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破天关-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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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弯着腰的侍女却仿佛不知道般，只顾往盆中添着炭火，火光熊熊燃烧，将众人的脸映衬得红通通的，神色之中有种莫名的自得之意，杨明却看不明白。

　　　　杨明与刘林等人聚在一桌，一边吃着瓜果，一边谈天论地。

　　　　不过显然杨明的注意力并不在这上面，他不时的观望着庭院之中的情景。

　　　　这时候估摸着是晚饭时间，众人的瓜果亦吃得差不多了。

　　　　忽然庭院之中，涌出了许多身材壮硕、身穿青衣的仆役。最前方的四名仆役抬着一头烤的金黄流油，香气四溢的烤全猪，随后是两名仆役抬着一头烤的黄灿灿的烤全羊，最后跟了一个仆役，手中托着一个硕大的木盒，上面盛放着一个硕大的牛头。

　　　　几名仆役将这几样物事放在了最前端的方形长桌上，躬身后退。

　　　　这时候，杨明只感觉眼前一花，长桌上方不知何时已现出了一个老者，身穿青衣，相貌普通，平平无奇。

　　　　见到此人，在场的华族战士手中的动作同时停了下来。

　　　　刘林连忙用手碰了一下杨明，随众人一起站起身来，杨明亦是急忙跟上，学着众人的模样，双手抱拳道：“拜见金旗掌令陆元大人！请大人行祭祖大礼，恭迎我人族先祖之灵，享三牲、食香火，聚神魂，尽我等后辈尺寸之心。”

　　　　那金旗掌令陆元，正了正衣冠，长袖一挥，庭院中摆放着的无数根香烛同时燃起，整个别院如同白昼，一股浓郁的清香亦是蔓延开来。

　　　　于此同时，老者的面容变得肃穆无比，望着遥远的天际，躬身行了一个大礼，接连拜了三拜。苍茫而古老的声音回响在众人的耳边：“大乾太平二年，除夕之夜，我等华族子孙恭迎人族祖灵，太古诸贤大圣之魂灵回归，享三牲、食香火，佑我人族代代昌盛，灾难消弭，世世繁华，鼎盛不衰。”

　　　　随着话语的落下，庭院之中，蓦然起了一阵冷风，即便以众人的斗气修为，亦感觉有些冷意。

　　　　那些第一次受邀的西方大汉顿时惊骇莫名，待到看到场中华夏族人神色平静，到稍微安了心。

　　　　在那股冷风出现的瞬间，杨明心中陡然生出一股莫名的感觉。

　　　　那是一种特别别扭，无法形容的怪异之感。

　　　　那股冷风竟然给他一种很熟悉，却又很陌生的感觉，很亲切，却又感觉很疏远。

　　　　这种感觉，就如同是在梦中见到了那个令你魂牵梦绕、却又素未谋面的她。

　　　　很熟悉却又很陌生，很荒诞却又如此的真实。

　　　　这种感觉，就如同是轮回了千百世的爱人，在这一刻蓦然相遇，双目相对之际。

　　　　心中涌起千般万般言语，却又如鲠在喉，不知从何说起，只能默默无言。

　　　　这种感觉，就如同是第一次到达了某个地方，第一次见到了某个人，虽然是如此的陌生，可是却能清楚无误的描绘出那个地方确切的轮廓，分明的线条，甚至于每个细微的角落，每个窗台间的暗影。就如同你在梦里已见过了千百万次一般，对面的音容相貌，眉眼之间的神情仿佛已刻入了的脑海，深入了灵魂。

　　　　怪异矛盾、荒诞而真实的感觉充斥在杨明的心间，让他感觉到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被自己遗忘了一般。

　　　　他冥思苦想，却又想不起任何的东西。

　　　　这种感觉，让他感觉到无比的压抑与难受。

　　　　杨明清楚的察觉到，那股冷气凭空而生，绕着庭院众人转了一群，旋即往三牲礼台的方向疾飞而去。

　　　　在他心中生出怪异之感的瞬间，那股冷气如同感应到一般，极速飞回，轻快的绕着杨明转了几圈，然后停顿了片刻，带着隐隐的欢喜之意，直直的莫入杨明头顶之中。

　　　　在那股无形之气消失的瞬间，杨明脑海中隐约响起了一道悠悠的叹息之声。

第40章　酒席间论世间英雄，情浓处忆人族大帝（上）（）　
“嗯！？我不是在那次众圣之战中陨落了吗？这是怎么回事？”

　　　　“我到底沉睡了多久？这究竟是什么年代？我人族现在的状况如何？为何我想不起很多事情？”

　　　　“这后辈到底是谁！？我为何会在他身上感觉到如此熟悉的气息？”

　　　　“等等！？”

　　　　“原来如此！这竟然是‘它’的气息！？”

　　　　“可是，为何这气息如此的纯粹，竟然比大帝身上的气息都要浓郁。这后辈究竟是谁？莫非，这片天地又要历经大劫了？”一道悠悠的叹息声在杨明的脑海中突然响起，杨明仿佛看到了一个满脸苍茫之色的男子站立在满目疮痍的天地之中，向自己发出了几道洪钟大吕般的疑问之声。

　　　　男子黑发黑瞳，身材壮硕，****的上身用猩红的兽皮裹住，两条古铜色的手臂上爬满了神秘莫测的玄纹图案。

　　　　男子背对着杨明站立，他的背影虽然不算特别高大，却如同山岳般巍峨雄浑，仿佛支撑起了整片天空，又好似一柄千锤百炼的出鞘神兵，光是站在那里，就如同刺破了苍穹，给人一种纵横天地，斩灭一切的英雄气概。

　　　　突然出现在脑海中的异相将杨明吓了一大跳，身形一个踉跄，站立不稳，急忙双手一按，扶住桌子，方才不至于出丑。却没有注意到急忙之间，衣袖乱拂，将桌上的两件瓷器扫了下去，摔在地上。

　　　　”跨擦、跨擦”两道响亮的瓷器碎裂之声骤然响起，在这肃穆而寂静的氛围下显得更加的刺耳。一瞬间，场中众人，包括那主持祭祖的老者陆元都望了过来，目光有些冰冷。

　　　　陆元背着双手走了过来，神色严肃：“小友眼生的很，不知道姓甚名谁，乃我大乾哪一宗族之后？值此除夕祭祖之时，小友摔裂器物，不知是何缘故？”

　　　　所谓千夫所指，无疾而终。这话虽然夸张了点，但却是有理有据。

　　　　被场中数百双不含善意的眼睛盯着，而其中的每一个人都能轻而易举的取他性命，要说没一点紧张，那是不可能的。

　　　　可杨明自小便是那种越挫越勇、越到危险关头就越加冷静的性格。

　　　　他脑海中念头急转，灵机一动，脱口而出：“值此辞旧迎新、万象更替之际，瓷器碎裂乃是吉兆——岁岁（碎碎）大发，大吉大利！”

　　　　陆元愣了一下，旋即笑道：“好一个岁岁大发！好一个机敏伶俐的少年。”

　　　　这时，身旁的刘林赶忙俯身上前，低语了几句。

　　　　陆元听了之后，环顾四周，对着众人笑道：“此子姓杨，乃是上古忠义之后，想必也没什么歹毒心肠，况且有几分灵性，既然如此，便不追究过失之责了。”

　　　　场中宾客一起鼓掌叫好，陈赞其宽宏大量，颇有仁义之风。

　　　　陆元笑了笑，没有搭话。

　　　　随后双手一摆，吩咐院中仆役传宴席、上酒菜，开年夜饭。

　　　　陆元坐在最前端的两桌上席，陪应邀而来的地方权贵，红岩城豪门巨头把酒言欢，畅谈天地。

　　　　至于其他人则都是华族战士，对这一切早已是习以为常，司空见惯了。

　　　　他们显得极为熟稔自在，只顾大碗喝酒，大块吃肉，一时之间，气氛极为热烈。

　　　　作为一个对美食没有什么抵抗力的吃货，杨明坐在酒席上，望着满桌的珍馐美酒，却不过略微夹了几筷子，尝了尝味道，没有半点食欲。

　　　　他的心中不时回响起那个出现在他脑海中的声音。

　　　　“众圣之战？人族？陨落？”

　　　　“它？是谁？还有大帝又是谁？是否就是圣皇？”

　　　　“天地大劫？当今大陆人族鼎盛，百族退避边陲，局势稳稳当当，能有什么大劫？”杨明心中闪过无数的疑问，等待着那个神秘的声音为他解答。

　　　　可是他等待了许久之后，脑海中仍然一片澄净，没有丝毫的动静。

　　　　杨明很确信自己不会出现幻觉。

　　　　自从前段时间，莫名其妙从崖底醒来之后，杨明发现自己的世界似乎变得不一样了。

　　　　似乎自己的人生轨迹已经发生了变化，在朝着一个未知的、无人能预料的方向行走。

　　　　很多不可思议的事情在自己身上接连发生，就比如他在崖底做的那个梦，看似荒诞不经，犹如天方夜谭，可是经他验证之后，竟然真实存在。

　　　　杨明暂且不动声色，耐着性子，与其他的宾客一样，一边吃着菜肴，一边与众人谈论古今英雄、东西豪杰。

　　　　待到酒宴正酣之际，众人都喝得个五六分醉了，脸颊上也隐隐现出酡红之色。

　　　　杨明揣摩着火候，端着酒坛从左至右依次给众人斟满了酒，然后给自己倒满，端起酒杯向众人示意，一口喝干，把酒杯往桌子上一搁，趁着酒劲，大声说道：“我杨明虽然生在雷诺王国偏远小镇，但心中最是仰慕天下英雄，世间豪杰。自小便喜欢听闻古之圣人仗剑斩邪魔，太古诸贤执笔镇蛮荒，为我人族立下万世基业之故事。每每听到这些圣人故事，心中无不热血沸腾，心生向往。却无奈见识浅薄，且生长在小镇尺寸之地，书本匮乏，信息堵塞，无以瞻仰古今豪杰、上古圣贤英雄事迹，实乃平生憾事，每每念及于此，心中长吁短叹，好不痛快！”

　　　　说到此，杨明再给自己满满斟了一杯酒，仰头一口喝干，上好的老酒酒劲十足，将他稚嫩的脸颊烧的通红：“所幸今日除夕之夜，在此遇见各位族人，一同把酒言欢，谈论古今英雄人物。观各位族兄，皆是年纪轻轻便武艺超凡，更是见识广博，不立之年便已往来东西大陆，行走于三山两地，通行几大帝国之间，纵横亿万里之遥，快意恩仇，扬我华族赫赫威名，实在是令杨明钦佩至极，心中不禁更加神往。各位族兄足迹遍布大陆各地，想必见识也是天下第一等一的广博，这天下间的英雄豪杰、盖世人物也是尽在心中。还望各位族兄不吝赐教，以解我仰慕之心。”

　　　　这东土华夏族人不同于西方人种，乃是最为好客不过。

　　　　况且杨明年纪轻轻，言行有理，举止有度，面容俊朗，又是同族之人，敬酒之时毫不惺惺作态，都是先干为敬，众人对他都是颇有好感。

　　　　当下，邻桌中有一华族人站了起来，一口饮尽杯中美酒，大声道：“小兄弟说的什么话！都是华夏族人，何须如此客气！”

　　　　“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若论那武道修为、搏杀经验，我等众人放在大乾帝国不过是稀松平常。可要讲这见识，论这天下英雄人物，除了那一群饱读诗书的翰林院老儒以及那些遍布天下的监天府探子，就应该轮到我们了。”

　　　　众华族战士都是点了点头，深以为然，脸上颇有得色。

　　　　他们常年行走在外，往来东西大陆之间，行商走镖，风雨无歇，昼夜往常。

　　　　不知见过多少英雄人物，不知听过多少神话传说，这其中的见识，自然远非一般人所能比拟。

　　　　便是一般的圣域强者，先天境武者亦难以望其项背。

　　　　当下有人大声为他喝彩：“滕老三，你的口才在我们之中乃是极为出众的，仔细和杨兄弟说上一说，不要埋没了我们的见识。”

　　　　听见有人为他喝彩，那滕老三的脸色显得更加的红润，神采奕奕，杨明赶忙为他在斟了一杯酒。

　　　　滕老三一口喝尽，道：“这方世界，广阔无边，凡人足迹最多不过履及十万里地。便是我等修为精湛，纵横亿万里之遥，亦难以探测世界奥秘。所以，要论这天下间英雄豪杰，不得不说到这大陆两大修炼体系。”

　　　　滕老三伸出了两根手指，晃了晃，继续说道：“这第一大体系，当属我们东方武道修炼体系，亦称之为东武体系。这第二大体系，当属西方魔法斗气修炼体系，亦称之为魔武体系。二者基本以裂天山脉为分割点，而这也是东西大陆的分界线。”

　　　　“可以这么说，跨越了裂天山脉，那便是属于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在座的各位兄弟，想必深有体会。先说我们东武体系，我们大乾帝国，这一百年以来，何人可当英雄二字？”

　　　　众人思考片刻，忽有一人沉声喝道：“我大乾前任圣皇杨洪，文治武功，雄韬伟略，荡平海外倭岛，天下承平，可称英雄否？”

　　　　滕老三点了点头：“圣皇杨洪在位七十二载，爱民如子，辛劳过度，驾崩太和殿，他若不能称英雄，谁人敢称英雄？”

　　　　又有一人出声道：“楚州十方禅院，见空神僧修大乘佛法，以自身为船，接引众生渡过茫茫苦海，不惜身陷业障，不可解脱，可称英雄否？”

　　　　“听闻见空神僧佛法精深，度人无数，灵台山下更是夜不闭户，路不拾遗，已得小极乐，自然可称英雄。”

　　　　这时候，又有一道声音响起：“既然说到十方禅院，那么，那被镇压在持国殿下的血海龙王燕无极，可称英雄否？”

　　　　滕老三皱了皱眉，道：“燕无极虽然天资聪颖，乃三百年一出的盖世奇才，一身血海魔功，更是通天彻地，成就至高无上的紫府胎息之境，天下无敌，但其为人乖戾嗜杀，行事偏激，视人命为草芥，当不得天下英雄。”

　　　　那人不解道：“血海龙王燕无极，天纵奇才，一身武学出神入化，镇压大乾南域三千五百万里地界，无人能敌。随后更是一人独上灵台山，以一己之力挑战十方禅院，打碎禅院门匾，就连三位坐死关的‘慧’字辈大禅师亦是败于其手中，被其堵门三月。后面要不是西域大金刚寺及皇城镇国寺的神僧一同出手，几乎集结了当世三大佛门圣地之力才将其镇压，如此人物，竟当不得英雄二字？”

第41章　酒席间论世间英雄，情浓处忆人族大帝（中）（）　
滕老三轻轻的摇了摇头，背负双手踱着八字步，颇有高人风范：“英雄之称，可不是光凭修为便能获得的。”

　　　　“侠之大者，为国为民，有那江湖侠士行侠仗义，铲奸除恶，造福一方百姓，如蓬莱仙岛诗剑仙李太白，东海太玄城霓裳坊公孙大娘，其力虽小，不过一人一剑，其行却能震慑天下宵小，肃清江湖魑魅，其可称英雄。”

　　　　众人皆是连连点头，显然对滕老三的话语极为赞同。

　　　　杨明却不解其意，连忙相问：“敢问腾兄，这二人何许人也，名望竟如此之大？似乎连那天下无敌的燕无极也远远及不上？”

　　　　滕老三用奇怪的眼神看了一眼杨明，紧接着摇头晃脑的唱道：“东海太玄诗百篇，霓裳剑舞琳琅天。若无多情蓬莱客，敢向江湖称剑仙？”

　　　　“这二位乃是破碎虚空，堪破生死，超越天地法相境的神仙中人，特别是那诗剑仙李太白可是被称作三千年来第一奇才。那血海龙王虽然凶焰滔天，可是比起那二位来，却是远远不如了，哪里有什么可比性！”滕老三的语气似乎有些怪罪的味道。

　　　　杨明赶忙敬酒赔罪。滕老三仰头喝完，接着说道：“有那饱读鸿儒，学究天人，道德高尚，言行清古，明大义、知礼仪，巍巍然然，养浩然之气，编纂人族正史，警示后人，誊写诗书礼义，教化黎民，为当世之楷模，为万代之规范。虽修为不高，亦可称英雄。”

　　　　“阳明先生，浩然先生，子奇先天，司马先生，都是近代先贤，古今大儒，地位尊崇，乃是列入宗府，享受香火的圣人。英雄二字，当之无愧！”众人连声说道。

　　　　“有那朝廷高士，两袖清官，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心系黎民，胸怀天下，为国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一片忠肝义胆，亦可称英雄。”

　　　　身居要职而心系黎民，身处泥沼而胸怀天下，两袖清风，治国有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