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潜者-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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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需要你注射那支血清。”琪正的话还回荡在聂开耳边，声音不大，却像是一声惊雷。

　　　　琪正终于还是说出了那件聂开最怕的事情。

　　　　注射，聂开为了逃避这件事，甚至接受了被开除的处分。可是现在，琪正居然对他提出了同样的要求。

　　　　聂开明白，琪正之所以知道这支血清的存在，肯定也是因为琪雅。可是琪雅又是怎么知道的呢？琪雅是预见到了他接过这支血清的瞬间，还是看到了他注射这支血清的瞬间？

　　　　刘天一和猴子向聂开提出这个要求的时候，聂开都果断地拒绝了。可是面对琪正，他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那个“不”字

　　　　他能说“不”吗？他当然不能，琪正的妹妹，那个叫作琪雅的女孩为了救他，最终死在他面前。在这样的情况下，聂开有什么脸面对琪正说出那个“不”字呢？

　　　　聂开伸出手触摸了那支血清，装着血清的容器坚硬而冰冷，像是一把锋利的刀。

　　　　“注射吗？”聂开再一次问自己这个问题。

　　　　冰冷的海水，无边的黑暗，黑暗中巨大的身影。挥之不去的噩梦再一次浮现在聂开眼前，而聂开眼前的金属容器仿佛已经变成了一个囚笼，囚笼里面，嗜血的恶魔正在用它巨大的身躯撞击锁住他的牢笼。

　　　　潘多拉的魔盒。想到这个词语，已经有汗水从聂开的额头流下来。

　　　　希腊神话里，潘多拉打开魔盒，释放出了人世间所有的邪恶。如今聂开打开眼前的盒子，释放出的又会是什么呢？

　　　　聂开隐隐有种预感，摆在他眼前的不是一支简单的血清，而是一个崭新的世界。那个世界里，存在了无尽岁月的邪神藏在大海的深处，对脆弱的人类文明虎视眈眈。

　　　　那个邪神的名字叫什么呢？对了，他们叫他克苏鲁。

　　　　“克苏鲁”，聂开重复了一边那个名字，忽然忍不住开始发抖。

　　　　如果那样的存在是真的，那么人类现在对于世界的认知算什么呢？人们说，一座冰山浮在水面上的部分只是它的十分之一。以此类推，世界的真相想必也藏在人们看不到的水面下。

　　　　聂开看着写字台上的血清，瑟瑟发抖。就在这时，一只白皙的手出现在了聂开眼前。

　　　　聂开愣了一下，那只手已经一把抢过了聂开眼前的血清。

　　　　“聂开，你为什么会有这个东西？”手的主人厉声说。

　　　　聂开猛然惊醒，回过头来，看到一身护士服的宋晓雪居然站在自己身后。他回来的时候被宋晓雪跟踪了，聂开恍然大悟，难怪他路上老觉得有人在后面。

　　　　宋晓雪把装着血清的容器紧紧攥在手里，一双如刀一样的眼睛直视着聂开，像是要从聂开的眼睛里挖出点什么。

　　　　聂开忽然不知道要怎么解释。宋晓雪看起来很生气，聂开从来没见过宋晓雪这么生气的样子，像是一头小狮子。

　　　　“我。。。”聂开犹豫了一下。

　　　　“你知道这里面是什么吗？”宋晓雪立刻又问，依旧是无比严肃的语气，而纤细的身躯居然已经开始颤抖。

　　　　聂开看着宋晓雪紧张的样子，却忽然释然了。他明白宋晓雪已经知晓了一切。

　　　　“血清，2型血清。按照猴子的说法，学院之前制造了11支这样的血清。结果注射了这支血清的11个人，只有两个活了下来，学院于是放弃了这个计划。但是猴子却没有放弃，他独自一人，复制了这种血清。而在袭击发生的那天夜里，猴子听从上一任主任的意见，把这支血清给了我。”聂开缓缓地说，像是在讲一件无关痛痒的小事。

　　　　宋晓雪还想呵斥聂开，但是看到聂开脸上的坦然的微笑，却忽然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了。

　　　　“既然你知道这支血清的危险性，那你为什么还要留着它呢？”沉默了很久，宋晓雪终于说。

　　　　“你当初又是为什么要注射这支血清的呢？”聂开反问。

　　　　“我？”宋晓雪楞了一下。

　　　　“猴子说，注射了这支血清，并且活下来的人只有两个。其中一个是你的哥哥宋怀安，而另一个，就是你。”

第五十七章　潘多拉魔盒（）　
宋晓雪已经说不出话来了。聂开说的没有错，她就是另一个幸存者。正因她也注射过这种血清，她才能在第一时间，认出这支血清。

　　　　“2年前，你为了寻找你的哥哥，接受了这个九死一生的实验。现在，我也陷入了这个抉择，而我同样没有退路。”聂开说，脸上带着微笑。

　　　　“白痴！”宋晓雪忽然伸出手，给了聂开一个耳光，“你真的以为这是一条路吗？这是一条死路啊！你知道我是怎么活下来的吗？我之所以能够活下来，是因为何倩姐替我承当了血清的毒性！”宋晓雪急切地说。

　　　　聂开被宋晓雪打昏了，他摸着火辣辣的脸，不知所措地问：“何倩？”

　　　　“没错。”宋晓雪看着聂开不知所措的样子，叹了口气，“我当时太冲动了，我以为我哥哥可以成功，那我一定也没问题。结果，我注射完以后，出现了严重的不良反应。眼看我就要死去，何倩姐忽然站了出来，提出和我换血。”

　　　　“换血？”聂开更惊。

　　　　“嗯，按照何倩姐的说法，她曾在一次事故中受伤，大量失血，最后是我哥哥给她输了血。换句话说，她的身体里面流淌着一部分我哥哥的血。她觉得我哥哥的血或许可以帮我度过危险。”

　　　　“最后呢？”

　　　　“最后，我真的活了下来，可是刘倩姐却染上了血清里的毒素。自那以后，何倩姐的器官开始急速老化，按照医生的说法，以这样的速度，她顶多可以再活5年。”宋晓雪说道这里，眼睛里已经有了泪光。

　　　　聂开知道自己不能再问下去了。他没想到，宋晓雪跟何倩之间还有这样一层不为人知的关系。

　　　　不过，这样一来，很多事情就说得通了。

　　　　聂开想，原来如此，难怪他一直觉得宋晓雪和刘倩的关系很不一般。尤其在洋山港的时候，宋晓雪几次阻止何倩出手，甚至提出要顶替何倩去执行潜入军火库的任务。原来，何倩曾替宋晓雪承当了注射的后果，原来，看起来充满朝气的何倩已经脆弱得如同一个随时可能熄灭的火苗。

　　　　聂开看着宋晓雪脸上的泪水，不知道是不是应该帮她擦一下。

　　　　“所以你明白了吗？这就是一条死路。因为除了我哥哥以外，注射过这支血清的人都死了！”宋晓雪抓着聂开的肩膀，声嘶力竭地喊，声音已经有了哭腔。

　　　　原来宋晓雪也会哭。聂开惊讶地看着眼前的女孩，忽然有一种不真切的感觉。老实说，宋晓雪以前给他的感觉，与其说像个淑女，不如说像个小太妹。一个可以面不改色地解剖尸体，可以一言不合便拔刀砍人的小恶魔。

　　　　可是现在，她居然哭了，而且是因为自己哭的。想到这里，聂开心里忽然有一种温暖的感觉。宋晓雪是真心为他着想的，聂开想，或许，他可以跟宋晓雪分享他的秘密。

　　　　“不，不是死路，猴子说，以我的情况，注射这支血清以后，幸存的几率至少有3成。”聂开于是说，一边微笑着推开宋晓雪的手，“而且猴子向我保证过，如果我不幸死了，那我的母亲也可以收到一笔不菲的赔偿，所以我并没有太多的后顾之忧。”

　　　　“3成？”宋晓雪难以置信地看着聂开，“你觉得3成的概率很高吗？”

　　　　聂开摇了摇头，“3成的概率当然不能算高，但是我至少还有成功的可能不是吗？而且比起这个，现在有一件事要我非这么做不可。”

　　　　“什么事？”宋晓雪疑惑地问。

　　　　“我要救一个人。”

　　　　“谁？”

　　　　“琪正。”

　　　　“琪正？你今天白天去见的那个男孩？”宋晓雪更加奇怪，“他呆在这里能有什么危险呢？”

　　　　聂开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不过他说如果我不这么做，那么他一定会死。”

　　　　“你信他？”

　　　　“确切地说，我信的是琪雅。”

　　　　“琪雅？那个女孩？她不是已经死了吗？你还在为那件事愧疚吗？我们已经跟你说过很多次了，她的死不是你的错。你为什么还是不愿意走出来呢？你。。。”

　　　　宋晓雪越说越激动，聂开怕她忽然失控，只好按住了她的肩膀。

　　　　接下来，聂开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详细地给宋晓雪讲了一遍。包括琪雅的能力，包括琪雅对他的援助，包括琪雅的死因，当然，还有琪雅的请求。

　　　　宋晓雪一开始并不信，可是听到最后，却没有办法不信了。

　　　　“所以你决定牺牲自己去救琪正，来报答琪雅对你的救命之恩？”宋晓雪最后问。

　　　　“还有你的。”聂开笑了笑，“记得吗？在洋山港的时候，你也救过我。我当时答应过要跟你一起寻找神的秘密，揭开你哥哥失踪的谜团，可是琪雅的死却让我产生了逃跑的想法。现在，我想通了，如果你们说的神是真的存在的，那么我再怎么逃避也是徒劳的。与其逃避，不如面对。”聂开顿了顿，“记得你之前讲的那个关于潘多拉的故事吗？”

　　　　“潘多拉的魔盒？希腊神话中，潘多拉打开盒子，释放出了人世间所有的邪恶。”宋晓雪说，有点不理解聂开的意思。

　　　　“嗯，我现在觉得这支血清就是一个潘多拉魔盒。”

　　　　“潘多拉魔盒？”宋晓雪深吸了一口气，“那你为什么还要打开它？你难道不怕里面的灾难？”

　　　　“灾难吗？是宝藏也说不定，不是吗？我记得你跟我讲这个神话故事的时候说，如果你有这么一个盒子，你也一定会打开它的。你说好奇和探索是人类进步的阶梯。”聂开笑着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坦然。

　　　　“可是，可是你真的不怕死吗？”宋晓雪仍然不放心。

　　　　“事实上，我相信我一定可以成功的。”聂开拍了拍宋晓雪的肩膀，“你想啊，琪雅已经预见到了我救琪正的瞬间。如果我在这里死了，那么救琪正的又会是谁呢？”聂开说完，努力地笑了笑。

　　　　宋晓雪知道聂开并没有十足的把握，可是她却已经没有理由反驳聂开了。

　　　　“你可以帮我吗？”聂开最后问，“我知道你今天其实是要到住院部去实习的，所以你来的时候一定带着医疗箱，对不对？”

　　　　宋晓雪看着聂开的眼睛，沉默了很久，很久，最后终于点了点头。

第1章　鸡肋的能力（）　
聂开独自一人坐在昏暗船舱里，看着自己的指尖发呆。在他的食指尖上，正悬着一滴豌豆大小的水珠。水珠随着聂开的意念，围绕他的指尖缓缓转动，灵活得仿佛他身体的一部分。

　　　　无比奇妙的感觉，聂开明白，这就是他得到的能力。

　　　　水操控，注射结束两天后，聂开像主任预测的那样，成功渡过了危险期，并且觉醒了这样一个奇妙的能力。

　　　　水是地球上最重要的物质之一，百分之七十的地球表面都是被水覆盖的。这样想来，拥有操控水的能力的他想必可以做出一番大事。

　　　　聂开很开心，可是，他很快就发现他错了。因为，这个能力，并没有他想象中那么好用。

　　　　简单来说，他目前能做的事情只有两件。其一，是凝聚空气中的水分；其二，是控制水的运动。而这两件事，聂开做完以后都很崩溃。

　　　　因为，无论是凝聚还是控制，一滴水都是他的极限。

　　　　“怎么说你呢？至少以后我们到沙漠地区出任务的时候，不会被渴死了。”mr杨看到聂开咬牙切齿地使了半天劲，结果只是让空气里的水分凝结成一个小水滴以后，挠着头发说。

　　　　mr杨说完，其他人都笑，聂开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原来，这就是他用生命换来的能力。原来，所谓蜕变，居然是这么可笑的结果。

　　　　聂开很崩溃，可是除了接受，他却毫无办法。

　　　　教授说，所谓神的权能本来就不是那么随心所欲的玩意儿。因为能量是守恒的，你想要让一个东西运动，就必须付出相应的能量。

　　　　正因如此，mr杨竭尽全力，也只能控制十米内的空气流动。而控制水需要的能量又远远大于空气，所以以聂开的情况，控制一个小水滴大概确实是极限了。

　　　　“一个水滴，一个水滴可以干什么呢？”

　　　　聂开无奈地看着在指尖旋转的水滴，一边百无聊赖地数着数。

　　　　“196圈，197圈，198圈。。。”水滴的运动速度在不知不觉中提升，当聂开数到199圈的时候，船舱的门锁忽然转动了一下。

　　　　有人来了。聂开吓了一跳，指尖的水滴立刻失去控制，飞向不远处的玻璃杯上。

　　　　只听啪地一声，装满热水的玻璃杯应声而碎，整整一杯热水于是爆炸开来，宛如烟花绽放。聂开目瞪口呆，没想到一滴豌豆大小的水滴，经过他的加速以后居然产生了这么强的破坏力。

　　　　聂开惊愕的时候，门终于被打开了。造成这个事故的罪魁祸首于是出现在了舱门口。

　　　　原来是宋晓雪。宋晓雪依旧是一身十分随意的打扮，及膝的牛仔裤，贴身的印花体恤，外加一件宽松的针织外套，宛如一个慵懒的邻家小妹

　　　　“怎么样，今天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宋晓雪随手关上了门，回过头来，看了看一片狼藉的桌面，又看了看聂开通红的脸，皱着眉头问。

　　　　这是聂开接受注射以来的第7天，这7天里，宋晓雪每天早晚都会来聂开这个问题，紧张得像是她一不留神，聂开就会死掉一样。

　　　　和宋晓雪不同，mr杨和胖子就淡定得多。他们得知聂开进行了注射以后，丝毫没有担心过聂开的生命安全。倒是对聂开会觉醒怎样的能力表示了莫大的兴趣。

　　　　“放心，不会有问题的，大不了就是长一身痘痘，我当初就是这样。”胖子安慰聂开说。

　　　　聂开只是笑。

　　　　聂开不想引起没有意义的担忧，所以，宋晓雪并没有把所有事实告诉其他人。

　　　　事实上，胖子和mr杨注射的都是一型血清，那种血清对于通过血型匹配的人来说，哪怕失败，也是没有危险的。

　　　　但是聂开的情况不一样，他注射的是二型血清。这种血清到现在为止只有一例成功案例。而失败的人，除了宋晓雪都死了。

　　　　他可以挺过去吗？聂开嘴上说得很轻松，其实自己心里也没有底。所以当宋晓雪把针尖刺进聂开的血管时，聂开甚至不敢看。

　　　　暗绿色的血清顺着透明的塑料管流进聂开的身体，又沿着他的静脉往更深处流淌，每前进一分，聂开的心跳都在加快。当最后一滴血清进入他的血管的时候，他觉得整条手臂都麻木了。

　　　　“聂开，聂开，你还好吗？”宋晓雪扔掉已经空了的注射器，握着聂开的手问，表情比聂开还要紧张。

　　　　聂开听出了宋晓雪的恐惧，想要说点什么，安抚一下这个紧张的实习医生，可是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一丝声音。原来，他的舌头也麻木了。

　　　　聂开只好笑，用尽全身的力气。

　　　　聂开笑得如此之丑，以至于原本紧张不已的宋晓雪也被他逗笑了。

　　　　宋晓雪的嘴角微微上扬，带泪的双眼眯成了一条线。聂开看到宋晓雪的白皙的牙齿，知道自己的目的达到了，他于是闭上了眼睛。

　　　　“聂开！”宋晓雪看到聂开在发呆，以为聂开有什么不适，又喊了一声，并且提高了声音。

　　　　聂开终于回过神来，他抬起头看了看一脸忧虑的宋晓雪，笑着说：“我，我还好啊。你今天早上不是刚检查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