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夜剑幕-第1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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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些信众勉强压下了心中的恐惧，在沉默中继续等待了起来。而当时间的沙漏缓缓地流逝，眼见着太阳依旧没有升起，这份恐惧却在沉默中愈发强烈了起来。窃窃私语的声音自海岸边响起，如潮水般向上蔓延而来，渐渐竟连晨曦圣殿外的信众也为之动摇了起来。

　　　　庄严的圣殿内，须发皆白的教皇睁开了银白色眼睛。他回过头来，遥望向北方，目光似是穿过了无数的阻碍与距离，在一座高耸的塔顶上看到了一道漆黑的身影。那身影似是察觉到了他的窥探，同样转过了头来，而其黑色的目光中却满是虚无与死寂。。。。。。

　　　　在与之良久对视之后，老人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口中喃喃出了那圣典之中最为古老的预言。

　　　　“永夜将临之时，黑海当湮没世间。”（。）

第二百五十二章　黑海（）　
“你们也想要去？”

　　　　望着眼前的两位倔强的少女。哈瑞斯不禁地感到有些头疼。他实在没有想到，当他表明了想要前往坠星高塔的意向后，这两个小丫头对视一番后，居然会提出想要随他一同前去的请求。

　　　　说实话，若是放在平时，面对两位美丽女士的同游请求，自诩绅士的哈瑞斯先生可是绝对不会拒绝的。只是，现如今这个状况可并非是在郊游。上城区几乎将被魔潮淹没，而在其北端更是有两只天灾正在“愉快地玩耍”。

　　　　“小姑娘们，你们要知道，这很危险！”两个少女恳求的眼神看得他心里发慌，为了避免自己一时心软答应下来，他不得不皱起了眉头，尽可能装出了一副严肃的样子来。虽然在神迹的范围内，他还能够庇护住这两个女孩，但一旦若是遭遇一些意外状况，蹦出来两三头大恶魔，那么他可就完全无法分心他顾了。

　　　　“你们好不容易才逃到这里来，回去不觉得可惜吗？”

　　　　“逃了又能怎么样？不过是多活七天而已。”塞兰摇了摇头，原本黯淡的眼睛里又多了些光亮。她终究是个坚强的少女，不会被绝望所击倒。

　　　　“我知道我们的请求有些无理取闹。”她说：“但是我们已经没有什么不能失去的东西了。如果死亡已经注定，我想要知道真相，想要知道那个叛徒究竟是谁？为什么要从背后偷袭伊恩先生？为什么要将北域拉入深渊？”

　　　　“你们。。。。。。”哈瑞斯望向塞兰的目光有些复杂了起来。能够如此快地自死亡的打击中恢复过来，这可不是常人所能办到的。这让他对其有了种说不出的欣赏。心想着，如果这女孩能活下来，未来她必将会有巨大的成就。只可惜却偏偏遇到了这该死的告死鸟！

　　　　“我们知道您的顾虑。”

　　　　塞兰沉下声来。这少女很理智，她知道哈瑞斯之前所说的不过是安慰之词，即便伊恩还活着，可杀死告死鸟依旧是件近乎不可能的事情。她同样知道，自己两人于哈瑞斯而言不过只是累赘，他带上自己两人必然要担负莫大的风险。

　　　　因而，她仰起了头来，眼中闪过前所未有的决绝。

　　　　“哈瑞斯先生，一旦遇到您所无法抵御的状况，无需顾虑，您可以随时抛下我们。”

　　　　哈瑞斯一怔，在少女的眼中，他分明看到了必死的觉悟。这让他不自觉地微微眯起了眼睛，直到良久之后，才最终无可奈何地点了点头。

　　　　“看样子，我不答应是不行了。。。。。。”他自嘲地一笑，随即摇了摇头：“跟紧我，小姑娘们，到时可别走丢了。”

　　　　他越过两个少女，向着坠星高塔的方向迈出了步子。而在他的身后，塞兰与卡蜜拉相视而笑，当即小跑着跟了上去。

　　　　三个人迅速地在街巷中穿行了起来，几乎是沿着最短的路线赶向位于北域中央的高塔。塞兰知道，这样走下去无疑会迎面撞上涌来的魔潮。但是她并没有感到惊慌。既然哈瑞斯先生选择了这条路，那么就必然有他这么做的理由。

　　　　一片绿色的世界随着他们的步伐蔓延了开来。在两个少女的眼中，此时的哈瑞斯俨然就像是传说中的自然之父。他每向前走出一步，无数的花草树木便会在其前方生长而出，将那街道、废墟，甚至是火焰覆盖过去。

　　　　他走过街道，街道便化作了丛林。他走过小巷，巷间便盛开起了繁花。

　　　　少女们不知道什么是神迹，她们只是深深地感到不可思议。眼前的一切让她们生出近乎荒谬的念头，心想着若是这位中年人走完了整片北域，那么这片属于人类的城市，其是否就将化作一片永久存续的亘古密林。

　　　　当然，如果哈瑞斯知道少女们的念头，他一定会大笑出声。对于自己的神迹他再明晰不过，他知道以他目前的实力，这片丛林最多存续半月的时间。如果说真的有一天，他走过的地方将化作永恒的密林，那么那时他必然是已经登临云端，成为了真正的自然之父！

　　　　一行人的进程极为顺利。许是在之前看到同类的死状，天上的虐食魔竟无一只敢于落入到这林间来，让三人平安地自它们底下穿了过去。而当他们穿过上城区的城墙之后，喧嚣之声终于自静谧的丛林外响了起来。

　　　　那是地上魔潮涌来的声音，它们正向着自己等人迎面而来。

　　　　刹那间，哈瑞斯驻足，皱起了眉头。他之所以一直张开着神迹，便是因为凡踏入到这片丛林内的恶魔都会在他的感知之内，凭此他们可以避开很多危险的敌人。然而这一举措却竟让他有了意外的发现。

　　　　这些踏入丛林内的恶魔来势汹汹，但是它们此刻看上去却根本就不像是在肆虐，反倒像是在奔逃。就仿佛它们身后有着极为恐怖东西正追杀着它们一般。

　　　　怎么回事？

　　　　这离奇的状况让哈瑞斯隐隐感到了不对劲。两大天灾仍在相斗，在这附近还有什么能令魔潮都感到惧怕？而正当他不明所以之际，身旁的卡蜜拉忽地指向高塔，似是发现了什么般地发出了惊呼。

　　　　“你们快看，高塔！”

　　　　“什么？”

　　　　其余两人闻言抬起了头来，这才惊诧地发现，不知从何时起，那坠星高塔的顶层竟有黑色的液体涌出，如同瀑布一般沿着外壁垂落而下，于大地之上蔓延了开来。而正当此时，于哈瑞斯的神迹感知之中，他赫然发现，追着这魔潮之后的，竟正是这以极快速度蔓延开来的黑色液体。

　　　　“这究竟是。。。。。。什么东西？”

　　　　卡蜜拉的声音隐隐发颤。他们此刻攀上了一处屋顶，在紫光的照耀下，他们发现那黑色液体已将追上那奔逃的魔群。

　　　　在三人的眼中，那黑色的液体只有薄薄的一层，看上俨然就像是掉在地上的一张纸。然而就是这样轻薄的“一张纸”，却赫然在瞬息之间覆盖了整片大地，如同无底深渊一般，将他们眼前所有被这黑水包围的花草林木吞没了下去，不留下半点的痕迹。

　　　　它似慢实快地追上了魔潮的尾端，而那些别黑水所追上的恶魔们，它们竟发出惊怖、痛苦地嘶吼，自脚底开始缓缓地下陷，巨大的身躯竟是缓缓地沉入了这薄薄的黑水之中，仿佛被一张无形的巨口吞没了下去，甚至没有溅起半点波澜。

　　　　眼睁睁看着整片魔群于片刻间就这么沉没了下去，屋顶上的三人心底早已直冒寒气。

　　　　“这是。。。。。黑海？”

　　　　哈瑞斯不自觉地喃喃出声。这片黑色的液体似乎并不伤害无生命的事物，但却仿佛有着将一切生灵吞没的能力。这不禁让他联想到了某个古老的预言。

　　　　他记得，那预言之中所说的乃是——

　　　　永夜将临之时，黑海当湮没世间。盖凡一切有气息有血肉之活物，无一不死。（。）

第二百五十三章　他的神迹（）　
当那海水自中央的高塔垂直降下，蔓延开来，它便将其所经过的一切土地染成了黑色，将那黑海之上丑恶的猩红怪物淹没了下去。

　　　　它覆盖一处土地，那土地就变作一片深渊，吞噬所有的光亮与色彩，使其所经之处化作那永暗的国度，便是那紫色的“太阳”亦无法将其身上的光辉映照于那海上。

　　　　涌入城内的魔群们如同退潮般四散了开来，想要逃避这片黑色海洋的侵蚀，可无论是最为弱小的劣魔也好，强大可怖的大恶魔也罢，只要被这黑色的海水追上，其便必然会发出凄厉地哀嚎，毫无反抗之力地沉没下去，宛如掉到了另外的一个深渊里。

　　　　这一刻，万物失声，在这永恒的夜幕下，即便是喧嚣的虐食魔都不由得安静了下来，唯有那两只天灾丝毫不顾及那海水的漫盖，仍在发出那如崇山碰撞般的争斗声音。

　　　　“黑海，这是黑海。。。。。。”教会使团中的幸存者中，有一人发出哽塞的声音，满脸绝望，仿佛是看到了世界的终末一般。这些教会团员现正身处于一座高台之上，人数已是十不存一，若不是这片黑色的海洋引起了恶魔的惊惧，那么他们此刻恐怕已是全体覆灭在了这里。

　　　　只是，这片海洋虽然吓退了魔群，让这些幸存者们有了喘息之机，可却也同样给他们带来了另外的一种绝望。

　　　　湮灭天下地上一切生灵的黑色海洋，这本就是圣典之中，那古老预言里所记载着的，象征着世界迎来末日的征兆。

　　　　若有的选择，他们宁愿看到魔潮，也不愿意看到这传说中的事物。

　　　　“至高的主啊，人类已经迎来终末了吗？”

　　　　“不，现在还不是妄下定论的时候。”

　　　　莫里斯大祭司摇了摇头。长时间的战斗让这老人显得有些疲惫，身上雪白的长袍也早已染上了黑红的色彩，变得破烂不堪。但是这并没有影响他的思绪，从一些小小的细节中，他隐隐发现了这片“黑海”似乎与预言中的有所不同。

　　　　“预言之中，黑海湮灭一切有气息、有血肉之活物。如若这真是那灭世的黑海，那么——”他伸出了手来，遥遥指向远处那两只相争的天灾：“纵然是它们理应也将被这黑海所淹没。”

　　　　“但这或许只是因为这黑海才刚刚现世，尚还没有如同预言中那般的威力。”使团护卫长卡伦反驳道：“我们应当乘着这黑海尚未蔓延过来之前离开这里，返回神谕之岛去，向教皇陛下禀告这里的情况！”

　　　　“不，孩子，我们还不能走。”莫里斯大祭司拒绝道：“在这之前，黑海的存在仅仅源自于预言，谁都没有亲眼见过真正的黑海。我们必须要验证其真实性，绝不能为教皇陛下带去错误的消息。”

　　　　“你要知道，黑海的出现将会给这世间带来多大的动荡，这其中的真相绝不能有半点差错。否则后果将不堪设想！”

　　　　“正如您所说的那样，在这之前，世上无人见过真正的黑海。我们要如何验证这究竟是不是黑海？”卡伦问道：“莫里斯大祭司，天灾毕竟是超出常理的存在，这片海洋就在我们眼前吞没了魔群和我们的心象巨兽，难道这还不足以证明，它就是湮灭一切的黑海吗？”

　　　　“不够！”老人坚定地摇了摇头：“我还没有见过它吞噬其他的生灵。”

　　　　“那么难道您是想看它。。。。。。您疯了吗？”说到一半，卡伦当即瞪大了眼睛，满脸不可思议地叫出声来。这里除了恶魔就只剩人类，他如何还能听不出老人的意思。

　　　　“这是必要的验证，我认为我们或许猜错了！”

　　　　“可。。。。。。”

　　　　“无需惊惶，孩子，我会去验证这黑海的真实。”老人站到了高台的边缘，侧过身来露出一个祥和的微笑：“如若我遭遇不幸，那么由你来带着这些孩子回家。”

　　　　“大祭司，您。。。。。。”卡伦一怔，顿时反应了过来。他连忙伸出手来想要拉住对方，可却连老人的衣角都还没碰触到，便眼睁睁地看着老人直直地坠了下去。

　　　　周围的教众们大惊失色，连忙围了上来，而卡伦护卫长更是已经整个人扑在了高台边上。卡伦实在无法想象老人为何会做出这样的选择，因为在他看来，这就是传闻中的黑海，根本就无需再做验证，老人这样的做法根本就是无意义的牺牲。

　　　　这座高台只有四五码的高度，身为能者的老人自然不可能因为这点高度摔死，但是在高台的下方早已溢满了黑色的海水，若那真是传说中的黑海，老人在碰触到海水的那一刻就会被吞没下去。

　　　　说实话卡伦此刻已经闭上了眼睛，不敢去看老人最后的结局，可令他没想到的是，不过在短短的片刻后，他身边竟就响起了带着喜意的惊呼。

　　　　难道说？

　　　　卡伦连忙睁开了眼睛，当即便发现跃下高台的老人，其竟稳稳地站在那黑海之上，全然没有半点要沉没下去的迹象！

　　　　“这是。。。。。。”他猛然一滞，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而底下的老人在站稳之后，如同是验证了自己的某个猜测般，竟不由自主地发出欣喜的笑声。

　　　　“果然，我猜得没有错，这是黑海但也不是黑海！”他猛地抬起了头来，直直望向坠星高塔的顶端，仿佛看到那个降下这片“黑海”的身影：“黑之剑圣并没有陨落，这是属于他的神迹！”

　　　　“您说什么！？”

　　　　突如其来的消息令众人直觉得难以置信。数个小时之前，一道象征着毁灭的白光带走了那黑色的身影，剑圣陨落的同时也葬送了他们唯一的希望。而此时此刻，这位老人竟告诉他们，黑之剑圣仍还活着，而就是那位阁下降下了这片黑海，抹去了涌入城中的魔潮，拯救了他们的生命。

　　　　“这不并是真正的海水。”老人轻笑着摇起了头来，在与这片“黑海”接触的短短片刻间，他已经明晰了这片“海”的本质。

　　　　“这是剑，是无数柄细小的黑色长剑，串联拼凑在一起，化作了剑丝，如同水流般汇成了这片黑海。所有触碰到这‘黑海’的恶魔，都是被这海中的无数剑丝切得支离破碎，所以才会造成像是被黑海吞没了一般的假象。”

　　　　“至强者的神迹会覆盖一切次等的神迹与心象，所以我们心象会受到波及。而这片由剑所汇成的海洋不会伤害除了恶魔外的任何生灵，因为。。。。。。这是属于他的神迹！”（。）

第二百五十四章　她的意志（）　
如同是为了印证老人所说的话一般。当这片湮灭一切的黑海漫盖了整座城市，将进入城内的恶魔尽皆抹去之后，这片海洋竟如同时光倒流一遍，缓缓地向着高塔的方向又逆流了回去。

　　　　在所有幸存者的眼中看去，这海洋似乎变成了一块黑色的纱布，被一只无形的巨手抓住了中央的部分，而后轻轻地向上提了起来。就好似这片狭长的城市便是一张长桌，而涌入这城中来的魔潮便是那桌上的污垢与尘埃。长桌的主人见不惯这些肮脏的事物，于是他便向着这桌面丢下来了块巨大的纱布，在用这纱布将那污垢通通抹干净后，又随手将其收了回去。

　　　　何等的轻易，简直就像是常人在打扫自家的屋子！

　　　　然而，轻易与艰难往往是相对而言。一如凡人们通常并不知道，在他们眼中看来寻常的举动，落到了蚂蚁的眼中，其又将会变成怎么的一种壮观？

　　　　至少此刻，当黑海退却之后，当那片猩红被抹去，当整座城市在紫光下恢复真实的样貌时，所有的幸存者们都已失去了语言的能力。

　　　　他们只能安静、呆滞地看着这覆盖了大地的纱布被轻轻地揭去，逆流回那塔顶里。

　　　　高塔之顶，他们所看不到的地方，一道寂静的黑色身影正屹立于此。

　　　　他身着一件宛如夜色般的长摆风衣，戴着兜帽，整个人如同隐没于深沉的夜幕之后，令任何人都无法看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