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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户待嫁-第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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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况对于糊涂至极的母亲与临难太过绝情的父亲,他实在无法不在这件事情上说点什么。
虽然那件错事,他还未尽知。
却也大约知道定然与京中姚家有关,而利用算计他母亲与玉拾这一层关系的人,定然该是京中有权有势的人。
那人是谁,他暂且不知。
但总有一日,他会知道,并让那个人付出代价!
孟军双眼发出狠利的眸光,孟良才与姚美伶对看一眼,两人心中皆是一惊。
这样的孟军何止令他们夫妻俩太过陌生,简直就像不是他们看着长大的嫡亲儿子似的!
孟军没抬眼去瞧谁,也能察觉到孟良才与姚美伶对他的探视。
微微敛尽眸中异色,慢慢将余下半碗茶吃尽,孟军方抬眼看向孟良才,缓缓接下说汪海邀罗恭游真水河一事:
“最后一行人是在乔水码头下了汪家楼船,罗指挥使与其亲随冰未,汪家二爷及汪家大少爷、三少爷,还有汪家四小姐、五小姐尽数上了乔水码头,游玩闲逛,直到了望乔街的望乔酒楼,才进了酒楼订了雅间,歇脚畅谈。”
见孟军若无其事地重新说起罗恭与汪府的事情,孟良才略略侧了个身,端起茶盖碗想喝点茶水润润有点发干的喉咙,端起来了才知道碗里已然没什么茶水。
得又放下,孟良才清了两声喉咙:
“在你们未归府之前,我打发人去望乔酒楼探过,说是今夜酒楼后面的水阁让汪府给包了,要招待贵人,这贵人应当就是罗指挥使一行人……按你所说,玉家外甥与你去接了你母亲出汪府之后,便从赋孝桥那边过,直往望乔酒楼,那么这会玉家外甥该是与罗指挥使在水阁?”
末尾的音提了提,孟良才有点不确定地打了个问号。
在孟军未摊开说之前,他只觉得他这个嫡子能在秋闱考得举人,他便高兴。
可当孟军尽数说开,并毫不藏锋隐芒之后,他方觉得先前的他太低估了孟军,这哪里只是面如冠玉的知府公子,明明是浅困山坳的千里驹!
总有一日,这匹千里驹必将是驰骋疆场的勇者!
所以他到最后提了个疑问,他想知道孟军又是如何看待今夜望乔酒楼水阁宴请皇差一事。
孟军也让王边去打探过,还是在玉拾问他可有信得过的人去跟骑马儿奔离汪府的那名小厮开始。
那个时候,他便直接命王边好好探一探望乔酒楼今日的所有案排。
其中最令人嘱目的一件,便是汪府包下了整个酒楼水阁。
王边回来禀报他,他将那名汪府小厮狂奔出府去的事情如实转告玉拾。
那件事情也简单,不过是汪二奶奶不知道因何惹恼了汪大夫人,汪二奶奶身边忠心不二的大丫寰怕汪二奶奶吃亏,于是便火速谴了小厮赶往望乔酒楼禀了汪海。
汪海知道后也没说什么,只说了一句没事,然后就没了。
王边自是无法靠近那时汪海与罗恭所在的玖号雅间,但那名小厮听着汪海让传回去的话觉得很奇怪。
边走出望乔酒楼,边在马儿旁边踌躇了好一会儿,还边碎碎念着——怎么听着二奶奶身边的大丫寰的口气像是大事情,可真禀到二爷这里,二爷只说了一句没事?
王边是个机灵的,也是个耳朵灵光的。
汪府小厮暗下碎碎念的这一句让王边听了个正着,便一字一句照搬回来禀了孟军,孟军再照搬转告了玉拾。
那会玉拾听后并未有什么反应,只低声轻描淡写地说了句——遇到汪海,是汪二奶奶的幸,可遇到汪大夫人这样的婆母,还真是汪二奶奶的不幸。
他将玉拾这句话反反复复推敲了几遍,方敲出点味道来。
汪海在南黎府可是出了名的护妻,与汪二奶奶恩爱有加,可真到了利益相驳的境地,汪海还能做到与汪二奶奶举案齐眉么?
大约会如玉拾话中所言,遇到汪大夫人那样强势清贵的婆母,便是汪二奶奶最大的不幸!
孟军道:“玉家表弟坐了另一辆我们孟府有马车,后来我听说玉家表弟让车夫到邻近车马行换了马儿,快速赶回了府里,来给父亲报信?”
孟良才点头:“没错,正是如此!”
这才有了孟良才刚带人浩浩荡荡出孟府大门,欲前往汪府接应姚美伶一举。
也是此举,原本让孟良才绝情休妻之举伤透了心的姚美伶好生感动了一番,也让孟军这个儿子重新高看了孟良才三分。
到底还算是血性男儿,到底还知道护着妻儿,到底没把头上那顶乌纱与远在京中的孟氏家族看得比他们母子的性命还要重!
有时候,人的明白是一回事。
而人的接受,则是另外一回事。
孟军在对于姚美伶无意间犯下灭族大祸一事上,便是这样的一个矛盾认知。
他能明白兼理解孟良才身为孟家子弟,而不得不从族中生死荣辱去考虑第一件事情,可又无法接受孟良才为了保下整个孟氏家族不至于大受打击彻底殒灭,而在临难的第一时间,果断绝情地选择了牺牲他的母亲姚美伶!
孟军呼出长长的一口气。
这口气看得孟良才皱了眉,也让一直权当透明人,只听他们父子俩你一句我一句说着的姚美伶一个有点不好的预感。
果然听得孟军道:“我与母亲坐另一辆孟家马车,由连百户护送着从另一条路回府的时候,赋孝桥那里堵满了梁林两家的护院小厮,四辆马车齐头迸进,谁也不让谁,两家小姐少爷冷眼瞧着,那火势随时都得大大出手,打得头破血流。”
孟良才知道梁林两家,因着这两家的互不相让,他还头痛过好一阵子,后来索性由着他们闹去,也是看在汪府的面份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那……后来?”
姚美伶终于能插上话:“后来我与军哥儿便走了,还遇了袭,哪里知道拾哥儿后来到底是怎么过的桥!”
孟军没作声。
因为姚美伶说的就是事实。
那个时候,他确实也无瑕旁顾玉拾那边的状况。
到了后来,连冰未都被玉拾派将过来,他才缓缓将微提的心放下。
能让冰未过来助阵,与连城连手保下他们母子俩回到孟府,那至少说明玉拾那一边的境况,玉拾能对付得了。
可到底用了多少时间来应对,他却是说不好。
孟军神色微沉:“汪府这般费心思引玉家表弟离开罗指挥使左右,后又百般阻拦玉家表弟回到望乔酒楼的脚步,这汪府算计的人……是罗指挥使!”
孟良才眉心一跳,没说话。
姚美伶听个糊里糊涂:“这汪府算计罗指挥使做什么?罗指挥使与拾哥儿可是皇上派下来查案子的皇差,他汪府也敢这般算计?”
孟军道:“这般算计算什么,只怕汪府早就有了更大更深的算计!”
孟良才喝住孟军:“军儿!”
孟军浅笑:“父亲放心,这样的话,我也就在家里说与父亲母亲听一听,儿惜命得很。”
闻言,孟良才方脸色微霁。
姚美伶却是让孟良才突如其来的喝斥吓得心扑嗵扑嗵地乱跳了好一会儿,后将孟军话中的更大更深的算计细细想了一想,她不禁微张了嘴,惊道:
“你是说……汪汪汪府……”
孟军打断姚美伶说着汪府两个字,惊到口吃的地步,他郑重道:
“母亲!此事只可在心中明白,可不能随意说出口!这样的话只在这花厅里消散,可不能再提起!”
姚美伶怔愣着看向孟良才。
终归是依靠了多年的夫君,她遇到大事还得靠孟良才拿主意。
看着姚美伶此举的孟军不禁暗叹。
倘若当初他母亲在按到京中姚家来信时,也能与父亲好好商量拿个主意,现如今也不至于是这般凶险的局面。
孟良才接收到姚美伶的无声询问,他也是郑重地点了下头。
姚美伶转回头看着孟军,满眼担忧:
“军儿,你……”
孟军道:“母亲,你相信儿,儿不会让你失望的,还有一事,儿请母亲如实相告!”
还未等孟军说清什么事,孟良才已然对姚美伶道:
“告诉军哥儿吧!你那件错事,即便有玉家外甥替你撑着,自家儿子也不能闲着,甚至是毫不知情,现如今军哥儿已进了局,毫不知情已然不是对军哥儿的保护,而是会害了一知半解的军哥儿!你说,如实详细地说!”
孟良才说得没错。
姚美伶自收到京中姚家来信,便已入了局。
孟良才自无意中勇救张启从嫡女,也被入了局。
而孟军则是在与玉拾一同前往汪府接回姚美伶之际,也已然入了局。
不管他们一家子愿不愿,被算计的,无意中的,自愿跳入的,皆在不同时间,因着不同的事情,卷入了京中不明人物铺开的大网。
这一张大网,网罗的不仅仅是他孟家,更是姚家、玉家,还有许多他们至少并不晓得的其他大族世家!
姚美伶听着孟军的话,还想回绝孟军的要求,想着不愿让孟军卷进来。
可接着她又听到孟良才的话,那意思竟是孟军早已被卷入了这场风暴中!
心惊心急之际,她不免乱极反而平静了下来。
将孟良才的话捋了捋顺了顺,将他话中的意思想了又想,最后想到了玉拾,那个她嫡亲姐姐唯一留下来的一根独苗。
都是因为她的愚昧,她姐姐的嫡子方会不顾凶险替她挡下周旋,她亲生的儿才会莫名卷入这一个早让人算计好的死局!
姚美伶抹了抹眼角的泪花:“我说,我如实详细地说!”(。)
第一百三十二章 必管()
听完姚美伶说完所有经过,其中还包括详细到孟良才之前不甚清楚的事情。
这些事情除了玉拾,她是未与谁提起过。
这会尽数倒出,她只觉得心里是从未有过的舒畅!
以致于孟良才脸黑得可以滴出墨来也没有注意到,孟军那差些将手中茶盖碗攥碎的力气,也同样没注意到。
姚美伶说完了,只觉得有点口干,想喊人上茶,又觉得这个时候让人上茶不大好。
而且听她说完后,两父子怎么都没有动静?
姚美伶本来没想瞧瞧两父子脸上的神色,述说的过程中是一路沉浸在自已的哀痛与愤怒中,这会察觉有异,便各往孟良才与孟军脸上瞧了一眼。
这各瞧的两眼,直接让她喉咙发紧,越发干了!
且干得有种就要冒火的迹象。
姚美伶大气不敢出,颇为怯生生道:
“我……咳咳!我说完了……你们……”
孟良才霍然站起身,而孟军也在同一时间站起身挡在姚美伶身前。
那速度快得让人晃眼!
孟军急声道:“父亲!事情已经发生了,你再怪罪母亲,也是于事无补啊!”
孟良才脸全黑,指着避在孟军身后的姚美伶的手指气得发颤,连声音都带着气极了的颤音:
“这个……这个无知妇人!”
到底是一介文人,再气极恼极了,也只是怒骂这么一句无知妇人。
姚美伶坐在上首右座,后面左右都没有可退可逃之地。
倘若不是孟军及时往她跟前这么一挡,大概孟良才的指头就能戳到她的额头上去。
一再被骂无知妇人,姚美伶已无先前与孟良才吵嘴时的勇猛,她缩在圈椅里,嗫嗫道:
“二爷,你别生气了,我……我知道错了,拾哥儿一定会帮我的,一定不会连累了孟家……”
孟良才在孟家排行第二,自从出楚京到处上任,但再无谁会记得在京中孟家时二爷这个称呼。
记得姚美伶刚嫁与孟良才初初几年,她但总喜欢喊他二爷。
后来孟军与孟环渐渐长大,这种夫妻间的小情趣,或者说是姚美伶的小爱好,不知不觉也被跟着孟良才到处赴任的艰难慢慢磨没了。
一想到自已年轻时外调任知县之际,有那么几回被处处制肘的时候,连带着姚美伶身为他的妻子也是处处遭人白眼,孟良才就再也发不出脾气来。
嫁给他成为官夫人,可过的日子有时候却是比平常的富家奶奶还要艰难!
孟良才终是叹了口气。
数日前,倘若非是他记得自已是孟家子弟,他也绝无可能那般坚决无情地想要休妻。
如今有了玉拾出手相助,自已儿子又是个出息的,再想想年轻时那些在官场上屈辱的时候,他已再无责难姚美伶的怒火。
孟良才坐加左上首圈椅里,闭上了眼,满容疲倦。
看着孟良才颓废丧气,显然是身心俱疲,累得无心无力的模样,孟军也知道父亲能这样忍下大动肝火,大约是费了不少自制力方收回了冲天的火气。
别说父亲,他也是气得差些要将茶盖碗捏碎的了。
孟军慢慢走回下首的座椅坐下,回想着当时玉拾初次听到他母亲这样述说事情的经过时,是否也差些被气得想臭骂他母亲一顿?
孟军揉了揉眉心,想端茶水喝喝,才发现已然空了。
抬眼看了看上首几上两个茶盖碗,从半掀的茶盖中也可看出同样是空的,孟军暗压下心中的无奈与差点要吐血的恼火,问姚美从伶:
“母亲,玉家表弟刚得知此事时,他是怎么说的?”
姚美伶坐在圈椅里是如坐针毡,虽说孟良才的脸色已不再黑得能滴出墨来,可那全然没了平日精神气的模样,却是让她颇为心疼,也更为自责。
听到孟军的问话,姚美伶低垂着眼,只差将脑袋埋到膝上去:
“拾哥儿说我糊涂……”
到底还是玉拾心善了,也是疼惜极了他母亲这位姨母!
孟军在心里叹气。
自从父亲要休了母亲那一刻起,他似乎就无时无刻不是在叹气。
孟军又问:“玉家表弟还说了些什么?”
姚美伶不敢瞒,回想了下当时玉拾与她说的话,一字一句,意思差不多地照说了个精光,转述给左手边的孟良才与左下首的孟军听。
孟良才赞叹道:“虽是早早亡了生母,又无继母教导,却能如此聪慧明理、玲珑心思!姐夫当真教得好!大姐也当真好福气!”
姐夫指的是玉将,姐姐自然指的是玉拾的母亲姚氏。
孟军也是深有感触。
玉拾与他一般的年岁,可到底是在京中长大,眼界与见识非是困在小小南黎府的他所能相较的。
孟军道:“待诸事一了,考过秋闱,母亲便替我修书一封给远在京中的玉家姨父,我要到玉家备考明年春闱会试!”
这是好事,姚美伶自是千般个好。
这样的好事,从前孟军不会提,姚美伶也从不会去想,因为自她的嫡长姐嫁入京中玉家,京中姚家便与嫡姐闹得老死不相往来,当年嫡母病故,姚家也未有人过问。
便是她,也被紧紧诓住,直到嫡姐出殡下葬,一切尘埃落定之后,她方得知。
可那个时候,她已嫁鸡随鸡,跟着孟良才远离京中赴任,别说提前不知,就是提前知道了,也赶不回去见上嫡姐最后一眼。
自嫡姐病故,她便想,姚家与玉家当真是斩断血脉,福祸无关了。
所以这回被人算计出事,当孟良才突然不再坚持休了她,孟军告诉她,她玉家的那位锦衣卫千户外甥,竟然在珠莎县欢喜楼放出护她的风声来,她心中其实是不信的。
她想啊,定然是孟良才与孟军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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