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亦可欺-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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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微微一呆，随即摇头苦笑，身形一动，足不沾尘，悠悠地飘到她身后。

　　　　只见一张雪白宣纸几乎铺满了整个书桌，上面一个有龙飞凤舞的“苍”字，字迹古拙苍劲，更兼有一股yu破纸而出、呼啸苍穹的气势，让人望之心惊。

　　　　萧寒微露讶sè，看了一眼仙儿，暗思道：此女生xing恬淡，气质出尘，我之前只惊讶她是鬼仙体质，倒忽略了她的心xing，依这字看来，此女境界之高，倒似乎远远超过了本身的修为。这般呼啸苍穹之气魄，比之寻常英杰犹胜三分，不过却明显不符她心xing，实在古怪

　　　　修炼道路何止千万条，当今之世，武、道、佛三家最为鼎盛，但却不代表修炼之路只有这三条，传说中古时期百家争鸣，繁盛一时，不过最后此三派发展最为兴盛，至今已经几乎一统正道，而其他各家人才凋零，早已没落衰败了。

　　　　书画之道属于中古时期百家之中儒家的修炼之法，最重心xing，仙儿虽不是修炼儒家法门，但自幼聪颖，琴棋书画，无一不jing，所以虽然小小年纪，却不仅修为远超同辈，心境更是远远超过了本身修为，比之寻常的涅槃境强者犹有过之，实乃千年难遇的天才人物。

　　　　脑中电闪一般掠过这些念头，萧寒瞥见一旁墙壁上挂着一幅画，墨迹未干，想是仙儿所作，不由举目望去。

　　　　画上所绘乃是一间破败山庙，山上狂风急舞，大雪飘零，在庙前立着几株枯木，破败的庙墙、光秃秃的树干，在漫天风雪之中摇摇yu坠，远处风雪飘零，天地苍茫，一片肃杀之景。

　　　　整幅画布局开阔，用笔老道，寥寥几笔便勾勒出一片冬季寒风肆虐，万物凋零的萧瑟情景，更隐约透发着一股肃杀之气，显然仙儿在画之一道已然登堂入室。

　　　　不过萧寒早知她天资聪颖，在画之一道上有如此造诣，并不多么吃惊，让他吃惊的是这么一副充满了肃杀之气的风雪图，却因仙儿在破庙之内点了两笔，添上了两枝傲雪绽放的腊梅，竟让那茫茫天地沦为了衬托，那两朵梅花竟使得画中透出了一股勃勃的生气，即便天地肃杀，也掩盖不了那股蓬勃鲜活的生气。

　　　　在画左上角留白处，题着两句小诗：

　　　　冰雪度风，凌寒独自开。

　　　　这时仙儿搁笔，见萧寒正在望着画发呆，她揉揉手腕，展颜道：“你在看什么？”

　　　　萧寒微微苦笑道：“我本自视甚高，以为三界虽大，除她之外”说到这儿，他忽地顿了顿，接着道：“以寒冬之景，却画出了初之境，你对大道轮回之感悟，实在匪夷所思。我本估量你在二十岁之前便可破入涅槃境界，但如今看来”

　　　　他苦笑着摇摇头，看起来有些受打击的样子。

　　　　仙儿俏皮地笑了笑，明眸如月，娇颜如画，这天生丽质的女孩儿此时一改往i恬淡出尘之气质，浑身上下沐浴着一股清新鲜活的味道。

　　　　她浅浅一笑，道：“我也是今i见天降大雪，才忽有感悟。”随即微微敛衣，作势朝旁边书桌一引：“你再看这两个字如何？”

　　　　萧寒微微一愕，并未动，望着仙儿怔了一怔，道：“妮子你今天没有发烧吧？”

　　　　他苦笑道：“如果我记忆不曾出错，是我以封灵印胁迫了你，逼你取尽家中yin玉，这几个月以来你虽从未有过刻意的敌视疏离，却也从未似今i这般，我也知你生xing恬淡，今i这般”

　　　　他有些古怪地望了仙儿一眼，眼中露出一丝笑意，调笑道：“莫不是你忽然发现，其实我这个小鬼还是蛮帅的？”

　　　　这几个月以来，仙儿已经见过萧寒极端反差的两种风格，有时冷酷yin戾，几如修罗，有时却又如常人一般温和散漫，还有些有些坏坏的、邪邪的味道，像是街头的混混儿，她不知这种两种截然相反的人格怎么会出现在一个人“鬼”身上，却隐约猜测出他必有刻骨铭心的往事，此时见萧寒这般调笑，她只是一笑置之，道：“看过便知。”

　　　　萧寒似乎有些郁闷，摇摇头，飘到桌前，见那苍劲古拙的“苍”字之下，是一个铁钩银划的“天”字，字迹同样苍劲，笔力雄浑，直透纸背。

　　　　“这字似乎不是你所写吧？”

　　　　仙儿轻轻抿唇道：“不错，这是我幼时见我父亲所写，临摹而作。”

　　　　萧寒望了她一眼，然后望着桌上的两个字，沉吟道：“苍天？”

　　　　仙儿静静地望着他，清眸如雪，似乎可以望穿人心一般：“你相信天的存在吗？”

　　　　萧寒失笑道：“自然不存在的。天不过是一种法则而已，却被无知的人臆想出来，认为是一种高于神明的至高存在。你既是修炼之人，就应当知道即便是传说中的神话人物，也不过就是修为更加高深的修炼者而已，比如那天界仙人，鬼界阎罗，不就一直受着人间香火膜拜吗？可事实上呢，即便是天界神王，鬼界鬼王，也有身死陨落的那一天，如何称得上神明，当得起膜拜！”

　　　　仙儿深深望着他一眼，款款走到门前，望着外面漫天飘零的大雪，幽幽道：“你知道么，在我们洪荒大陆，自古都流传着一个传说。”

　　　　萧寒神情一动，仙儿说话之中，分明透露着她已经猜到他不是这个大陆的人了，他不由微微苦笑，果然是言多必失啊。

　　　　仙儿幽幽地道：“传说中天是存在的，却在某个时期死了。”

　　　　萧寒一愣，笑道：“天死了？”

　　　　仙儿回头忘了他一眼，清澈的眸中似乎有异样的光彩：“不错。据说“天”在死之前，流下了泪水，泪水遇风化为泪晶，亘古不损，一直流传在洪荒大陆。”

　　　　萧寒笑道：“虽然我知道女孩子心里多少都有些浪漫情节，可天道无情，即便身死也不会是为了心爱的人而流泪吧？妮子你居然会相信这种无稽之”

　　　　他忽地住口。

　　　　仙儿伸出了一只手掌，五根细嫩的玉指并拢，缓缓展开，在那柔软的掌心，静静地躺着一颗晶莹璀璨、眼泪形状的晶钻。

　　　　萧寒目瞪口呆，张口结舌地道：“你不是告诉我，这就是苍天的眼泪吧？”

　　　　仙儿清澈的眸子掠过一丝笑意，似乎觉得他的样子很有趣，嘴角微扬，缓缓地点了点头。

第四章　净魄神光（）　
仙儿清澈的眸子掠过一丝笑意，似乎觉得他的样子很有趣，嘴角微扬，缓缓地点了点头。

　　　　萧寒一时无语。

　　　　仙儿忽然垂下了眼睑，低低的道：“这颗天之泪是我母亲遗物，陪伴了我十五年，从未有过异动，但昨晚你归来之时，它却产生了反应”

　　　　萧寒眼中光芒一闪，沉吟片刻，缓缓叹了口气，将昨晚经历毫无隐瞒地说了一遍，然后他折身回到密室，将那个火红的玉盒取来，道：“呐，若你猜测属实，估计就是这玩意儿了。”

　　　　仙儿握着挂链将苍天之泪举在眼前，只见晶莹璀璨的泪钻正散发出绚丽的光晕，呈七彩之sè，煞是美丽。

　　　　“果然是”

　　　　一向恬淡沉静的仙儿，此时却显得有些激动了起来，萧寒微微一叹，把玉盒递了过去。

　　　　仙儿愕然地抬起头，那双清澈的眸子中，有着难以掩饰的惊讶。

　　　　萧寒耸肩道：“这玩意儿我拿着没用。”

　　　　仙儿似有意动，但还是摇了摇头，道：“苍天之泪，缘者得之，既然到了你手中，便是你的。”

　　　　萧寒笑道：“若如此说，我既送你，便是你的缘分了，何必拒绝？”

　　　　仙儿固执地摇了摇头，一言不发地望着窗外的飞雪，双眸微黯，神情低落，显然是触动了母亲之死，伤感了起来。

　　　　萧寒也不再坚持，收回了玉盒，眸中却有血红的光芒一闪，掌中冒出一团鲜红的血焰，将玉盒裹住。

　　　　“嗤嗤”

　　　　火红的玉盒乃是阳煞火玉所制，坚不可摧，否则燕南天也不至于得到三年之久，只能依靠寒灵之气一点一点地消磨了，但那阳煞玉盒在萧寒的幽冥赤焰之中，竟只坚持了不过半刻钟，便被吸尽了玉中阳煞之气，化为了粉碎。

　　　　只听“咔嚓”一声，玉盒应声而碎，一缕绚丽的彩光，映了出来。

　　　　萧寒凝目望去，只见掌中碎玉之中，静静躺着一枚晶莹璀璨的泪形晶钻，与仙儿的那枚，一模一样。

　　　　“果然是”

　　　　仙儿望着那枚晶莹绚烂的晶钻，清澈的眸子中掠过复杂的神sè，缓缓呢喃道。

　　　　就在这时，惊变突生。

　　　　一枚古朴圆润的珠子在萧寒眉心之处浮现而出，散发着柔和的金光，似乎是在呼应一般，他手中的苍天之泪也随之发出了绚丽的彩光，遥遥呼应，随即那晶莹的泪钻，缓缓地融入了萧寒虚幻的手掌之中，透过他透明的身躯，可以看到那泪形晶钻竟然沿着他的手臂，缓缓沉入胸膛心脏之处，慢慢虚化，消失了。

　　　　仙儿不禁吃惊地张开了樱唇，呆在原地。

　　　　随着苍天之泪缓缓沉入心脏之处，在萧寒胸口之处，突兀地爆发出了一团炽烈的晶芒，璀璨夺目，耀眼至极。

　　　　萧寒浑身大震，透明的躯体竟如被重击的玻璃人一般，浑身出现一道道纵横交错的裂痕，似乎随时可能碎裂，看起来分外可怖。

　　　　萧寒脸sè一变，飞快抬手一点眉心，一道血线瞬间自眉心之处延伸而出，贯穿全身各大脉络，将整个身躯连了起来，随即血sè光芒将萧寒全身裹住，缓缓涌动，似乎是鲜血在流淌一般。

　　　　他眉心处古朴的珠子再次浮现，一丝丝金光散发而出，在他虚幻的身躯不断地游动，向那团晶芒涌去。

　　　　不过那耀眼的晶芒却愈发炽烈，血线、金光，和晶芒以萧寒的魂魄为战场，不断地争斗，相互倾轧，萧寒虚幻的身躯越来越淡，几乎要彻底消失了。

　　　　仙儿眸光闪动，似乎在犹豫什么，她轻轻咬了咬唇，清泉一般的眸子中突兀地shè出了两道光芒，一道清澈纯净，灵气充沛，另一道乌黑光亮，散发着淡淡的yin寒之气，两道蒙蒙的光芒shè入了萧寒虚幻的身躯之中，隐约可见纯净至极的灵气和yin冷的气息源源不断地输入萧寒魂魄之中。

　　　　如此过了半个时辰，炽烈的晶芒才渐渐敛去，血红sè的光芒也随之褪去，萧寒眉心的珠子也消失了。他透明的身躯经过这几个月的修养，本已经凝实了一些，但此时看去竟比仙儿初遇到他时还要虚幻，即便仙儿以yin冥眼望去，也只能看到一个淡淡浅浅的人形了。

　　　　“多谢你了。”

　　　　“不用。”许是由于仙灵眼和yin冥眼的力量透支，仙儿的脸sè显得有些苍白，原本就白皙如雪的肌肤，此时看起来几乎透明一般。

　　　　萧寒怎么也想不到仙儿竟会相助自己疗伤，他看了眼仙儿苍白的脸颊，忽然觉得自己跟这个女孩似乎有点扯不清了。

　　　　“方才那是，传说中的净魄神光么？”仙儿的脸sè有些苍白，看起来多了些娇弱的美感，眸光清转，有些不确定地道。

　　　　“你知道净魄神光？”萧寒有些惊异地望了她一眼。

　　　　仙儿一双美眸瞬间睁大，讶道：“真的是净魄神光？”

　　　　萧寒目中掠过一丝深深地痛楚，却状若无事地耸耸肩，道：“不错。”

　　　　“净魄神光乃是传说中早已消失的帝皇神通，自上古之后，帝皇绝迹，你又怎、怎会”仙儿一时有些难以置信。

　　　　萧寒倒有些惊讶起来：“上古帝皇绝迹，没想到你生在人间，竟也知道帝皇传说。不过我被净魄神光所伤，其中另有曲折，此事不提也罢。此番苍天之泪引动净魄神光，我魂魄不稳，要先去稳固一番。”

　　　　说罢，萧寒闪身飘出了房间，折进了一边的密室之中。

　　　　他在伤心？

　　　　寒风呼啸，雪花纷舞，仙儿孤身站在廊上，望着密室所在的方向，轻轻蹙起了眉，久久伫立。

　　　　寒风呼啸，一阵寒风夹杂着雪花吹来，拂起了她的青丝，洁白的衣裳紧贴在身上，勾勒出了完美的身形曲线。

　　　　青丝轻舞，纤腰yu折，风雪之中，那出尘脱俗的身影似yu乘风而去。

　　　　风愈狂，雪愈急，漫天飘零的风雪渐渐遮住了她纤巧的身影。

　　　　密室之中，萧寒盘膝坐在白**之上，他透明而虚幻的身躯上，一丝丝血红的光线贯穿全身经络，看起来很是可怖，在他的左胸心脏之处，一团炽烈的绚烂神光，如一轮悬空烈i一般璀璨耀眼，在那轮烈i神光之中，隐约可以看到一个模糊的眼泪形状的晶钻。

　　　　在萧寒的眉心，一枚古朴圆润的珠子，绽放着丝丝缕缕的金芒，似乎正在帮助萧寒镇压心脏之中的净魄神光。

　　　　血丝、金芒、神光，对峙争锋，唯有那泪形晶钻，普普通通，毫无异动。

　　　　就像一颗普通的，眼泪

　　　　临近傍晚的时候，风雪渐歇，林府的仆从走出了屋子，开始打扫积雪，风雪之后的林府，也渐渐热闹了起来。

　　　　这时萧寒渐渐稳固了魂魄，他盘膝坐在密室之中，正在木然地发怔。

　　　　不知过了多久，他掌中突兀地亮起了淡淡的红光，红光渐渐凝聚成一口晶莹透明的断剑，透明的剑身之中夹杂着丝丝缕缕的血sè纹络，布满剑身，竟似人体经脉一般，细看之下更有鲜红的光芒如血液一般在纹络之中流淌着，看起来分外妖异。

　　　　这口晶莹的血剑，是一口残剑，没有剑尖，似乎是从剑身之间，断折了。

　　　　他虚幻的手掌缓缓抚过那折断的妖异血剑，自剑柄缓缓抚过，直至末端断裂之处，缓缓地、轻轻地、柔柔地，似温柔的情郎在抚着他痴恋的爱人。

　　　　“冰儿”

　　　　他轻轻地，呢喃着，一遍，一遍

　　　　“冰儿”

　　　　“冰儿”

　　　　忽然，一阵幽幽的琴音自仙儿的房间传来，清澈空灵，似乎可以涤荡人的心灵，萧寒微微一震，抚摸着剑身的手掌顿了一顿，似乎从某种情绪中清醒了过来。

　　　　接着他再次低下了头，静静地，沉默着，轻轻抚着剑身。

　　　　琴音袅袅，清若幽泉，鸣似玉环，飘飘荡荡，隐隐约约地传进密室之中。

　　　　夜明珠柔和的光芒下，萧寒虚幻的身躯似乎也有血红的光芒在闪动着。

　　　　半晌，琴音渐绝，一阵细碎的声响从院门处传来，萧寒本yu起身，听到这声音便又坐了下来。

　　　　他知道仙儿喜静，极少有人会来打扰，除了三餐之外，就只有傍晚夜幕初落之时，会有仆从运来洗浴之物，算算时间，此时应是她洗浴之时，他虽是魂魄之身，终究男女有别，自然不便此时前去。

　　　　他望了望手里的血红晶剑，低声呢喃道：“净魄神光号称鬼神难逃，也未使我魂消魄散，轮回珠既救了我一命，便是我命不该绝。我不会死，也绝不许我会回去的。”

　　　　“我会回去的”

　　　　他低喃了一声，翻手收了血剑，随即摄来一块yin玉，默默吸收着其中yin寒灵气，化为jing纯yin气，滋润着自己的魂魄。

　　　　吸收完一块yin玉之后，萧寒的魂魄看起来隐约凝实了一些，他闪身出了密室。

　　　　仙儿坐在窗前，静静地翻阅着手中的古卷，许是新浴之因，她穿着松散的雪白素袍，纤腰一束，柔软的袍子贴在身上，隐约显出胸前峰壑轮廓，大袖卷了几卷，露出一截凝如美玉的皓腕，那袍子有些宽大，穿在她身上却没有任何不协调的感觉，反而愈发显得玉体盈盈，明净出尘。

　　　　萧寒停在窗前，看了她一眼，随即移开目光，道：“我想知道关于苍天之泪的信息。”

　　　　仙儿放下书卷，抬眼望着他，清澈的眸子里掠过一丝诧异，随即微微苦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