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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两手发力，凭着恐怖的力气，又拉着竹子尖下沉了几分，只是这时候，这怪异的、也不知道为何能生长的竹子已经到了极限。

　　　　张孝能感觉到，再拉竹子就会断掉，不过现在的程度，他估计也差不多。

　　　　他看向竹子，看向竹子身后的“高空”，看向那不明本体的光源……他松开了手。

　　　　咻——

　　　　张孝就像炮弹一样被射了出去！

　　　　狂风呼啸，张孝却使劲睁开眼，他要看看这不明本体的光源到底有什么真面目。

　　　　他看向那光源，看向光源的深处。

　　　　下一刻，他眼睛就被无穷的光线射入，但在最后的时刻，在最后还有视觉的那一刹那，他还是看清了光源中间的东西。

　　　　那东西的样子，清晰的映在他的眼睛里。

　　　　那是……另一只眼睛！

　　　　一只巨大的、满是血污眼睛！

　　　　……

　　　　……

431　黄昏的终结（十一）功成（）　
431

　　　　无需任何言语来解释，看到这只人头大小的眼睛的刹那，张孝已经本能的知道，这是来自于上位者的身体。

　　　　或者说上位者并不太恰当，应该说，那是来自于食物链上层的压迫感，来自灵魂深处的卑微。

　　　　就像是老鼠见到蛇，山鸡遇见老虎，人类见到了传说中的龙一样。

　　　　张孝即使眼睛被强光刺的暂时失明，也无法忘记刚才视线内的那只眼，那种仿佛从灵魂深处迸发的颤栗，像是烙印一样刻进了他的心底。

　　　　这东西，一定来历惊人！

　　　　恐怕不是神明、恶魔之眼，就是传说中生物的眼睛。

　　　　只有这种神秘度的东西，才能让张孝这个试炼者感到如此压抑。

　　　　好在，张孝毕竟不是普通人，历经试炼，他不但拥有了几乎超越人体极限的强大体魄，更是铸造了坚韧不拔的灵魂。

　　　　更不要说，他还有着能够操纵心灵意识的替身——梦魇！

　　　　在畏惧、自卑、恐惧的情绪还未翻腾起浪花之前，包裹在他身上的梦魇已经先一步吞噬了这些负面情绪，随之而来的并不是空虚，而是源自意志的不屈使张孝重新恢复冷静，让他想起自己现在应该做的事。

　　　　“去死吧！”

　　　　在张孝的意志控制下，梦魇双手一合，手上的兵器便合二为一，成为一柄短柄重斧。

　　　　重斧携着张孝飞腾而起的冲力，循着惯性便狠狠地斩在那发出强光、满是血污的巨大眼镜上。

　　　　咔擦——

　　　　斧刃砍入，眼球像是玻璃裂开的声音。

　　　　“唳——！！！”

　　　　尖利的哀嚎却不知为何在张孝心底响起。

　　　　即使直面这眼睛时、即使被强光刺的暂时失明，张孝都未有过恐惧害怕，但此时，听到心底响起的声音，他却由衷感到深深的寒意。

　　　　即使眼前就是如太阳一般的高温，张孝还是一身冷汗，但冷汗还未流下，又被近在咫尺散发出强光高热的眼睛给蒸发干净。

　　　　不止如此，虽然张孝眼睛看不到，但他感觉到自己的皮肤在短短时间内已经干裂，里面的肌肉都像是要焦掉一样，干枯、失去水分，还发出细微的噼啪声，就像是油在热锅里翻腾的声音。

　　　　看不到“战果”的张孝并不想就此放弃，因为从身前的高温中，张孝估计自己这一斧恐怕效果不怎么好，可是在半空无处借力的他又没有什么好办法。

　　　　不得已，感觉到状况越来越糟的张孝只能收回斧刃，带着未尽全功的梦魇遗憾地从半空中掉了下去。

　　　　他感觉自己现在能做的只能等待、祈祷，虽然感觉上好像没什么用……

　　　　其实他看不到，他已经做得很好，那被他砍出裂口的眼球已经濒临崩溃。

　　　　那满是血污的眼前上不但有着一道近乎直贯上下的巨大裂口，而且从那裂口中正不断流出鲜红的液体。

　　　　那液体也不知道是血液还是什么，非常粘稠，而且温度极高，看起来简直就像是岩浆一样。

　　　　不过和岩浆不同，这些液体一流出就自己蒸发，表明了其本身是纯粹的液体。

　　　　刚才张孝感觉到的高温不全是眼睛放出的光，更多的来自这些流出后就蒸发的红色液体，并且随着红色液体的流出，那眼睛肉眼可见的干瘪了下去。

　　　　有梦魇在，从半空落下的张孝并没有受伤，可惜他的视觉还未恢复见不到这一幕，不过他很快就感觉到了不同。

　　　　“这是……温度降低了？”

　　　　超人的体魄带来的不只是强壮，自愈能力、五感敏锐也是其中之一，随着身体因干裂而产生的伤口结痂脱落，张孝体感又恢复了敏感，立刻意识到温度的改变。

　　　　细细感受了下，皮肤上的温度确有下降，而且还在持续下降，速度飞快；就像是炎热的夏天突然从室外进入空调房一样。

　　　　“难道成功了？！”

　　　　张孝有些吃不准，但不要紧，如果真的成功了的话，按照他的设想，梦魇就能做到那件事！

　　　　“梦魇！”

　　　　替身忠实的执行张孝的想法，梦魇立刻全力放开自己的感知，联结着周围所有的意识。

　　　　这一次，得到的终于不是虚无的反馈，也不是混乱的杀意。

　　　　呈现在张孝脑海里的，赫然是清晰的“地图”——是这个地下空间的完整形状！

　　　　各种生长于不同维度的植物、树木，从卵里孵化出的巨大昆虫怪物，以及张孝最想知道的自己来时打出的通道，全都呈现在他的眼前。

　　　　“果然成了！”

　　　　张孝握了握拳，没有掩饰自己的欣喜。

　　　　要说他之前也没有尝试过，只是走投无路之下灵光一闪的尝试而已，但眼前事实证明，他的替身确实能做到他的设想……他的梦魇真的与众不同！

　　　　之前就说过，张孝失去了阴影移动的能力，那是在梦魇觉醒时被其吞噬融合了，但规则所限，梦魇身为替身是无法离开本体太远，更没有办法带着本体进入阴影次元，所谓阴影移动自然无从谈起。

　　　　之前张孝没多想，但张孝一直不相信一种他自学掌握的能力会这样无端消失。

　　　　他的替身梦魇，明显是由“箭”引出他身上那曾经先后拥有的两个“假”替身——「血色梦魇」和「意志之刃」融合而成；但是更混沌也更纯粹，像是黑白交融的太极鱼一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混乱却保持着绝对的平衡。

　　　　这种情况下，他的替身绝对不可能无端吞噬他的能力，更不要说吞噬之后却没有继承。

　　　　之前情况所迫，他不由想起了自己阴影移动的能力，由此联想到梦魇的能力。

　　　　也就是这时候，张孝突然灵光一闪，也许梦魇吞噬的并非阴影移动的能力，而是某种更本质的东西，正是由于失去了“这个”，他自己才会失去阴影移动的能力。

　　　　“这个”东西就是对于空间的理解，或者说张孝对于空间、阴影次元的理解，是他自己的空间天赋。

　　　　仔细回想就会发现，张孝在早田次郎意识空间并非直接获得了阴影移动的能力，而是借由“血色梦魇”吞噬军装男后，暂时获得了他被巨蛇赋予的阴影移动的天赋能力。

　　　　在那之后，张孝多次使用这个技能，体验进入阴影次元的感受，再结合他自己穿越时空时对于空间的理解，以及他本身的空间天赋，才在之后彻底掌握了这个独属于他自己的阴影移动能力。

　　　　这样的能力根本就是自学而成，完全不可能被剥夺，除了一种情况，那就是张孝失去了对于阴影次元的感应……也就是说他失去了空间天赋！

　　　　所以，确切来说，梦魇吞噬的是张孝的空间天赋。

　　　　他那超乎射程距离的意识感应能力，正是借由被其吞噬的张孝的空间天赋发动的！

　　　　张孝正是想到了这种可能性，再联想到梦魇的能力，才猜测梦魇能做到这样的事——在绝对黑暗的情况下，把意识连接到正片空间！

　　　　绝对的黑暗意味着阴影次元的靠近，身为影子的梦魇，那链接意识的能力就能够借此得到极大的扩张！

　　　　张孝没有选择，只能一赌，好在，他赌对了！

　　　　顾不得惊叹自己替身的神异，张孝快速寻找脑海里的地图。

　　　　“那里！”

　　　　很快，张孝倏忽转头，虽然眼睛看不到，但在脑海里，他已经“看到”了那个方向的终点，那就是他来时的入口，那之前被他开辟出的通道！

　　　　只不过，与此同时，张孝也看到了丛林中心的变化……那个失去了普奇神父脑袋的八脚怪物的变化！

　　　　……

　　　　……

432　黄昏的终结（十二）预言复生（）　
432

　　　　怪物的变化是极其惊人的，虽然由于怪物的某种能力，让他还是本能的避开了梦魇的能力锁定，但依靠周围树木的“耳目”，张孝还是大概看清楚了怪物此时的样子。

　　　　只不过正是因为看清了样子，张孝连找到来时通道的喜悦都消失了大半。

　　　　那，大约已经不能称作怪物了，此时那东西的样子和普通人的没有什么差别，最多也就是同比例放大了一点……或者不止一点。

　　　　——在被砍下普奇神父的头后，怪物似在昏迷，但其实那应该是发生了排斥反应，他在把不属于自己身体的普奇的肢体分离出去。

　　　　只是直到此刻，怪物才真正完成了分离。

　　　　这非常不可思议，按照张孝之前看到的怪物样子来看，普奇的身体和他的身体应该是完全合而唯一了，除了独立的手脚、头颅以外，两者的驱赶已经不分彼此，融合成了一个大肉球。

　　　　但就是这么不可思议、不讲道理，那怪物……那人还真就把普奇的身体完整的从自己身上剥离了。

　　　　然而，这并非张孝心情差的原因，真正让他心情很差的原因是，他看清了这怪物的样子！

　　　　那是个极为壮硕的男人，虽然还有藤蔓缚身，但剥离了普奇身体的怪物身躯变得结实精干，一块块肌肉坟起，充满了力与美。

　　　　不过最引人注目的还是他的脸，非是英俊，而是缺憾。

　　　　他有着一头茂密的金发、胡须，让他的长相有些模糊，但是相比较普通人类大得多的体型体貌，已经能让人大体看到他的面貌。

　　　　一副标准西方人的相貌，深陷的眼窝，高挺的鼻梁，立体的五官就像是雕塑家手下的石像一样标准完美。

　　　　可是其中的不完美却更加吸引人，那就是他的缺憾，就像画龙无点睛一样的大憾……他，竟是一个双目失明的瞎子！

　　　　在他深陷的眼眶下，是两个更加漆黑的空洞，内里没有眼球，只有隐约的血污残留在眼眶上。

　　　　只是比照来看，左眼的血污更加新鲜，好像是不久前才失去了这只眼，而右眼的空洞看上去很干净，仿佛那里面本来就没有眼珠一样。

　　　　这染血的空洞远比锐利的视线更加渗人，让人难以想象这人是受到怎样的痛苦才生生取下了他的眼睛。

　　　　但张孝不关心他的眼睛，也不关心他的痛苦，因为如果没猜错的话，他已经知道了这人的身份。

　　　　“权利之主、战争之神，以一只眼睛换取智慧，掌握魔法和死亡的诸神之王……奥丁！”

　　　　张孝咬着牙，一字一字的念出了这些话，这一刻，他的脑海前所未有的清晰。

　　　　他想起了天上那颗神明的眼睛，想起了在地下研究所见到的轮回者雷神，想起了外面众多的异界神明，甚至……还想起了他飞机失事时看到的预言：

　　　　「其名为迪奥，开辟世界之人。」

　　　　「红月之夜，异界门开，葬礼四神余三。」

　　　　「独眼之王，于日熄之日复活，黑色的鸟为祂庆贺。」

　　　　「天昏地暗，荒芜在前，死亡在后。」

　　　　「红色的和白色的最后一起到来。」

　　　　「还有躲在一边的水瓶座的守护神在微笑。」

　　　　“真是没想到，不知不觉上半阙的预言已经近乎全都应验了。”

　　　　张孝语气复杂。

　　　　第一句关于DIO的预言，张孝不知道是不是应验在他的替身【世界】上，但从荷鲁斯的记忆里，张孝已经看到了预言的第二句在DIO的手上完成。

　　　　葬礼之神的死亡，那似乎预示着什么，异界神的入侵、死亡的降临……又或者死者复生？

　　　　张孝不知道，他对于预言有没有意义都不清楚，这都是关于那些大人物的，和他这个连勇者试炼都没完成的试炼者一点关系也没有。

　　　　当时，他真是从未想过，这预言的其中一环会应验在他的身上。

　　　　他竟然会牵扯进一位“神明”的复活——不管眼前的奥丁是真是假，那种压迫感、压抑感绝骗不了人，那绝对是远远超过张孝生命层次的生命。

　　　　但现在，事实就是如此，他主导了其中一条预言——他竟然使奥丁复活了！

　　　　那是比他见过的荷鲁斯、比他见过的亚当，比他见过的所有存在都还要恐怖的多的存在。

　　　　丛林中的奥丁，绝对是超出了张孝理解的存在！

　　　　“日熄之日……是巧合吗？”

　　　　张孝想到头顶的那颗“太阳”，那应该本就是这个奥丁的左眼，他仅剩下的一只眼睛——他的右眼在神话中，为了从智慧巨人弥米尔（Mimir）守护下取得智慧泉水，他自己把自己献祭给自己，从而失去了他锐利的右眼，获得了无所不知的智慧（神职）。

　　　　本来就常常有神话把神明的眼睛比作日月，而如今在这么个极其巧合的情况下，在这个封闭的空间中，奥丁仅剩的眼睛真就作为太阳的存在……而张孝斩碎了奥丁的眼睛，斩碎了太阳！

　　　　太阳熄灭了！

　　　　张孝看不到，其实在“天空”的那轮太阳熄灭时，隐约的魔力在整个空间中突然闪烁。

　　　　那闪烁隐蔽又迅速，还布满了奇异的符号，那些符号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多，一点点像是形成了一个魔法阵。

　　　　不过直到此时，量变才引起了质变，那个铭刻着众多特殊符文的魔法阵才真正完成。

　　　　也是直到此时，天空中那早已不发光的眼睛才终于流尽了血泪，蒸干了自己，彻底干瘪，在魔法阵成时，散成漫空粉末。

　　　　这像是一个讯号，预示着奥丁复活的标志。

　　　　那躺在地上的巨人终于不再昏迷，苏醒了过来，伴随着身上那束缚的藤蔓断裂，一股滔天的恐怖气势汹涌奔腾。

　　　　像是在向这天地，宣告这位神王的再降临！

　　　　张孝心中寒意大盛，再也顾不得探究预言，再也顾不得好奇，甚至连隐藏行迹也顾不得了，他本能的拼命驱使着自己那已经和整个漆黑空间不分彼此的替身梦魇，拉着他飞快的掠过丛林，离开此地。

　　　　终于，他赶在那位神王注意到他这个小蝼蚁之前，头也不回的冲出了空间的通道，甚至为了速度，一出那空间，就一路向上挖掘，径直逃出了地下研究所。

　　　　直到到了地表，身后也没有什么动静，张孝才微微松了口气，他这才发现，外面不知何时竟然已经天亮。

　　　　然而朝阳也驱不走张孝的寒意，他就像是能看到不久后那满溢的鲜血，闻到扑面的刺鼻腥风。

　　　　因为他知道这事没完，那位神王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特别是在他那不足为外人道的经历下。

　　　　嘎——嘎——

　　　　这时候，天空突然飞过两只黑色小鸟，那是某些地方代表不详的乌鸦；黑色小鸟嘎嘎大叫，在半空盘旋一会儿，竟然一头扎进张孝出来的洞口。

　　　　张孝面色微变，想起了那预言，也想起了神话中奥丁肩膀上代替他巡查世界的两只神鸟乌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