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境天枢-第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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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外的阳光兀自透过云层将那万点光明漫洒于屋檐树梢之上，远处连绵的山则更显得冷峻苍茫。依依的秋风不经意地拂过篱笆墙边白日里脆生生的藤萝。天边居然飞过一只大雁，在不断地徘徊盘旋，偶尔听得一两声建立的鸣叫，突然急急掠过树梢，倏然间消失了踪影。

　　　　吴桐拍了拍老马的脖子，然后举步走到程东身旁，蹲下来看着那张堆满了深深交错纹路的脸。那张脸上已是变得淡金色，血渍还在从嘴角处涌出。于是，吴桐想了想，从怀中掏出一枚丹药，塞进程东的口中。做完这一切，他伸出食指，飞快地在程东身上点了几下，将不停地向外喷洒的鲜血止住，这才轻轻叹了口气。

　　　　自进入长安城后，除了两个人外，无不都是踏足化神之境的修行强者。而那两个人，一个是埋伏在丞相府外负责监视，却将自己误认做是援军的念师；另一个便是在那村庄中遇到的蛮荒国潜伏探子于叶何，这两人都是化气境的修为。特别是于叶何，已然是化气境巅峰。但是他们都向吴桐决然出手，收获的便是同一个结局，将自己的命终结于这个少年手中。

　　　　而程东，与那于叶何差相仿佛，都是踏入炼精化气巅峰之境的修行者，可，这一次，吴桐却伤了。尽管其中有与北子山一战后不曾恢复的原因，可更多的毕竟还是自己的轻视。这种错误不可犯，因为，一旦犯了，有时候便是无法挽回的错，错了，代价就是死！

　　　　随着药效的散开，程东的呼吸虽然依旧低微，可是渐渐变得平缓而均匀。吴桐知道，他的命算是暂时保住了，可应该将他如何处置，一时倒有些拿不定主意。他起身，在明湖居走了一圈，看到横七竖八躺在地上的众人，多是因为念力的不断碰撞而晕厥，并不会有性命之危，只需休息片刻，自当会纷纷苏醒过来。

　　　　张昌龙早已醒转，他是个武道强者，恢复力自然比普通人要强上极多。但是，他没有睁开眼睛，只是将双耳竖起，听着二者之间的生死相搏，然后在心中勾勒出双方争斗的画面来。在看不见的朝下的脸上，他的眉头紧紧蹙起，因为战斗在刚刚已经结束，可他辨别不出到底是谁获得了这场战斗的胜利。

　　　　他曾经出手与吴桐相争过，自然知道吴桐的境界不过是在化气境中期，而方才那道凛冽的刀意显然已经超出了化气境中期的范畴，甚至隐隐有几分化神境的威势来。他便知道，这道刀意恐怕是出自程东之手，他的心顿时揪了起来。

　　　　他不认为吴桐能够挡得下来，他只求这个清秀的少年能够及时地躲了开去，这便是万幸，也是希望。

　　　　可令他失望的是，他感觉到吴桐不知道是不是被吓傻了或者是因为受伤而动不了，在对方的刀锋之下，吴桐竟然没有挪移后退，而是选择了硬抗。张昌龙感受到了这些，心中泛起黯然：“完了！”

　　　　所以，他的眉间才会蹙起，脑子里想的不是自己会不会被对方灭口，反而是担心起如何面对天枢处两位先生的雷霆之怒。

　　　　然后，张昌龙突然微怔，一道近乎贯穿天地的剑意在这方天地绽放开来，他的眉宇愈发皱地紧了许多，他开始思索，究竟是谁仗义出手了？

　　　　原来，自己还是小看了市井中人，英雄不问出处，市井中，藏龙卧虎，能者辈出。张昌龙暗暗想到。

　　　　凛冽的刀意在突然乍起的剑意冲击下，如同烈阳下的积雪，快速地消融开去，直至化为虚无。然后便传来如装着重物的破麻袋坠落地面的声音。

　　　　是谁败了？是吴桐，还是那个老小子？张昌龙拼命抑制住自己骤然加剧的心跳，默默等待。

　　　　没有动静，他偷偷地测过头，然后将眼睛眯成一条细缝，向外窥视。入眼处，少年的衣襟上不断有血渍染上，然后化为绽开的朵朵斑驳梅花，而脖子上的那道伤口却有些触目惊心。

　　　　张昌龙心中登时咯噔了一下，差点停跳半拍。难道是这个少年败了？

　　　　不，他赢了！

　　　　张昌龙心中下来这个决断，因为，在方才出手的两人中，他只能听到一个呼吸声，而这个呼吸声来自于吴桐。

　　　　他的余光向一旁扫去，然后眯起的双眼不可置信地圆睁。尽管已经有了判断，也有了一定的心理准备，可当他看到躺在血泊中的程东时，还是差点因为接受不了这个刺激而晕厥过去。

　　　　周边没有其他人还能站着，那么，换句话说，并没有什么路见不平一声吼的英雄仗义出手，那道让自己心中发冷颤栗的剑意竟然便是真的出自于这个少年之手！

　　　　张昌龙的心中此时只有一个声音：“他赢了，这个少年居然真的越级赢了！化气境中期的他竟然击败了已经一只脚踏入化神境的修行者！”

　　　　映入张昌龙眼帘中，吴桐文弱的背影竟然有些高大起来，他看到吴桐愣愣地蹲在程东身旁，便知道这个少年陷入了手足无措地迷茫之中。于是，他用手撑着地面，将自己撑了起来，正要开口，却听到有马蹄声在明湖居外的街道上如雨点般狂乱响起。

　　　　而有人等不及马停，便在这马蹄上中飞跃而下，然后大步向明湖居跑来，口中焦急地叫道：“十三，你还好吗？”

第139章　因为关爱，所以一脸唾沫（）　
“十三，你还好吗？”

　　　　吴桐闻声一颤，然后转过头去，入眼处，是一张沧桑的脸。那张脸异常熟悉，往日堆满游戏风尘般玩味神情的脸上此刻满是担心和愤怒。

　　　　吴桐轻轻扶额，心中小声嘀咕道：“老师，你怎么和某个职业的人一样，总是在事情结束后再出现？”可是，到底心中还是升起一股浓浓的感动和暖意。

　　　　秦河快步向吴桐走去，经过张昌龙身旁时，抬腿就是一脚，嘴里喝道：“赶紧给老子麻溜地起来，别装死，不然老子一脚踢死你！”

　　　　张昌龙听到这话，慌忙爬起身来，然后讪讪地笑道：“三先生！”

　　　　秦河斜眼瞥了他一眼，淡淡地说道：“醒了？”

　　　　“醒了！”

　　　　“早醒了？”

　　　　“呃……醒了半柱香时间！”

　　　　秦河胸口压抑着的怒气终于忍不住勃然而出：“早醒了？早醒了你干嘛去了？既然你都知道对方是化气境巅峰的修行强者，你还让我这个学生一人去面对他？老子几百岁了才有这么一个学生，你是想让我白发人送黑发人啊？信不信我去和你们统领聊聊家常？”

　　　　“你老歇歇气。”张昌龙腆着脸说道：“你看我这样子，还有余力能帮小先生的忙吗？要是参与其中，说不定反而还会成为他的累赘。”

　　　　秦河知道张昌龙说的是实话，他看得出来，张昌龙的伤也不轻，虽然没有性命之忧，但是要说还有再战之力，那也是个不太好笑的笑话。

　　　　可他就是生气，哪怕是眼前这个金吾卫校尉派人向他报的信，哪怕看到吴桐还好好地出现在他的面前，他依然生气，因为，即便心中想着自己这个学生能够去经历风雨，可是当他看到吴桐还是受了伤的时候，他的愤怒便难以制止。于是，张昌龙便成为了那个可怜的出气筒。

　　　　站在一旁的吴桐觉得自己似乎突然变成了透明的人，眼见自己老师和这个校尉在身边不断训斥与解释，他不由一阵无奈地头疼，开口道：“老师，你怎么来了？”

　　　　秦河这才想起，自己来的目的是什么，慌忙上前，仔仔细细对吴桐检查了一番，这才松了口气，说道：“刚才这位校尉派人到天枢处给我报信，说这里有修行者出手，而且特别言明有位十三先生也在，我便匆忙骑马赶来。

　　　　“你说你怎么那么莽撞，这种事情你交给他们金吾卫就可以了，你逞什么能？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让我今后如何？”

　　　　看着被飞溅的口水打湿，却在空气中微微颤动的一绺长须，吴桐笑了，笑得很开心，也笑得很温暖。虽然三先生说的话有些语无伦次，但是，他却从这些话中听到了自己老师的极度关爱。

　　　　他突然向前一步，然后不顾秦河的口沫横飞，伸出手，给了秦河一个有力的拥抱，然后脸上的笑容愈发浓郁。

　　　　秦河一怔，随即有些讪然，他知道自己是关心则乱了，可当他一听到金吾卫送来的消息后，原本随意的心一下子变得不淡定起来。他并不知道自己的这个学生已经开始成长，在他的印象里，这个学生还只是个堪堪踏入化气境的修行者，纵然是在那晚街头，抗下北子山的惊天一击，也多是靠了那剑鞘引动的星辰之力。

　　　　可这时正是白昼，星辰不显，何来形成之力可以引动。所以，他极为担心吴桐，于是，便丢下手中的酒杯，策马奔腾而来。

　　　　而见到他时，却发现自己已经无用武之地，满腹的忧虑自然便成为了眉宇间浮起的怒色，所以，就有了对吴桐如子嗣般的训斥。

　　　　而被吴桐这么一抱，剩下的话便无法继续说出口，他的眼角在风中不免带上了几点湿意，“这小子！”秦河心中笑骂道，然后，他定定地看着眼前这张年轻而清秀的脸庞，双目中隐隐透着一份骄傲。

　　　　“这是我的学生，我秦河的学生！”三先生如是想。

　　　　吴桐想了想，转身对张昌龙说道：“这位大人，这里的人就交给你善后了！”

　　　　张昌龙忙应了声是，这个时候，他可不愿去有任何违逆。通过刚才那一幕，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这位大唐第一神符师对眼前的少年的那种关心是如何地纯粹，他想到刚才被三先生的那顿痛斥，哪里还敢说出半个不字。何况，这本就属于他们金吾卫的职责。

　　　　他转过身，去将晕厥在地的下属们一一救醒过来，然后他安排他们把茶楼里的其他人同样救醒后带回去以便审问。

　　　　“他是什么人？”见现场开始有条不紊地梳理，秦河指着躺在地上的程东问道。

　　　　吴桐轻声道：“应该是道天教的人，而且……”

　　　　秦河忙问道：“而且什么？”

　　　　“而且此人的身份应该不低！”吴桐蹲下身子，掀起程东长衫下摆一角，指着上面的暗记说道。

　　　　秦河看着那个暗记，却似乎想到了什么，突然问道：“你把你们动手的过程跟我复述一遍。”

　　　　吴桐揉了揉鼻子，回忆了一下，将刚才的与张昌龙以及程东之间的两场争斗过程向秦河做了下复述。在复述过程中，他尽量说得很轻松，很淡然，甚至都带上了几分无趣。

　　　　秦河静静地听着，等到吴桐说完之后，突然抬手，在他头顶猛地敲了一下，骂道：“你是笨蛋吗？”他下颌向正忙于处理茶楼里事务的张昌龙背影点了点，说道：

　　　　“明知道这个小子是武道强者，你还跟他去硬拼什么。让他气势如虹地连绵攻击，你觉得很爽是不是？”

　　　　“老二教你的术法呢？我传你的符文呢？”

　　　　“猪脑子！”

　　　　吴桐抬手抹去脸上的口水，心中确实觉得自己老师说得极为在理。既然已经知道对方是武道强者，那便该拉开距离，释用术法。那样，即使不能取胜，但是也不至于败得那么狼狈。

　　　　“至于这个老家伙嘛……”他的耳边传来秦河悠悠然的声音：“你做得不错！”

　　　　“一把年纪了还只是化气境，换了我，早就将这样的废物一章毙了，居然还敢恬不知耻地对着小辈出手。到底还是你年轻心软，以后要注意不可这样了，做人，就要对别人狠一点！”

　　　　秦河说得理所当然，却留下吴桐站在原地目瞪口呆，而刚刚醒来就听见这番话的程东干脆就气得晕再次晕了过去。

第140章　终于有了失落（）　
秦河说这番话，对于他来说，更多的是因为吴桐的受伤。开什么玩笑，想我三先生几百岁了才收到这么一个令自己满意的学生，受了点伤难道连发点牢骚的权利都没有了？

　　　　吴桐有些好笑，他极为难得看到自己老师如此气急败坏，不免觉得新奇。可是又觉得当学生的在心里这么看老师的笑话未免不太合适，于是尴尬地咳嗽了几声，说道：“老师，你的伤怎么样了？”

　　　　那夜，与北子山街心一战，秦河因为越境释出了天枢处的秘法，导致术法反噬，受了内伤，此时听到吴桐询问，他明知道吴桐是在转移话题，但是想到毕竟是学生在关心自己，脸上便堆满了慈祥的笑意，说道：“不用替为师担心，伤势已无大碍。再休息几天便可痊愈。”

　　　　“那这个人怎么办？”吴桐指了指躺在地上的程东，开口问道。

　　　　秦河想了想，说道：“把他带回天枢处，好好盘问。”

　　　　说完，他伸出食指向身旁点了点，道：“你，你，还有你，抬上这个半死不活的老头，把他送到天枢处。”

　　　　老头？被他点到的金吾卫不由地翻了个白眼。躺在地上的这位是老头不错，可你自己不也是个老头？却依旧喊得如此气壮山河。可纵然心中有所腹诽，几位金吾卫却不敢怠慢，纷纷上前，将程东放到做好的简易担架上。

　　　　这时，秦河的右手有意无意地从程东胸前拂过，将这位黄字堂的首要人物的经脉封住，让他无法运转念力。这才拍了拍手，由得金吾卫抬着程东去了。

　　　　做完了这些，秦河转过身，看着吴桐，说道：“你的境界虽然没有提升，但是看起来却愈发凝练了。”

　　　　见吴桐有些困惑，秦河接着说道：“你的斩天拔剑术，向来都是可放不可收。每次释出，都会不由自主地全力而为，并且耗光自己的全部念力。但是你这次，却还能神完气足地站在这儿跟我说话，那人也只是胸膛破裂，却保住了性命，可见你现在已经能有所收控了。”

　　　　“只是，我还是那句话，能不用就不用，毕竟，你的修为还是太低了些。不到生死关头，还是少用的为好。”

　　　　吴桐微微躬身，应了声“是”！

　　　　如今的明湖居已经只剩了一个空壳，而谢知味方才便被金吾卫带走。吴桐叹了口气，他看得出来，这个老板是个好人，可是却遭受到了这等无妄之灾。那，为何天不开眼？

　　　　吴桐摇摇头，牵着老马，随秦河向天枢处方向走去。

　　　　……

　　　　……

　　　　“程东失踪了？”鸟叔猛地一掌拍在桌子上，然后在坚硬的桌面上留下一个深深的掌印，冷冷的目光从站在下面的一干属下身上扫过，却带起了阵阵让人心颤的寒意。

　　　　他怎能不怒，如今长安正是多事之秋，多少事情会因为牵一发而动全身。玄字堂刚刚被破，此刻道天教在长安的安排布置进行地如履薄冰，生怕会一子落错，满盘皆输。可偏偏是在这样的特殊时期，他却接到了黄字堂堂主程东失踪的消息。

　　　　鸟叔从椅子上站起身，走到一名右脸颊上有道刀疤的男子面前，说道：“给本座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那男子慌忙说道：“堂主大人听说大人您设定的计划，便想着要去趁这个机会再将这潭水搅搅浑。今日一早，天还没亮，他就独自出门去了，可直到正午，还没有回来。这与堂主大人的作风完全不符。”

　　　　“据眼线回报，他进了一间名为‘明湖居’的茶楼，但是就再也没有出来。而且……”

　　　　鸟叔见此人在这个时候依旧吞吞吐吐，尽量压制着自己的怒气，鼻中哼道：“而且什么？”

　　　　那男子迟疑了下，说道：“而且，据线报，今晨明湖居里似乎发生了什么事情，里面传来激烈的打斗声，而且有金吾卫进入插手。”

　　　　“金吾卫？打斗？”鸟叔眼中闪过一道寒芒，沉声道：“看样子