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夜剑幕-第1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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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

　　　　看台之上响起一片哗然，而评审台上的知情者们更是于刹那间寒毛直竖。

　　　　胖子评审官不自觉地咽了口唾沫，心里发虚的他慌忙与自己同僚一样将目光转向了身侧的波利先生。可是，他们所指望的对象眼下其实也并不比他们自己好上多少。这位高高瘦瘦的评审官此刻就仿佛是被重锤敲了一击脑袋，眼看着都有些摇摇欲坠。

　　　　这小子是怎么看出来的？

　　　　难道他真的有我们所不知道的分辨方法？

　　　　这位评审官不由自主地紧紧捏起了拳头，打心底感到一阵匪夷所思。

　　　　整个药剂师公会都没有人能够在白昼分辨出新月草和潜月草来，可是这个完全是野路子的罪民，他却居然真的能够仅凭一眼便分辨出这两种外观完全一致的草药来，这真的可能吗？

　　　　不！

　　　　这根本就不可能！

　　　　波利先生在心底猛地摇了摇头。

　　　　他不相信这世上会出现这样的事情，可是伊恩说出了两种药材却又是不争的事实。

　　　　那么究竟是什么呢？

　　　　是有人告了密吗？

　　　　片刻的沉思中他没由来地生出了这样的想法，然而这个念头才一冒出来，却又被他自己给丢出了脑袋。因为在他看来这想法同样荒谬绝伦，且不说这个主意是克林大师临时起意，从开始到执行更是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与台上的伊恩进行接触，又有谁能够传递地了消息？

　　　　这么想着，波利感到自己隐隐接触到了一个“真相”。

　　　　“伊恩·克里斯蒂安。”他阴沉下来一张脸，为了掩饰心中残留的惊慌刻意抬高了声音，说道：“作为一个罪民，你的药剂学水准确实出乎了我们所有人的意料，但是很可惜，就如同你那低贱的同胞们那样，你的品行却实在令人鄙夷。”

　　　　“新月草与潜月草的外观极为相近，我们药剂师公会虽然找到了新的辨识方法，但是水平低一些的学徒却根本就无法真正掌握。”说着，他发出来一声冷笑：“你以为自己发现了药剂师公会在这场比赛中刻意作假的证据？”

　　　　“不，你只是在为自己的无知而沾沾自喜。”他嘲弄地摇了摇头，向着伊恩所在的方向挥了挥手，道：“退下吧，罪民，不要再用你那哗众取宠的行为掩盖你的无知了。”

　　　　“你没能分辨出真正的草药，所以这一轮你已经被淘汰了。”

　　　　整个会场在这句话后安静了下来，再度坐稳了屁股的评审官们几乎忍不住要为波利先生高声喝彩。在他们看来这简直就是惊人的逆转，眼见着药剂师公会的声誉就要跌落深渊，没想到“救世主”波利先生仅仅只是用那么短短的几句话就生生挽回了这一不利的局面。

　　　　刹那间刚刚还言辞措措的罪民仿佛真的变回了他本该扮演的“小丑”，无论他是不是真的能够分辨新月草与潜月草，只要不给这个“小丑”任何的机会，那么这场偏离了主线的喜剧终究还是会回到它本该有的结局。

　　　　一切似乎已经注定。

第七十九章　最简单最直接但却。。。。。。的办法（）　
这一刻，整个会场变得喧闹无比。对药剂学一无所知的看客们盲从于“权威”的言论，顿时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兴奋地叫嚣了起来。对药剂学有所研究的人们则在暗中鄙夷了一番药剂师公会的无耻之后露出了或阴冷、或感慨的神情。

　　　　他们都知道这个罪民少年完了，在这样百口莫辩、刻意迫害的情况下他已经回天乏力。

　　　　药剂师公会不会给他翻盘的机会，而会场之中的那些忠实卫兵们已经开始蠢蠢欲动。

　　　　这个所有人都希望看到的结局已经开始上演，在这之前那长久的等待在这一刻似乎又有了意义。

　　　　“卫兵！”主持人兴奋地仰起头来，开始高呼出他们最想要听到的那个词汇，而不待他将之后的指令宣之于口，早已经等候多时的卫兵们就已经迈开了自己的步子，向着高台上的目标围了上来。

　　　　伊恩在这一刻抬起了头来，他知道对方绝对不会给自己任何证明的机会，也知道对方就是要咬住这一点把他彻底置之死地。然而即便是面对如此的危局，他的脸上却依旧保持着一如既往的微笑。

　　　　标准而又带着点职业化的味道。

　　　　“评审官阁下，这样的断论恐怕为时过早吧！”他如同看不到卫兵正踏步向他靠拢一般，一字一句地将自己的声音缓慢而又清晰无比地传到会场中每个人的耳中：“为什么您要如此急切地将我淘汰出局，而不是先对我面前的这堆药材进行验证呢？”

　　　　“难道说。。。。。。”他笑着向评审台的方向跨前了两步，装作一个真正不谙世事，却又自以为是的少年一般，带着愚蠢和莽撞，高声地质问道：“你们想要刻意隐瞒自己的‘失职’吗？”

　　　　“够了！”波利波利评审官在高台上发出威严的声音，他这时才发现眼前这个一度令他冒出冷汗来的罪民少年竟然是如此的愚蠢。

　　　　验证？公平？一个卑微低劣的罪民，一个数度践踏了药剂师公会威严且险些将药剂师公会的声誉拉入深渊的野小子，他居然真的以为自己会给他这样的机会？

　　　　要不是为了维护帝国表面上的和谐与公正，这样无知无畏而且自以为是的罪民小子恐怕早在他踏进这座会场的那一刻就已经被卫兵们给“处理”了。

　　　　真不敢相信自己居然会因他而感到惊惶，这简直就是自己一生的耻辱！

　　　　这么想着，波利嫌恶无比地摇了摇头，如同想要将某只掉入到餐桌上的死苍蝇扫开一般，对着卫兵们猛然挥了挥手，高声说道：“这场闹剧该结束了，卫兵，把这个恶意诋毁药剂师公会声誉，扰乱赛场的小子关到地牢里去。”

　　　　话音一落，会场中就开始洋溢起带着戏谑的兴奋，卫兵们带着些似是不经意间透露出的狞笑，向着伊恩合围而来的架势几乎已经显露出了一股“迫不及待”的意味。

　　　　奥丽微雅同玛蒂娜望着这一幕微微皱起了眉头。她们不由自主地将目光掠过伊恩的侧影，转向主审台上某个斜坐着的中年男子。由于看不到伊恩此刻究竟是什么表情，因而她们寄希望于能够从哈瑞斯这个王牌特务的脸上瞧瞧这两位“骗子”究竟是否还有什么手段能够解决这样的危局？

　　　　然后——

　　　　她们便看到了哈瑞斯脸上那始终如一的标准微笑。。。。。。

　　　　“看样子并不需要我们操心。”

　　　　两位女士对视了一眼，心底顿时就升起了同一个念头。

　　　　在她们看来，哈瑞斯既然仍旧维持着笑容，那么就说明这两人一定有着解决这一局面的办法。只是，她们所不知道的是，正当她们安下心来之际，几乎已经被卫兵们按住双肩的伊恩心底却俨然响起了某个微笑男子的骂声。

　　　　“伊恩，你小子究竟在玩什么？真打算进地牢里住两天？”他维持着一脸的微笑，嘴巴小心翼翼地微微开合着，尽可能不引人注意地发出细不可闻的声响，将那带着名字前缀的声音传入到某人的心底。

　　　　“怎么可能？”低着头，“拼命挣扎”着的少年极为隐晦地翻了个白眼。作为登临云端者，他可以将自己的话语、想法传达到他人的心底。虽然在白昼这个能力的范围受到极大的限制，不似夜晚时能够直接向整个世界传递，但是此刻笼罩这片会场，与哈瑞斯进行交流却还是绰绰有余。

　　　　“虽然早就有预感，但是没想到这群人真的会无耻到这种地步。”

　　　　“伊恩，这说明你小子还太年轻。”听到某个少年心底的抱怨，哈瑞斯强行忍住了翻起白眼的冲动，意有所指地问道：“需要我帮忙吗？”

　　　　“不需要。”伊恩在心底当机立断地回了一声，他可不希望自己这边的“王牌特务”早早地暴露自己：“一切都还在我的计划之内。如果是其他的药材，现在我恐怕的确是已经没有任何的办法了，但既然是新月草和潜月草。。。。。。”

　　　　“嗯？”

　　　　哈瑞斯微微一挑眉毛，望向已经“挣扎”着被卫兵倒拖了两步，且一直在嘴上“叫嚣”着要求验证药材的少年，回想着刚刚在心底响起的镇定声音，顿时就不由地生出一丝别扭的感觉。

　　　　“伊恩，你真的找到其他办法来辨别新月草和潜月草了？”

　　　　“当然没有。”不过片刻，某个“狼狈”少年镇静的声音便再度自他心底响了起来：“我从一开始就打算用那个众所周知的办法。”

　　　　“月光？”哈瑞斯心底微微一怔，隐隐然某个匪夷所思的念头涌动了上来，将他脸上那始终如一的完美笑容瞬间凝固了起来：“伊恩，你小子。。。。。。想做什么？”

　　　　“我有一个最简单、最直接的办法！”

　　　　低着头的少年脸上浮现出一丝微不可查的浅笑。

　　　　“永夜的王座在月亮上。”

　　　　下一刻，哈瑞斯的额上陡然冒出了冷汗，奥丽微雅与玛蒂娜几乎在同一时间如感应到了什么般抬起了头来。

　　　　众生的惊呼声自这片会场响起、自这座城市响起、自这个世界响起。

　　　　因为——

　　　　天黑了！

第八十章　至于吗！？（）　
昼夜的交替一直以来都是一个渐变的过程，直到两年前某个执掌了永夜权柄的存在出现。那是人类第一次知道永夜之神的存在，有一双无形的大手摘走了摇挂在天穹上的太阳，又向这大地丢下了一块黑色的轻纱。

　　　　这是神权的显现。

　　　　转昼为夜，不过一息之间。。。。。。

　　　　大地之上渐渐地自喧嚣变作了寂静，人们对于未知的事物往往充满了恐惧，可若是他们已然知道这一现象的由来，那么这份恐惧感却又会在瞬息间跌落底谷。

　　　　他们早已知道了这片夜幕的由来。

　　　　两年前，当这夜幕第一次降临时，曾经北域的上空有一道黑色的身影已经向世人彰显过了自己的存在。一年前，当这夜幕再一度突尤地降下时，这道黑色的影子更是葬送掉了侵犯北域的两大天灾。

　　　　那是黑之剑圣！

　　　　地上的人们在心底道出了答案，但与之同时另一个疑问却又浮上心头。

　　　　发生了什么？

　　　　这位永夜的主人究竟是遭遇了什么，以至于竟将他的国度都召到了大地上来？

　　　　难道在这座帝国的某一个边界上又有天灾正窥伺着人类最后的乐园？难道并不遥远的北方，魔潮已经再度汹涌而至？

　　　　所有人在心底脑补出一个个神圣而又壮烈的画面。在他们一厢情愿的妄想之中，某位披着夜色大衣的传奇剑圣正在与恐怖绝伦的天灾，漫山遍野的魔群艰苦鏖战。

　　　　啊，何等伟大而又忠实的骑士。祂本来享有尊崇的地位，无比的名望，但却将自己的一切隐藏在黑色的兜帽之下，于沉默之中镇守着文明的边界，迎接那超乎世人想象的艰苦磨难？

　　　　这一刻，许多人放下了手中的事物，低下了仰望夜空的头颅，将双手置于胸前，静静地祈祷了起来，祝愿这位高尚的至强者能够再度战胜祂的“强敌”，将祂那传奇的事迹再度洒遍大地。

　　　　然而，他们的声音注定传不到剑圣的耳边。

　　　　因为他们根本就不知道“永夜”真正的名字。

　　　　同样的，好在他们的声音传不到伊恩的耳边。

　　　　否则，那虔诚无比的祝福声不知道会让他们所祝福的对象露出何等精彩的容颜。。。。。。

　　　　事实已经证明，有的时候“误解”的确是一件无比美妙的事情。因为只有这样，很多人才能够避免真相所带来的尴尬。正因为前两次永夜的出现都是因为天灾，因而除了在东域某个会场中极少数的几个人之外，没有人会想像得到第三次永夜的出现，其真正的原因不过是永夜之神想用在祂看来最简单、最直接的方法，来解决一件在很多人眼中完全就可以被称之为微不足道的事情。

　　　　于是，为了能够分辨区区的两种药草，在少数几位知情者的嗔目结舌之中，世界被某人拉入了永夜。。。。。。

　　　　寂静深沉的夜幕中，银亮皎洁的月亮悄悄自幕后露出了身影，将那柔和的光辉洒落到了东域这一片自喧嚣中渐渐沉寂下来的会场上，也披落在了每个人的身上。远远望去仿佛四周一切尽皆染上了银霜。

　　　　玛蒂娜缓缓地低下头来，将视线望向场中造成了这一切的“罪魁祸首”，直觉得自己当初对他的某些评价有着巨大到离谱的误差。

　　　　一直以来，伊恩在她眼中的形象都是谨慎、质朴并且带着稍许的木讷。然而此时此刻，眼前所见到的一切无疑告诉了她，她之前在心底所勾勒出来的形象是何等的虚妄与缪误。

　　　　因为，她看到他正如同其他人一般，抬头望着那深邃的夜空与皎洁的明月，微微地张大着自己的嘴巴，一脸的茫然与惊诧，就仿佛这笼罩世间的夜幕、这遍洒银霜的皓月跟他其实没有半点的关系，他不过就是一个无辜至极的“围观群众”。

　　　　这是何等精湛的演技，何等疯狂的办法！

　　　　这个少年看似谨慎、平和的面容后面分明就有着一个疯狂无比的灵魂！他那看似人畜无害的微笑背后其实潜藏着难以言喻的危险！如果说哈瑞斯在自己的眼中能够被贴上“高度危险”的标签，那么此刻印在这个少年身上的标签一定是刻着“极度危险”这个词！

　　　　这么想着，玛蒂娜小姐不由地将目光转向位于主审台上的哈瑞斯，而落入她眼帘的却是这位中年绅士一手盖住右脸，弯腰低下头去的样子。

　　　　她知道对方是在用这个方法来掩盖自己此刻的表情，而她所不知道的是，此时此刻，场中几乎所有的人都自觉可以理解得了他们的布伦斯宗师为什么会做出这个姿势。因为当永夜降临的惊诧过去，当所有人将视线从天空滑落下来，他们分明就看到月光下某个罪民少年身前散落一地的草药中有一部分正散发着淡淡的荧光。

　　　　真相已在眼前。

　　　　藉由永夜之神“无意之中”的庇护，这位“幸运无比”的罪民少年得以证明了自己的清白，将一个无比响亮的巴掌扇在了药剂师公会的脸上。

　　　　于是，众人发现整个会场陷入到了另一种难言的寂静。于是，众人发现高高在上的评审官们变得满脸铁青。于是，众人发现波利先生的脸色在月光下变得格外惨白。于是，众人发现高居于主审台上的布伦斯宗师地捂住了自己的右脸，低下了头去，仿佛再没有心情去看这群小丑们自食其果的惨状。

　　　　那是失望！

　　　　许多人望着布伦斯宗师此刻的模样在心底这样想着。他们仿佛已经从这位药剂宗师当下的姿态中看到了他身周所散发着的浓浓的“失望”之情。

　　　　他在对药剂师公会的那群蠢货们感到失望！为他们玷污了一场神圣的比赛而感到失望！

　　　　所有人都知道这位宗师想要堂堂正正地扫去这个扰乱了这场神圣比赛的罪民，然而在药剂师公会中某些小丑的自作聪明之下，这场由他来主持的药剂比赛却将成为他人生中巨大的污点，而药剂师公会也将为自己的作为沦为帝国的笑柄。

　　　　他们自信如果此刻布伦斯宗师抬起头来，他们一定会看到一张失望至极的面容。然而这群一厢情愿的人们恐怕永远都不会想到，他们眼中高尚的布伦斯宗师，他之所以会用手捂住右脸，其不过只是想要掩盖住他此刻剧烈跳动着的眼角。他之所以会弯下腰去，其不过是为了掩饰自己脸上那无比僵硬的抽笑。

　　　　“伊恩，你小子，至于吗！？”

第八十一章　小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