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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户待嫁-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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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拾听着罗恭这个直白的问题,抿着嘴笑了。
柯老很快答道:“面具盖住了那位公子的半边左脸、整个额头及一双眼!”
玉拾道:“也就是说,面具公子的脸只露了右脸眼帘之下的那一小边面颊,那面颊上可有什么特点,比如说有没有痣之类的?”
柯老摇头:“没有!”
那位面具男子皮肤很好,白得跟养在深闺的女子一般。
他那时还想着,这个面具男子若是取下面具,相貌应当是不错的。
对柯老暗忖的这个可能性,罗恭与玉拾却有几分不同意见。
事有好坏,人有两端。
面具男子之所以戴着面具,有可能正如柯老所猜测那般,面容姣好,戴面具不过是为了掩盖身份,倘若真如此,那么为什么要掩盖身份呢?
另一个可能则简单,也残酷许多,兴许面具男子的面容残毁,不得已才戴上了面具掩盖其丑陋不堪。
又或者,两者兼具?
柯老拜托葫芦启动乞儿帮帮主的交情,查探出面具男子根本就不是珠莎县人,那么他是哪里人?
会出现在珠莎县,到底是为了什么事情?
这事情又会不会与铜钱知县案有关系?
柯老说完关于方士均在珠莎县任期期间的一些事情,特别是一些有着冲突而导致有了杀人动机的事情之后,他又说了一些关于林昌的事情。
林昌的事情便简单多了,几近没什么可说。
因为林昌自到任便根本没离开过珠莎县衙,一个月后头一回出门,便死在了回衙门的路上。
柯老所探得的消息,几乎空白。
柯老汇报完了罗恭、玉拾交待去打探的消息后,他便带着衙役特意给他打包好装起来的糕点离开了衙门,不仅是他不舍吃的那三小瓷碟糕点,还有后来玉拾再令后厨多做出来的几包糕点。
全部打包起来,竟是有足足八大包!
这可乐坏了柯老。
一路上哼着不着调的戏曲归家,他嘴角的上翘就没落下来过。
柯老走后,罗恭与玉拾回到知县宅。
刚坐下,玉拾便道:
“这个面具公子倒是有杀人动机,可又觉得这样的杀人动机实在可笑得很!”
罗恭道:“也不尽然,谁知道他给方知县说了一句什么话。”
玉拾点头:“也对,那句话是重中之重,应该也不是什么好话,不然方知县也不会即刻恼火起来,这一句重中之重的话到底是什么呢?”
罗恭道:“得查。”
是得查。
可怎么查?
两个当事人一个死了,一个不知所踪。
玉拾突然双眼一亮:“对了!方知县的随身小厮!”
罗恭道:“嗯,刚才我已让人去找王朋,让王朋去把这个小厮给提进衙门来。”
还是他想得迅周全,她在他面前,总是慢了那么一拍半拍。
不过也没事。
反正习惯了,也就成自然了。
玉拾心安理得地开始琢磨旁的:“三起铜钱知县案,总得有一个共同点,是让凶手不得不杀他们而后快的,可这个共同点,到目前而止,我们连个边角都没摸到。”
罗恭道:“不急,待连城从杨家村回来,这个边角应该就能显现出来那么一点半点了。”
玉拾道:“也不是全然没有边角,至少无论是陈辉耀、方士均,还是最后避门不出的林昌,这三个人皆不是什么为民请命的好官,这一点倒是相同的。”
罗恭突然看向玉拾,直直的,毫无遮掩的。
玉拾被罗恭看得莫名奇妙,又见罗恭双眼是在看她,但那眼里又分明掺杂了其他的影子。
据她对他的了解,这种现象应该是他在想事情。
而导致他突然深思起事情来的前因,应该是她无意中说了什么话或做了什么动作。
可她说了那么多话,动作倒是没做什么,只是无聊得紧,把玩着玉枝送给她的诸桃玉佩而已。
诸桃玉佩不算什么线索,那就是她说过的那些话了。
她说什么了?
玉拾细细回想着,半晌终于让她想到了一点:
“三人皆不是什么为民请命的好官?”
她看向罗恭。
岂料还真猜对了。
因为玉拾看到罗恭已想明白过来,正对着她笑得风华霁月:
“你的意思是,凶手会连杀三任珠莎知县,是因为这连着三任都不是好官?”
罗恭道:“前提是,在陈辉耀成为第一个被割喉放铜钱的知县之前,陈辉耀到底对凶手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事情,才牵引动了凶手鲜血里的狠辣,继而掀起这一场连环杀人案的血雨腥风。”
没错,贪官在哪儿都比比皆是。
不管是燕国,还是与燕国鼎立的其他两大国,这贪官是官场上免不了,也斩不尽的杂草败类。
不仅仅是珠莎县,燕国各州各府各县,乃至天子脚下的京城燕京,也有**贪贿、不顾百姓的官场败类,更甚者,还多是皇族权贵。
凶手倘若自翊为正义使者,为了杀尽贪官而杀,那么现今的铜钱知县案,便不止是生在珠莎县里的恶劣案件了。
铜钱知府案、铜钱知州案、铜钱权贵案,或者更不要命些,铜钱皇亲案都能有的。
但既然这些都没有生,那只有说明一件事情——珠莎县铜钱知县案之所以会生,是因为无形中它有一条导火索,而这条导火索事关凶手!
玉拾想明白了其中的关健,不免想到罗恭所说的杨家村:
“杨家村是于克强夫人的娘家,且因瘟疫尽付火海,无人生还,难道说……凶手会是那一场瘟疫中侥幸生还的杨家村村民?”
罗恭不排除这个可能,但这还需要核实。
冰未、连城都不在,玉拾也不想让衙役跑来跑去的传话,她决定到正光堂亲自问一问王朋与张更力。
倘若还滋生出旁的疑问来,也好一并问了。
罗恭没有异议:“你去吧,正好方知县的随身小厮来的时候,你一并问话,我则先到林昌上一任的任地去,查查林昌,也查查孟良才,你与冰未、连城这边的事情查得如何,有什么进展,要及时知会于我,那边的事情,我也会派人来告知于你。”
至于再后面的事情,则到时再随机应变。
玉拾同意了。
这事早是两人议定的,只是她没想到罗恭会走得这么急。
罗恭道:“出了个面具公子,我总得先去查探一番。”
玉拾问:“你怀疑那个面具公子在南黎府?”
罗恭笑道:“不知道,碰碰运气吧!”
玉拾被罗恭这种随意的话一噎,险些没能缓过气来,明明是那种不会做无用之功的人,却总说得是靠运道一般地气人,她没好气道:
“那个面具公子确有凶人嫌疑,但又觉得嫌疑不大,我这边再找找看,看还有没有旁的嫌疑人。”
想了想又恶狠狠补充道:“你要是确定了,赶紧知会我一声,省得我费功夫!”
罗恭抿唇不语,眸里尽是笑,可偏就不应一声,如玉拾的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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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 病亡()
玉拾每回一恼罗恭,便是装得恶狠狠地横眉竖目。
这样的模样,罗恭其实挺喜欢看的,真正百看不厌。
但玉拾却是十分讨厌的,因为每每她都讨不到好!
在外人面前,她能装个十成,而在他面前,却偏偏总装不像。
也不是她的演技还分对象,而是不管她装得再像,他也总以一副“你就是在演戏“的眼神看她。
看着看着,她硬装出来的狠劲便慢慢被他的笃定消于无形。
真正气死个人!
不瞪了,眼仁疼。
林昌上一任的任地是南黎府,任职正六品通判。
旁人任期一到,便是不升也少有降职。
但林昌却是不同,他任期未到,便被降了职,调来珠莎县任知县一职。
罗恭此去南黎府除了查林昌、孟良才、面具男子,玉拾想着,应当是还有旁的事情。
不然明明两人商议的时候,也没这么急。
这样迅走人,该是罗恭临时决定的,就不知是为了什么事情?
罗恭走后,玉拾直接去了正光堂,与王朋、张更力说了罗恭去南黎府办案之后,她直接问了王朋:
“当时杨家村说是无人生还,但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遗漏?”
王朋一愣,但他心里是个通透的,随后便明白过来玉拾话中之意。
张更力也是顿了顿正在落笔疾飞的手,玉拾话中的遗漏,他也听明白了。
王朋道:“下官也希望有遗漏,毕竟是人命,倘若真有遗漏,那真是老天开眼!”
张更力也道:“当初下官与王县丞紧随在陈知县大人后头到的杨家村,到时陈知县大人已令人清理着杨家村的残垣断壁,不少残缺不全的村民尸体已被烧得面目全非,只余尸骨,清理后,当场也是清点过尸体数量的,杨家村一百一十一口人,一百一十一具残骨,一具不多,一具不少。”
他是主薄,关于户籍人口之事,没有谁比他更为清楚的了。
当初他与王朋赶到杨家村后,也是陈辉耀让他带人清点的尸体。
这样的祸事,任谁都印象深刻,何况还是他亲自点的尸体数量。
所以对于这一点,张更力十分坚定地向玉拾表明——没错,半点也不会错!
玉拾没有再问。
王朋、张更力也继续手头上的事情。
玉拾在旁听着,方知多是近几个月里,衙门里的诸多杂事。
大事没有,小事倒是一大堆。
衙中大小事会自几个月前便堆积起来,不用王朋、张更力再说些什么,玉拾也明白了,为何珠莎县连续三任知县都不得民心了。
连县衙一件小事都没能处理好,任其堆积如山,珠莎县百姓又不是眼盲耳聋,哪里会认这样懒惰、不管民事的父母官?
看来罗恭心中所认定的事情不会假,她无意中的一句话,指不定还真是这三起铜钱知县案的根源。
有了方向,查起来也就顺手多了。
玉拾百无聊赖地坐在正光堂,王朋、张更力将她视做透明,她也权当自个家中,随意打磨着时间。
时值正午,玉拾跟着王朋、张更力随意在正光堂侧厅用了午膳。
正端着茶喝着,衙役便来禀说方士均小厮一事,可惜却是个坏消息。
玉拾蹙紧了眉:“你是说,方知县随身的那个小厮在方知县被害不久,就染了重病死了?”
小厮的老家是在离珠莎县甚远的一个郊外小村庄,自得了罗恭的吩咐,王朋便让衙役跑了这么一趟,中途不带歇的来回赶,这会禀完话还有点气喘吁吁。
听到玉拾的再次确认,衙役不敢有所怠慢,忙点头道:
“小的亲自到方知县大人小厮的家中看过,也问左右邻居,都说那小厮是个自幼没父母的,又无兄弟姐妹,自从珠莎县归家,便足不出户的,乃至他在家中病了多日,也无人知晓,最后是隔壁大娘觉得许久不见他,有点不对劲,这才推门进了他家看看,这一看方知他已病入膏肓,药石罔效!”
挥手让衙役下去歇着之后,玉拾半晌没说话。
王朋、张更力在一旁听得仔细,再不通透的人也听出点味来,何况他们并不蠢。
两人连大小事也暂停了下来,垂手静候一旁。
玉拾过了许久,方道:
“看来那个戴着银质面具的公子真是可疑啊!”
这事玉拾没瞒两人,也早问过两人可有见过这样形容的面具男子,两人皆无印象。
这会再听衙役回禀方士均随身小厮重病而亡,且就在方士均被杀不久之后,无需玉拾说些什么,两人已在努力地再回想一番玉拾所形容的那位面具男子。
可到底是没什么印象。
脑子里空空,任两人再怎么努力地去想,也是徒劳。
玉拾问:“方士均在珠莎县任期三个月,这期间除了只带一个家中老仆过来,与后来雇的小厮,就再没人自金仓府过来侍候着?”
王朋道:“没有。”
方士均家在金仓府,与南黎府离的可不是几个县这般距离,这么远地到珠莎县来到任,他家中妻妾就没一个跟着来侍候的?
即便妻妾不来,总该有那么一两个丫寰贴身侍候起居才是,怎么就除了一个老仆人就没了呢?
玉拾问:“方知县被害后,那老仆回金仓府之前,可曾说过或做过什么?还有那方夫人,来了珠莎县后,可有什么异常?”
王朋道:“方夫人来领方知县大人的尸体回去厚葬之时,那老仆是跟着方夫人一同回的金仓府,没半句话,至于方夫人,看起来虽是悲伤得很,但对杀害方知县大人的凶手却是不怎么关心。”
张更力补充道:“不仅方夫人,就是先前的陈夫人及后来的林夫人也是如此,林夫人更是亲自来领林知县大人的尸体都不来,是打了府中的管家来跑的这一趟。”
世态炎凉,人走茶凉,又是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可这三任知县的夫人也真是太过凉薄了些。
女子以夫为天,她们三人不仅不为亡夫暴毙死追真相,更甚者,竟是连亲来领尸体都不想做这个表面功夫。
如今想来,倒是陈辉耀的福气厚些,至少还有吕氏一个外室曾来衙门为他喊过冤。
虽半途明白过来,无冤可喊,也到底是到过衙门,真心为陈辉耀之死伤心难过的。
玉拾没再待在正光堂,她一步一步走到大堂前的照壁前,看着御谕碑不声不响。
王朋打了一个衙役暗中跟着,回来便向王朋禀道:
“千户大人也没衙门,就在御谕碑前站着,看着照壁上的字,也不知在想什么,想得很是入神。”
衙役退下后,王朋对张更力说:
“铜钱知县案背后很是复杂,当初陈知县大人刚刚出事的时候,你我还曾想彻查此案,即便后来没有青蛇令牌的出现阻挠,想必你我也查不出什么来,大概还会……”
王朋叹了口气,还是没能将未尽的晦气话说出来。
张更力却是讲究,直白得多:
“倘若真没那指示字条一事,指不定你我这会也早早步了三位知县大人的步尘!哪里还有命等到拜见两位上差大人!”
王朋道:“我们诚心诚意设诚,这两日来也是将两位上差大人的为官之道瞧出了一些,所幸总算没投错诚,但你我的性命却还是很悬啊!”
张更力沉声附道:“确实如此,不过也没不要紧,倘若真能将这混水搅清了,我便是舍了这一条性命又有何不可!”
王朋拍了拍张更力的肩膀:“你我性命早在步入官场时,便已知深浅,只要能不牵连我们的家人,能为朝延做点实事,也算不枉费你我寒窗苦读十年,更不枉费你我在人世走一遭,当了这一回末端小官!”
张更力顺势与王朋勾起肩来,王朋也笑着搭起了背,两人相视一笑。
只是这笑中,苦涩无奈多了些。
冰未回来的时候,一进衙门穿过照壁,便看到了宛若石柱般挺直立在照壁前的玉拾,行礼道:
“千户大人!于克强有行动了!”
玉拾站在照壁前都有两盏茶功夫了,看到冰未回来,她便知事情有进展,冰未停下来向她行礼禀报,却未说详情,想来是想待她与罗恭齐人了,再一并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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