗯，去。”

　　　　在路奕的胸前写下回答之后，她收回食指。

　　　　懒惰的人偶没有要路奕松开手，自己下来走的意思。没办法，他只能继续抱着她，然后一起走出那扇早已敞开的门。虽然外面没有阳光和蓝天，但至少离它们不远。

　　　　“我也要抱！”比安卡匆匆跑了上来，像是要和路奕讨价还价。

　　　　“行行行，给你给你，我得去替她打听打听接下来的路。”

　　　　比安卡接过自家主人，又是拍、又是摸、又是安抚，看起来不像是在安慰别人，反倒有点像抱着等身的洋娃娃在过家家。

　　　　路奕走了过去，对那坨正和古书闲聊着的水晶大球球提问：“紫雨女士，我有个问题，那位撕裂命运·无名氏，现在还和蓝宝石坟墓有关联吗？”

　　　　紫雨女士没有立刻作答，而是向前滚动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