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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量劫主-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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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定下心神,细细观摩,正好明少杰一剑刺出,剑身雪亮,只剑尖一点暗淡。这下沈义伦可看清楚了,差点惊叫出声,那剑尖如同蚊蝇翅翼,高速震动,经久不息。
“这,这种情况……”沈义伦惊骇莫名,实在不敢相信。
这说明了什么?说明了那柄剑上起码凝聚了千斤巨力,才能每出一剑沉重震颤。
他在成为天策卫掌印之前也是纵横江湖的人物,曾会过无数江湖豪杰,但能达到这种举轻若重,剑凝于势的高手,也只见过一位,那就是明光剑陆承均。所谓的明光剑就是指剑光分化的技艺,他的天意九劫,可以将剑光一化为九,再将九影合一,一剑飞虹。而想做到这一步的基础就是达到举轻若重剑凝于势。
举轻若重,草木竹石皆可为剑,摘叶飞花亦能百步伤敌,那时的陆承均已经是武林神话,开创明剑山庄的一代宗师,而眼前的少年才多大。
沈义伦凝重地看少年演练剑术,再没有之前的轻视,顿时看出不少问题。首先就是剑招滞涩,若真是对剑法不熟,每招之间必有停顿。而少年虽然一套剑法练的慢慢腾腾的,但招式衔接上却没有半点不畅。他是在很认真的完成这套剑法,而不是认真的完成某个剑招。这其间的含义差别极大,后者是初学者应有之意,需要一招一招的学习;至于前者则是一代高手从宏观上窥探一部剑法的法理,试图解析原创者的剑术理念,融入自身。
其次,就是韵味,他之所以一开始感觉别扭,不是少年剑法练得不好,而是剑法韵味的改变,违背了他一惯的武学理念。上乘武功和诗词一般,首重意境,一套剑法自然有其剑意的存在。剑意就像人的灵魂一样,抽走灵魂,人会变成行尸走肉,没有剑意,剑法就会空泛无味。反之,再普通的剑法,一旦注入剑意,立时就会化腐朽为神奇。所以同样的招数在不同的人施展出来,威力天差地别。那少年刚刚就是抽走了剑法中空灵飘逸的部分,注入了古朴厚重之意。如此做法不是故意为之,而是其人已经形成了自己的剑术理念,轻易不会更易,这已是宗师之能了。
“停。”一声娇喝,打断了沈义伦的沉思。
李彩衣杏眼圆瞪,注视少年:“你这练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一套只有十二式的蝶舞剑法,学了一晚上了,还是练成这个样子,真不知道,你那天才之名是怎么来的。”
她白日里与师妹一路疾行,终于赶到阳泽别庄,可这里的形势比预料中的还要危急,已经有十几个门派逼上门来了。于是她和师叔玉梦莺商议片刻,就决定先传授明少杰明月宫的筑基剑法,坐定了其明月宫弟子之实,堵上其他武林人士的嘴,等宫主来后再补上形式。
她来不及休息,直接拉着明少杰教授。但谁曾想,素有武学奇才之名的明二公子竟如此不堪,一套基础剑法练成这个样子,怎能不让她着急上火。
许晴蕊看着明少杰一副茫然无措的样子,心中不忍,圆圆的小脸上挤出一丝讨好的笑脸,打圆场地冲李彩衣说道:“师姐,他第一次接触这套剑法有这个程度,已经算是不错了。我当年不也花了好几天,才把这套剑法练熟吗?”
“别拿你这个笨蛋作比。”李彩衣斜觑了她一眼,毫不留情的讥讽道,接着话语一转:“现在人家都围到家门口了还这么懒懒散散的,真是嫌命长了。”
许晴蕊低下头,继续玩手指,大师姐不在,她装可怜也没有用,只好不去触李彩衣的霉头,但背地里还是忍不住恶意地想:“李彩衣这恶女人,一定是月事来得不干净,才这么狂躁,本小姐大人有大量不和她一般见识。”
李彩衣自不会知道许晴蕊心中所想,否则定要拔剑相向,上演一出血溅五步同门相残的戏码。她兀自对着明少杰生气,一挥袖道:“今天就到这里吧,你自己练习,明日清晨定要演练纯熟,否则神仙也救不了你。”说完拉着许晴蕊转身就走,只留下一脸迷糊的明少杰和被李彩衣突然发火吓住的小丫鬟。
“小苹,我真的练的很差?”明少杰不自信的问道。
沈义伦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刚刚李彩衣发飙,他还对其多有鄙视,可此时看了明少杰如此认真的模样,不禁一阵恍惚:“难道他不知道自己有如此高深的武功,这怎么可能?”
小苹小心翼翼地回答道:“大概吧,李姑娘可是明月宫嫡传。”
沈义伦半晌无语,一个不知道自己是高手的高手,怎么听怎么感觉别扭。
“呀,少爷,您不练剑了?”小苹看见明少杰收起宝剑,走进凉亭坐下,想起李彩衣爆发的样子,不由担心地问道。
“不练了,感觉没意思。”明少杰掏出一张粗糙兽皮,拿出颜料狼毫,在上面涂涂画画起来,显的趣味颇浓。
“少爷,您干嘛画乌龟,还有小鸟?”小苹好奇的瞅了一眼,讶然问道。
“不知道,只是习惯的把这些东西记录下来。”明少杰随口回答。
沈义伦知道对方的武功不俗后,不敢怠慢,小心的变换位置,使自己正好能够看清凉亭中的情状,他此刻对明少杰十分好奇,很想知道这么个人物是如何成长起来的。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在了明少杰的画卷上,之后便再也移不开了。
那副画卷上有鸟有龟,有龙有虎,画的十分模糊,只有三分神似,状似孩童涂鸦。明少杰一边思索一边在这些动物轮廓之中添上一笔笔线条,并在下方注上一行小字。沈义伦目力惊人,隐约能看见:“闭目思静寂,元神入青冥……无为亦有为,感念太上行……三七分丹液,四六辨京津……乾坤入本宫,泥丸住元灵……”
这是一部内功心法,沈义伦看着明少杰时而沉思,时而奋笔疾书,心里实在是惊涛骇浪,以他的见多识广如何看不出这小娃娃竟然在自创内功心法。
这一所见,直接颠覆了沈义伦的人生观,若说一个少年人自创招式,谱写武功,沈义伦顶多赞叹一句天纵奇才。但内功心法是什么,那是一部上乘武学的指导核心,也就是说眼前这个太过年轻的少年在自创武学。武功和武学只差一字却是天壤之别,武功只是临阵对敌的技艺,招式变化衔接之间自有新意。凡精于武道的高手皆可创出最适合自己的武功;而武学则不可能变更半点,须力求严谨,非精通数家之长,并融会贯通形成自己的理念之人不可创作。一套武学系统一旦形成就可以开宗立派为后世立下百代之基。
创出最适合自己的武功,江湖人称绝世高手,但创出一部流传千古的武学,则会被后世尊称为一代宗师。
现今武道凋敝,宗师这个称呼已经不值钱了,就好像江湖中人推崇的六大宗师指代的就是前代“天下会武”中胜出的佼佼者。但他们中有几人能创出自己的武学理念,开宗立派传承后世的。“宗师”这个头衔已然失去了它的真正含义。
沈义伦感觉自己有点激动,若这部功法不是小孩子胡闹的话,自己有可能见证一位真正的宗师诞生。只是让人有点怪异的是,那疑似宗师之人是个还未加冠的小娃娃。想要形成自己的武道理念除了博览群书,博采众家之长外,还要历经世事沧桑,将人生经验融入武道,如此才能将自己毕生所学融会贯通创出上乘武学。那张稚嫩的小脸怎么看都不像是经历过这些的人。
他心中存疑,目光便游移到了那张兽皮之上,以他的角度正好能看到左上角的一只鸟雀,更准确的说只是鸟雀的轮廓,其中的空白处,绘制着道道蓝色线条和红色小点。下方标注着一行小字:“首阳应东,生生勃发。具相表里,千里如一。行及子丑,达于寅前,血行不惜,在泪在臊。”
沈义伦身为文职掌印,经常出入圣廷的武府密库,而且本身就是武道大家,对这些浅显的文字理解并不吃力,就是那些蓝线红点,他也大体上能看个明白。这只寒雀当是足厥阴肝经的修炼,首阳为春,属木,肝相,“行及子丑”指的不是时间而是行功周天。
他武功高绝,十二正经早已通透,看着看着便有一股清凉之气自脚趾大敦升起,过太冲,入期门。同一时间,下眼皮球后,承泣两穴一热,目中所见又分明了一丝。
沈义伦心下火热,这竟是一篇易筋洗髓的引导术。引导术不是功法,却胜于功法,它可以锻炼人的经络骨骼肌肉皮肤,使之逐渐强化,最终达到强身健体延年益寿的效果。
普通武功练到登峰造极之境,亦能延年益寿,但问题是先不说有几人能练到那个境界,就光所有的武功都有资质的限制这一条就把许多人挡在了武学大门之外。所以人说名师难求,佳徒更是难得,因为不同人的体质适宜不同的功法,天生柔弱的体质非要修习阳刚的武功,最终只会是早夭一途,无他,体质承受不了罢了。而引导术不同,它先提升人的体质,使之强健非凡,这时再修习任何武功都可信手拈来。孰贵孰贱一目了然。
除此之外,居然,居然能够刺激眼部窍穴,洞开经外奇穴。一丝贪欲自沈义伦心底升起,这种绝世秘籍以他的武功修为也不禁贪念大炽,恨不得立时将之强抢过来据为己有。天下武功有修炼奇经八脉的,有修炼十二正经的,但对于经外奇穴的涉及却少之又少。经外奇穴的重要不言而喻,想想看,两个差不多修为的武者相争,一人目力如炬,轻松的就能看透另一人的招式轨迹,哪还有不胜之理。
第52章 祸水东引()
好在他向来做事都有理智,清楚明白能创出这套功法之人,自己绝对不是对手。更何况看那少年左加一笔右添一划的样子,这功法并未完成。就算真让自己抢来了也练不完全,他日待这少年把整部功法完善了,自己再与之交流,应该会有所精益,现在还是正事要紧。
帮助他把恋恋不舍地目光从那张兽皮上移开的不是其过人的毅力,而是少年收起兽皮的动作。
他目送着少年在丫鬟小苹的陪同下离开,深深地记住了明少杰这个名字,思索着日后该如何与之攀交,脚下不停直向芳华阁而去。
走到这座阁楼之前,他抬头向上看了一眼,二楼灯火恢弘,人影绰约,当是离去的李彩衣和许晴蕊正和明家主母玉梦莺商讨明日的应对之策。
他微微一笑就要跨步进去,表明身份,问清始末。他相信只要自己说明原委,对方不会不给暗司这个面子,毕竟那不是什么小人物,而是堂堂正四品的朝廷大员。这些个世家望族就算心里再不把朝廷放在眼中,也绝对会做足表面功夫。
至于为什么不白天上门拜访,这暗司丢了都监可不是什么长脸的事情,自然能遮羞就遮羞。更何况天策卫都统一职空悬,唯一的都尉赵铎还死的莫名其妙,被廷尉亲自定性为“擅涉律令,死有余辜”,如今天策卫的首脑只有他自己和都监陈安两人而已。这也是他不辞劳苦亲下江东的原因,若人先让别的卫所找到了,那天策卫还要不要脸了。
咦,沈义伦走近阁楼,忽然轻咦一声,看向二楼檐角,这里竟先有了梁上君子。他刚刚一门心思的都飞到那部引导术上面了,竟没有丝毫察觉。
沈义伦第一反应便是江湖人士来此打探宝藏秘密的,于是便准备出手把其赶走,省的一会自家的阴私事被听了去。但刚抬手就想起阁楼上的人影,明家有明月宫当靠山未必会买自己的面子,不若出手将这人拿下,显出几分本事,也好让其忌惮一二,文武兼备双管齐下才是智者所为。
于是招式一变,洁白五指伸出自空中轻轻一拈,便捞起了一片飘落中的嫩红花瓣,食指轻弹,轻飘飘的花瓣就如同利矢一般激射出去。
那梁上之人,在沈义伦发现他的时候,也同样发现了沈义伦,显得十分机警。此时见得花瓣未到,破空的厉啸之音已经刺的自家面皮生疼,哪里还敢怠慢,立即使出千斤坠的功夫翻身而下。那朵花瓣擦着他肩膀,没入后方的琉璃瓦之中。檐上琉璃没碎一块,只在其中一片上留下了一点指甲盖大小的孔洞,整个过程没有一点声息。这一击之力比劲弩攒射还要强劲三分。
那人已现出身形,一身漆黑的夜行衣,就连面容也包裹其中,只留下一双精芒外放的招子,死死盯着沈义伦。经此一击似乎对他十分忌惮,直跃到五丈开外,始才站定。
但这点距离对沈义伦来说,几乎和没有一样,他一个闪动就欺到夜行人近前,伸手抓向其肩膀。夜行人早有戒备,肩膀一塌,手臂一抡,反抓向沈义伦手臂。
沈义伦眉头微动,转手拿其颈项,夜行人反应也不慢,身体直挺挺地向前撞去,同时手中不歇,一手自下而上抓其颈项,一手穿插回圈,拿其后腰。而沈义伦只身体微微扭动便自其攻势中脱身而出。
两人兔起鹘落一番交手用的全是小擒拿手法,既不引起大动静惊动其他人,也不暴露自家身份。沈义伦心中已经有所猜想,但还要确认一番,双手一合,向外推开。一股无形气流升腾而起瞬间充斥了这片空间,使夜行人行走其间的动作都滞涩了两分。
夜行人瞳孔一缩,净空手。
他不敢怠慢,右臂抬起,手掌虚抓,五指如尖锥般,自上而下狠狠刺下,切开粘稠的空气向沈义伦头顶罩落,带起阵阵腥风。
沈义伦一怔显然认出了这招,只是似乎对来人的身份颇感奇怪,他双手再次一合,一股庞然大力自他手掌开合之间涌出,轰然撞向夜行人的利爪。
两股巨力荡开,其间竟隐隐有着雷鸣之音。
夜行人到底输了一筹,身体一个踉跄,中门大开,沈义伦抓住机会并指如剑,震颤出无数虚影,正是他赖以成名的两项绝技,天罗指。天罗一指,乾坤尽落。
夜行人只本能的躲开两道指影,就感到期门,大椎一麻,便再也动弹不得,被沈义伦抓在手中,腾飞而起。
这一招的动静可是不小,芳华阁中闪出五道身影,脸色凝重的查看二人战后的痕迹。为首的正是明家现在的主事人,玉梦莺。她是一三旬美妇,一身素白裙装,衬着姣好容颜,显得分外美艳。眉宇间的一丝疲惫,和发间的一朵白花,更为这份美丽增添了一丝柔弱凄美,使人忍不住想要对其怜惜呵护一番。
她身后则是许晴蕊和李彩衣二女,至于另外两人却是一个白发老妪和一名中年文士,两人皆穿着素色服饰,当是明家剩余的高手。
此时五人看着一地败落的花草,面色凝重。
玉梦莺轻启朱唇,声音又软又糯,语气中有着一丝凄惶:“区区一处前朝遗宝,竟引来如此高手,可怎生是好。”
白发老妪轻咳一声也不说话,拿眼瞅着中年文士。后者沉声道:“这二人武功皆不再我之下,若是联手来袭,我们必然抵敌不住。但看这地上痕迹,他们也不是铁板一块,或许……”
他没有再往下说,实在是因为那只是一个美好的愿望。谁都不是笨蛋,怎么可能正主没见到,自己先斗起来,就算他们加以挑拨也无济于事。看这遗留的痕迹就知道,对方只是点到即止,并未生死相搏,说明他们也是十分克制的。
白发老妪接过话题,声音沙哑的道:“既然如此,那莺儿你也不要犹豫了,即刻带着少杰去东台。”
玉梦莺一怔,迟疑道:“可是……”碍着李彩衣二人在侧她没好意思说出口,带着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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